穿成反派他长兄(穿书) 第170节
温廷舜撩起她的发丝,亲吻在唇角:“你祖籍在何处?”
温廷安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我不是这个朝代里的人。”
温廷舜眸色一凝:“那你是来自何处?”
温廷安指着支摘窗外的穹顶:“我来自千年以后,因缘际会之下,我便来到了此处。”
温廷安垂下眼睑:“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于秦楼楚馆,原主已经消失了……”
然而,温廷舜的关注点与她不太一样:“你来自千年以后,那你可还会回去?”
温廷安怔然了一下,这个问题她还没想到过。
第225章
在温廷安的印象之中, 穿书者的职能,素来是穿至书中世界,改变自身的命运, 甚或是逆天改命, 她很少想过回至原本属于她那个朝代的事。思乡之情并非没有, 但囿于现实之中卒务繁冗,简言之,要忙的事情委实是太多了,回家的念头遂是逐渐冲淡了去。
若是真的想回至未来世纪的话, 应当也是不太可能的,她都来大邺这般久了,假令真的能够回去的话, 她早就回去了, 而不是延宕至今时今刻了。
但在目下的光景之中,温廷安自然不会同温廷舜坦诚, 她卧躺在他的胸膛前,纤纤素手撩挽一绺乌黑青丝, 把玩在掌心处,有一下没一下拂扫着他的皮肤,煞有介事地柔声说道:“可能忙完此间的所有事,我就会回至隶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罢——”
话未毕, 缠抵在她腰肢处的温热大掌, 蓦地收敛了力道,她整个人被两条劲韧结实的胳膊所缠绕,温廷舜深深将她锢在了怀中, 颈窝处的柔软肌肤,覆落下了一片温湿柔腻的触感, 这教她的肌肤起了一层几近于酥.痒的战栗,是极柔韧极温软的触碰,俄延少顷,她蓦觉自己的后颈肌肤一疼,后知后觉,男子适才不轻不重地咬了她。
温廷安佯怒,抻腕小幅度地捶了他的胸口,凝声道:“做甚么咬人?”
女郎本是无比愠怒的口吻,但她的嗓音,历经长夜温存过后,俨似于蜜饯饴糖之中浸裹过,叙话之时,声线的质地,就变得柔婉妩媚起来,甚或是,演变成一种勾魂摄魄的嗔。尤其是那种带着情绪的嗔词,犹若藤蔓上软趴趴的刺,刺扎在温廷舜的耳屏之中,无异于是猫遇上猫薄荷,心腔之上,旋即引发一场人间中毒。
温廷安还想再说什么,下一息,温廷舜偏过首,俯住邃眸,将她深吻,结实的臂膀缠在她藕白的胳膊处,修长匀直的指根撬开她的指缝,深入她的掌心腹地,两人十指紧偎相扣。
温廷安原是想要道出的话,此一刻变成了朦胧暗昧的『唔唔』声,片晌,他食髓知味地松开她,削薄的嘴唇,紧紧蹭抵她的耳根,呵出一缕灼燥的气息,一字一顿地哑声道:“不准回去。”
温廷安乜斜身上人一眼,眨了眨无辜的水眸,笑问:“为何?”
——她竟是还笑的出来。
温廷舜喉结紧了一紧,撂起胳膊扳正她的娇靥,让她直视着他。
男子的力道变得有些强硬,一股颇具压迫感与侵略性的气势,铺天盖地掩罩下来,将她封锁得严严实实。
温廷安显著地怔然了一会儿,温廷舜的眼底,是不加掩饰的痴狂、贪妄,并及浓烈的占有欲,此些情愫,构铸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敛不入一丝一毫的光线,他深邃的瞳仁之中,广袤高旷得像是一座深海,但在这般广大的深海之中,仅是倒映着一个渺小的她。
温廷舜嘶哑的嗓音,质地凉冽,却灼伤了她的胸口:“就算离开的话,也务必带我离开。”
这是出乎女郎意料的一次回答。
以温廷安对温廷舜的了解,他有极其浓烈的控制欲与占有欲,他发觉她有了回家的时机,一定会想方设法挽留住她,或是泯灭掉她回家的法子,好让她待在他身边。
但时下,温廷舜并没有这样做。
男子深埋在她的颈间,使劲地蹭抵那娇弱的皮肤,或用鼻翼深嗅她鬓角下的发丝,似是想要她即刻点首说『好』。
温廷安心中添了一些震动,震动还并不轻,她轻抚住温廷安的后脑勺,纤细的指根深入他的发丝,轻拢慢捻地耙梳着,淡声道:“看你表现罢,表现好,酌情带你回去。”
哪承想,温廷舜似乎误解她的意思,当下将被褥往彼此身上一罩,两人旋即滚成了一道圆,俄延少顷,臻至一种身心合一的境界。
“这般表现,如何?”身上那一匹狼毫不餍足,在犁耘的过程之中,不断征求她的意见。
温廷安鬓角晕湿,身下的枕褥簟席与衣衫帛带,逐渐教淋漓汗水浸漉,她攥紧近前的曼帘纱帐,在半昏半昧的氛围之中,意识被交缠得支离破碎。她蓦然觉得,他分明知晓她所说的『表现』,绝非房事,但他有意这般做,分明是看到她在这一方面的生涩与稚拙,所以才大肆欺弄她的罢,偏偏她还无法生气。
晌久,温廷安终于松口道:“带你回去,自然是可以的,不过——”
在男子邃眸沉黯的注视之下,她拂袖伸出一截藕臂,静缓地摩挲着他的面庞,行将天明时的一缕曙色,从漏窗外偏略地斜射过来,镀在他面庞,显出一种险峻的轮廓,她问:“你能放下这里的一切么?”
哪承想,温廷舜不答反问:“你呢,你能放下此处的一切么?”
这般轻描淡写的一问,倒将温廷安问住了。
在前世时,她已然三十岁了,在体质内待了近十年,虽干着旱涝保收的职业,端铁饭碗,亦契合父母的期待,但……她总觉自己的生活缺了些什么。
生活过得太过稳定,日复一日,人就变得有些麻木不仁,尤其是到了一定的年龄,免不了被催婚与相亲,这或是人生到了某个阶段,俗世总会有诸多的声音,来给予一种特定的责任。在温廷安这个阶段,就是成家生子的责任。她参加过几次相亲局,但经历委实算不上愉快,对方像是看货架上的商品看着她,询问她各种非常冒犯的问题,场面非常尴尬,她窘迫得悉身痉挛,恨不得想要逃离。
穿书前,温廷安还在被父母催促着,赶赴一场相亲局,对方同她一样,是个公务员,家里阔绰,不仅车房皆俱,祖上还蓄有不少田产,但温廷安看着对方提供的一组照片,陷入了沉思,对方是个非常听母亲话的人,哪怕是提供相亲照,母亲皆是端坐在他身旁,仿佛是在宣誓一种主权。
不知是不是承蒙上苍怜悯,温廷安以一种『过劳猝死』的死法,结束了这种死水般的一生。
现在回溯一番前世,她涣然发觉,自己竟是没有什么能够真正值得留恋的东西,除了有时候会想家,就别无其他了。
可能也是在大邺待久了,在这一世也安家立业,加之她历经了一场自己从未历经过的人生,她做成了在前世不可能做到的事,也结实到了前世所不可能会结实到的人,她对自己所处的这一世,算是满意的。
平心而论,若是前一世与这一世两番并论,温廷安觉得这一世过得比较有意思一些。
假令有朝一日,她真的能够回家的话,她定然只是回去看看父母,迩后不多待,复又回至这一世来过日子。
回应温廷舜所问的问题,温廷安的心就跟针芒刺扎了一下,心腔之中泛散起了一片绵密的疼楚。在这一世,她所认识的人当中,温廷舜是占据最重份量的人。
如他所问,若是她抛下了这一世,回到她原来的世界里,她真的能够放的下么?
温廷安很清楚自己的心思,隐隐约约地,她的眼尾晕起了一团溽热温腻的水渍,濛濛然,她深垂下眼睑,并不看人,仅是捻起被褥掩住自己的下半张脸,淡声问:“你觉得呢?”
女郎的嗓音,软糯得可以掐出水来,质地温腻如玉,自捎绵长风韵,听在男子的耳屏之中,形同一株狗尾巴草在心间上撩挠了一番,心窝子都是绵延不绝的痒意。
温廷舜想要扒拉开被褥,看清楚她的面容,但她并不松手,两番角力之下,他松弛了腕骨间的力道,哪怕她不曾言说,但他已然从她的一行一止之间,得出了答案,寂眸添了些柔软的弧度,他捻着她的手,缱绻地亲吻她的手背,一路亲吻她的眉眼,温声道:“你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假令温廷安离开了这个人间世,他便觉得,此间亦是毫无值得留恋的地方了,他随时可以跟温廷安离开。
温廷舜的回答,有些出乎温廷安的意料之外。
虽然知晓原书的这位大反派偏执刚愎,但他势必也会有自己的江山与事业,至少在温廷安看来应是如此。在前世,她读过不少权谋朝堂文,书中所描摹出来的男主,爱美人更爱江山,美人不过是男主棋局之中一枚棋子,是附庸,是瓷器,但这样的男主设定,放在温廷舜身上,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为了她,就能弃之一切。
温廷安有些不敢相信,她觉得温廷舜不像是这种『情』字至上的人。
不过,回家的方法她目下尚未寻到,目前还有诸多繁冗公务缠身,她也没有强烈的回归故里的念头。
思及了什么,温廷安的事业心熊熊升腾了起来,她从温廷舜的怀中起身,说:“天色不早了,今儿还得去一趟冀州府,要将地动一事跟知府说一说。”
第226章
冀北适值入冬的时节, 朝暾的天候,是阴冷且硬燥的。
温廷安推开营帐的青帘,朝外倚望而去, 外处竟是稀罕地落起雨来。
彻夜堪堪落过一场雨, 雨丝拔凉, 凉飕飕的寒意揉在空气的肌理之中,教人不住拢紧御寒衣物。近处,雨水浇洒在生有芊眠丛草的地上,发出簌簌簌的声响, 远处的山脉拢在苍青雾稠的水色之中,山影是淡的,背后的云如成团棉絮, 吸纳了大片酽墨, 一副山雨欲来的面目。
温廷安想起自己的官袍尚在客邸,自己姑且仅能换回女子的装束。不知为何, 她昨昼扮回女子同他去祭祖、夜里与之温存,整个人是如鱼得水的, 但在目下,青天白日的光景,她倒显得几分局促,心神亦不大自在。温廷舜有些懊悔自己为何昨晌随他同去之前, 为何不提前备好一件官袍, 甚或是随性的一件男子装束也行。
但这种想法,她自然不好同温廷舜提。
温廷安对温廷舜说:“周廉他们尚在客邸,昨日去周遭转了一转, 我们先去寻他们。”
营帐离客邸其实很近,两人决计走过去。温廷舜替温廷安撑起一片竹骨伞, 他伫立在右处,她则在伞柄的左处。街衢处,石青的板砖蘸了绵密细软的成串雨水,似是鱼鳞上泛着的光渍,两人行在上头,偶有风拂来,撩过温廷安鬓角处的青丝与袍裾,她不免要拂袖抻腕,将缭乱的发丝,一绺一绺地捻弄在耳廓背后。
两人一个走在街衢内侧,一个走在外侧,穹顶上露出一线鎏金曙色,金乌的轮廓亦是衔在云上,隔着濛濛糊糊的岚气,那金乌俨似一颗澄净瓷白的莲子,四周氤氲一圈毛绒绒的光,日色并不如想象的那般暖和,甚或是变得有几分冷凉,她立在他撑起的伞檐之下,是难以看清楚日色的,但他能将她看得很清楚。
只看见她仍旧穿着昨晌那一袭梨花白银绣软缎宽袖襦裙,外处罩着淡青透纱的茧绸褙子,弄发之时,掩在匀厚的袖裾之下的手,因着朝上的动作,便绽露在空气之中,那是一小截藕白的腕肘,指甲粉润,指根纤细,骨肉匀亭,于日头的照彻之下,女郎的肌肤,瓷白得庶几要腻出水光来。
他觉察她大抵有些冷,娇靥上的鼻翼和颐面,皆有些冻红,遂是将身上的氅袍褪下,严严实实披罩于她身上,道:“是不是初来冀北,有些不大适应?”
温廷安点了点首,一晌折服于他的心思细腻与行止周到,一晌道:“我很少来北地的,一直待在洛阳,先前在岭南广府待了好一段时日,那里你也知道,四时常暖,水汽充足,目下从暖郁的地方一下子奔至北地,两地的气候上就不免有些抵牾,我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
温廷舜牵着她的手,倏然道:“叶筠。”
温廷安起初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他分明是在唤她,她扬起一侧的眉,纳罕地问道:“怎的突然称呼我前世的名讳?”
温廷舜道:“我方才问的是叶筠。”并不是温廷安。
温廷安瞠着眸,秾纤绵翘的睫羽,在熹微的光芒里,如叶脉轻轻震动一下。
她听明白了温廷舜的话外之意,方才那个问题,他问的不是原主,而是她。所以说,温廷舜问的是,她在前世的时候是否到过冀北。
温廷安心中升起了一抹异样的思绪,打从穿至这个世界,自己的名字真的很少有人会唤了,时而久之,她甚至都快淡忘了这个名字。
温廷安失笑,偏眸凝视他:“不实相瞒,我那个时候除了碌于公务,其余的日子,便是宅在寓所里,很少会外出。”
温廷舜嗅出了一丝端倪,道:“宅?”
温廷安意识到自己方才叙话时,流露出了一些较为现代的表达,她解释道:“『宅』,在我们那里的意思,就是喜欢待在自己的栖处,不外出走动,简言之,就是享受独处、享受一个人的时光。”
温廷舜慢慢消化着她所述的话,迩后,他微微俯身,视线与她平行:“那你现在喜欢『宅』么?”
温廷安眨了眨眼眸,觉得温廷舜真会活学活用。
上一息,她才解释何谓『宅』,下一息,他便能利用这个现代表达,问一些直击她灵魂的问题了。
温廷舜的问题很简单,就是问她,现在喜欢一个人,还是喜欢两个人。
她忖量了一番,捱延一晌,适才正色道:“我是个喜静的人,不擅交游与应酬,除了公务之外,我觉得绝大部分的时光,会选择待在邸舍或是书肆之中。跟你在一块儿后,假定你需我同你去应酬,我会应承,自然,我需要你一起宅的时候,你也有义务应承。”
温廷舜眸色深了一深:“我不会让你同我去应酬。”
温廷安下意识问道:“为何?”
雨水敲撞于伞檐边缘,声如蚕食桑叶,石击深潭,他的话辞,敲撞在女郎的心口,须臾,晕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温廷舜道:“你畴昔对我说过的,你对酒过.敏,稍微蘸点,便是会起疹子,而酒乃是应酬的必备之物,我断不可能让你为了应付情面,去让你做一些不舒适的事。”
两人的目色,在暖意微薄的空气里碰触一下,温廷安讷讷地敛回视线,她的一行一止虽然很从容的,但娇靥之上却是起了淡淡的一圈酡红,他竟是会记得这些细枝末节,她甚至都不曾记得自己说过。
温廷安蓦觉自己颐面上热烘烘的,好不容易等这一团热意褪下去,那肌肤顿感一片凉丝丝的,俨似碰触到一阵凛风似的,可见在方才的光景当中,她的面容是灼炽得有多厉害了。
温廷安本是意欲抬腕捂面的,这是世间绝大多数女子在赧然时,都会有的动作,她到底还是克制住了,因为正说间,客邸近在眼前。
这是冀州府最大的一座客邸,四周皆有诸多商贾在做生意,贩夫走卒往来其间,吆喝声不绝于耳,端的是熙攘喧嚣的时景。
两人都还没用早膳,温廷安没多大讲究,倒是温廷舜跟她说起家乡有一道特产的灌汤饼,务必要让她品食。两人在一爿店面落座,等食上案的空当,外头猝然传了一阵异常的躁动,喊打喊杀声不绝于耳,气氛顿时变得极不平静安宁。
这爿饼店离客邸有些距离,两人闻不清具体是什么情状,温廷舜差甫桑去打听,少时,甫桑便回来了,道:“主子容禀,是有个卖狼牙土豆的食贩子与一个卖臭豆腐的食贩子起了抵牾,卖臭豆腐的抡起一柄刀,直接砍砸人和摊子去了,众人莫敢行劝阻之事,卑职行过去打探时,那个卖狼牙土豆是挨了几踹,人没事,但摊子被砍没了。”
两人面容上俱有凝色:“为何生出抵牾?”
甫桑道:“那卖臭豆腐的指责卖狼牙土豆占了最好的位置,抢走了他的客源,勒令后者到别处卖去,否则,便是砸他的摊子。那卖狼牙土豆的,脾气硬实,自然不依,两人就这般打起来了。”
这厢,店面里的老板娘道:“官爷们,不实相瞒,这卖臭豆腐的,是这一带的地头蛇,素来恃强凌弱惯了,据闻家里是有些背景的,与官府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所以,每次他作恶事,都是这般横行霸道,没人敢招惹,纵使吃了哑巴亏,也仅能咽回肚子里。”
温廷安眸色深凝,当下步出店面,袖中软剑出鞘。
店内,温廷舜徐缓起身,问甫桑:“你为何当时不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