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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挖掘机一起穿越了 第7节

  蒋钧行突然说。
  “……啊?”
  没想到玉衡境的修士也有遭遇滑铁卢的时候,尹新舟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打量着对方的表情。
  “以前还因此试过许多次。”
  蒋钧行解释道:“后来因为不是什么必须要用的术法,就放弃了。”
  好吧,看来纸鹤这东西确实挑人,尹新舟迅速接受了现实,甚至觉得能有一只会打军体拳的走地鹤也不错。蒋钧行则是丢下这些话之后就回了房间,他将两把剑解下来斜靠在床头,难得回忆起了一些不知多少年前的往事。
  那个时候,他……也还是玉衡境。
  只不过是刚刚突破玉衡境。
  同期的所有修士当中,他是最早抵达玉衡境的那一个,剩下的人里修为最高的也还在天玑境晃悠。霞山派本不是名动四方的大宗门,彼时也因为拥有一名少年翘楚的天才而声名大噪,在周围同门殷切的目光当中,颇有一种“宗门日后的振兴就担在你肩上”的意味。
  少年心事当拿云,他从小在霞山长大,所有人都觉得十几岁的玉衡修士只不过是个开始。那个时候的张飞鹤就已经喜欢调侃自己“合该庆祝的时候脸上也没几分颜色”,他练剑之余总爱折腾些与斩除妖兽无关的杂学,凭符飞鹤术就是他一时的灵光乍现。
  这种术法并不很难,且无杀伤力,只能用作警戒,蒋钧行当初学来也只不过是因为对方死缠不放实在恼人,可即便他根骨绝佳天纵奇才,却也无法将小小的纸鹤放飞到天空。
  张飞鹤一时觉得难以置信,甚至一时怀疑他是在故意消遣自己,又可能自己这位师弟确实没多少画符的天分——但他很快否认了这一点,因为蒋钧行的引雷符倒是像模像样。
  一模一样的纸鹤躺在手掌心,却只能因为灵力催动而摇晃几下……这是为什么呢?
  后来就再也没人关注这件小事了,修行的路程漫长枯燥,而他一直停在玉衡境,直到当时的同门有些身陨,而另一些的修为逐渐水涨船高。再后来张飞鹤也突破了开阳镜,执掌起门派联通内外的诸多事物。
  总体来说,他的修行生涯可以被简单分为两个部分:比所有人都顺风顺水的前一小段,和毫无波澜的剩余部分。绝佳的根骨早已经跑赢了无数人,仙路本就崎岖,沿途折戟的人不比天上的群星要少,蒋钧行自认为没什么值得抱怨。
  他侧过头,门外传来刻意压低过的交谈声。
  以前怎么就没想过,要给纸鹤加两条腿呢?
  *
  修士出山,除了完成门派任务之外,也有试剑练习的意图在。
  休整好的第二天开始,尹新舟他们就开始人手一份“当地常见妖兽种类”,进行简单的突击学习。
  当地最常见的妖兽曰骜郢,具体身长尺寸换算过之后大概有一辆小面包车那么大,生有一对巨大獠牙,性喜食人,是破坏工作现场最主要的威胁。
  图案是统一雕版刷出来的,内容非常潦草而写意,只能看出这种妖兽脊背生着一丛白毛,长着类似长毛象一样长而弯曲的前牙,体型介于大象、牛或者野猪中间。
  更详细的内容就没有了,黑白图片当中只能看出是四条腿,显然编这本书的人并不在乎妖兽的局部细节。
  不过面包车那么大的野猪也不需要细节……尹新舟想,这种级别的目标但凡出现在任何人面前,百米开外都不可能认不出来。
  本着敬惜字纸的态度,看完之后需要将活页的图鉴重新交还给蒋钧行,由他用不知道什么方法收纳起来,最终归于藏书阁——尹新舟还是这一次才知道,藏书阁不仅出借整本的资料,关键信息居然还能借单页。
  “一对好牙。”
  窦句章看得摩拳擦掌:“我就缺个好剑坠。”
  “具体的缴纳需由门派裁定。”
  徐望忍不住提醒他,不过自己也很快跟着遐想起来:“我印象里鬃毛也不错,可制出不错的毛笔。”
  最后是李婉和,她简明扼要地总结:“皮在鞣制之后,用途更多。”
  尹新舟由于不形成战力,所以也很自觉地不参与这方面讨论,只在心里直犯嘀咕,这“还没开打就分装备”的模样真和她之前一起打游戏的朋友们如出一辙。
  妖兽的力量来源来自于体内的丹核,被剖出丹核才会真正死去,蒋钧行伸手在图纸中怪物胸腹的位置一点,说:“它的命门在这个地方。”
  随后扫视一眼众人,又道:“你们三个试着出手解决。”
  大家都对此没有异议,目标优先交给低等级的修士来练手,由他这个玉衡境在关键时刻掠阵,这是非常合理的安排。
  于是很快众人就开始商量计划,窦句章建议挖个陷阱,徐望表示自己可以用纸鹤提前望风通信,尹新舟虽然不在正式的队伍内,但也尽力表示,如果妖兽突破了防线可以用纸鹤传信过来,她会想方设法组织当地民夫带着灵石钉一起撤离,尽量“避免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
  这个说辞很好懂,但有点怪怪的……蒋钧行看了她一眼。
  最后,所有人的视线投向一直沉默的李婉和,只见她伸手拨弄了一下插在头发上的朱钗,袖管带起香风,温温柔柔地开口:“刀剑无眼,届时你们二位记得要躲远些,切莫伤了自己。”
  窦句章一脸莫名其妙,而早和对方有过合作的徐望此时则面色郑重地点起了头。
  第9章
  临行之前,尹新舟被分到了两只用来传信的纸鹤。
  事实证明,走地鹤除了不能飞以外根本不影响行动,它们跑得飞快,轻盈又灵敏,两条纸腿甚至能跑出残影来。
  对此,尹新舟:“……”
  虽然总觉得不对劲,但她已经放弃去纠结这些不对劲的地方了。
  民夫们聚集在河边,灵石桩钉要从河底的位置一路埋到对岸去,虽然河水不深,站在水中施工也不妨事,但总归比在陆地上做活要难了几分。这种工程量近似于低配版本的开凿水渠,要先深埋桩钉,再在周围填上预先准备好的石头夯实基础,防止灵力的脉络被流水冲垮冲毁。
  尹新舟站在更上游的位置,和窦句章他们保持着安全距离——既然自己的入道之物是妖兽,那就要尽可能先了解一下这种注定会碰上的目标。
  身旁十步之内,蒋钧行一只手按在腰间的剑上,注视着几名外门弟子的方向蓄势待发。
  “你见过身长好几丈高,身体正前方长着一条巨大手臂,而且手臂上有嘴的妖兽吗?”
  看着对方过于严肃的态度,尹新舟尝试通过闲聊来活跃气氛。
  蒋钧行:?
  这种描述简直比凡人父母深夜吓唬小孩编的谎话还离谱:“我从不曾见过,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
  “之前我那届……不,最近一次山门开的大选仪式,你没去吗?”
  尹新舟记得当时有不少内门都在,也有要为自己这一脉挑选后继者的意图:“当初我水占出来的结果,入道之物便是这般怪物。”
  “我当时有事在山外。”
  蒋钧行简单解释,“而且又没有替掌门收弟子的打算,所以便不太关注入门事。”
  开阳境的仙人在广义上就拥有了自行收徒的权限,像是张飞鹤忙不过来庶务的时候也会点一两个人来帮忙,顺带教点术法技巧,这都是和规矩的。蒋钧行单轮剑招早已至臻化境,据说很多年前深居简出的掌门就已经允了他越级自行收徒的权利,弟子一并记在掌门门下就好,只是当事人一直以不合规矩之类的理由婉拒,到现在都没有一个正经后辈。
  倒是刚入门的外门弟子大都在他手下走过几招——指点意味上。
  想到尹新舟一团稀烂的剑招和到现在都尚未开窍的修炼进度,蒋钧行觉得自己十分能理解这种焦虑的心情:“倘若今后有机会见到如此……怪异的妖兽,我定会先告知你。”
  “那多谢啦。”
  当事人倒其实并不很焦虑,此时换了个动作坐在桥头的围栏上,晃荡着两条腿:“不过恐怕光听别人说还不够,非得亲眼见上一见才行。”
  坐没坐相,蒋钧行想。
  不过她怎么一点也不着急?这是随之而来的第二个念头。
  当初自己境界久未突破的时候,他多多少少是有些心焦的,只不过平日里寡言少语惯了,不太能表现得出来。反倒是当初的同门和前后辈一个个紧张得要命,出了各种各样的馊主意,先是要他在深山里闭关几年,随后又辗转不少仙门“访寻机缘”,直到最后他忍无可忍,向众人表态机缘这种事自有天定,诸位不必挂心。
  而如今尹新舟的境况比自己还要严峻些,他不过是无法突破玉衡境,而对方可是入门这么久还不得要领。
  洗髓丹确是个解决办法,可用丹药堆砌出来修为并不会对实力有进益,只是个空中楼阁一般的虚架子;更何况只要过了天璇境,丹药的效果就会变得非常有限……
  相较而言,尹新舟的心态十分坦然。
  能走一步算一步,往后的问题往后再考虑,更何况修仙选择众多没必要一定练剑,在初步解决了“如何入门”这个问题之后,自有无数种选择以供试错。心态放平之后,她甚至开始有心思欣赏这个之前从未认真打量过的世界——不得不说,在没有工业污染的情况下,这里实在称得上是一幅浮岚暖翠、好山好水的地方。
  可惜能够自由自在踏遍一方天地的人还是少数,她心想。
  *
  更远的地方,窦句章手握霞山派的制式铁剑,喉结紧张地上下窜动了一下。
  他和徐望各自埋伏在一棵树后,两人互相比划了一个手势——准备就绪,随时都可以配合攻击。
  虽然之前一路上都强装镇定,但这也是他第一次领了斩妖兽的委托,只不过因为同路人里有一个比他水准还要低不少的新人,因此就一定要显出“过来人”的成熟沉稳。
  骜郢在低等的妖兽当中算是体型大的,壮硕且有一身蛮力,他并拢食指和中指做出准备的架势,将灵力缓缓注入剑身。
  嗡地一声,剑锋上蒙起一层淡淡的灵光。
  和伺机代发的他们二人不同,李婉和自一开始就堂堂正正走在林地之间,两手空空并未握剑。她的腰间空空如也,同样也没有配剑的系带和剑鞘——在这个所有弟子皆有练剑基础的霞山派显得格格不入。
  忽而一阵风吹来,空气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腥味,窦句章皱了皱鼻子,视线看向远处,而李婉和则是第一时间就轻身朝那个方向追了过去,灌注了灵气的步伐让她整个人灵巧得就像是一片在林间翻飞的叶子。
  剩余两人也连忙追了上去,骜郢体型就像一只小象,四蹄刨地低吼一声,直冲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人类而去。
  轰地一声,远处的林地当中传来震动。
  震动一路波及到了尹新舟这边,她坐在桥栏上一时不注意险些被晃下来,此时睁大了眼睛看向远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震惊:她印象里那几人离开的时候手里都有剑?这是用冷兵器造成的效果吗?
  反倒是被征发的当地民众并无恐惧之情,脸上甚至还挂着一点点的钦佩和兴奋:不愧是我们霞山的仙人!一出手定是卓尔不凡!
  “那是引雷符的声音。”
  蒋钧行突然开口:“想看?”
  “如果不麻烦的话。”
  尹新舟谨慎回答:“确实想看。”
  于是蒋钧行从她手中讨来那只徐望留下的纸鹤,在手中稍微改了改,抬手一抛丢进河水里。只一瞬间,身下河水当中的倒影便扭曲了起来,变成窦句章他们穿梭在树林当中的场景。
  居然还能现场直播!尹新舟瞳孔地震。
  大概是她的表情变化太剧烈,蒋钧行不得不解释了第二句:“这是凭符飞鹤术的衍生用法,用灵力构筑联系,不过不能距离太远。”
  尹新舟点点头,在心里补充,不然会没信号。
  这点揣测和解构给她自己也带来了一点轻松的情绪,河面直播的画面不算清晰,但也足够辨认出是李婉和奋战在对抗骜郢的第一线,只见她拔下头发上插着的朱钗,翻转手腕,那造型精巧的发钗就变作了一把……起码有大腿那么粗的阔口大剑。
  住手!这根本不是仙人行为!
  然而李婉和显然听不到尹新舟内心的吐槽,她将那把阔口大剑挥舞得虎虎生风,三分之二个自己身长的武器给妖兽带来了极大的威胁,徐望将一张雷符拍在剑上,双手握住剑柄楔向地面,一道雷光沿着地面一路流向妖兽,发出轰地一声。
  画面当中顿时一片尘土弥漫,与此同时,一道剑光破开尘雾,窦句章单手握住剑柄飞身而出,直刺向妖兽的眼睛。
  他们三人配合得竟然不错。
  如果真的是坐在电影院里,这种cg一样的高水平打斗场面足够让任何一个观众直呼过瘾,可一想到这是在不远处真实发生的场面,尹新舟就忍不住跟着紧张起来。那骜郢眼睛受伤吃痛,情急之下用尾巴挟起巨石冲着最近的敌人抛砸过去,千钧一发之际,李婉和一手掐诀,灵气环绕周身,巨石生生砸在自己身上,竟是在灵气激荡中炸裂开来。
  尹新舟:“……”
  她觉得这已经不是修仙能解释的问题了。
  她转头看向表情毫无变化的蒋钧行:“她当真是外门弟子?”
  “霞山内门的人数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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