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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美乐之吻 第78节

  “食品加工行业要更谨慎些,毕竟是战时,你们收到新颁布的监管条例了吗?”
  “回禀大人,收到了。”
  “严格执行。”
  “是!”
  望着格林离开的背影,我腿软地靠在了詹妮弗身上。
  “你没事吧,他对你做了什么?”詹妮弗呼吸急促地问。
  我感觉脑海里仿佛有虫在蜿蜒,一思考就头痛,看上去光辉灿烂的前路,一转眼就步入荒漠。
  “我该怎么办?他拿你们威胁我,他……他想……”我难以启齿地看着詹妮弗。
  詹妮弗伸手捂住我的嘴巴:“别答应他,大不了我们就回隔离区,不再这里工作了。”
  我无力地垂下头:“可是还有我妹妹,还有家乡的朋友……”
  晚上我洗了澡,又喝了几杯酒,试图忘记这一切烦恼,可不知为何越来越清醒,辗转反侧到清晨才睡去。这一觉就睡到了晌午,等我来到工厂时,诧异地发现厂房里安安静静的,连个交谈的人都没有,每个人都在拼命干活,运货的人甚至仓惶地奔跑着。
  “怎么了?”我问一个女工,她害怕地摇了摇头,用视线示意旁边扛枪的卫兵。
  我心神不宁地走进办公室,发现詹妮弗正在安慰一位哭泣的女工,她紧紧捂着嘴巴,似乎很害怕发出声音,轻声呼唤着‘爸爸,爸爸’。
  詹妮弗慌张地站起来:“安妮,他们枪杀了乔德思先生。”
  “什么!为什么?”我惊诧道。
  “他扛不动货,卫兵就把他叫出去,然后就传来了枪声,他们又叫工人拖走尸体,埋在了后面的小树林里。”
  “他们怎么能这样,我去找他们理论!”
  我匆匆跑出去,找到负责的小队长,他叫阿尔曼,是个精神干练的小伙子,一直很有礼貌,也非常和气,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事呢。
  “没错,是我叫人处理了他。”他干脆地说,“有什么问题吗?”
  “他是我的工人,我花了12年金雇佣的,你怎么能随便处理?”
  “别担心女士,明天会补给您一个健康强壮的新工人,那老东西太虚弱了,根本干不了活,留下也是影响生产。”
  “那你也不应该杀了他!他只是病了,修养两天就能继续工作了!”
  阿尔曼深吸了口气,压低声音说:“亲爱的纳西斯小姐,我也不想这样,可像这种不能从事生产,却混在工厂里的老年人,简直就像靶子一样明显,如果有人来工厂视察,问为什么让这种没用的老东西混在工人堆里浪费粮食,我们怎么回答呢?”
  “我可以给他安排别的事做。”
  “您办公室里已经有八个无所事事的老头子了,我建议让他们都进厂房,不要再参与工厂管理,不然‘菲悯’这个罪名就要落在您头上了。”
  “就算如此,大不了辞退他,让他回隔离区,为什么杀他?”
  “很遗憾,隔离区有新政策,没有地方留给老残病弱。”阿尔曼又说,“您是格林·休斯顿大人的朋友,所以我尊重您,但您的言论很危险,如果是别人,早就告发您这些行为了。”
  “我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
  “不管以前有没有,今后都没有了,在这里生产归您管,工人归我管!您好好记住了!”
  对方的态度非常强硬,好像突然间换了个人,变得十分蛮横,丝毫道理都不讲了。
  第二天,原本在办公室工作的人都被赶进了厂房,他们把生产时间从清晨6点延伸至晚上10点,一天只吃清晨和中午两顿饭。
  没几天,大家被折磨得脸皮蜡黄,疲惫不堪。
  又过了一天,卫兵把詹妮弗叫出去,什么理由也没有,把她绑在门框上,生生用警棍抽晕了过去。
  等我回去时,她瑟缩地趴在那里,整个后背都肿胀了起来,还反过来安慰我:“没事,一点都不疼。”然而她的声音虚弱颤抖,浑身冒着虚汗,整个人惨白惨白的。
  旁边的人告诉我:“看守说,等她醒了就马上回去工作,要是不能干活了,就……就……给她一枪……”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奔出去找阿尔曼,当看到他冷淡的脸色时,我就明白说什么都是徒劳的了。
  “等会儿我要去见格林·休斯顿先生。”我落寞地叹了口气说,“请不要再伤害我工厂里的工人了,这扰乱了生产。”
  阿尔曼明显地松了口气:“抱歉我们言行粗鲁,可您要明白,很多事情我们也无能为力。”
  第85章 第七十九章
  秘查部队的办公大楼里,昂首阔步的年轻人进进出出,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军制服,腰间配枪,看上去气势非凡,魄力十足。
  这里曾是乔纳森的天下,而现在它属于一个名叫凯恩·尼古拉斯的老贵族,败北的撒克逊党向葳蕤党俯首称臣后,就把所有的宝都压在了秘查部队上,现在黑色军团已经成了贵族们的大本营。
  迈克·史密斯曾对我说过,活在这世上的每个人都要出卖自己,劳力、智慧、良心、尊严、身体,不出卖自己,怎么活得下去?想到这里,一阵突如其来的疲惫袭来,让我陡然生出强烈的无力感。
  在门廊上等了一会儿后,门卫放下电话说:“休斯顿大人让您去五楼。”
  我坐电梯上去,一踏入走廊就看到了等候在那里的格林·休斯顿,他穿着精致的黑色军服,看上去挺拔笔直,俊逸非常。他嘴角挂着微笑,十分熟稔地喊了我的名字‘安妮’,连敬称都没加,仿佛我们是很亲密的朋友。
  我脚下迟疑了一瞬,缓缓向他走去:“休斯顿先生。”
  他热情地与我握手,把我请进办公室,那是一个很宽敞的大房间,四周摆满了书柜,墙上挂着元首的照片,座椅和沙发围绕着茶几和书桌摆放,像个严肃的会议室。
  “你来见我,我很高兴。”他招呼我坐下,亲手端来茶盘,又奉上牛奶和姜饼。
  我拘谨地坐下,发现他坐在我对面,眼睛毫不避讳地在我身上逡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始终不说话,房间里蔓延着焦灼,我紧紧攥着拳头,却无法控制自己的紧张,按捺不住先开口:“您派来的卫兵打伤了我的工人。”
  “菲利斯人不是工人,上次参众会议还提出,如果把菲利斯劳力看做国民生产中的一环,那将是一种叛国行为。”他慢条斯理地说。
  我不想跟他兜圈子,直白地问道:“您想怎么样呢?”
  他淡淡地说:“我想怎么样太明显不过了,你这么聪明,不需要说得那么明白吧。”
  “我有婚约了。”
  他讥诮道:“哦?是乔纳森家的双胞胎吧,我曾见你挽着其中一个,我还以为你做了谁的情妇,原来是订婚了。”他笑着摸摸下巴道,“不过订婚了又怎么样?这对我而言不是个问题。”
  我发现他一脸认真,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只得强忍着怒气道:“对我而言,您是一位尊贵的绅士,出身高贵、学识渊博、俊逸典雅,我很尊敬您。”
  “是吗?”他深深叹了口气,耸耸肩说:“可一直以来,你都无视我啊,我只想你把视线停留在我身上罢了,爱上一个女人也是错吗?”
  “您表达爱意的方式是伤害我的朋友和家人?”
  格林颇为无辜地说:“他们不是朋友和家人,如果你在别处说这种话,小心坐牢哦。”
  “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如果您决定要让我坐牢,我能反抗吗?”
  他犹豫半响,弯腰靠近我:“你哭了吗?”
  我拭去泪水,不肯看他。
  他在我身边坐下,轻声在我耳边呢喃:“你装哭的样子也很漂亮。”
  我擦眼泪的手不禁顿了顿。
  “我长这么大,从没威胁过任何女人,尤其这种事,通常女人们很难拒绝我,无论是谁。”他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痕,“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是还爱着未婚夫的原因吗?”他又凑近一些道:“我说喜欢上你是认真的,不只是因为那次晚宴,自从知道你设计了阿尔伯特斯洛浦,我就深深记住了你,你很特别。”
  “我并不特别,阿尔伯特·斯洛浦卑鄙无耻,任何女性都不会原谅他。”
  他摇头轻笑:“你是这么想的?那他还真可怜呢,他曾跟家里吵着要娶你,结果他父母大发雷霆,把他送去西国,逼他在那边结婚了。那家伙的性情太刚硬,不够委婉圆滑,不适合当贵族继承人。反倒是你,有些圆滑而刚毅的气质,虽然我不觉得帮助菲利斯人有什么价值,但我承认你有着寻常女性身上难得的胸怀和勇气,我非常喜欢。”
  “您的喜欢,就是威胁逼迫我?”
  “这可真是严厉的指责啊,容我辩解,如果不用这种方式,您怎么会来我的办公室跟我见面呢?只怕早就躲开,把我忘在脑后了。”
  “那么,我可以拒绝您吗?”
  “您有拒绝的权利。”
  “我拒绝后,您会继续伤害我的朋友和家人吗?”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希望您明白,这是国家政策,而我们是照章办事,并没有对您的工厂特殊处理,所有的工厂都一视同仁,反而之前的不管不问才是搞特殊,大概您的未婚夫吩咐过吧。”
  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用带着恳求的语气说:“我的未婚夫会回来的。”
  格林嘲讽地笑了笑:“会吗?”
  我心中一凉,惊讶地望着他,而他静静地回望我,嘴角挂着一丝冷酷的笑。
  格林身上有一种冷淡的香味,像秋草和薄荷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它钻进我的脑门,让我忍不住思绪翻腾。
  他是什么意思?
  迈克和海涅不会回来了吗?他怎么知道?是战争艰难还是别的原因?
  那冷香越来越近,一个充满了蛊惑意味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不需要乔纳森,那种下流坯子怕是书都没读过几本吧,你和他能有什么交流?他懂你吗?他能理解你剔透的世界和尊崇的信仰吗?你这样的姑娘被乔纳森占有,就像鲜花被阳光晒枯了,我嫉妒又伤心,怕你凋零的时候连一丝芬芳都留不住。”
  “跟您在一起就不会凋零了吗?”
  “我会把你藏在温室里,远离一切风吹雨打。”他抓起我的手,食指在我掌心轻轻滑过,“我保证做个细心温柔的园丁,你会喜欢上我的。”
  格林的手洁白修长,但也长了很多茧子,明妮说过这些贵族出身的青年并不如看上去那么纨绔,事实上他们都接受过精英教育,受到的鞭笞和教导甚至比我们普通人沉重得多。
  我只是不明白,这样一个受过高等教育,出身高贵的绅士,为什么要用这么卑鄙的方式纠缠我。
  我自认不如杰西卡崇高勇敢,不如詹妮弗干练出色,不如海伦娜聪慧可爱,也不如明妮豁达伶俐,哪怕是别人时常夸赞的美貌,也在日复一日朴素的装扮中渐渐归于平庸。他这样身份的男人,应该接触过形形色色的女人,我一个小镇子出来的女孩又能有几分吸引力呢?
  是一时好奇,所以见猎心喜,想玩弄我几天?
  想到这里,我无力道:“请给我几天,让我考虑下。”
  他忽然钳住我的下巴,附身吻上来,我紧紧闭着嘴唇,而他试图把舌头伸进来,那凉凉的口水让我想起了和丹尼哥哥的初吻,一样让我精神紧绷,一样让我抗拒恶心。
  一吻结束,他又顺着我的脸颊吻上了耳垂,另一只手从我的后背逐渐向下……
  我挣扎着推拒他,他出神地看了我一会儿后,起身整理了下衣领道:“好,我等您答复。”
  回到工厂,我没有走进大门,而是迎着炽热的阳光坐在了路边一条长椅上。
  青草的气息安抚了我的窘迫不堪,可那种破碎的感觉仍然纠缠着我,就像世界在缓慢塌陷。
  傍晚时分,一辆汽车缓缓驶来,萨沙走出驾驶仓,她面带笑容,一见我就说:“你猜猜发生了什么事。”
  也许是我面容哀戚的缘故,萨沙愣了愣问:“你怎么了?”
  我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她。
  萨沙凝眉道:“这可麻烦了,秘查部队势力强大,谁敢触其锋芒?最麻烦的是,部队首领凯恩·尼古拉斯是格林·休斯顿的亲舅舅。”
  我沉默下来,连萨沙都没办法帮我摆脱这件事。
  现在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我尝试说服自己,只要不怀孕,贞操不算什么,很快格林就会明白我像其他人一样平平无奇,也就不会再纠缠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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