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时分
穆泽阳后来还是又回到了影音室。还给乔羽带了一大瓶雪梨汁——他刚才在楼下请张姐现熬的。
乔羽看完《超能陆战队》后，要看《复仇者联盟2》，给他发消息问他怎么换碟。
其实……只要乔羽稍微研究一下，自己也能换上。
而穆泽阳遥控指导也可以保持距离。
但两人都没那么做，而是一边心知肚明地伪装着自己，一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对方。
像两只伤痕累累的刺猬，在努力靠近彼此。
“喏，只喝白水太枯燥，喝点雪梨汁吧。”穆泽阳把那一大瓶雪梨汁塞到乔羽手上。
乔羽被这沉甸甸的重量压得手腕一抖。
他抬眸随意瞥了一眼穆泽阳。
穆泽阳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很熟悉。
他刚才在楼下应该是洗过澡了，换了套居家服，头发半干，垂在额间的碎发给他的面容增加了几分柔软。
家居服是灰色的，比正装要温暖许多，而且这个颜色也很拉近距离。
总之……旁人眼中一丝不苟的穆总，此刻身上没有一丝冷傲，显得平易近人不少。
也或许是对着他，才柔软许多。
乔羽察觉到自己的心猿意马，立刻收回视线，低头喝了一口雪梨汁——穆泽阳还给他配了根吸管。
真体贴啊！
这次换好影碟之后，穆泽阳没离开。
——他是装模作样地带了pad上来的，pad屏幕上还显示着工作界面。
乔羽问他：“还没忙完？”
穆泽阳点点头：“快了，还有一点。”
他一边说一边跟着乔羽去了沙发旁落座。
乔羽一开始也坐着，双手捧着雪梨汁，背脊端正。后来穆泽阳扭头看他，略显无辜地问：“我在这儿……你是不是会不自在？”
言外之意就是：你怎么不躺着了？坐着也太见外了……肯定是不自在吧？
乔羽当然不会说实话，他摇摇头，抓过毯子又按之前躺出来的人形印子倒了回去，然后故作轻松地笑道：“果然还是躺着舒服……”
穆泽阳在旁边也笑了笑。
电影片头的广告音乐恰好结束，乔羽便扭头盯着大屏幕去了。
穆泽阳靠在沙发边的柔软扶手上，一边戳屏幕一边用余光瞥向乔羽。
大屏幕上的光影明暗不定，映照的乔羽的脸也明明灭灭的……有着距离感。
乔羽时不时还会咳嗽，他咳嗽的时候就会咬着吸管喝一小口超大瓶的雪梨汁。
——温度正好。
他每发现一点穆泽阳花在他身上的小心思，就会有一点小触动。不多，就像蜻蜓点水那般，一点点。
穆泽阳心不在焉地花了半小时处理完最后一封邮件，将pad锁屏，然后随手抓了个抱枕横在他跟乔羽中间，顺势后仰，手肘压着抱枕，侧躺下来。
大屏幕上恰好是一片汪洋大海、潜艇从海面跃起的画面。
穆泽阳察觉到乔羽呼吸一紧，身体紧绷起来。他故作轻松问道：“好看吗？”
乔羽点了点头。片刻后，又轻声问他：“用不用从头开始播放？”
“不用。我看过介绍，继续看吧。”
乔羽盯着屏幕点了点头，有那么几分钟，他有点走神。
身侧躺着前男友，怎么可能不走神？
……再回神就漏掉了不少剧情。
“要不然还是从头看吧……”乔羽说。
旁边人没回答。
乔羽呼吸都放慢了许多。他又等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侧头，发现穆泽阳竟然睡着了。
——他撑着手肘，头枕在掌心，就那样睡着了，头偶尔往自己这边轻轻晃一下。
明明灭灭的光影下，穆泽阳俊逸的面容映入眼帘。
他比年轻的时候要更俊朗些，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气质，让人望一眼，就忍不住怦然心动。
乔羽心跳加速，他强迫自己收回视线，转向大屏幕。
电影的进度条又往前走了好几分钟，乔羽看着吵架的几个超级英雄，默默伸手捞过旁边的遥控器，快退到他走神之前的剧情。
穆泽阳头一点一点的，不知何时手肘已经撑不住了，歪在了沙发上，另一只手环上来，本意是要抱抱枕，却因这影音室的沙发私密性，且离乔羽不太远，所以有半截小手臂搭在了乔羽腰上……
穆泽阳下午几乎就没睡多久，此刻睡着了，睡得更沉。
大概手臂下的手感与寻常不同，穆泽阳忍不住又往乔羽这边蹭了蹭，将他整个腰身环住。
乔羽一动不敢动，呼吸再次放轻。
他想咳嗽，赶紧灌了几口雪梨汁努力压抑着喉咙的痒。
程元奇下午其实还跟他说过，穆泽阳睡眠不太好，这几年失眠率非常高。
这也是他这回连轴转了三十多个小时还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的原因。
——习惯成自然。
所以，乔羽看到穆泽阳睡着，本能地不想打扰他。
他调低电影音量，又半身不遂地用左手把自己身上的毯子往穆泽阳身上搭了搭。
可惜的是，影音室就一条毯子——侧面印证了穆泽阳单身一人的事实——他们俩只能暂时盖一条。
乔羽这个睡了一天的人，此刻毫无睡意，但看电影也不专心，频频走神。他接连快退了几次，才终于跟之前看到且记得的剧情连上。
穆泽阳则把他当抱枕一样抱着，睡得不省人事。
如果说，第一遍电影，乔羽看得囫囵吞枣，后来……他则又重复看了第二遍……第三遍……剧情都已经在脑子里梳理的差不多了。甚至自己脑补了一下《复联3》会怎么拍摄发展……
直到他也困意涌起，才睡了过去。
影音室的温度之前被穆泽阳调得有点高，所以，两人直接在这里睡倒是也不用担心冷的问题。
穆泽阳感觉自己已经许久没有睡过这样踏实安稳的觉了。
熟悉的身体记忆让他在睡梦中也越来越靠近乔羽，两人中间的抱枕被他半夜随手扒拉到一边去了，他直接把乔羽当成了抱枕。
而乔羽半梦半醒的，意识模糊着也往他怀里钻……
如此一来，早上两人醒来的时候，气氛就有点微妙了……
是乔羽先醒来的，他感觉自己腰身被紧紧桎梏在一个有力的臂弯里。
乔羽好半天都没敢呼吸，直到他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他正背对着穆泽阳，整个人如虾米一样被穆泽阳拥在怀中。
乔羽压抑着低咳想要把穆泽阳的手臂挪开，结果穆泽阳又把手臂收紧了些，下巴在他颈间摩挲着，搂着他的手也下意识地揉了两下……
乔羽：“……”
不敢动！
心跳如擂鼓。
乔羽懊恼地闭上眼。
今天醒来比昨天醒来还尴尬算怎么回事！
曾经的旧情人同宿一夜，这真是太有挑战了！
乔羽不是入定老僧，他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尴尬懊恼过后，身体的反应也随之而来。
怎么办……怎么办！
穆泽阳又将脸埋在他后颈睡了一会儿，才发出低低的哼声。
乔羽用力闭上眼。
这种情况，谁先醒来谁尴尬。
他还是装睡吧！
穆泽阳开始还未察觉到什么异样，他迷迷糊糊地又揉了揉手下的温软，本能贴过去，随后才慢慢睁开眼睛……
一睁眼对上的是乔羽带点栗色的头发，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随后穆泽阳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好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手也慢慢挪开。
比较尴尬的是……他的身体变化清晰传给了乔羽。
而他的手也因慌乱碰到了乔羽掩饰的地方——
闭着眼的乔羽：“……”
就说不能跟前男友睡一起嘛！
穆泽阳：“……”
他飞快松开乔羽，然后一掀毯子，猛地坐了起来。
乔羽：“……”
大哥你连假装一下都不会吗？
穆泽阳屈膝缓了一会儿，才扭头看了一眼仍背对着他侧躺的乔羽。
他知道，乔羽肯定也醒着。
“抱歉……”穆泽阳道，“我……我先下楼了。”
乔羽：“……”
他还是装到底吧。
穆泽阳也没等他回答，自行离开。
开门的时候还被门边的台阶绊了一下。
乔羽：“……”
啊啊啊——太微妙了！
乔羽在影音室磨蹭了许久才下楼。
穆泽阳已经换了套衣服，正襟危坐吃早餐。
听到乔羽下楼的声音，他身子绷得更紧了：“吃完早餐，我让司机送你去公司。”
原本他是打算亲自送乔羽的。
不过早上的事有点出乎意料，打破了他一向有条理的计划和镇定。
“……好。”乔羽早在影音室就调整好了表情。
他若无其事地落座，也顾不上洗漱了，直接拿起手边的勺子，喝他在穆家的第三顿清粥。
“你的病还没痊愈，如果不舒服，可以请假多休息两天。”穆泽阳嘱托道。
乔羽低着头：“嗯。”他喝粥也喝出速度来了，不到五分钟，一碗粥下肚。他起身，“多谢你收留我。我去收拾东西。”
“对了，浴室有清洁套装，你如果有需要的话——”穆泽阳在他背后补充了一句。
“好，谢谢。”乔羽进了昨天白天他睡了一天的卧室，飞快洗漱之后，从衣柜里找到自己的衣服，换好，然后找到手机壳和急救卡牌……
在放不放急救卡牌上，乔羽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拿了起来，放回手机壳里，一起贴在了手机上。
离开房间之前，他略有些贪恋地看了一眼，关门的动作非常迟缓……
这两夜……就当是场意外的梦吧。
天亮了，也该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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