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儿媳 第91节
几方相加,元福昌也是怒上心头。
她怪有些歪门邪道的治人本事,将那话本子一翻,往椅子上一靠,芙面浸了冷霜:“好个恩爱的野鸳鸯,给本宫剥了他们的衣服,让咱们也来听听床脚,看看他们这对好鸳鸯是如何叫唤的。”
元福昌带来的人自都听她的,在庄晟一连声的“放肆”中,强按了人。
而方吟儿也被拎住了手臂,她是又慌又惑。
当下除了他们几人外,还有小厮仆从十数人,要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亮堂堂的解衣除裳,她岂有不慌之理,便是青楼也还有两扇门房呢!
而疑惑的则是长公主的话,什么叫“也来听听床脚”?这是何意?
方吟儿心头大惑,且又惶急,一个使力竟直接挣开了人,往前急行了几步,将元福昌摊开的那一页,收入眼底,正是庄晟抓柳镇来的那一段。
方吟儿瞪圆了眼,一个跌坐,将庄晟手中掉落的那一本抓到手中来,前头的大不必看了,直接翻到了她丝毫不知的那一段,细看起来。
她这般动静倒叫元福昌来了兴趣,暂时拨退了众人。
方吟儿浑身发战,她不敢置信地望向庄晟:“这上面都是真的,我们亲热,你叫镇哥来听看?你疯了,你把我当成什么?!”
这对方吟儿打击是极大的,她从前会假死离开,就是因为庄晟拿当她货物一般拱手与人。
她当小丫头的时候,在面对庄晟爱得卑微,但暗藏的心气儿却是很高的,她原以为他们两心相知了,原来到头来竟还是只把她当个玩意儿!
他考虑过她的感受吗?他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何等的羞辱吗?
庄晟忙的要解释:“不是的……吟儿,你听我说……”
元福昌还以为他们要说什么,结果就这,不耐烦的一摆手。下人又将庄晟捂住了,见势又将方吟儿也重新拉扯起来。
方吟儿终于从激动悲愤以及无尽的难堪中回过神来,认清了自己当下更难堪的处境。
她看庄晟俨然是个不中用的,忙的向元福昌恳求:“长公主、长公主,内中我并不知情,您饶了我吧。您看……书里也写我不知道的!是他自作主张!”方吟儿急急的将书递给元福昌看。
元福昌乜斜她:“不知道又怎么样,你们背着本宫在这里苟且,想来应该是喜欢刺激的,本宫如今满足你们,你倒不愿了。”
那男侍也在旁敲锣鼓助阵。
方吟儿眼见自己和庄晟都被扒得只剩一件亵衣了,还有人要去熬药来助兴,羞愤欲死,又暗恨不已。
要不是庄晟非对镇哥动手,也不会进到大理寺的监牢去,不进大理寺,也不会碰见那个宋驸马,也不至于受他哄骗撞到福昌长公主手里,也就不会有现在这种事了!
说来说去,全赖他!
危机关头,方吟儿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气力,她挣开捂嘴的婆子:“长公主长公主奴婢有话要说!”
能设计一出完美周全的假死,她脑子本就不差。而今急中生智更是灵光了,她双膝咚的一跪,大呼道:“侧驸马、侧驸马他要害杀您呢,奴婢留在侧驸马身边,原是为了给长公主殿下您收集消息的!对,对!就是这样的。”
方吟儿的反水让元福昌都呆住了,更别说庄晟了。
其实要没有听床脚这回事儿,方吟儿不至于在大难临头的点儿和庄晟分开飞。
但偏这事儿真正的挑起了她内心里的委屈和不忿,再加上情况紧迫,一急就给秃噜出来。
庄晟口不能言,露出的两只眼鼓瞪充血,吟儿!
元福昌也缓过神来,她眯起眼,和宫里的庆明帝别无二致:“你说,他要害杀我?”
元福昌勾起冷唇:“好姑娘,你有这份孝敬心,本宫很高兴,来,你细说,你仔仔细细说给我听。”
如今是箭在弦上,方吟儿权衡利弊之下如何敢隐瞒,当即便将庄晟计划哄得元福昌倾心,叫元福昌怀孕,然后动手的事一一说禀了。
“他日常给长公主送的汤菜都是助于有孕的……”长公主府规矩严苛,想要下药投毒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元福昌,是大难事,这法子虽进展慢,但一旦功成,是一本万利的。
方吟儿在庄晟血红双目的瞪视下,结结巴巴的倒了个干净。
这事儿才是真的叫元福昌升起滔天大怒了。
万嫔,死后被加封为仪惠太后的她的生母,就是在生她时故去的,所以她才是庆明帝这个哥哥亲手带大的。
元福昌对此一直有应激反应,男侍又在旁煽风点火,恶气直上心头,冲的头昏脑胀,这才有了今天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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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得感谢你,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他竟包藏如此祸心呢。”元福昌挑起她的下巴,冲她一笑:“所以本宫得赏你……”
方吟儿屏住了呼吸,带着一丝侥幸,在听到她说:“你既爱慕侧驸马久矣,本宫便全了你一番痴心,这样吧,就允你往侧驸马身边伺候,要寸步不离。”
方吟儿眼泪都快下来了,她揭了庄晟的算计,叫他今日受此之辱,去了庄晟身边又安有好命。
方吟儿失了全部力气,却还是撑着一摇一晃的,苦着脸强笑谢恩。
饮风堂中男侍奴仆尽被打发了,只有贴身伺候的夏荷心存忧虑,长公主这两日被挑在气头上,她没能劝住,今日之举实在隐忧众多,后患无穷。
元福昌不在意的吹了口茶汤上的水汽,“我说了,那是他自己的癖好,和我没有干系。”旁人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只要皇兄信她一切就好说了。
沈云西也估计溺爱亲妹的庆明帝会包庇回护,然而事态的发展却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永城侯夫妇面圣,一个撞柱一个磕地,朝堂上奏疏一本一本的上,庆明帝一直按压不发,明里暗里把所有责任往庄晟身上带。
然而突地某一天,庆明帝他变了,他变得大中至正,连发两道圣旨。
一边重赏抚慰永城侯府,将精神恍惚的庄晟送回了庄家;
一边命元福昌亲往永城侯府赔罪,并褫夺元福昌的福昌长公主封号,回收食邑,留公主位,禁公主府,两年之内无诏不得外出。
前面的旨意尚好理解,后面的就叫人吃惊了。那可是福昌长公主,圣上最疼的亲妹妹啊!
连元福昌自己都没想到,她一听完旨意就从地上惊起蹿立,语声尖短急促,将停栖在影壁围墙上剔翎的麻雀都吓飞了:“这不可能!皇兄不可能这么对我,我要去见皇兄!”
来传旨的是大太监田林,这可是别人难有的待遇,但元福昌可不领这个情。
元福昌的反应在田林的意料之中。
他不慌不忙的在拂尘柄上摩挲了一下杏花刻纹,轻的一摆,将众人挥退,才唉声的对元福昌道:“殿下,陛下说了,旨意一到立即封府。这两年您就在府里好好反省吧。”
他压低了嗓子,“奴才实话告诉您吧,陛下新得了一位美人儿,宠爱得很。那位主儿是个高洁如月的性子,听闻了您做的事儿,厌评了两句,哎哟,可不得了,之后陛下一转头就下旨了。”
元福昌只觉可笑,还有点茫然无措:“他为了讨一个女人欢心,他就不要亲妹妹了!”
她喜爱男人,也没说不要哥哥的啊!
田林怪笑了两声,表情诡异道:“殿下哎,那可不是个一般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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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西抱着大布猫坐在小榻上,俏脸绷了绷:“你说父皇他怎么想的?”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卫邵给她削枣子皮,笑说:“他最近新得了个美人,正讨人欢心呢。”
沈云西一歪头,杏眸一动,奇怪的嗳了一下。
卫邵正欲细说,外间门帘子被拨欹开,季六月突往内来传话:“殿下,殷少卿使人来,说是宋驸马出狱了,来接他的人似有几分厉害手段,扫了行踪,咱们的人追丢了。”
福昌长公主失势又失去了自由,没了她虎视眈眈,宋修文出狱很正常,但有人特意来接,卫邵的人还特意去跟,就很奇怪。宋修文这人有那么重要吗。
沈云西心想着,吃着枣子,伏在桌几上,微抬起眼,就见对面卫邵手上动作一停,长睫垂覆,良久露出淡淡的笑来。
他看向沈云西,阗黑的眼珠凝注了许久,才支过指尖,抚了抚她吃东西时候一鼓一鼓的粉白脸颊,徐徐叹说:“朝朝,看来有人想要我的命呢。”
第91章
◎像足了岁夫人◎
夜风打罅隙里钻进来, 吹得落地罩旁的罗帷幔帐如涟漪晃漾,月牙桌上未笼罩子的灯烛也扑摇了一下。在这不定的光照下,沈云西飞快眨了眨眼。
卫邵的话, 让她咀嚼的动作稍一停,白皙的面上变得郑重起来。
若说谁会想要卫邵的命,她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淑妃和废太子母子,或是他其他的兄弟, 若论有仇怨和利益相关的,也就皇家里的这些人了。
可这和宋修文有什么关系?
宋修文早就声名扫地了,特意拖他这文抄公过去,写檄文助势么?
亦或是因为宋修文和他们有仇,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
还是她忽略什么了?
沈云西暂时还没想通里面的关窍,她从来有话就说的, 想不明白便直问了。
“谁, 谁想害你?”她直了腰背,板起脸肃然比了比手刀,正色道:“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卫邵让季六月出去了, 见她那严阵以待的样子, 明明在说狠话呢, 却呆得很,他心头微动不觉一笑, 握了她的手, 将她牵到身旁来。
抱着人,拨开她肩头拆散下的长发,柔声道:“现下还只是猜测。还是先跟你说说, 父皇的那个美人儿吧。”
沈云西便靠在他怀里, 微微仰头, 就这么认真专注的望着他。
她是想听他说故事的,但卫邵实有耐不住被她这样瞧,收紧了环在她腰上的手,亲了亲她的眼尾,然这一沾上便来了瘾,顺着侧颊而下,一路到了她颈项来。
沈云西慢吞吞的笑了起来。痒得很。
两人闹了一阵,后头明月满窗,床帏之内,许久方才休歇。
沈云西卧在枕里,抿了抿嫣红微麻的唇,从意乱神迷里缓过来,她才又有空惦记起前头未说完的话,与卫邵挨靠在被中,轻推了推他。
卫邵捉住她支过来的手与她十指合扣,又亲了亲,才意态舒然,心满愿足的说道:“过几日朝朝你应是就能见到了,估计不久四夫人就得满人。”
沈云西想了一下,如今皇宫里四夫人位上只有首位贵妃空着,新得的美人一入宫就是皇后之下,众妃之上,不是家世好那就是真宠妃了。
她忍不住问:“是什么人啊?”
卫邵垂目遮了眼中冷意:“一个死人。也是咱们认识的人。”
死人?
还是他们认识的?且能叫庆明帝如此偏爱,连妹妹也要落下一层的。
沈云西头一个想到的是庆明帝的白月光岁夫人。但岁夫人早去了,卫邵的态度也不对。
电光火石间,沈云西脑子里冒出一个名字,她愣了愣,小声道:“秦兰月?”
卫邵掐了掐她软软的颊肉,笑道:“朝朝答对了,但是没有奖励。”
沈云西啊了声,她是真惊讶了,两手支着身坐起来,:“她没死,她假死了??”
哇,她进宫了?
沈云西发了一下呆,扑到卫邵怀里,喃喃说:“她又做我们的娘了。”这兜兜转转的,还是转回到原书中当娘的轨迹上了。
听得她这一声感叹,卫邵扑哧一笑,手指在她肩颈间的痕迹上轻轻按揉了揉,抱着她说:“那一宫里论辈分,多的是我们的小娘,少她一个不少,多她一个也不多。”
昔时在卫家,秦兰月做他继母,他称母亲,行拜礼,他善观人心,当然能察觉到对方受礼时隐隐的畅快,但他自己其实并没有觉得耻辱丢脸或不快的,不过一个世俗礼节上的名义罢了。他明面上对着她做礼,但归根结底是在拜那个名义的“父”,拜秦家夫人这个位置,而不是她秦兰月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