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个月后,我开始消极怠工,拒绝跟男人亲近,张老板的保镖把我的衣服脱了丢进包厢,我身上就剩下一条阿春姐的围巾和一条短裤。
  张老板的保镖围过来脱掉我的围巾,我誓死不从,不断反抗,他们才把这条遮羞的围巾留给我。
  我当时只是在想,万一要是遇见他,我还能用围巾遮一遮丑,虽然很大概率遇不到,但是万一呢?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我的请求。
  在所有人都以戏谑和挑逗的眼神看着我时,一个服务生向我走过来,他先是跟张老板说了一句什么,张老板挥挥手,保镖放开了我。
  服务生递给我一件大衣:“宋先生说,衣服先借给你,不用着急还给他。”
  我把黑色大衣往身上裹,之后便连忙在包厢里环顾,试图找到他的身影。
  “宋先生已经走了。”服务生说。
  我问:“他什么时候走的?去了哪里?他还会回来吗?”
  我抓着服务生的手太用力,导致他面上出现了忍痛的表情,他伸手推开我,我跌坐在地上,我小心翼翼地护着宋莫的大衣,避免衣服沾到肮脏的地面。
  我的围巾掉落下来,服务生露出惊艳的表情,他用一种过来人的表情嘀咕说:“怪不得。”
  我懂他的意思,他或许觉得宋莫也是因为我这张脸才对我施以援手。
  但宋莫不是这样的人。
  我把宋莫的大衣叠好,用包装袋装好,再把自己被扔地上的衣服给穿上,我得要避免宋莫的衣服沾上脏东西,沾着我也是沾了脏东西。
  宋莫的好,只要我自己知道就好。
  106.
  欣欣福利院的由来,是因为院长曾经有一个女儿,她的小名叫欣欣,后来欣欣被拐走后,她几番寻求帮助无果,家里钱财散尽。
  她后来遇到张老板,取得张老板的信任后就开始着手准备福利院,并把福利院命名为欣欣。
  我从小就在福利院长大,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院长说我是她教过的孩子中表现得最好的。
  她把我藏到十六岁,我在张老板过来巡视时被看中,张老板单独把我拎出来,把我的号码从最后一名43号改为2号。
  那一天,院长第一次被关了禁闭。
  自那以后,我开始接客。
  一开始我接待那些男人,只觉得那些男人蠢笨,我不懂何为廉耻,我只知道,让这些男人兴奋开心是我的工作。
  直到阿春姐告诉我,什么是廉耻。
  廉耻就是身上的最后一件衣服被脱掉,我站在原地,却连闭上眼睛害怕都做不到。
  我遇到宋莫后,开始频繁用素描笔在本子上画宋莫的样子,一开始画得并不好,院长来奚落我,说我是被人给了一根骨头就惦记着主人的小哈巴狗,贱得很。
  我一直搞不懂她,她把我藏了十六年,却在张老板的人发现我后,开始对我十分刻薄。
  阿春姐让我不要恨她。
  阿春姐的原话是:“长风,你已经足够幸运了,你得到的眷顾是最多的。院长她已经足够厚待你了,她有她的苦衷。”
  我不懂阿春姐为什么要为院长开脱,我不理解院长,我憎恨张老板,我憎恨把我们当玩物的每一个“主人”。
  第一个本子画满后,我的画技有了惊人的进步,院长也大为惊叹,她甚至为我请来了美术老师,想要我在绘画上能取得进步——因为张老板有一些艺术领域的朋友,那些人眼光高,就算我学点皮毛,能够跟人家有点共同话题也好。
  美术老师给了我一个命题,他让我绘画人物。
  我画了宋莫。
  素描纸上的宋莫半撑着脑袋坐在咖啡桌边,眼睛里带着笑意,十分生动且让人着迷。
  美术老师眼睛发光,说我自学能到这个地步非常不错。
  第二天他准备让我学习绘画基础的石膏像,我画了一个四不像的东西给他,他不可思议地盯着我,之后他让我绘画最简单的球体,我画了一个椭球给他,他紧接着又让我画阿春姐的肖像,我画出来的阿春姐跟院长差不多,纸上的画除了看得出是个女人外,看不出任何跟阿春姐相像的地方。
  他让我随便画自己想画的。
  我画了宋莫。
  他惊艳。
  让我画别的。
  他绝望。
  之后他跟院长说我是朽木上就开了一朵花,雕呢,是没法雕的。我这根朽木不可雕,他就只能放弃。
  我画了很多宋莫,每一张画,我都非常喜欢。
  那时候我每天起床都在想,我什么时候才能再遇见他。
  如果是他的话,就算让我真的上他的床也没关系,他是个好人,他会很温柔,他不会弄疼我。
  即便那个时候,我做的梦里总是宋莫哭红眼睛求我疼一疼他的模样,我很喜欢看他哭,分明他见到我时都在笑。
  但我总觉得,他哭起来的样子,或许会更好看。
  107.
  好想,再次遇见你。
  如果能够再遇到你,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为此我一直在等待,一直等,一直等。
  阿春姐说我傻,她说我傻时,笑出了眼泪,她说长风你会为此栽跟头的,他那种富家少爷怎么可能会把真心交给你这种人。
  我把当天的任务完成后,趁着夕阳还没下山,借着走廊的灯泡在走廊的台阶上画画,我头也不抬地说:“阿春姐,就算我会栽跟头,就算他不会喜欢我,我还是想要试试。我把我的真心给他就好,毕竟我的真心不值钱,他的真心值钱他自己收好就行,我的真心不值钱,丢掉或者给他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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