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醋陷阱 第54节
姜成一下子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阮栖转身往书房外走。
快触及到门把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转身,问姜成:“就算——就算不是妍妍姐做的,你能不能打个电话,或者,能不能作为丈夫,保护一下我妈妈?”嗓音哽咽,有些卑微。
姜成震惊地望着她,过了半响,也只是说:“我试试,舆论要全部压下去,也不是想压就能压的,你这段时间多陪陪你妈妈,网友也是一时情绪激动,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阮栖忽然觉得自己来找姜成很可笑。
她推门走出去,正好看到许佳宁端着果盘从楼梯口上来:“你跟你姜叔谈什么呢?”
走廊光晕暗淡,晚霞从窗口社进来。
许佳宁的温柔的面颊逆着光,一半在光晕里,一半在阴影里。
阮栖忽然觉得的她很可怜。
有她这么个女儿,有姜成这样的丈夫。
第54章
姜成说她试试, 阮栖根本不抱希望,她也是急晕了头,怎么会找到姜成, 姜成对姜书妍没有底线,许佳宁跟姜书妍比,算不得什么。
她只是觉得,姜成作为一个丈夫, 这次有没有可能这次站许佳宁那边, 保护许佳宁。
可姜成的态度是‘网友也是一时激愤,很快就会过去’。
阮栖说不出的失望, 偏偏不能在许佳宁面前表现出来。
她想了想, 忍着嗓子里的哑意,问许佳宁:“妈, 你想跟我一起出去旅行吗?我今年年假还没休,就我们两个一起, 可以吗?”
许佳宁手上端着果盘, 闻言笑了一下:“你想跟你姜叔说得就是这个,带我出去玩?”
“嗯。”阮栖喉咙有些疼,点了一下头。
许佳宁就说:“现在哪里走得开,书禹今年下半年要准备中考,明年,明年妈妈陪你出去好不好?”她笑的温柔,仿佛因为阮栖想带她出去玩, 显得有几分小孩子气的高兴。
阮栖说不出话, 她从姜成的办公室里出来, 想到的第二个方法就是带许佳宁逃避散心,但是许佳宁无知无觉。
阮栖也劝不住她, 一时也不知道能怎么样让许佳宁这几天不要接触网络。
可是她闯出的祸,确实不能甩锅。
她要想办法,趁热搜还没有发酵膨胀,减轻对许佳宁的伤害。
阮栖想了想,主动给姜书妍打电话,虽然她知道没什么用,有用的话,她就不会第一个想到的是找姜成,但是至少要弄清楚姜书妍为什么要这么做,完全就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姜书妍没接,阮栖连续打到第三通,姜书妍才接起来。
“我们谈一谈?”阮栖尽量让自己冷静地说。
“你没资格跟我谈。”姜书妍又恢复她一惯的冷傲,不由分说的挂了电话。
阮栖再接再厉,继续打,打到姜书妍直接把她拉黑。
阮栖不甘心,问南初要姜书妍经济团队的电话,打到姜书妍经纪人那里。
姜书妍的经纪人叫丁虞,是范女士给姜书妍找的业内最优秀的团队,丁虞包装手段很有一套,否则以姜书妍的公主脾气,早就暴雷了,不至于还能凹耿直、爽快、直脾气的人间富贵花人设。
经纪公司本来只想压姜书妍‘女同’的绯闻,毕竟影响广告代言的拍摄,谁知道姜舒妍能疯到自爆家丑,但是舆论反而更同情姜书妍,被捶到土里的是小三母女,不影响姜书妍的人设,丁虞也就懒得管。
丁虞跟她打太极。
阮栖忽然豁出去了:“我有姜书妍的全部黑料,可能我没你们那么厉害,掌握大量水军,但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你觉得我跟姜书妍一起长大,手上有多少她黑料?”
阮栖这么说的时候,已经抵达酒店前台,她也只是碰碰运气,不确定姜书妍在不在酒店,但是酒店前台当然不肯给她任何信息。
丁虞也是见过世面的,听出她只是虚张声势,不禁笑了笑:“阮小姐,妍妍除了脾气不好外,没什么黑料,你也别费心吓唬我,道歉也不是你这副姿态,给你指条路,求一求妍妍,说不定她会心软。”
阮栖没什么底气地顺势说:“我可以求她,能不能至少让我见见她。”
丁虞那头像是捂住声筒,像是跟人说了几句什么:“抱歉呢,阮小姐,妍妍很累,要休息了。”
说完挂断电话。
阮栖再打过去,对方不接。
她有些绝望。
忽然明白什么叫单方面挨打的滋味,她从来没挑战过姜书妍,只一次,教训就挺深刻的,阮栖忍不住嘲讽地想。
她想起南初说的,酒店二楼有家vip俱乐部,上次姜书妍就在那里喝闷酒。
阮栖其实也不知道姜书妍到底还住没住这里,但是她走投无路,只想去碰碰运气。
为了保证客户隐私,俱乐部只争对酒店部分vip客户,阮栖不仅花了大价钱,还托了南初的关系,才弄到可以进入的资格。
她找了一圈,没有看见姜书妍。
俱乐部是club lounge的形式,这个时间点,也有三三两两的客人,阮栖随意找了个卡座,给自己点了一瓶威士忌。
她觉得很讽刺,她难得冲动,昨天也只是情绪上头,不管不顾地跟姜书妍正面刚一次,今天就要满世界找她,跟她求饶认输,像个跳梁小丑,而她全无办法。
“我已经找了一部分朋友,能删帖的暂时删帖,尽量帮忙压一压舆论。西西,你别担心了。”唐骁在群里艾特她。
南初也说:“洗白稿有好几版,我已经在陆续上传了,希望能盖过那些声音,这种事舆论会很快过去,你别放在心上。”
阮栖喝着加冰的威士忌,心里堵得慌:“我只是担心我妈刷到新闻,会抑郁症发作。”
阮栖临近毕业那年,许佳宁抑郁症第一次发作。
当时她在跟季时屹冷战,马不停蹄地赶回b市。
许佳宁吃多了安眠药自杀,幸好被方姨发现,抢救及时。
而姜成当时在国外做学术研究,许佳宁的手机上全是姜成的出轨对象发给她的挑衅话语和跟姜成暧昧的小视频,持续时间有半年。
许佳宁谁都没告诉,生生忍了半年多,把自己忍成了抑郁症。
阮栖让她跟姜成离婚,许佳宁打了她一巴掌,哭得梨花带雨的软弱,她早就被姜成养成了菟丝花,跟姜成离婚后,她没有任何自理能力,何况还有姜书禹。
阮栖那个时候被季时屹宠得很有小脾气,当即要去找发短信的第三者,也要给姜成打电话。
被许佳宁死死的拦住,她说姜成也只是图一时新鲜,姜成没有认真,妈妈可以忍,妈妈会好起来的,妈妈还有你和书禹,西西,你不能捅破这件事,你捅破了妈妈就什么都没有了……
阮栖都忘了是怎么陪着许佳宁度过那段时间的,她对许佳宁永远都是又爱又恨,她讨厌她菟丝花一样卑微讨好姜成及其家人的样子,又心疼她的软弱。
没有人守护软弱的许佳宁,只有阮栖。
为了许佳宁,阮栖终于答应回a市考研上班,她也没有等到回头的季时屹,死心的那一瞬间,觉得分开也未尝不是什么好事。
像是上天都在成全她不要活成第二个许佳宁。
但是生活依然没有教会她学会如何圆滑,学会逆来顺受、学会许佳宁的隐忍,她昨天只要不那么冲动,完全不用正面跟姜书妍刚上,那么就不会牵连到许佳宁身上。
阮栖喝了整整半瓶的威士忌,没有一刻不后悔的,她侧头,看到卡座旁边的落地玻璃里自己在头灯灯光下反射出的影子,被酒气熏得坨红的脸,发丝因为方才着急忙慌地赶往酒店,有些许凌乱,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哭。
她一直觉得自己要比许佳宁要有骨气一点,可是遇到这种境况的时候,原来她也只会哭,只会恨自己没有许佳宁的隐忍,甚至想要跟姜书妍下跪求饶。
阮栖这么想着的时候,拿出手机,大概是真的有点醉了,很没出息地跟姜书妍发信息:“我要是向你跪下的话……”打到这里的时候,她想起姜书妍已经把她拉黑了,又删除了刚打好的字。
阮栖的脑袋磕在冰凉的玻璃墙上,看着自己的影子,无可奈何的绝望感。
她好像只能等明天,黑料被炒作上各种热搜,许佳宁抑郁症犯病,她被整个医院议论纷纷,是抢姐姐男友绿茶婊。
阮栖那一秒忽然出现幻觉,季时屹站在她身后,单手插兜,姿态明明从容闲适,却侵犯力十足,他说:“你打算怎么谢?阮栖,你知道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我的伤口,也不是简单一句道歉就可以抵消。”
现实里,阮栖眨了一下眼睛,摸了摸自己红透的脸颊,眼睛里忽然染了点妖娆又暗黑的东西。
几分钟后,总统套房书房内,正跟国内两三个高管开视频会议的季时屹手边的手机忽然震动。
第一遍的时候,季时屹看了一眼,眉峰微微上挑,按了挂断,没接。
第二遍的时候,周齐离得近,忍不住扫了一眼手机屏幕,看见‘西西’两个字,心头一跳,而季时屹下意识松了松领带,继续听视频那头的老外汇报季度财报数据,看起来一本正经,但周齐敢打赌,他心已经不在数据上,却依然按了挂断。
手机不再震动。
十多分钟后,会议结束,季时屹开了尊口,让人散会。
周齐恭送几位高管一并出套房。
偌大的会议室很快只剩季时屹一人,他指腹摩挲着手机屏幕,半响,终于按下那串号码的回复。
出乎意料,接听的人不是阮栖,是一道男声,对方声音微微犹疑:“请问是动感超人先生对吗?”
季时屹:什么玩意儿?
“你是谁?机主本人呢?”季时屹俊眉微蹙。
“抱歉,先生,我们这里是xx酒店俱乐部,机主小姐可能喝醉了,方便的话,您能来接她一下吗?”
“她让你给我打电话?”季时屹忽然笑了一下,唇角有些讥诮地勾起。
俱乐部的侍应生被问得头皮有点发麻,看一眼趴在小桌上的机主本人,有点尴尬的:“嗯,她说您离得最近。”
好一个他离得最近!
季时屹舌头顶了顶腮帮,气乐了:“行,你让她等着。”
季时屹下来的时候,阮栖仍仍然趴在桌上,季时屹挂了她两遍电话,她本来都放弃了,觉得自己就是不适合做坏事,而且明显就是幻觉,季时屹怎么可能对她还有意思,她可真是脑子秀逗了,自取其辱。
她把杯子里的威士忌喝完,觉得这样也好,刚准备走,发现自己确实有点喝多了,刚站起来,就腿软地倒下去,幸好有服务生路过,扶住她。
然后,季时屹的电话就回过来。
阮栖脑袋有点晕,示意服务生帮她接,她在旁边打手势。
最后,挂完电话之前,服务生转达对方的意思,让她等一等。
阮栖就真的听话的等一等。
但是等了半天,等到昏昏欲睡,她也没有等到季时屹。
阮栖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想起以前也是这样的,季时屹从来不惯着她,她跟沈希尧出去喝酒,喝醉了,给季时屹打电话让他来接,季时屹冷笑着反问她不是喜欢跟人喝酒吗,有本事喝醉,就要有本事解决,别撒娇,他不惯醉鬼。
他是真的在这方面没有惯过她,所以,她凭什么觉得若干年后,他会真的在她觉得走投无路的时候帮她。
阮栖想到这里的时候,有点难受,吸了吸鼻尖,却忽然感觉被人拍了拍脸颊。
她朦朦胧胧睁开眼,看见季时屹有些不悦的神色,男人长身玉立,穿一件黑白套装的休闲衣,明显是刚刚沐浴过后,因为能闻到他手上沾染的沐浴露的味道。
阮栖就一下子从桌上起来,坐直了身体,但也是她以为坐直了而已,她是真的有四五分醉意了,其实整个身体都拉耸着,歪着脑袋看他,一双眼睛湿漉漉的,不知道是因为困还是真的做梦都梦得委屈:“你怎么不干脆明天早上过来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