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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配自救靠美食 第332节

  老人家慢吞吞地起身,分开众人,一步步朝李畅走去,面上露出悲喜交加之色,一边走,一边轻叹道:“公主啊,不知您还记不记得被你温柔细语地关照过,帮助过的小使女碧秀?她是我的女儿,可惜她身体不好,不能亲自来见你,我却是一定要来,今日就是有人砍了老汉的脑袋,老汉也要说,官家怎么能流放你?还有没有天理!”
  他这番话实在是真情实感,年纪又大了,禁军的兵士和周围的人,竟都不自觉闪避,放任他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第五百八十章 说话
  顾湘站起身,轻轻按了下眉心。
  她终于看到了老人家真正的终结,只她脚步一顿,轻轻叹气:“我又不是官差,我也不是老天。”
  大部分时候,顾湘愿意助人为乐,愿意管些闲事,在现代她不会做的事,在这里她到乐意去做。
  可今日,她却忽然想当一会儿瞎子。
  李畅自然不认识,不记得什么碧秀还是红秀,只在这样的境地,竟有个百姓愿意为她说话。
  便是李畅向来并不关注那些泥腿子,此时心里的阴霾痛苦,也不由稍稍减轻了些许。
  是啊,她做了十几年的公主,好事不知做了多少,和她比,顾湘又算什么?在她做公主的这十几年里,顾湘恐怕每天都在泥里打转,恐怕听见‘公主’两字,也是诚惶诚恐,现在她想取代自己?
  别说父皇不会认,宫里太后太妃不会认,就是宫外的千金闺秀,贵胄公子爷不可能认。
  食客们分散到两边,个个歪着头看。
  老人家满脸的感叹,他看起来实在是太老太老了。
  身上衣衫古旧,胳膊肘上贴了两个补丁,针脚到是颇为细密,竟还绣着一簇翠竹,绣工漂亮精致得很,这样的绣活,分明不是寻常绣娘的手艺,仔细一看,这补丁竟仿佛给他这衣衫增了不少色。
  老人家面上神色凄然中带着一点激动和说不出喜悦,似乎见到李畅是他生命里极重要,又极庆幸的事。
  他这样的表情,好些食客都觉得有点牙疼,很是一言难尽。
  这帮食客们那都是相当维护顾湘,此次因为这囚车里坐的人身份特殊,大家又什么都不清楚,才没做什么大的反应,但李畅刚才的表态,还有她的神色,无不说明她同顾厨有仇怨。
  食客们在什么都不知道时,心里已经不自觉开始‘偏颇’,比起已被流放的公主,他们更信任顾厨的人品。
  眼下食客群里冒出个……‘叛徒’,大家心中自是不大得劲。
  李畅身边一干公子们却是捏着袖子一脸感动地拭了拭眼角,泪珠都沁出来,好些人热血上涌,一下子就忘了这位曾是受宠公主,她被流放,必是皇帝的意思的事实,高声呼喊:“果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瞎子,聋子,咱们京城的百姓,还是有血性在,各位,今日夏某便要去大理寺,去刑部,去御史台,去问问那些高坐其上的相公们,公主究竟犯了多大的罪过,竟落得如此下场。”
  一行人登时喧喧嚷嚷起来。
  顾湘切了一条肉饼慢吞吞地吃,根本没把注意力搁在这些鼓噪的年轻人身上,只盯着那老人家。
  老人家终于微微颤颤地走到了李畅面前,一扬眉,眉眼舒展,露出激动的笑容,幽幽一叹,仿佛把满腔的情绪都叹了出来:“公主,我要替我的好女儿谢谢你。”
  面对如此情形,李畅心情再是恶劣糟糕,也勉强提起些精神,放柔和了表情,低声道:“我落难至此,竟还有老人家你为我鸣不平,也算我这十几年没有白活。”
  老人家微微一笑:“我想同公主说说话,不知成不成?”
  若是换了以前,这样的老人连凑得近一些,李畅都要恼,但现在她心情复杂,到也不介意和这样的人说说话,平复自己迷惘慌乱的情绪。
  她并不信她的未来就此定局。
  其实她还有底牌未曾尽出,她也不信父皇当真对她如此无情。
  在牢里这几日,她每天都在想,大概她犯的错当着有点大,父皇也抵不过那些臣子们的压力,总归要做做样子吓唬吓唬她,说是流放,可到底如何还不就是父皇一句话。
  待过上一阵,朝中重臣的注意力不在,父皇自然会惦记着她,不会让她在外头没有着落。
  李畅从来没有失望过,在父皇的宠爱上面,她从来都有足够的自信。坐牢的这几日,除了一开始她绝望之外,剩下的时间她到平静下来,她在牢里的待遇还不坏,和外面的消息也没完全断绝……云哥他们劝她的那些话,她仔细品味,只觉颇有道理,心里到渐渐安定下来。
  只她纵然已有些想得开,又如何能不忧心?尤其是顾湘面前,心底的不安更是强烈,此时她心烦意乱的,到也想和眼前这个认同她的陌生老人说说话,也好让自己的那些忧虑恐惧都稍稍平复一些。
  “荣幸之至。”李畅轻轻一笑,目光在丘都头等人脸上划过,带出些轻蔑的冷意,“想来,他们也不至于连这一点时间都不给我们。”
  老人家笑起来,目中悠远,似乎在追忆什么东西,轻轻叹了口气:“老朽姓关,关羽的关,只是没人家英雄了得,我就是个普通人,小时候家里穷,遭了灾荒,正好赶上朝廷征兵,旁人都不愿意去,我为着一点银子的安家费就从了军。”
  他声音不疾不徐,说的也不是多波荡起伏的故事,可在场的人也不知怎的,心里就一紧,静静地听他讲述。
  反正都要排队,听老人家说说话,到也有些趣味。
  天色阴沉沉一片。
  顾湘看了看灶台上的汤已到了火候,干脆就搬出来一人一碗地送,肉饼就汤,一顿朝食也是格外舒坦。
  老人家的声音干涩沙哑,目中苍茫一片:“当兵也当得寻常,别看战场上过两回,人却没杀死过半个,不过是混日子罢了,好在没死在战场上,腿脚受了伤,用不得力,气力也衰竭,赶上上头要遣散我们这帮人,到是顺顺当当地活下来回了家,娶了婆娘,生了两个孩子。”
  一边说,他眉眼皆舒展开,带出些喜悦,“我老关也有后了!”
  周围食客们哄然大笑。
  老百姓们所渴盼的,也不过就是这一点稀薄的幸福而已。
  老人家的话声未落,旁边就有个认识他的老汉翻了个白眼,小声咕哝:“这窝囊废这几日跑出来作甚?他家里儿子快被银钱逼得要去上吊,他不说赶紧给想想法子,到……呵,也是,他儿子早对他没了念想,失望得很,哪里还敢指望他?”
  第五百八十一章 意外
  说话的这人声音虽低,可离得近,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楚。
  李畅瞬间转头,目光幽深地瞪过去。
  说话之人连忙低下头去,却是依然愤愤不平,顾湘看了他一眼,深深地叹了一声。
  老狗走上前,小声道:“是听说这关狼同儿子的关系不大好,具体的情况也不清楚,似乎是家里儿子嫌他窝囊,让人欺负自家儿女也不吱声。”
  若是高门大户,这等情况几乎不会发生,只有老子教训儿子,嫌弃儿子的,哪里轮得到儿子嫌弃老子,一个‘不孝’的罪名,就能把人钉死。
  寻常百姓家里却没那么多讲究,孝不孝的,全看自己,不孝顺的,最多也就是让人嘀咕几句,可显少真有人去管这些个事。
  老人家目中干涩,却是点点头:“老朽是个无用之人,这些年里让家里的婆娘,还有两个孩子都受了委屈。”
  “当年在族中,有族老设局谋了我家的地,儿子去和他们理论,差点就要拼命,是我非得息事宁人,廉价把地卖给了人家。”
  “我媳妇重病,我拿不出药钱,好不容易借了点钱还让人骗了,愣是让我媳妇连治好的机会都没得到,就悄无声息地……没了。”
  “这辈子,我没给过我儿子,闺女半点好处,只知道让他们忍,让他们让,告诉他们为人当吃亏,吃亏就是福。”
  老人家话音未落,泪水先落。
  李畅面上叹了声,心里却冷笑,吃亏是福?哪里来的狗屁道理。
  一念及此,或许是如今陷入低谷,李畅也难得动了一点好心,轻声道:“大丈夫生于世,理应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才是,若有人得罪了我们,自是要十倍还之!”
  老人家一怔,郑重点头,躬身行礼:“谨受教!”
  老狗蹙眉,冷哼了声:“果然是个糊涂虫。”
  顾湘:“……哎!”
  老狗心中别扭又难受:“在咱们家门口闹这么一出,烦死人!就她犯下的事,只流放三千里,官家明显对她还有情谊,否则,哼哼。”
  前几日老狗从张捕快他们那儿打探完消息,简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大胆子的人?他自认为胆子不小,没跟小娘子时,在军中他就是刺头,连反了的心思都敢起,可和人家李畅比,他算个屁。
  老狗哼唧了几声,却见自家小娘子拿夹子夹起一张厚厚的肉饼,拿牛皮纸包好,竟起身走了过去,伸手递给了这位老人家,轻轻一笑:“这张肉饼,是拿野猪肉配野菜和蘑菇调的味。”
  老人家吸了口气,微微眯起眼,心里竟隐隐闪过一丝丝的熟悉感,只他还没抓住这点思绪,也实在没力气去想,只抬头看了看李畅,叹了声,无比珍惜地伸手从袖子里取出一只做工精巧的荷包,荷包的料子到也算不上多好,可针线却是绝佳,是崭新的,粉嫩的颜色,十分鲜亮。
  拿着荷包,老人家目光温柔,看起来显然是喜欢极了。
  连那些食客都一时收了声,总感觉这其中的氛围,他们这会儿但凡弄出声响来,便好似扰乱了什么。
  “老朽已经一条半腿都入了土的人,留下这点家当实无用处,这东西不多,却也是老朽能拿出来的最珍贵的物件,便献给……公主,只望公主前路顺顺利利。”
  顾湘站直了身,面色凝重。
  李畅便是如今,也不会在乎寻常百姓口袋里那三三两两的银钱,只看着顾湘的表情,她忽然就觉得,哪怕恶心恶心这个女人,她也该要这只荷包。
  “这荷包可真漂亮,像是宫里的手艺。”
  李畅眉眼柔和下来,轻声道。
  “是啊。”
  老人家摩挲了下荷包,就走上前把荷包递了过去:“公主且瞧一瞧,看看里面的东西,您喜欢不喜欢。”
  李畅眉目舒展,很自然地伸手一接:“既是老丈的心意,我自是喜欢得很……”
  荷包的袋子松松散散的,一到李畅手里,她还没用力,荷包一下子就散落看,砰地一声,一团绿雾爆出,一下子扩散,把李畅整个人都笼了进去。
  “啊!”
  李畅顿时发出凄厉的叫声,随即就感觉皮肤灼痛,眼睛,耳朵,鼻子,都和烧一样火辣辣的疼。
  周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老丈一抬手,嗖一声弩箭飞出。
  擦着李畅的肩膀带出一大片血肉正扎在囚车上。
  “啊!”
  短促的嘶哑声音一过,李畅趴在地上气息奄奄,眼口鼻都肿起来,整张脸胀得厉害,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顾湘打了个呼哨,雪鹰顺手把地上的长凳向上一踢了,正中陡然从旁边茶社三楼落下的云哥,一下子砸在他肩膀上,他整个人就栽在地上,半晌爬不起身,暗自怒骂了声,回头扫了一眼,隐隐听到楼上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去,显然,他带来的那帮兄弟见势不妙就撤了。
  云哥到也不觉得奇怪,换成他,他也撤。不碰南墙不回头的,那都是傻子,这世上的傻子又有多少?
  他知道自己傻,可有些事——云哥默默转头看向李畅,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李畅,在他眼里竟也是美的。
  在这一刻他就更明白,原来,他竟真是变成了傻子。
  云哥躺在地上,看着天上飘飞的云。
  顾湘的目光却落在那位老人家身上,这会儿丘都头他们终于回过神,禁军一干兵士把老人家围得水泄不通。
  食客们一时却连看都不敢看他。
  这老人耳朵里,鼻子里渗出漆黑的血,若说刚才看来只是有些衰老,此时任谁都知道,他已经是油尽灯枯。
  丘都头等人都吓了一跳,一时汤不敢喝,连手里的肉饼都依依不舍地放在桌上,根本不敢吃。
  老人身上明显就带了毒,看到这样的场面,谁还吃得下东西?
  所有人都僵住,显然谁也没想到,大家好好地看戏,最后戏文会有如此的转折。
  丘都头身上的冷汗,更是蹭蹭向外冒,可怜兮兮地瞟了眼顾湘。这李畅成了这副模样,他回去肯定要吃挂落,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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