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
郭彦今和方羡是从认识的时候就不对盘的,彼时他们的父母—郭思祺和江粤旧情复燃,但这段恋情属于并不光彩的婚外情。
抑郁又多情的少男少女因为油画相识相知相爱,谈了一段风花雪月的恋情。后来郭思祺父亲病重,郭思祺只能抛弃心中的乌托邦从商。而江粤早就和方程定有婚约,在与郭思祺分手后就嫁做人妇。尽管如此,她却依然没有放弃心中理想,坚持绘画。
方程和江粤属于商业联姻,婚后他依然流连花丛,而江粤一直患有中度抑郁,醉心于油画创作,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子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去了。
直到方羡 15 岁那年,唐泳带着方引棠飞扬跋扈地上门的时候,江粤的平静生活才彻底被打破。
江粤难以忍受这样的羞辱提出离婚,然而经年累月里,方程集团与江氏集团早就成为密不可分的合作伙伴。无论是江老爷子还是方程都不同意这样的变故发生,家里人更是劝诫她要为家里人着想,离婚会影响两家合作,分割财产会对方程集团元气大伤,那方程剩下的那一半财产不就是便宜了唐泳和方引棠吗?
因此离婚一事就这样被众人按下了。
苦闷的江粤这时候在一次画展中重逢了昔日旧爱郭思祺,天雷勾动地火,再叠加报复方程的心理,两人的爱火顷刻重燃。
郭思祺早年丧偶,江粤却仍是已婚之妇,这样的恋情注定是违背世俗伦理的。即便圈子里双方婚内出轨的事情并不少见,但在同一件事的评判上,男人的私生活不检点会被称为风流韵事,而女人的婚外情却会被套上一些粗俗不堪的词语。
方砚和方羡深知圈子里风言风语的可怕,并不认同母亲的这段恋情,暗地里不知道劝过江粤多少次,要么放弃这段恋情,要么就干脆利落地和方程离婚。
郭家的俩姐弟从小无拘无束地长大,对这段恋情自然而然地持肯定的态度。在他们看来,已经为家族事业苦闷半生的父亲,放弃了油画的理想已是无奈,又何必放弃心中所爱呢?
方家俩兄弟和郭家俩姐弟各持己见,因此才有方羡和郭彦今从相识就不对盘的局面。两个男孩年纪相仿,在一个圈子里处处针尖对麦芒。
方程虽然并不喜欢这个每天只知道画画,弄得一身染料,还有抑郁症的妻子,但大男子主义的他并不能容忍妻子的出轨。俩人明明已经多年没有夫妻生活,在方程得知江粤出轨的事情之后,他开始逼迫江粤和他过夫妻生活,在一次次的身体占有中确认自己的主导权,确认自己的家庭地位。
而江粤本就患有抑郁症,和郭思祺那段带着镣铐的隐秘的爱情、方程的肉体和精神折磨、江家对离婚的不支持、儿子对她的不理解、唐泳隔三差五的挑衅...江粤的痛苦无处抒发,情绪日积月累找不到出口,抑郁程度日渐加重。
身边亲密的人都察觉出她病症的加重,却对这样的情绪疾病束手无策,只能花出更多的精力陪伴她去看心理医生,监督她服药,帮助她求生自救。
如果事情只到这里,或许还能迎来转机,可偏偏命运总是弄人。郭彦清被温司润推下楼梯昏迷不醒,郭彦今故意伤害罪入狱...郭思祺抛弃了理想从商,苦苦经营公司和家庭,换来的居然是这样的局面。
因为精神状况无法继续管理公司,郭思祺将权责暂时下放给了堂弟,自己专心处理两个孩子的事情。在郭思祺自我厌弃的痛苦时刻,江粤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成为了他唯一的精神慰寄。
两个遍体鳞伤的人抱团取暖,任由那些昏暗的情绪将他们淹没,在黑暗中共同寻找一丝喘息的机会。
然而这样的喘息却给了有心人有机可乘的机会。贪婪的方程和他的好友早就盯上了郭氏这块肥肉,趁势联合郭思祺的堂弟做空郭氏的股票,夺取郭氏的订单,坐享渔翁之利。
在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郭思祺既愤懑又痛苦,死死地盯着江粤,好半晌都没有出声。
人的情感是很奇怪的东西,爱与恨的情感能同时投注在同一个人身上。而人性在共苦之时并不一定经得起考验,至少在郭思祺的身上经不起考验。
在得知消息的那一瞬间郭思祺懦弱地在想,如果...如果他没有和江粤在一起,是不是方程就不会趁火打劫?
其实同为商人的他清楚地知道答案,可偏偏性格里的怯懦和偏激让他把责任推卸给了江粤。
在某个潮湿的雨天,四处都是湿漉漉的痕迹,痛苦的情绪如藤蔓般缠绕上两人。郭思祺望着抑郁症复发蜷缩成一团的江粤,像魔鬼一般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小粤,我不想活了,我们一起死掉好不好?”
郭思祺的的鬓角不知道从何时起变得斑白,江粤凝望着纠缠半生才走向复合的爱人,有些混沌的眼球转了转,终于放任黑暗将她一起拖入深渊:“好。”
不能同生却能共死,趋于病态的两人就此各自留下一封遗书,准备飘然离开这个让他们失望和痛苦的世界。
对于一些痛苦到极致的人而言,或许死亡是一种解脱。如果事情只到这里,方羡只会自责,只会憎恨带给母亲痛苦的父亲、方砚、他自己和江家人,但不会憎恨起郭思祺,也不会对江家对郭家的报复袖手旁观。
江粤最终不是死于自杀,她在自杀途中从混沌的情绪里挣扎了出来,许是想起还没有见两个儿子最后一面,求生的本能被唤醒。但是郭思祺却下了狠心要江粤陪着他赴死,因此她最终是死于他杀,身上好几处致命伤。而郭思祺在杀死爱人之后自杀,溺毙在浴缸里,旁边睡着他生前最爱却也下手最为决绝的爱人江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