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李家二族长放下车帘,说:“那是我女儿李颜诺,怎么,你还想去看看?”
  “不敢不敢,小的这也是职责所在,二族长千万不要动气。”看门的小哥说着赶紧去打开了大门。
  李颜诺?苏清晚眼珠一转,扔下牵着马的绳子几步走过去,没等李二族长反应过来就问:“李姑娘,我是苏清晚,不知可否带我们进去啊?”
  守门的人看了看李二族长再次探出车帘,显得颇为阴沉地脸,很有眼色的拦在苏清晚和李颜诺之间,“你们也太放肆,李家小姐也是你们能接近的吗?”
  谁知李家小姐并不领这个情,她掀开车帘看了一眼便说:“他们二位是我在京城的朋友,让他们进去吧。”
  守门的小哥愣了愣,开始求助李二族长,“二族长,您看这……”
  李二族长对着守门小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我家闺女都说了是她朋友,你还愣着干什么?放人啊!”
  “哎,是是。”剧情反转太快,守门小哥一脸崩溃的把几人全部请了进去。
  “多谢李姑娘,李二族长。”刚刚进大门,凌子筱便走到二族长车边,规规矩矩地道了谢,苏清晚紧随其后也以晚辈礼道谢。
  李二族长看着两人笑着摆了摆手,说:“什么话,都是是颜儿的朋友,那还跟我客气什么?”
  李颜诺则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站在苏清晚面前,笑嘻嘻地说:“苏大人你们怎么来这儿了?不如去我家住?”
  苏清晚看着那个自来熟的姑娘,心中不由得多了些好感,“李姑娘叫我名字就好,我们这次来是有要事,去找个客栈就好了,不敢再去府上多做打扰。”
  “也好,其实我也感觉住客栈更自在些,”李颜诺倒也看得开,没有强求,“你们有空记得来找我玩啊。”
  “好说。”苏清晚浅笑着应了一声,几人就此别过。
  看着李家的两辆马车走远了,凌子筱终于笑出声来,“苏大人,你真是出人意料。”
  “怎么?你还真想在外面住一晚上,再像上次那样冻个半死?”苏清晚白了他一眼,然后牵着马就往前走了。
  凌子筱叹了口气,上次他自以为隐藏的够好了,结果两人还没走到一醉楼苏清晚就看出了端倪,最开始只是问他是不是受了伤,他不承认,那姑娘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准备撩起来看看,没成想又发现他还发着低烧……最后的结局可想而知,他堂堂刑部尚书,被苏清晚一路拎回了凌府……
  往事不堪回首,凌子筱摇摇头,赶紧牵着自己的马快走几步跟上苏清晚。
  好在苏清晚也没打算深究之前的事情,她看了看随处可见的石桥和桥下的流水,不愧是典型的南方小镇,只可惜他们这次来不是来游玩的。
  两人牵着马一直走,几乎快要把小镇绕了个圈,但是没找到一家还开着门的客栈,天也早已经黑透了,大概是因为有乌云,抬头也看不见月亮,只能依稀看见极少数的星星。
  苏清晚索性往石桥上一靠,问:“现在怎么办?刚刚还不如答应去李家住呢……”
  “你在这等会儿,我再找找吧,实在不行去找镇长,看看能不能借住一晚。”连日赶路,凌子筱也早已经累的没脾气了,他把牵马的绳子扔给苏清晚就叹了口气接着走了。
  苏清晚听着水流过轻轻拍打河岸的声音,在静谧至此的汐止镇倒是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之感,她百无聊赖的伸手逗弄着两匹马儿。
  “都打烊了,去镇长家吧。”不知道过了多久,凌子筱终于回来了,并且带回来一个意料之内的消息。
  “走吧。”苏清晚大概已经休息好了,整个人活力满满地跳了起来,对于没有客栈可以住这件事并不在意。
  两人抱着会被镇长拒绝,然后今天在桥边呆一晚上的心态去了镇长家。
  只不过两人都没想到的是镇长在得知两人的来以后,居然没怎么犹豫就答应让他们住下,两人道过谢之后便各自回了房间,然后一觉睡到了天亮。
  苏清晚第二天是被食物的香气叫醒的,她大概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循着香味走了出去,一走到院子里就看见了一大桌子的美食以及……早已在石桌边上坐好的凌子筱。
  “这么早?”苏清晚在他对面坐下,随手搅了搅面前的一碗白粥,香气四溢,镇长家的伙食还真是不错。
  凌子筱喝了一口早已经搅了很久的粥,头都没抬地说:“不早了,你再睡一会儿就可以直接吃午饭了。”
  苏清晚下意识地看了看太阳,发现太阳已经快到头顶上了,“真是时光飞逝啊哈哈哈……”
  对面正在安安静静喝粥的某只狐狸显然并没有打算理她,苏清晚对于他的反应已经习以为常,于是淡定地吃着桌上的东西。
  等到两人都吃的差不多时走进来一个小丫头,她站在离两人不算远的地方低着头说:“苏姑娘,凌公子,老爷说今天家里要准备祭祀用的东西,招待不周还请见谅,二位在府中自便就好。”
  两人来时刻意隐瞒了身份,看着小丫头依然战战兢兢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凌子筱安抚性地说:“多谢,我们知道了。”
  小丫头听到这句话如蒙大赦一般快速退出去了,苏清晚和凌子筱对望了一眼,什么情况?我们有这么可怕吗?
  凌子筱叹了口气,表示放弃纠结这个问题了,他把手伸到那个还在发呆的姑娘面前晃了晃,见她回神才说:“先别想这些了,正事要紧。”
  苏清晚点了点头,“我们分头去找还是一起找?”
  凌子筱无意识地蹙了蹙眉,说:“一起吧,人生地不熟的,再把你丢了我回去怎么跟太傅大人交差?”
  苏清晚瞪了他一眼,想她侦破梁书和何玉的案子之后就回到了在礼部安稳度日的生活,这一次如果不是这只狐狸跑去自家爹爹面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向坚守内心想法,从不为外物所动的太傅大人也被他说得动了心,然后又去向皇上举荐,苏清晚哪用得着奔波千里来趟这浑水?
  汐止镇归九溪县管辖,县衙不算远,两人骑马半个时辰就到了九溪县衙。
  为了办事方便,苏清晚和凌子筱两人直接亮出了令牌,九溪县令孟义在位十多年没见过京城中来的官,慌慌张张的把两人迎进了县衙。
  看着站在两人面前,一脸不知所措的孟义,就像是一个即将要被先生教训的孩子,苏清晚不禁失笑,凌子筱也抑制不住地弯了嘴角,他清了清嗓子说:“孟县令,我们来找你不是为了考核你的业绩的,只是事情要问你,你坐就好。”
  孟义点点头,还是没敢坐下,凌子筱也不勉强,他看了看苏清晚,示意她跟孟义解释一下来意。
  苏清晚回了他一个白眼,示意其他人全部出去,然后说:“是这样的,我们是来找人的,骠骑大将军许楚沐你可见过?”
  孟义听到“许楚沐”三个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往后接连退了几步,然后直接坐到地上了。
  本来只是想来问问情况,看到孟义的反应,苏清晚和凌子筱心中有数地点了点头,看样子这是知道的不少啊。
  苏清晚笑嘻嘻地凑近孟义,“孟大人,说说吧,许将军人在哪?你都知道些什么?”
  孟义看着苏清晚突然靠近吓得慌忙又往后退了退,一直到撞到桌子腿退无可退才停下来,他抖了抖却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凌子筱也凑近几步,和苏清晚并排蹲下,颇有压迫性地俯视着孟义,他的语气依旧平和,但是又能听出来那么一丝不容拒绝的强势,凌子筱说:“孟大人,我可没有那么多耐心等你想借口啊,说吧。”
  孟义吞了吞口水,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着开口说:“前些日子,有一个满身是伤,蓬头垢面的人来到县衙,自称是骠骑大将军许楚沐,说有人在追杀他,我,我还以为是骗子,就让衙役把他,把他……赶出去了。”
  第15章 琉焰谷的黑衣人
  “你这脑袋长着是干什么用的?为了好看吗?”苏清晚伸出一只手揪住孟义的耳朵,有一瞬间恨不得掐死这个蠢货。
  孟义吓得都快哭出来了,胡乱摆着双手想要挣脱,但是又感觉就这么让苏大人掐死自己可能比较好。
  最后还是凌子筱看热闹看够了,才出手拉开苏清晚,“苏大人,先放开他,留着还有用。”
  苏清晚不情不愿地把手松开,依旧瞪着孟义,阴森森地问:“孟县令,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许将军?”
  孟义僵硬地摇了摇头,瑟瑟发抖地看着苏清晚。
  “那我告诉你,你听好了。”苏清晚保持着阴森森的语气道:“皇上密诏许将军回京述职,但是三个月未见人,密探回报,许将军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你九溪县下的汐止镇。”
  孟义听后两眼一翻想一晕了事,奈何平时吃好喝好,身体素质更好,两眼翻了好几回人依旧无比清醒。
  凌子筱找了把椅子坐下,对着孟义招了招手,叹了口气说:“你先站好,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们。”
  孟义连滚带爬的往凌子筱身边凑了凑,然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这凌大人看着明显比较和善啊!
  当然,下一刻他就知道刚刚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因为,凌子筱满脸微笑地抽出了……佩剑。
  可怜那孟县令刚站起来没多久,还没站稳呢,看到凌子筱手中寒光闪闪的佩剑两腿一软又跪了下去,哭喊着:“二位大人饶命啊,饶命啊。”
  苏清晚则站在一边默默欣赏着凌子筱平时几乎不带,这次带了一路也从未出过鞘的寒越剑。
  这寒越剑相传是把绝世宝剑,之前几百年都是宫中之物,只是不知为何,在十多年前竟然到了凌子筱的手里,而凌子筱这人虽然擅用剑,但是却自小不是个喜欢惹是生非的人,与人打斗的次数几乎为零,这把宝剑的出场率就更是少得可怜,以至于大多数人至今没有见过寒越剑。
  苏清晚不禁感叹自己的运气好,甚至此时还有那么一点感谢孟义,有些人一生未曾得见的宝物啊,她居然因为孟义而一饱眼福,这种微妙的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行了,我们不是草菅人命的那种,你把话说清楚,我们也不会为难你。”苏清晚心情不错的往凌子筱和孟义中间站了站,帮孟义挡住凌子筱那闪着寒光的宝剑。
  孟义此时终于大彻大悟他应该紧紧抱住谁的大腿,于是慌忙凑到苏清晚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苏大人,那天许将军来县衙求救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如果知道,下官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护将军周全啊!”
  凌子筱不知道什么时候收起了寒越剑,往孟义跟前走了几步,微微弯下腰与他对视,说:“别在这儿废话,真让你拼命你跑得比什么都快。”
  被识破的孟义缩了缩脖子,又往后退了退,这才接着说:“下官记得许将军好像说过什么,但是……嘿嘿……”看着凌子筱依旧把寒越剑收起来了,孟义便认为凌子筱不敢真的把他怎么样,于是捻了捻手指,暗示他们想知道就要给点好处。
  苏清晚看着眼前的一切,活生生的被孟义气笑了,这种时候还能想的起来要银子,这人别是被吓傻了吧。
  凌子筱笑眯眯地拿了锭银子放在一边桌子上的寒越剑旁边,漫不经心地说:“银子我可以给你,能不能消受得起孟县令可要自己想清楚了。”
  孟义如梦初醒,连连摆手,迭声道:“不不不,不要不要,下官一时糊涂。”
  看了看凌子筱没有拿起寒越剑的意思,孟义赶紧接着说:“许将军提过一个叫什么……对对,一个叫琉焰谷的组织,说是那里面的人在追杀他。”
  又是琉焰谷?苏清晚和凌子筱对视了一眼,这个琉焰谷几十年没有动静,最近怎么连连刷存在感?
  “你还知道什么?一次说完。”苏清晚暂时放弃了纠结琉焰谷最近在抽什么风,把目光再一次转向了还缩在角落的孟义。
  孟义一副豁出去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气,说:“那日许将军被,被下官赶出府衙后,当天晚上就有十多个黑衣人摸进了府衙,搜索一圈后又离开了。下官知道的都说了,二位大人饶命啊!”
  凌子筱伸手拿起桌上的银锭子,然后把手放在孟义眼前晃了晃,似笑非笑地问:“孟大人,这银子你还要吗?”
  孟义拼命摇头表示自己无心钱财,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不久前那个要钱不要命的自己。
  凌子筱看了看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的孟义,也无心继续吓唬他,随手拿起寒越剑,然后把银锭子放在桌子上,说:“许将军失踪这件事,还有我和苏大人来过县衙的事情你务必要保密,如果泄露半个字后果你自己清楚。”
  孟义点头如捣蒜,半跪半爬的总算是把两人送出了县衙,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九溪县作为重要的交通枢纽,经济的繁荣程度丝毫不必京城差,两人在街市上慢慢晃悠着,看着与昨晚空无一人的汐止镇截然不同的画面。
  没一会儿,苏清晚就发现身边的狐狸眼中闪出一丝金光,然后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几步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那里,然后苏清晚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狐狸乐呵呵地买了两根糖葫芦。
  凌子筱眯着狐狸眼走了回来,递了一根给苏清晚,然后自己开始认认真真地吃着手里那根。
  苏清晚:“???”
  当凌子筱吃下第三颗山楂球时,终于发现了苏清晚惊悚的目光,若有所思地问:“苏大人不爱吃吗?”
  苏清晚大梦初醒地摇了摇头说:“我只是没想到凌大人会喜欢吃这个。”然后默默地咬了一颗。
  凌子筱把嘴里的那颗山楂球咽了下去,然后轻笑了一下说:“以前想吃这个但是很少能吃到,后来见到就总是喜欢买一根吃,让苏大人见笑了,都是小孩子才喜欢的零食。”
  苏清晚闻言一愣,这人不是前太师之子吗,怎么会吃不到糖葫芦……也许是家教太严吧,看他现在这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就知道了。
  “说什么见笑,”苏清晚欢快地咬下第二颗山楂球,“我也很喜欢吃这个,今天还要多谢凌大人了。”
  凌子筱勾了勾唇角,极快地掩去了眼中有些复杂的情绪。
  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到许楚沐更多的线索,两人在九溪县转了一会儿便骑马回了汐止镇,今天是下元节,家家户户都在准备晚上的祭祀,这回如果再被关到门外可是真的没人管了。
  一路策马狂奔,总算是在镇门落锁前冲了进去,两人长吁一口气,暗叹好险,然后牵着马往镇长家走去。
  到了离镇长家不远处,便看到络绎不绝的人,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苏清晚随意找了一个正准备进去的大爷问了问才知道,这李氏家族是汐止镇上最大的家族,而这镇长正是李氏家族的大族长,今晚李氏族人都要先去大族长家祭祀祖先,庆水官诞,然后才能各自回家。
  凌子筱看着门槛都快被踏破的镇长家,有些犹疑,“我们都是外人,参与其中怕是不合适,镇长好心收留我们,我们不可再添麻烦。”
  苏清晚对此表示赞同,便提议去江边转转,待他们祭祀完成离开后再回去。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烟波浩渺,江上也空无一人,两人把马栓到树上,然后沿着堤坝走着,各怀心事,所以一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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