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一股没来由地烦躁袭上心头,她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将这乱七八糟的心思理出一个头绪来。
  于是,她将手中的袋子丢在沙发,揉了揉头发,走到落地窗前,哗啦一下将窗帘打开,看向外面一望无垠的大海。
  只是还没来得及平静下来,身体忽然被人抱起来。
  原来是程骞北不知何时又从浴室出来,因为光着脚,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江漫一时不防,下意识轻呼出声。
  “你干吗?”
  光着上半身的程骞北将他打横抱起:“一起洗,免得你还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
  “我没想啊!”
  程骞北充耳不闻,跟土匪似的将她抱进了浴室。
  半个多月没吃过荤的男女,一起洗澡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总归这个澡洗了快一个钟头,再出来时,江漫仍旧是被抱出来的。
  程骞北将她放在沙发,把保温盒里的小米粥打开,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道:“刚刚听你肚子再叫了,先吃点东西再继续。”
  江漫一脸崩溃:“还继续?我可是个大病初愈的病人,现在手脚都是抖的,你还是人吗?”
  想到刚刚在浴室,这人令人发指的禽兽行径,她就满心悲愤。淋浴浴缸盥洗台还有地板,都被他用了个遍,仗着体力优势为所欲为,叫了几次停都充耳不闻,还说什么“你不是要我尝尝你的厉害吗”,浴室都被他搞得水漫金山,差点没让她昏死过去、
  程骞北坐在她身旁,看着她抿唇笑了笑,将保温盒拿起来,舀起一勺送到她嘴边:“来!”
  “干吗?”
  程骞北道:“不是手发抖吗?我喂你。”
  江漫皮笑肉不笑道:“黄鼠狼给拜年没安好心。”说完夺过勺子,“我自己吃。”
  一天三顿粥都是喝粥,本来就不管饱,这会儿折腾了快一个小时,真得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简单的小米粥也变成了美味佳肴。江漫埋头吃得很专心,一口气吃了大半碗。
  程骞北一直看着她,她刚刚洗过澡,双颊饱满水润,脸上的情潮还未散去,连眼皮都好像是湿漉漉的,不说话的时候,有种奇妙的乖巧,像极了一只柔软的小兽。
  无知少女?
  他忽然想到她说的这个词,然后弯起嘴角无声笑了笑,放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抬起去想去触摸那张素净的脸。
  而这时本来埋头喝粥的女人蓦地抬起头,转向他叹道:“我这连着三天都得这么吃,减掉五六斤应该没问题了。”
  程骞北半空中的手顿了下,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淡声道:“放心吧,等恢复正常饮食会长回去的。”
  想说也算因祸得福的江漫:“……”
  她并不想长回去好吗?
  哎!直男。
  她默默喝完剩下的小米粥,虽然有饱腹感,但因为是清汤寡水的粥,还是抓心挠肺地想吃东西。
  程骞北收了保温盒,看她那难受的模样,柔声道:“昨晚你应该没怎么睡好,今天又忙了一天。你歇一会儿,等消化了就上床睡觉吧!”
  江漫笑着看她:“你不打算继续了?”
  程骞北眉头一挑:“你要是想的话,我当然奉陪。”
  江漫:“……我并不想。”
  程骞北轻笑了笑:“我虽然是坏男人,但面对身体不适的无知少女,还是会手下留情的,你今晚就好好休息吧。”
  江漫呵呵两声:“刚刚在浴室,可没见你手下留情。”
  程骞北佯装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你可能对我的能力有点误解,刚刚在浴室真得已经手下留情了。”
  江漫摇头叹气:“为什么直男总是有这种迷之自信?”
  程骞北伸手揽住她的腰:“你确定我是迷之自信?要不然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手下不留情?”
  江漫对上他灼灼的黑眸,只觉得浑身都像是被烫到一般,心跳莫名加快,她拍开他的手,从沙发挑起来,边往大床跑边笑着道:“对对对,你是猛男,天下第一猛男,谢谢你今晚对我这个无知少女手下留情。”
  程骞北看着她扎进柔软的大床,抱着被子打了个滚,露出睡裙下的春光,喉头忍不住滑动了下,站起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云淡风轻:“你睡吧,我去阳台抽根烟。”
  江漫钻进被子中,感慨道:“五星酒店的豪华房就是好,连床都这么舒服,我今天一定会睡做个好梦的。”
  程骞北拿了烟,拉开落地门,回头看了她一眼,走到了阳台。
  一根烟抽完,回到房内,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光裸的手臂和腿都露在被子外面。他走过去,小心翼翼给她盖上。
  江漫在这动静中翻了个身,还是睡得无知无觉。她白皙的脸上,表情很放松,嘴唇微微张开着,比白日里看起来柔软了太多。
  程骞北伸手,用指腹摸了摸她的脸,在心中道:亲爱的,做个好梦!
  第33章 三十三章
  大概是五星酒店豪华房的大床太舒服,江漫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她整整睡了八个多钟头。
  自从工作后,哪怕她没什么睡眠困扰,但一口气睡这么久,也实在是很有些奢侈了。
  她坐起身,伸了伸手臂,看到已经在穿衣服的程骞北,好奇问道:“你现在就要出门吗?”
  程骞北正在扣衬衣扣子的手顿了顿,转头看向床上头发凌乱的女人,脸上神色有些难辨,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回道:“爷爷进了医院,我得马上回去。”
  江漫愣了下,顿时睡意全无,问道:“严重吗?”
  程骞北又是一顿,摇摇头道:“还不是太清楚,得回去看了才确定。退房的事,我助理会处理,你不用管了。你自己注意饮食,千万别管不住嘴乱吃东西,回头再联系。”
  “嗯。”
  两人对视了片刻,仿佛不知道再说什么,谁都没有再说话。
  程骞北微微舒了口气,转过身将衣服扣好,又看了她一眼,拿起行李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看向她道:“老爷子这次可能会比较严重,如果需要你去医院,我到时打电话给你。”
  江漫立马道:“你有需要尽管告诉我。”
  程骞北点点头,看了她片刻,才转身出门。
  江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怔怔地坐在床上,一时好像有点反应不过来。
  刚刚他的表情很严肃,一个曾经患过癌症,身体状况一直不佳的暮年老人,本来就已经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而很严重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她记得当初他就说过,以叶老爷子的身体状况,能活过两三年就是奇迹。
  而如今早已过两年,三年就只差几个月。
  她更没忘记,当初两人的约定,叶老爷子过世之时,就是两人关系解除之日。只是她没料到,后来两个人的关系不再是银货两讫的单纯关系,稀里糊涂多了一份男女之间说不太清楚的暧昧和复杂。
  当然,她没想过将这份暧昧和复杂一直保持下去。毕竟她到底只是芸芸众生的一个普通人,这种并不那么体面的关系,不过是年轻孤独时的一场放纵,总有一天,她还是会回到正规的人生。
  然而,一想到要结束,她竟然有些怅然若失的茫然。
  她用力揉了揉头发,捂住脸发了会呆,有些烦躁地从床上跳下来。
  也懒得下去吃早餐,干脆让人送来,一个人在房间吃完早餐忙了会儿工作,差不多到了去会场的时间,她收好电脑出门。
  走到电梯,好巧不巧,正好遇到俞欢也下楼。
  两个人不认识,自然不会打招呼寒暄,只是进了电梯后,俞欢好奇地看了看她,终于还是没忍住问:“请问你认识程骞北吗?“
  江漫一愣,笑了笑点头:”认识。”
  “所以昨天你是跟他一块的?”
  江漫道:“……是的。”
  俞欢到底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女人,干脆直接问:“我可以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吗?”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一楼。
  江漫在走出去前,朝人笑道:“这个问题你还是去问程骞北比较合适。”
  话虽这么说,但其实已经委婉地告诉了俞欢,两个人不是什么纯洁的工作关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也或者知道,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在她还没下定决心的时候,她不想先让感情控制自己的行为。
  接下来两天,这边的会议还在如火如荼举行,江漫也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样。程骞北没有打电话过来,网上也没有冒出叶鹤鸣的任何消息。
  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连着四天的特别节目,无论是收视率还是观众反响,都非常不错。制片和老王特意给了他们这个出差小组三天假。
  不过江漫没顾得上休息,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联系程骞北。她给那个两天没联系的人发过去信息:叶老怎么样了?
  那头很快回过来:现在在重症病房,情况不是太好。
  江漫:需要我去看他吗?
  程骞北道:每天探视的时间是中午一个小时,你要是明天不忙,中午跟我一起去医院。
  江漫:好。
  隔日中午,程骞北开车到江漫小区来接她。上车后,江漫见他一脸疲态,眼睛下方都是一片青色,问道:“这两天一直没睡吗?”
  程骞北有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轻声道:“一直在医院,没怎么睡。”
  叶老情况很不好吗?
  程骞北点头:“现在要靠呼吸机辅助呼吸了,医生说就是这几天的事。”
  江漫听他这么说,一时如鲠在喉,虽然她和叶老爷子并不算熟悉,但毕竟认识了两年多,叫了人两年多爷爷,此刻听到这个如同尘埃落定一般的消息,忽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半晌才道:“你别太难过。”
  程骞北看了看她,轻笑了笑:“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爷爷已经八十五岁,过世了也算喜丧。放心吧,我有心理准备。”
  江漫点点头。,没再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程骞北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冷不丁问:“你身体没事了吧?”
  “啊?”
  “肠胃炎。”
  “哦,早没事了。”
  话音落后,车内又是一阵沉默。这沉默一直持续到了医院,车子停下,程骞北又才开口:“到了。”
  “嗯,好。”江漫应道。
  两个人一同进入住院部大楼,医院重症病房不能陪床,规定的探视时间只有中午一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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