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冷静期 第12节
钟婧看了看还在冒热气的粥,没有立即去动碗里的勺子,眼睛能睁得开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那疼痛感明显减少了些。
兴许是那杯热水的功劳。
门被关上,穿黑色大衣的男人来去匆匆,钟婧后知后觉想起刚才他那短暂几秒抱她的动作,自然熟练得仿佛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抱她。
而她,还是第一次让人这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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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迦丞再回来时拎着一袋东西,还是那套操作,先换鞋、脱外套、喷酒精消毒,然后朝她看过来,“粥喝了没?”
钟婧不知何时开了客厅的电视机,恢复些精神气,问他:“还有多的吗?饿……”
尹迦丞去给她又盛了一碗粥,转身进厨房不知捣鼓些什么,过了会儿,先是出来递给钟婧一只热水袋,过一会儿又给她端了一杯红糖水过来。
钟婧一开始没有意识到这是一杯红糖水,因为它是一只看上去容量很大的保温杯,最重要的是,它杯盖上插着一支配套的吸管。
这种保温杯,如果不是正值冬天,钟婧下意识都要以为里面装的是冰水。
不知道尹迦丞什么脑洞,把红糖水装在这样一个杯子里,给她拿过来的时候又去收她喝过粥的小碗放回厨房。
钟婧以为杯子里是热水,抱在怀里猛吸了一口。
有被甜到。
然后抬头去看尹迦丞,他独自坐在餐桌旁也开始喝粥。
钟婧这才想起来问他:“你中午吃饭没?几点去学校?”
他也朝她看过来,见她抱着水杯又喝了一口,想起来很久之前的那天她说自己要控糖,而这红糖水无疑是含蔗糖丰富的东西,于是解释:“糖分可以补充能量,网上说生理期喝红糖水补血养气,你就喝这一天,明天再继续控糖也不碍事。”
钟婧笑,虽然通感还是存在,这个笑也牵强得很,但她还是捏了捏被角,说:“结婚真不错。”
尹迦丞喝粥的动作不停,但转了个方向侧过来看着钟婧,好笑道:“怎么个不错法?”
钟婧说话声小,担心尹迦丞听不清晰,于是去将电视机里的爱情剧按下暂停键,“我从前每回痛得要死要活的时候,我妈就总觉得我是大惊小怪,她说她以前也痛,咬着牙也去上课工作,埋怨我娇气,别说红糖水了,她连打个电话去学校帮我请假都拒绝。”
“……”尹迦丞不敢接话,毕竟她吐槽的人是她亲妈。
孙慧芹没有痛经的毛病,所以尹迦丞对这个领域也相当陌生,并不清楚生理期的痛感会达到什么程度,但他上网搜了,严重的就连晕厥休克也不足为奇。
看钟婧那会儿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样子,的确是有点抓心挠肝。
莫名后悔起来早上出门时没有进卧室再多看一眼。
哪怕只是倒一杯热水给她呢?总不至于给她渴成那样。
钟婧靠在沙发上的表情舒展许多,尹迦丞没接她上一句话,又听见她说:“也不能笼统地说结婚好,毕竟我妈也说,我爸在刚结婚的时候对她也体贴入微。”
他忽而放下手里的勺子,静静看她,“钟婧,你知道我不会是那种人。”
“哪种人?”
“把婚姻当儿戏的人。”
第10章 痛经
◎瞪大眼睛看着突然放弃睡飘窗直接掀了被子躺进来的男人。◎
尹迦丞说他不是那种拿婚姻当儿戏的人。
钟婧更加不是。
她一直信奉,女人完全可以不结婚,但如果要结,就要做好认真负责的准备。
只是她这个“准备”,多少有点拿老公当室友处的意思。
下午姨妈痛稍有缓解,钟婧喝完一整杯的红糖水,去厨房接热水。
电饭煲里还剩半碗粥,钟婧去看空荡荡的洗碗池,尹迦丞已经洗好了碗筷。
钟婧不喜欢洗碗,她讨厌那种把双手浸泡在油污和洗洁精里的感觉,总有种快被腐蚀的错觉,初中那会儿有很长一段时间,钟雅茹女士刚开始接触麻将这项活动,兴趣浓厚到吃完晚饭就要去领居家里打麻将,钟婧接下洗碗的任务,一洗就是好几年。
女孩子谁不渴望有一双娇嫩的手,钟婧还是个手控,每每洗完碗都要厚厚给自己涂一层护手霜,然后又感念这么些年钟雅茹女士做饭洗衣不辞辛劳,她势必要发奋图强有大出息将来让她享清福。
尹迦丞有一双很漂亮的手,大概是个子高的人什么部位都要发育得更优越一些,他的手指都比一般人更为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也干净利落。
第一次见面时,尹迦丞穿一身黑色西装,风衣搭在湖蓝色丝绒椅套的靠背上,他双手拿最简单的刀叉,气质卓然。
钟婧忍不住去想,这样的一双手,当他拿起手术刀的时候,就连手术缝合都变得有了艺术性。
据她这几天的观察,尹迦丞是那种默默做事型选手,他下班早的那天,回来时手里拎着蔬菜,做了两份清淡的盖饭,有牛肉有蔬菜,他说:“蛋白质丰富,比外卖健康。”
有现成的饭吃,钟婧也不挑剔,默认他揽下日后做饭的活。
尹迦丞不似钟婧印象中男人的那种粗糙,相反,他活得格外精致。
衣帽间里他的衣服都是按季节和颜色深浅排序摆放,厨房里他也会在洗完碗之后把碗碟摆放整齐,家里本就没太多物件,仅有的都被他规规矩矩摆放在恰当的位置。
钟婧这几天每回起床来客厅看剧消磨时间时,客厅的茶几上总是空无一物,哪怕她前一天晚上分明摆放了不同的零食和水杯,甚至还有她擦完没有放回洗手间的那罐面霜。
等她再次走到镜子前,它一定会被尹迦丞摆放回原处。
钟婧甚至发现,他连瓶身摆放的方位都要求板板正正,logo一定要对外,盖子上不能有任何一点水渍。
大概是强迫症,可钟婧并不反感他这一点。
反而意外满足于在他身边当个废物的感觉。
可废物有时候也会觉得难为情。
譬如此时此刻,孙慧芹熟门熟路开锁进屋,一推开门,就看见钟婧躺在沙发上裹着小被子看剧。
钟婧虽恢复了些气力,可腹痛在两点多钟的时候又席卷而来,她抱着枕头强忍着看了会儿剧,重要情节是没有落下,可却没几句话能回忆得起来。
钟婧微微害臊,丑媳妇婚后见婆婆,就是这一副不贤惠的模样,继而又想起订婚宴上她给尹迦丞夹的那半只螃蟹……
“咳,咳。”钟婧轻咳一声,开口叫人:“妈。”
孙慧芹应了一声,换鞋,进门,把手里拎着的一大袋东西搁在餐桌上。
从中拿出来些什么放进冰箱里去。
大抵是速冻的食物,钟婧猜测。
然后坐到沙发旁边单独的那张按摩椅上,开口问她:“怎么样?现在还难受不?”
钟婧微愣,抬眼去看她,点头点得极慢。
孙慧芹开口:“我刚好和小姐妹约了晚饭在这附近,出发前给迦丞打电话想问问你们有没有什么缺的,我从家里给你们带过来,他问我要一只砂锅,我觉得稀奇,就问了缘由,他说你来例假的时候痛得厉害,问了梁医生,建议中药调理,砂锅煎中药最能保证药效,刚好我们家里有好几个,给你们拿了一个过来。”
这下钟婧更加不好意思了,掀了被子打算去厨房给孙慧芹泡杯茶,人都走到厨房门口了,又想起来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家里茶叶放在哪儿,于是只好倒了杯热水端过来。
孙慧芹原本还以为她是要去卫生间,原来是新媳妇还顾忌着客套,她笑着接过来茶杯,抿唇笑:“难怪都说女孩子时贴心的小棉袄,知道现在时间不早喝茶影响睡眠,刻意倒的白水,我们迦丞眼光就是好。”
钟婧低头,心虚地想:您也真是看得起我。
“迦丞这几天下班都不晚吧?”孙慧芹随口问道。
钟婧不知她去云南旅游的那几天他有没有晚回过,所以既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只说:“我平时睡得也比较晚,他稍微晚些回来也没事,我都能理解。”
孙慧芹笑得慈眉善目,“果不其然同行之间就是互相理解的,我看呐还是婧婧你们精神科好哦,不做手术下班也早,还能有点自己的时间。”
钟婧点头,“没事的,他工作忙碌一些,早点升副主任,我们也跟着沾光呀,是不是这个道理?”
两人笑着说两句话的功夫,尹迦丞进屋。
两人一齐看向他,一致的困惑表情。
尹迦丞把车钥匙搁在玄关处,边换鞋边开口道:“讲座结束没什么事情,请了会儿假去了一趟‘和春堂’。”
说着从视觉盲区处也拎了一大袋东西进来,搁在孙慧芹那袋东西边上。
随即扫一眼那袋子里的砂锅和些红豆薏米之类的东西。
“时间不早了,妈您和阿姨们约的是几点?”他大衣脱下来挂好,挤了一泵免洗洗手液在手里,搓了搓手,朝她们看过去。
孙慧芹低头喝了口钟婧递给她的那杯水,站起身来把水杯搁到茶几上,拿起自己的包往外走,“这就过去了,约莫那两个都已经在路上了。”
尹迦丞难得回家早一次,还专门去了趟“和春堂”,孙慧芹自然知道给小两口预留二人世界。
尹迦丞身子立住,问:“要不要我开车送你过去?”
“没多远,我走一会儿就到了,天冷,走路还能热乎热乎,又能强身健体。”
尹迦丞不再推拒,和钟婧一齐开口提醒她路上注意安全。
待人走了,钟婧这才这个人放松下来,她看了眼孙慧芹搁在茶几上的茶杯,先问出口的问题让尹迦丞始料未及。
她问他:“咱们家的茶叶在哪里呀?刚才好尴尬,我给妈倒了杯白水。”
尹迦丞视线看向餐桌旁边的木架,“右边三四格都是,家里有绿茶和白茶,但都不多了,还有速溶咖啡,你爸妈那边有没有什么喜欢的茶,有的话我改天买些回来,过年家里肯定要来客人的。”
钟婧不假思索:“我舅舅喜欢喝普洱茶,我从云南回来给他带了些,不知道口感如何,你有没有认识的品质高的普洱茶,倒是可以买些回来。”
尹迦丞走到餐桌旁去收拾他拎回来的那一大袋药材,钟婧看不清晰他在弄什么,突然间意识到这回出去旅游,她给许多人都带了礼物,包括明天回去上班给周檀和主任都带了礼物,可唯独好像忘了一个人……
钟婧心虚地看着不远处的人,也许是目光停留的时间稍长,对方有所察觉,停下来也朝她看。
他说:“好,我回头问问陆听南。”
陆听南是尹迦丞的大学室友,也是他目前唯一算得上朋友的人。
陆听南母亲就是他口中那位梁医生,几十年的老中医了,开一家叫“和春堂”的中医馆,尹迦丞刚从那儿取经回来。
西医无用的时候,中医真的可以给人希望。
钟婧没再说话,腹痛又开始折磨她,她弯腰抱着枕头发呆,腿边的大水壶被人拿起来,不久后又接满了拿过来,递到钟婧手里,“你这样子,明天还能去上班吗?”
钟医生倔强点头,“最多再疼一晚上呗,反正也疼不死。”
“……”她说话一贯如此。
“明天我休息,早上看看情况,不行就请一天假吧。”这回尹迦丞用的是陈述句。
钟婧没有接话,看他独自进厨房忙活。
尹迦丞忙着熬中药,晚饭自然是点的外卖,依旧是清淡的沪城本地菜,钟婧没什么胃口,没吃多少。
一天连走路都没走几步,她却坚持要去洗个澡,不能坐浴,她就只重点洗私密部位,很快躺上床开始回“知世大小姐”的微信。
一整天没有音信,傅芮乔那边的消息快要直逼99+,钟婧回到最上面那条,划拉了几秒,果断决定给她播过去语音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