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虞山对江辞,本是爱屋及乌。
可十几年的教导,虞山早就把江辞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了。江辞这孩子又聪明好学,虞山恨不得把自己的本事全部传授给她。
见虞山一脸担忧的模样,江辞连忙摊开双手翻了翻:“师父,我没事。可我不这样做,你就有事了。你才试了含有即子的丹药,转头又喝含有半夏的汤药,分量这么重,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虞山怔了一下,而后恍然大悟。
自家师父常说:“药性如人性。”针对同一病症,虞山性子急躁,所用之药大多烈性,效果虽好可副作用也不容小觑。虞秋月性子温婉,所选多为温补之药,润物细无声。而这一对比,虞山没少被师父骂过。
虞山刚浮起一股劫后余生之感,却又转念一问:“你这小丫头不是在昏迷中吗?怎么知道我试用了什么丹药?”
“还不是……”江辞哑言,连忙胡乱掰扯道,“还不是娘亲托梦。”
这话别人换做别人也许不会信,可虞山却信了,他忍不住追问道:“你娘还说什么了?”
江辞转了转眼珠,“娘说了,让你惜命,别再以身试药了……”
见虞山若有所思的模样,江辞于是撒娇似的继续说:“师父,我现在没爹没娘的,倘若以后长姐成亲了,我就只剩你一个长辈陪在我身边了,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啊,不然我诉苦的地方都没有……”
“我答应你娘。”虞山看着江辞,信誓旦旦地说道,“也答应你。”
这话从虞山嘴里说出来,语气无比真诚可靠,江辞一笑,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与此同时,京城皇宫内。
齐明长公主李承霖右手撑着头在案上打盹,看起来她似乎做了噩梦,眉头深锁,还未入夏,仍是凉爽的季节,可她额间却已布满了密密的汗。
一旁的宫女见状,便指挥外头的小太监取了蒲扇来,自己则接过扇子,在一旁轻轻地扇着扇子。
“你叫什么名字?”
李承霖梦中喊出这句话,蓦地惊醒。
宫女不解李承霖是何用意,却也还是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礼:“回殿下,奴婢贱名红雁。”
李承霖看了看四周,方才慢慢平静了呼吸,而后她看着红雁,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谁让你进来的?”不等红雁回答,李承霖便继续说:“滚出去,不许再踏进我的书房。”
红雁心下委屈,却也只能应了声“是”,然后匆匆退下了。
李承霖揉了揉太阳穴,回想着刚才的梦境。
她又做了相同的梦。
已经是这个月第七次了。
最可怕的是,这个梦并不是子虚乌有的,而是她真真正正亲身经历过的。
李承霖此心耿耿,总觉得是上天在昭告些什么,便唤道:“秦时元可回京了?”
秦时元是她的亲信,武艺高超,只是平日里并不显山露水。
一旁的内侍答道:“回殿下,昨个儿已经回京了。”
“让他立马来见我。”
“是。”
“对了,以后不许让她踏入我的书房。”
内侍知晓李承霖口中的“她”指的是皇帝送来的宫女红雁,便行了礼:“是,奴才告退。”
第三章
齐明长公主李承霖虽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但也是命途多舛。
三十一年前,东越举国动荡。邻国犯边,天公降罚,五个月不见一滴雨,皇宫尚且缩衣节食,民间更是卖儿鬻女。
百姓认为定是上位者不仁不德,触怒了上天,万民请愿皇帝退位让贤。
当时还是燕王的先帝便就是在这样危难的情况下,被众人推上了龙座。
十月初五辰时,登基大典结束。燕王成了皇帝,燕王妃成了皇后。
十月初五巳时,皇后腹痛难忍,即将临盆。
十月初五午时三刻,皇后顺利诞下一女,与此同时,惊雷伴随着婴孩的哭声阵阵作响,大旱了五个月的东越国突降甘霖。
十月初五戌时,前线传来急报:大将军韩斯屡战屡胜,已经打到了敌国王都。
自公主出生后,捷报频传,先帝自然喜不自胜,认为此女身被祥瑞,必能为东越带来太平。
一个月后的朝会上,大臣们听说先帝为公主起名为“承霖”时,当即反对道:“陛下,万万不可,公主纵然高贵,但终究是女流之辈,何以担得起这个‘承’字?”
“公主身被祥瑞,为东越带来了甘霖,怎么就担不起了?”
大臣面容严肃,继续说道:“陛下,这不符合祖制。”
“无需多言。”先帝凛声道,“公主名字就叫‘承霖’,不仅如此,朕还要亲自给她一个封号。东越之势,迅疾攀升,也终将与日月齐光。公主的封号,就叫‘齐明’吧。”
大臣们哑口无言,大将军韩斯是先帝旧部,有此威慑在,他们不敢再持反对意见,只得恭恭敬敬行礼:“东越有陛下,必将如日中天。”
李承霖作为先帝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身被祥瑞,又是皇后所出,先帝自然对她赋予厚望。
才将四岁,便被立为储君。
先帝不仅亲选东宫六傅和太女宾客,还从翰林院中选择优秀人才充任伴读和教辅官员。闲暇时,还亲自教她读书习字、骑马射箭。
而李承霖天资卓越,从善如流,人人谓之不负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