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双手捧住美人的头颅,轻轻一折,便折断了她的脖子,美人的脸朝向背后,瞳孔瞪得像是铜铃,死得猝不及防。
莫日极处决了那美人,单膝跪在殿下,向承帝赔罪。
“陛下明鉴,此事绝非阿拓勒所为。”
承帝冷哼未应声,而是看向太医,“如何?”
太医蹲在地上,检查那被打翻了的酒,食指和中指并拢,沾了沾些酒,凑到鼻子底下嗅了嗅,眸色微变。
他俯身跪地道:“回圣上,酒中确是下了药,乃合欢散……”
承帝一愣,脸色从方才的冷肃一转,哈哈大笑了起来。
承帝对于合欢散并不陌生,偶尔他也用一用,能给房中事添不少乐趣儿。
阿拓勒若是真想要在宴会上谋害君主或储君,哪里会用的合欢散。
这合欢散过于上不得台面,底下听到的大臣们没有承帝那么放得开,像是听了什么腌臜污秽词儿,纷纷垂下眼,恨不得耳朵聋了,以示清白。
承帝调侃:“这美人也太心急了,合欢散发作起来可生猛了,哪能在宴会上就用。”
莫日极见承帝并未动怒,开口道:“美人自作主张,也算是我之责,请圣上责罚。”
承帝不愿再追究阿拓勒的责任,他挥了挥手,命左右撤了架在美人脖子上的刀,又将身旁美人捞进怀里,蹭了蹭她的鼻子,调笑道:“你没在酒里下那药吧?”
美人见到方才还和她一起舞蹈的同伴身首异处,吓得脸色惨白,忙不迭地摇头。
承帝望着异域美人深邃迷人的脸,心底轻叹了一句可惜。
虽然合欢散无伤大雅,但自作主张的美人是不能留了。
他的兴致去了,摆摆手:“都退下吧,刘停,好生安置她们。”
刘停是承帝身边的内监总管,跟了承帝几十年,圣上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便能领悟其意。
承帝多疑,一个美人出了问题,难保其他美人不会有问题。
他应了声诺,领着美人离开大殿。
牧野冷眼旁观着这一场闹剧,至于那合欢散,他全程盯着那美人对陆酩献酒,看的清清楚楚。
若酒里有合欢散,下药的必然另有其人,且在此之前酒里就被下了药。
牧野不动声色地观察陆酩,注意到他的脸色如常,应是没有饮下那掺了合欢散的酒。
只不过陆酩这一出,倒是把莫日极送来的玩意儿,一次性清了干干净净。
牧野望着跟在刘停身后的十一位美人,袅袅婷婷,还不知道她们将会走向何处。
死去的美人也被两个侍卫抬起,她的头吊在半空,脖子断了,只有皮肉连着,晃啊晃啊晃……
牧野自然明白这些美人是都活不成了,但她的心硬,对于可能是送到皇宫和大臣后院里的眼线,宁可杀错,不能放过。
如此,她才睡的安稳。
待美人们离开,大宴继续,歌舞升平。
从始至终,承帝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问过陆酩。
承帝方才的紧张,更像是怕美人不仅给太子下了药,更给他下了,他紧张的是他自己。
牧野望向陆酩。
陆酩脸上的表情淡淡,无波无澜,仿佛刚才摔杯震怒的太子殿下是他的一张面具,比牧野脸上的面具要更活灵活现。
似乎是感受到来自他的目光,陆酩眼眸微垂,两人的视线隔着遥遥大殿交汇。
承帝失了西域美人,召黎贵妃,黎贵妃称身体抱恙,无法来参宴,承帝悻悻,换召了蓉嫔,继续饮酒纵乐。
大臣们也跟着你一眼我一语,哄圣上开怀,将方才闹剧抛之脑后。
灯火辉煌的大殿,声色犬马,觥筹交错,所有人都醉在了温柔乡里。
唯有牧野和陆酩两人长久对望,看见了彼此眼里的清明。
陆酩缓缓举起杯盏。
牧野沉默半晌,终于也拿起她面前的杯盏,和陆酩隔空对了一下。
国在家之前,她和陆酩之间虽有恩怨,但对外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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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进行到一半,牧野离席,到外面去透气。
她走到无人的静处,隆冬时节,草木枯竭,覆了厚厚的雪,在黑夜里闪出荧荧白光。
寂静里,牧野隐约听见了哭泣声,如琵琶幽涩。
她顺着回廊往里走,在白雪覆盖的假山树丛间,看见了一位女子的身影。
女子穿一袭白衣,在白茫茫的雪里,干净到了一处去。
牧野本想安静识趣的离开,不想一只野猫从旁边的矮丛窜出,发出一阵响动。
那女子听见响动,立即止住了哭声,转过头来,看见了站在那里的牧野。
清冷月光之下,牧野的面具青面獠牙,发出银亮的光,女子吓了一跳,攥紧手中的帕子,怯怯地望着她。
牧野的眼睛受过特殊的训练,在黑暗里也亮如白昼,看得清楚事物。
女子的容貌生得极美,面如白海棠般素净雅致,一双还沁着泪珠的眸子楚楚动人。她的身形纤细,在苍茫白雪里更显得脆弱易折,惹人怜惜。
牧野看愣了一瞬,觉得眼前女子比莫日极献上来的美人还要美上许多,纤弱上许多,那是属于奉镛特有的女子之相,弱小得如金丝雀,只能被养在笼中,好生爱护。
牧野垂下眼,自觉再待在此处并不合适,正要转身时,女子却忽然出声叫住他:“将军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