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宋砚清。
晏行舟不仅是席东月,还是宋砚清。
辛如练低垂着眉眼, 心下久久不能平复。
饶是之前从一线天出来前往悦来客栈时就猜想过,宋砚清可能是席东月, 可是现在听到他在心底承认还是有些意外。
大御明昭太子。
大齐宋阁老的幺儿宋三公子。
以及江湖组织客路阁阁主席东月。
这三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居然是同一个。
原来那时他心里那句“一只眼睛换留在你身边”, 是这个意思。
是因为她说要跟宋砚清和离, 他才不得已用真实身份出现在她面前吗?
晏行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怔愣。
练儿刚刚是在尝他的眼泪?
如果自己要是没记错,这是她第二次把他的眼泪送入口中。
只不过上次他的身份是宋砚清,这次的他是晏行舟。
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如果说第一次是好奇, 那第二次又是为了什么?
见辛如练一直没有动作,晏行舟也拿不准她在想些什么,就是觉得心里没来由有些慌。
距离他刚刚说要搬离宋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然而辛如练什么话也没说, 什么也没表示。
到底是早已期盼他这样做, 还是不好开口挽留?
想到这里,晏行舟心底不禁自嘲。
她怎么会挽留呢?
这几日她对自己大御明昭太子这个身份避之不及,怎么可能因为他使小性子说搬走而挽留。
从始至终不过是他一厢情愿,只有他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
他以为她应该是喜欢自己的, 哪怕只有一点点, 可到头来不过是自欺欺人。
深吸一口气,晏行舟起身道:“在宋府这几日多有叨扰, 我明日便会离开。”
他再次重复了自己会走这句话, 说罢,便要离去。
他这次没有喊嫂嫂, 故意没说告辞,就是想让她叫住自己。
只要叫住他, 哪怕接下来什么都不说,他都可以继续骗自己。
可是直到他闷头走出屋子,辛如练一直都沉默着,不曾叫停他,更不曾追出来。
晏行舟在门口顿了片刻,转身又进了屋。
辛如练听见动静,微微怔愣,不明白他为何去而复返。
倒是晏行舟脸不红心不跳:“我的拐杖忘拿了。”
拐杖?
听到这一句,辛如练的视线很自觉地落在先前晏行舟所坐的椅子上。
在椅子扶手的左边,一根翠绿青竹倚倒在侧。
这是她昨日顺手折下来给他暂时做辅助用的。
他居然还真把它当拐杖了,还特意回来取。
方才不是走得很干脆吗?看样子完全不需要这根竹竿,怎么现在还返回来特意取?
晏行舟也不管自己这个理由可不可信,顾自去椅子旁边拿竹竿。
等到假模假样摸到了竹竿,见辛如练还是没开口,他又假装不小心踢倒了地上的一筐子洋葱。
然而手忙脚乱磨蹭了好一阵,都没有听到他想听的话。
辛如练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完全不管他这些可笑的把戏。
晏行舟挫败不已,拿了竹竿再次朝门口走去。
这一次,竹竿落在地上敲得梆梆响,丝毫没有昨天的婉转悦耳,就像是生闷气一般。
辛如练不为所动,当作没听见,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晏行舟敲了好一会儿,到了门口还是没忍住,转身对辛如练道:“我明日就走了。”
你真的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后面这句话晏行舟并没有说出来。
他想要的不是台阶。
若是练儿当真不喜,连一句话都不想给他,那他也是时候该放手了。
他不会强求。
辛如练这次倒是抬起眼,不过也仅限于抬眼,目光落在蒙着白绫的晏行舟身上,依旧沉默不语。
或者说,她压根不知道怎么面对现在是大御明昭太子的晏行舟。
是还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全当他是大御的太子殿下,又或者直接挑破他就是宋砚清?
上次那种情况下,他宁愿冒雨绕路甩开赵断鸿都不承认他就是席东月。
这一次,若不是被她偶然听到心声,他会主动开口坦白吗?
晏行舟被她的视线扫得心下一痛,等了半天没等到辛如练开口,便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只是这一路走得极为缓慢,竹竿点地笃笃不绝,似乎是等着有人随时唤住他。
然而并没有。
从他回南侧院这一路上,除却风雪,没人与他同行,更没人突然叫住他。
晏行舟拄着竹竿立在南侧院的月洞门下,望着来时的路,状似发呆。
直到脚边被碎玉乱琼掩埋,留下两个深深凹陷的窝,他才怔怔回神。
衣服上也堆积了不少细雪,晏行舟没有伸手去拂,反而握紧了掌下的竹竿,对侍卫宫婢吩咐:“若是她来,不必通传,我一直都在里屋。”
这个她,不用他多说,侍卫和宫婢心知肚明。
今日他们太子殿下自打从西阁回来以后就情绪不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
但他们也不敢多问,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即可。
晏行舟独自进了自己的屋子,挥退所有人,只留他一个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