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大四的最后一个学期,汪雨基本上已经不用去学校了,除了在美术培训中心教教课,剩下的时间,他都是在忙着自己的毕业论文,日子过得倒也算清闲自在。
  进入四月份以后,实习的同学也都渐渐地返回了学校,毕业的氛围变得越发得浓厚了起来。
  见汪雨要拍学士服的照片,沈婷便也一起跟了过来,她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学士服的汪雨,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感慨,时间流逝,如白驹过隙,转眼间两年就这么过去了,可她仍然记得那年夏天,那个穿着白衬衫,在雨中撑着伞接新生的汪雨,感觉就跟发生在昨天一样。
  “妈的,我昨晚竟然失眠了?”站在一边的季明跟汪雨抱怨道。
  “呦,你还有睡不着觉的时候?”汪雨一脸惊讶地看着季明,完全不相信这个倒头就能睡的人竟然还会失眠。
  “昨晚算了一下以后在北京租房啊什么的开支,竟然一晚上没睡着。”季明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以前总盼着毕业,现在才深刻地感受到,离开学校就意味着再也没有物美价廉的宿舍跟伙食了,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哥们儿,加油。”汪雨把手搭在了季明的肩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很多人都是工作以后才发现,大学就好像是每天生活在天堂里一样,不用担心房价和物价的疯涨,不管去哪里旅游,只要亮出你的学生证,就都是半价,你还可以每天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谈着小恋爱,不用为生活的琐事而烦扰;而一旦毕业了,就好像从天堂落入了凡尘,不仅要顶着生活的压力,上班,找对象,还房贷,还要学会为家人负重前行。
  “这身‘学士服’真的是不好穿啊。”季明感慨道。
  像季明这种,一毕业就选择往大城市里钻的人不在少数,他们大部分都是冲着更大的发展空间和更多的机遇过去的。汪雨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是现在的他,实在是舍不得跟沈婷分开,所以他还是决定为了爱情,先暂时把面包放一放。
  留在沈阳的,除了汪雨,还有徐强,他在这边的一所中学应聘上了体育老师,也就不打算回他的那个小县城了。这两天,徐强一直在纠结着要跟怎么跟陈潇求婚,可是他武夫一个,自己一个人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的点子,便打电话给汪雨求救了。
  可汪雨哪里又有什么经验,两个人在电话里聊了大半天,也没商量出什么结果来。挂了电话,汪雨跟沈婷说徐强要跟陈潇求婚了,沈婷只是应了一声,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
  “你们女生都喜欢男生怎么跟你们求婚啊?”汪雨颇有些好奇地问道。
  “要是我的话,一句‘嫁给我吧’就够了,”沈婷想了想,眨巴着眼睛跟汪雨说道:“陈潇的话,我觉得她也不是那种花里胡哨的人,其实形式啊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想娶你的心意,不是吗?”
  “嫁给我吧。”汪雨冷不丁地从嘴里冒出来这么一句。
  沈婷见汪雨没头没脑地跟自己来了这么一句,便有些赌气似的撅起了嘴,捏起拳头捶着汪雨的胸口,嗔怪道:“那也不能这么随便啊。”
  汪雨笑着拉住了沈婷的手,顺势把她搂在了怀里,亲了一口,说道:“逗你玩的,哪能这么随便呢。”
  徐强琢磨了好几天后,终于决定要在今天行动了。他去理发店梳了个西装头,穿上了平时从来没有穿过的正装,早早地等在了陈潇打工的饭店门口,来回地挪着步子,嘴里面还反复地念叨着一会儿打算跟陈潇说的话。
  下班后,陈潇一出大门,便看到了站在店门口等她的徐强,见徐强一身西装笔挺的样子,她一脸疑惑地问道:“你这是?”
  徐强一见到陈潇,本来就慌张的心情就变得愈发地紧张了起来,他抖着双手把准备好的花束捧到了陈潇的面前,一脸憨笑地说道:“给你的。”
  陈潇一脸甜蜜地接过徐强递过来的花,心想着这个铁汉子什么时候也开始知道浪漫了,正纳闷着,却见徐强单膝跪地,从衣服兜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摆在了她的面前。
  “嫁给我吧。”徐强打开了戒指盒子,中气十足地对着陈潇说道,引得路人都停下了脚步围观。
  徐强本来是准备了好些话的,可是在见到陈潇的这一刻,他就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小明还在的时候,他就曾经无数次地埋怨过自己没能有能力好好地守护他们娘俩儿,而现在,他终于毕业了,有了工作,他便想竭尽所能地给陈潇一个安稳的生活。
  陈潇见徐强跟自己求婚了,是又惊又喜,激动地连话都说不出了,眼泪一直不停地往外涌,只不停地点着头。
  徐强见陈潇答应了,高兴地不得了,正想起身把戒指给她带上的时候,却被一个过路的一把把戒指抢了去,等徐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跑出去几米开外了。徐强顺着那个人跑开的方向追了上去,对方的体力哪里能比得上徐强的,没跑几条街,抢戒指的人就已经被徐强逮到了手中。徐强揪着对方的就是一顿暴揍,打的对方鼻青眼肿、连连求饶后,徐强才又报了警,不会一儿,警察便过来把人给带走了。
  抢回了戒指后,徐强又回头找到了陈潇,帮她把戒指给带上了,两个人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都有些哭笑不得。
  “真的是太狗血了。”徐强对自己的求婚有些失望。
  “这样才一辈子叫人难忘啊。”陈潇看着徐强笑了笑,心里面依旧是满满的感动。
  不管怎样,徐强还是开心的,因为他终于完成了自己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就是带陈潇回老家见家人,准备结婚的事情了。
  周末的时候,陈潇跟店里请了个假,跟着徐强回了老家,见到了徐家的父母。当徐强把陈潇领到徐家二老面前,跟他们说要跟陈潇结婚的时候,老两口立马就跟两尊石像一样待住了,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坐在沙发上老半天都没说一句话。
  其实不用徐家父母说什么,陈潇已经能从他们脸上的表情看出来,他们是绝对不会同意她跟徐强结婚的。对于这样的结果,陈潇是可以理解的,有哪个父母愿意自己的儿子找她这样一个无父无母,文化水平低,还又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呢。
  一阵沉默之后,徐强妈起身把徐强拉到了卧室里,对着儿子说道:“你脑子进水啦?陈潇?你要跟她结婚?”
  “她怎么了,我怎么就不能跟她结婚了。”徐强反问道。
  “咱街坊邻居,谁不知道她是个扫把星啊?你还要把她娶回来,你是活腻了是吧?”徐母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怎么就扫把星了,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迷信。”徐强继续反驳道。
  “迷信?”徐母见儿子不相信自己的话,便一一地跟徐强细说了起来:“她从小克死了她爸妈是吧,然后他老公,再她婆婆,最后连她儿子都死了,谁跟她在一块儿,谁就要倒霉,别人躲她都来不及,你还主动要往她身上凑,你说你是不是缺心眼儿啊。”
  徐强很不愿意听见有人这么说陈潇,即便这个人是自己的老母亲,他开口维护道:“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这生老病死,是她能控制的吗?”
  见儿子不听自己的劝说,徐母在床上坐了下来,指着徐强的鼻子,对他说道:“我告诉你,徐强,除非我跟你爸都死了,要不然我们打死都不会同意你跟她结婚的,你就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徐强跟他妈的谈话,陈潇在外面是听得一清二楚的,她有些不自然地搓着双手,面带尴尬地跟徐父笑了一下,然后说道:“那个……叔,实在是打扰了,我……有事先走了。”
  没等徐父回话,陈潇已经打开门逃也似的跑了。徐强听到了关门的声音,急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却发现陈潇自己不在了。
  “你别看我,是她自己要走的,我可没赶她。”徐父一脸无辜地对儿子说道。
  徐强跑了出来,追上陈潇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是泪流满面了,他一把把陈潇搂在了怀里,安慰道:“你别跟我妈一般见识,他们这辈的人都比较迷信。”
  陈潇从徐强的怀里挣脱了出来,擦了擦眼泪,无奈地笑了一声,说道:“你妈说的没错,我确实是……”
  “你不是,”徐强打断了陈潇的话,他不想听到陈潇诋毁自己,“你不是什么扫把星,你是我的幸运星,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见你,如果没有你对我的鼓励,我可能都不会考上大学,如果没有你的陪伴,我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什么是幸福。不管我爸妈同不同意我俩在一起,我都要跟你结婚。”
  陈潇看着面前的这个难得会对自己说着情话男人,眼睛里充满了温柔和坚定,这样的温柔让她沉沦,这样的坚定让她安心,她把头伏在了徐强的胸前,想从她的身上汲取一些温暖,让她能有信心继续走下去。
  第二天,徐强一个人回到了家里,跟父母辞行,他没有再开口提要跟陈潇结婚的事情,还给老两口买来了好多吃的用的。老俩口开开心心地给他做了顿饭,又送他出了门。
  等徐强走了以后,徐母想着昨儿自己儿子还跟自己争锋相对来着,今儿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乖巧了,而且不管她说什么关于陈潇的事情,徐强都没有再回过嘴,徐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起身跑到房间,打开床头柜抽屉翻了好久,发现户口本不见了。
  “这个不孝的东西啊。”徐母瘫坐在了地上,拍着床头柜就嚎哭了起来。
  徐父听见自己老婆在房间里哭了起来,立马从客厅里跑了进来,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儿,只听徐母说道:“你那宝贝儿子,把咱家户口本给偷走了。”
  徐父把老伴儿从地上扶了起来,说道:“行了,别哭了,这都是命,其实那陈潇人还是不错的。”
  听老头儿这么一说,徐母哭的更加的厉害了,儿子不听自己的,她能理解,可老伴儿也不跟自己站在一边,她便越想越气不顺了。
  回到沈阳后,徐强便带着陈潇来到了婚姻登记处,排队的时候,陈潇还是有些迟疑了,“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我觉得还是应该先征求你爸妈的同意的。”
  “有什么不好的,是我跟你结婚,又不是他们跟你结。”徐强满面笑容地说道,“再说,我已经告诉过他们了啊,没事的。”
  “下一个。”登记员对着徐强跟陈潇招了招手。
  还没等到陈潇再质疑,徐强已经拉着她跑了过去,一股脑地把材料都递了上去。
  拍照的时候,摄影师让陈潇多笑一点,可陈潇怎么也笑不好,笑着笑着,她又突然哭了起来,徐强帮她擦去了眼泪,跟她说道:“我们会好好的。”
  陈潇的内心是高兴的,但也是悲伤的,高兴的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不顾一切地要跟自己在一起;悲伤的是他俩的婚姻是不受家里人祝福的,这也就意味着,婚后的生活必定不会是风平浪静的。
  从登记处出来以后,徐强牵着陈潇的手走了好长的一段路,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有说什么话,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才又一起回了家。
  晚上的时候,徐强约上了汪雨跟沈婷,还有何雨柔,几个人小小地庆祝了一番。这个晚上,徐强显得特别兴奋,他一杯一杯地灌着自己,喝到最后已经是五迷三道了,他握着陈潇的手,对她说道:“我以后会给你补办一场婚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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