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节
看到她微微睁大的眼眸，庄新怡扯了扯嘴角，“你们都以为，因为抢男人的事情，我会恨不得让邹秋娟去死？”
闻听非摇了摇头，“不，你不是那种人。”
意识到这个小姑娘对男人或许是个天生的“感情人渣”之后，闻听非就彻底放弃了最初那个恋爱让人疯狂、所以两个女孩为了男人自相残杀的猜测了。
似乎是被闻听非这个斩钉截铁的语气给震撼到了，庄新怡苍白的嘴唇轻轻的抖了抖，豆大的泪珠突然就止不住的从眼睛里滚落出来。
“该死的明明是那个男人！”庄新怡痛哭失声的吼道。
闻听非看了一眼病房的门，继续冷静的点头附和道：“你说得对。”
病房的门口那边，没有庄新怡的家长冲进来，也没有刘胖和龚法医，不过，就算隔着门板，应龙想来也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我想救邹秋娟的……我以为我能救她的……”庄新怡彻底情绪失控，捂着脸，声音也有些失神的崩溃。
第179章
面对这样一个真相, 闻听非也只能是在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
对于亲眼目睹了自己舍友死亡、甚至之前还已经有所察觉，但是, 用尽一切办法却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庄新怡来说，那种绝望和无助感，足以把人逼疯。
这个女孩子之前把自己逼得太紧，现在情绪失控的大哭一场, 对她而言, 或许是一件好事。
闻听非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拿过旁边的纸抽，一直在适时的递给病床上的女孩。过了好一会儿, 等到眼睛通红的庄新怡重新平静下来之后, 闻听非才起身去接了一杯温水, 然后递给她。
“谢谢。”庄新怡声音有些沙哑的低声道。
“你已经做了所有你能做到的事情了。”闻听非看着她的眼睛, 温声安抚庄新怡道：“邹秋娟的意外, 我们都很遗憾, 但是, 这是凶手的错，不是你的。”
“最初是我拉着她一起玩游戏的, 如果当初……”庄新怡捂住眼睛, 就算努力忍着, 声音里依旧有些忍不住的颤抖。
闻听非一手按住自己的笔录本和黑色碳素笔, 伸出另一只手，一点也不费力的将庄新怡压在脸上、用力得都有些泛青的手拉开，对上她的眼睛, 认真的强调道：“只要那个心怀恶意的凶手一天没有落网，那么，他依旧会对无辜者造成伤害。就算没有网络游戏这个渠道，凶手依旧会不择手段的伤害别人。庄新怡，你仔细回想一下，自己所有的心思，不管是最初带着邹秋娟一起玩，还是后来想要救她，你都是好意。你是一个无辜者，也是这件事中的受害者，只要善良的人才会不停的审视自己，甚至怀疑自己。但是，你要明白，你永远不应该用凶手的错误来责备自己。”
庄新怡又缓了好一会儿，情绪终于稍稍平静下来。
被闻听非开解过之后，庄新怡似乎稍稍放松了些，但是，闻听非心里也清楚，有些伤痛，必然要长久的时间才能渐渐淡去。庄新怡表面看上去还算平静，可是，内心承受的压力，对于她自己来说，却随时都可能把她逼疯。
或许，经年过去，再回首今日之事时，依旧怅然遗憾，难以释怀，但是，她至少能从几近崩溃的自责和绝望中走出来……
“你们抓到他了？”庄新怡突然颤声问道。
闻听非点点头，肯定的回答道：“是。他是凶手，也是罪魁祸首，他本就应该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如果，如果我当时报警了……”庄新怡仿佛有些魔怔一样的看着闻听非。
闻听非顿了顿，平静的开口，却是果断而又堪称残忍的打破了这个关于如果的幻想。
“很抱歉要这样说，但是，是事实，你就算当时报警了，那会儿还没有出现任何伤害的情况下，没有人能够料到，凶手会有这么的丧心病狂。”闻听非轻轻的叹了口气。
凶手并非是普通人类，庄新怡或许最初会觉得那个男人精神上有些不正常，但是，未必能想到，对方根本就不是人这上面来。
事实上，就算是他们刑侦总队这边，在侦破这个案件的过程中，也得益于成精后有着特殊能力的哈士奇团团、保护了龚法医干翻了尸体的电梯精点点，以及后来怒气爆棚中大展身手、直接把野鸡精打个半死的应龙。
如果没有这些机缘巧合，只是普通人的话，或许，现在就又是另一幅场面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闻听非轻声和庄新怡安抚道。
不幸遇到了超出人类能力范围的恶行，这并不是一个普通女孩子需要背负的责任和重压。
闻听非又轻声安慰了庄新怡几句，随后，又从她这里详细的了解了一下关于那个凶手前期的一些所作所为。但是，写到一半的时候，闻听非自己便已经心知肚明，有些东西，其实根本不适合继续写在案子的卷宗之中了。
做完笔录，看到重伤未愈的庄新怡也已经疲惫得快要支撑不住了，闻听非甚至清楚的听到，病房门外，久候多时的庄新怡父母担忧又焦虑的不停踱步的走路声。
“我叫一个人进来，让他帮你检查一下，那些伤口还会不会继续对你造成伤害。”最后，闻听非闻声的表示道。
庄新怡微微一怔，犹自苦笑，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复杂，轻声道：“原来你们有办法啊？”
“他不是警察局的人。”闻听非平静的回答道，也算是阻止庄新怡继续钻牛角尖。
的确，邹秋娟遇害这件事里面，有很多匪夷所思的地方，以至于，越是意识到这一点，越是让庄新怡求助无门。
若非闻听非自己经历特殊，恐怕，随便换成哪个普通人，在这一切的惨剧发生之前，都没办法相信庄新怡的疯狂的判断，或许，更多人会觉得，是这个女孩子生了癔症。
甚至于，就算庄新怡当初真的报警了，山海大学的保卫科不会相信，普通派出所的大部分警察，同样也不会相信她。
这件事，依旧无解……
庄新怡终于迟疑着点了点头，“好。”
闻听非轻轻的拍了怕庄新怡的头，然后起身，走到病房门前，才一打开，便直接对上了庄新怡父母担忧苍白的面孔。
“新怡！”庄新怡的妈妈立时叫道，然后又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闻听非，“闻警官。”
闻听非微微颔首，下一秒，应龙直接探头道：“你好像在找我？”
“嗯，你看看她。”闻听非指了指庄新怡。
对上庄新怡父母怀疑的眼神，刘胖特别顺溜的就开口道：“这是我们市局刑侦总队聘请的专家，在伤口痕迹鉴定上非常厉害。”
——用蛋糕和奶茶作为供奉请来的orz
这一次，所有人都挤进了病房里面。
因为刘胖话都说出去了，本来应该验伤的龚法医反而成了应龙的助手，默默的就跟在了旁边。
应龙装模作样的走到了庄新怡的病床前，朝着她伸了伸手，想要看她手臂上的伤口。
庄新怡默默的配合了，但是，她看向应龙的眼神，却是尤为的古怪。
闻听非看在眼里，还不由得楞了一下，过了一会儿，猛然间回过神来——庄新怡这眼神，她分明就是认识应龙！
想到应龙此前都不知道在山海大学上班打零工住了几天了，但是，凭借他的脸、还有在男性中的确比较罕见的长发，闻听非觉得，估计山海大学的学生们，任是谁，见过应龙一次，应该都能记住他……
不过还好，庄新怡虽然看向刚刚说应龙是资深专家的刘胖眼神越发复杂了，但是，这个心思细腻的小姑娘好歹没当着她父母的面，直接把这件事给说破，倒是细心的保全了警察的面子……
第180章
应龙装模作样的仔细观察了两下之后, 很快便松开手，神色轻松的冲着闻听非微微摇了摇头, 低声道：“没事了。”
闻听非听了，也稍稍松了口气，回了旁边眼神古怪的庄新怡一个安抚的微笑，临走前只是道：“好好休息吧, 没事了, 抓捕凶手的事情，都交给我们。”
庄新怡仿佛又想到了什么，神色间微微怔了一瞬, 却很快又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只是眼眶泛红的重重点了点头, 犹带沙哑、强忍哽咽的低声道：“谢谢。”
庄新怡毕竟失血过多, 身体还很虚弱。刚刚一直强撑着保持清醒, 这会儿事情说完了, 被她妈妈小心翼翼道扶着躺下之后, 很快便又陷入了沉睡。
闻听非比划了一个静音的手势，对上庄新怡父母担忧又迫切想要追问的表情, 先朝着睡着了庄新怡示意了一下, 然后又指了指病房门外的方向。
庄新怡的父母顿时回过神来, 也连忙点了点头。
一行人再度走到了病房外的走廊里, 庄新怡的妈妈轻手轻脚的关好病房门之后，立即急切的追问道：“警察同志，那个凶手——”
刘胖主动开口道：“请您放心。警方这边已经抓到了一个重要嫌疑人, 结合着您女儿提供的线索，凶手都会落网的。”
知道这对儿父母除了对凶手恨之入骨之外，其实最担心的，还是自己女儿的安危，闻听非便又继续补充了一句道：“庄新怡是重要的证人，在医院的这段时间里，警方也会保护她的安全。”
庄新怡的父母一边忙不迭的点头，一边还惶恐莫名的连声追问道：“那个凶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们新怡就不是得罪人的性子，也没听说她和谁有矛盾……”
其实这种茫然无措、又是愤怒又是不解的追问，对于受害者的亲属而言，也算是常态。并非是受害者有罪推论，而是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违法犯法这种事情，终究还是有些远，大多数普通人的脑子里面，其实根本就无法理解那些穷凶极恶的凶手的想法。
闻听非心情多少也有些沉重，只是简短的解释道：“凶手是个惯犯。庄新怡本身并没有任何错误，她只是一个不幸遇到凶手的受害者。”
得到这样一个回答，庄新怡的父母明显还有些无所适从。
不过，这对儿父母最担心的终究还是他们的女儿，又下意识的追着警察念叨了两句一定要把凶手绳之以法之后，很快便又回到病房去照看着庄新怡了。
闻听非和刘胖这边，又和派出所那两个留守的民警简单聊了几句，然后才从住院楼里下来。
电梯里，闻听非还向应龙问道：“庄新怡身上的伤——罪魁祸首也是那只野鸡精？”
“显而易见。”应龙回答得极为干脆。
“那为什么……庄新怡这边出事的时候，野鸡精不是都被咱们带到警察局里面去了吗？”刘胖也不由得费解道。
应龙瞅他一眼，眨了眨眼睛，无辜的仿佛在看一个呆瓜，似乎还有些纳闷他怎么会这么问。
感觉自己仿佛智商被鄙视了、但是却全无任何办法的刘胖：“……”
“血线又不是必须野鸡精在场才有效果。”应龙随口道：“邹秋娟和庄新怡是舍友，那只野鸡精的目标虽然应该是八字纯阴的邹秋娟，但是，隔着网络，他根本就分不清邹秋娟和庄新怡。所以，就算庄新怡心生防备，依旧不可能完全避免那些伤害。”
顿了顿，应龙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里面那个小丫头已经很小心了。要不然，被那种邪性的血线缠身，就算发现得再怎么及时，你以为，医院就能把人抢救得回来？”
刘胖不由得想到了之前在车里遇到危险的刘停，他当时还上手帮忙了，但是，依旧是两个人都不可避免的带上了伤。若非闻听非他们回来的及时，应龙又直接烧掉了那些血线，继续拖延下去，恐怕刘胖都得跟着交代进去……
不过，听到这里，闻听非的心里却是突然心下一沉。
看着医院电梯显示屏上不断变化的数字，闻听非抬起头看向应龙，微微拧着眉沉声说道：“如果，还有人之前和那只野鸡精有过接触，是不是，还可能会继续遇到危险？”
应龙耿直的点了点头，“当然，如果别的地方也留有那种血线的话。”
闻听非和刘胖、龚法医互相对视了一眼，每个人的表情上都变得凝重起来。
庄新怡虽然受了伤，但是，却也是其中幸运的一个，至少，休养一段时间，从医院出来，她的身体能够安然无恙。
可是，在闻听非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却随时都还可能有新的受害者出现。尤其是这件事比较特殊，就算警方继续投入警力，也很难在事发之前把危险排查出来……
“回去审那只野鸡精？问他接触过多少人——”龚法医微微皱着眉说道。
也多亏了应龙之前把那只野鸡精打老实了，说真的，之前面对审讯专家的时候，那只野鸡精当真是老老实实的交代了挺多的事情，虽然，它的实话实说，反而直接导致了审讯专家对它精神状态的怀疑……
结果，反而是应龙摇头道：“我觉得不行。那个血线、还有黑雾又不是目标明确的就害死一个人就算了。得找到彻底解决的办法才行！”
说着说着，应龙自己也嘀咕起来了，念叨道：“说起来，那个血线也就算了，黑雾真的挺邪性的，那只野鸡精浑身都要被那种邪气给浸透了，不太像是它自己弄出来的东西啊！”
闻听非不由得想起了之前白思衍不动声色间将一抹黑雾碾碎直至彻底湮灭的小动作。
闻听非的眉心微微一拧，却没有直接开口说什么。
刘胖盯着应龙，应声问道：“你也没有办法吗？嗯……五星级酒店餐厅的下午茶自助了解一下？”
应龙微微睁大了眼睛，直接就开始询问了：“那是什么？”
“可以吃各种样子的蛋糕甜点吃到饱的地方。”刘胖诚恳的回答道。
虽然他觉得，可能带着应龙吃过一次之后，他和应龙就得被那些酒店在全球范围内永久拉黑了。
“也不至于，说不定他们的营销部门会想起来拍个短片做个奇人异事大胃王的宣传广告……”闻听非小声安慰刘胖道，而且，就应龙最近吃东西的架势来看，从来都是有多少吃多少，光盘为止，却不会真的如同胃里有个黑洞一样的永远吃不饱，应龙好像还是挺自律的。
龚法医突然开口，问了一句道：“如果，那只野鸡精死掉呢？始作俑者消失的话，那些血线和黑雾，会不会也跟着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