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周炔没想到他现在就要走,这可不行,张冲是孟太后的人,现在他直接留下,若是现在就让宋离就这样走了,这天平岂不是歪了?
  就在宋离拱手要告退的时候,他再一次厚着脸皮扯住了那人的衣袖,宛如一个有雏鸟情节的小兽一样开口:
  “你别走。”
  “陛下这里有张公公伺候,臣也该回弘文阁了,臣住陛下寝宫的偏殿本就不和规制。”
  周炔不由得在心里吐槽,你做的不合规制的事儿多了去了,还在乎住在偏殿了,但是他不能说,依旧扯着他的衣袖:
  “朕不准你走。”
  张冲尽量将自己缩成一个肉球,身体力行地表示他不参与这惹不起的争斗。
  这会儿雪下的大了起来,周炔的头上戴着貂氅上的帽兜,整个人看着毛茸茸的,依稀有些像那一年,他第一次见到还是小太子时的李崇。
  他拿过了一旁小太监手中的伞,撑在了李崇的头顶,声音却是不可辨驳:
  “臣有臣要做的事,陛下有陛下要做的事,陛下的身子虽然还未大安,不过料想也能走动了,如今天寒,陛下不必去惊鸿斋上课,不过倒是可以让太傅到西暖阁为陛下讲学,明日陛下便恢复进学吧。”
  周炔握住宋离的衣袖都松开了两分,进学?也是,这小皇帝的年纪小,还没有亲政,肯定是需要上学的...
  “可是朕都不记得朕的太傅是谁了。”
  宋离垂眸看向张冲:
  “张公公伺候陛下多年,对陛下的学业也最是了解,可由张公公为陛下说说陛下的太傅。”
  说完宋离便要引着他进屋:
  “外面的雪大了起来,陛下还是进内室吧,小心着了风寒。”
  送小皇帝进了内室,宋离这才重新拱手告退,带着他身边的一干人,包括宁海,走的干干净净。
  周炔本也不是必要留下他不可,摆明了挽留的态度就好,此刻倒是也心安理得地坐在了这寝宫一侧的书房中,叫了张冲进来。
  看这张冲的模样,周炔心里满意,对着这张白白胖胖的脸,他的心理压力呈几何倍数地缩小:
  “你给朕说说朕的太傅是谁?”
  张冲笑眯眯着一张脸,开口答道:
  “回陛下,陛下的太傅是文华殿大学士徐有道,徐太傅学识渊博,陛下从前很是喜欢上徐太傅的课。”
  “哦?徐太傅都教授朕些什么啊?”
  周炔漫不经心地问出声,其实不问他也知道,左不过就是古代学的那些所谓经史子集,或者是帝王之道之类的。
  “陛下十分崇敬正德帝,正德帝在位期间亲掌天下钱粮,陛下也想像正德帝一般,所以徐太傅为陛下授课时便会以筹算为主,经史为辅。”
  这个回答倒是让周炔有两分意外,亲掌天下钱粮的皇帝?听起来倒是个明君,想不到这个原主也挺有理想的,他倒是忍不住对明天的课有了两分期待。
  第二日他刚用过早膳之后,徐有道便已经候在了西暖阁,周炔到的时候这位徐大学士躬身行礼,徐有道瞧着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已经蓄起了胡子,倒是颇有两分文臣的儒雅和倨傲,周炔微微抬手:
  “先生不必多礼,朕病了些日子,也不记得从前的功课都到哪了。”
  徐有道起身,坐在了周炔的下首,小皇帝磕了头,忘了很多事儿的消息很显然他已经知道了,倒是不甚在意地出声:
  “陛下不必着急,臣自会为陛下安排好课业。”
  周炔一脸虚心受教的模样。
  “陛下想要如正德帝一般对天下钱粮了若指掌,便必要精通算筹之学,臣为陛下讲授的题目,都出自算筹典籍之中,我们现在便从臣上次为陛下留的课业题目开始吧。”
  周炔欣然点头,只是接下来的授课内容实在是他始料未及的:
  “今有稚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稚,兔各几何?陛下可思索思索,这是今日为陛下留的题目,若是陛下三日内做不出,臣自会为陛下讲解。”
  徐有道老神在在地提出了之前困扰小皇帝好几天的题目,手还抚了一把长髯,唇角微抿。
  而坐在桌案后的周炔已经被这题目震惊的犹如雷劈,鸡兔同笼?小学五年级的应用题,这题也用得着解三天?他三分钟都用不到。
  他抬眼看向了徐有道,他在职场多年,极为善于捕捉一个人的微表情,徐有道看似对他很恭敬,但是几个微笑的表情都提示他,这人心里对他的轻视。
  呵,他干了这么多年的审计,怎么不知道掌管钱粮需要做明白鸡兔同笼这种无用的题目?
  就在他沉默的当口,张冲凑上来和他耳语:
  “陛下别急,奴才已经准备好了鸡和兔子,今日必会让陛下做出题目来。”
  周炔...大可不必...
  一节课,周炔沉默地听着徐有道打着让他如正德皇帝一般精通算筹的幌子,教他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直到快用午膳时,徐有道才收起了课本准备告退:
  “先生留步。”
  周炔看着这位有些倨傲的先生,笑了一下:
  “先生实在是博学多识,朕这里也有一题,望先生回去解答。”
  徐有道倒是没有想到:
  “陛下请讲。”
  “有一个农户,用一百文钱买了一百只鸡,其中公鸡五文钱一只,母鸡三文钱一只,小鸡一文钱三只,问公鸡,母鸡,小鸡各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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