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他们都明白,少年的做法是正确的。
虽然,有时候正确的事情会让人感觉痛苦,但是那痛苦是必要的。
“马上就要进入瑛州了,进入尧天之前,你们会经过一个叫做固继的地方,那里是尧天的咽喉之地,也是四方商贾集中之处,阿难就在那里,找到他,他会帮助你的。”
少年微微侧着头,认真的听着那声音的指引,“我需要怎么去找呢?我没有旅券,不能离开朱旌队伍太远。”
温柔的笑声像是羽毛落在了少年的耳畔,“不必去寻找,朱旌们到了那里,肯定会进行演出,而那个人现在是固继的一个乐人,只要有朱旌到达固继,他作为乐人是一定要去检查的。”
所谓乐人,就是在乡间搜集各种乐曲和诗歌的小吏,同时乐人也有着监察朱旌队伍的职责,所以,只要这个地方设有乐人这个职位,那么他就一定要拜访新来的朱旌。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为我选择他们的原因吗?”
在莲花之前,其实也有人进入过落凤山,但是那个时候,他却并没有让少年接触这些人,更不要说去“帮助”乃至于“吸引”那些人了。
只有朱旌才是有用的。
而在千里之外,靠在芬华宫内的软枕之上的茶朔洵继续在心内与少年交流。
“——见到阿难之后,他应该会很高兴,你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恩人,但是,不要全都相信他的话,现在——我们谁也不能轻易相信。”
少年轻轻嗯了一声,“可是我并没有记忆,也不记得他了,这样我让他帮助我他会答应吗?”
慵懒的语调带着笑意,“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不让他违背道义,他都不会拒绝的。至于说记忆——也许你见到他之后会想起什么呢,即便想不起来,那也没有关系,至少你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名是最短的咒,也会让本就松动了的封印继续被撬动。”
“我的名字?”
少年的声音有种空灵的迷惑。
“我不叫香雪吗?”
千里之外的茶朔洵在听到少年这傻乎乎的问题时,甚至忍不住睁开了眼睛,他的笑意完全地在脸上绽放,既有怜爱又有一丝狡黠。
这样的文光也太过于可爱了。
“——香雪啊,”靠坐在奢华床帏之内的男子像是狐狸一样笑眯眯地说道:“那当然也是你的名字。”
只不过是独属于我们之间的一点情趣,也一向不被你承认罢了。
少年虽然失去了记忆,而直觉也让他对那个声音有着别样的情愫与信任,但是这却并不代表他失去了自己的敏锐和判断。
那种轻佻的语气让他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心中顿时确定了,自己肯定不叫做香雪。
他感觉有些气恼,“你居然骗我。”
下意识带着嗔意的语气让远隔千里的男人忍不住轻啧了一声。
而少年当然不会知道男子的感受,他还在继续发问:“我的名字叫什么?”
没有人会喜欢这种对自己一无所知,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状态。
所有少年是迫切又祈求的。
没有人可以面对自己心上人的祈求而无动于衷,茶朔洵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
“我不能告诉你。”
茶朔洵面上的笑意收敛,隐约显露出一抹怀念的哀色,声音艰涩,“我叫了你的名字,就会惊动那些人。”
那个封印不仅是针对少年的,同样也是针对茶朔洵的,他们已经察觉到少年的出逃,如果再发现茶朔洵也苏醒了的话,那么他们就不能这样一明一暗慢慢谋划了。
少年当然是失望的,“是这样啊。”
他垂下头,像是月亮被云雾遮蔽了光彩。
茶朔洵的呼吸都为之一滞,他心底对那个人的憎恨如同深沉的淤泥,翻卷着烧灼他,让那双温柔的琥珀色眼眸都染上了暗色。
心上人的名讳在他的舌尖缠绵缱绻,可是他却不能说出来。
第103章 顾继
夜间的风都停了下来。
“不能说也没有关系。”
少年体贴地说, 纯然的笑靥让夜色都变得温柔了,“我总会知道的。”
那个声音沉默了许久,直到少年渐有了睡意, 才听到他轻柔地回复了一句。
“忍耐真是一种酷刑。”
无法靠近, 不能明言,只能最初连这样的对话也不能,只能像是影子一样守护在爱人的身边, 每时每刻都是分离的痛苦。
而少年此时已经半梦半醒, 只是无意识地嗯了一声, 便沉沉睡去了。
他已经太累太累了, 只有在那个声音的守护下, 才能放松地睡下。
即使远隔千里,茶朔洵也好像能看到少年憨然的睡容,他的目光柔了下来。
“好好睡吧。”
一个名字被他无声的念出,那是少年的真名。
——文光。
少年即为柳国消失已久的麒麟。
“快了。”
茶朔洵能够感觉到那种像是被强行切断自己与身体的联系的困顿感又再次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