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

  言蹊木着脸问身旁的少年,“你可知,他们现在在哪?”
  少年点头,怨气都聚集在同一个地方,仿佛是有人故意在诱惑着他去一般。
  “走吧。”
  两人一齐走到了城门外的野郊,发现野郊外有个巨大的天坑,言蹊上前探头一看,发现这底下躺着密密麻麻的尸体。
  其中老人青年小孩的尸体都在其中,而且看众人身上明明没有明显的伤痕,可所有人的脸上无一不是扭曲痛苦的表情,这一天坑里透着一股冲天的阴森森的死气。
  言蹊吓得腿软就要跌进那坑之中,好在身旁的少年眼疾手快扶住她这才没让她掉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
  言蹊绝望地尖叫,“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少年沉默,这一城的人都是活祭品,她这样修行尚欠的佛修根本就体会不到那些老妖怪为了能飞升而做出的事。
  “你若是于心不忍,便让他们好好安息吧。”
  这一城的人皆都死于非命,而且还是被人以一种最残忍的方式杀死,在临死之前他们体会到的是人间极苦,经历的都是他们心底最恐惧的死法,哪怕尸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可此地的怨气却已经隐隐有了冲天的气势。
  言蹊的存在,便是让那些无处安放的灵魂踏上黄泉路,忘却这一生经历的痛苦重新开始。
  否则,这些死前经历了极致痛苦的人在这世间,不是浑浑噩噩游荡一生,便是变成怨鬼最后被正义之士打得魂飞魄散。
  总之都不得善终。
  言蹊一咬牙,她虽然看不到怨气却能感觉到周围阴冷的气息,那些游荡在此地的灵魂无不透着诡异的暗红色,他们脸上皆是绝望的扭曲。
  言蹊盘腿坐在一旁开启黄泉路,有了上次的经验,她终于不用以血为祭就能开启黄泉路了。
  奴天在一旁为她保驾护航,此地的怨气于言蹊而言可能是极致邪恶之物,可对于他而言却是大补之物。
  他总不能浪费那人的一片好心,而且,他太弱了。
  身为上界里活得最长最久的老祖,上界最强的无冕之王,奴天之名在上界几乎无人不知。
  也就只有他才敢取这样名字,也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个名字了。
  只是在下界,他却成为了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这让一向眼高过于头顶的老祖来说是件无法忍受的事。
  他此番下界一开始为的只是盘古戒,他已经找到了它却没有要回去的打算。
  奴天懒得深究这其中缘故,大概是因为他想看看究竟是谁胆子那么大敢将他变成此番模样……吧?
  言蹊这一坐,再睁开眼时,发现膝头睡了一个面容妖孽的青年。
  那一头如瀑的长发散在她腿上,言蹊眨眨眼,看着那张近似妖绝美的脸有些失神。
  这是哪家仙人遗失到了凡间,还不小心落在了她身旁?
  第132章 不以双修为目的的修仙都是耍流氓(9)
  这位大兄弟是谁?
  言蹊膝头微动,墨发散落一地的男人睁开眼睛,两人的目光一瞬间对上。
  “你……醒了?”
  言蹊干干地笑,就见腿上的人又闭上了眼睛,还在她的大腿上蹭了蹭,这样的动作让言蹊浑身一紧,膝头忍不住微微一动。
  男人被颠得脑袋一震,缓缓睁开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言蹊觉得这人还是不要睁开眼得好,那双眼让人只消一眼,一股寒气从脚心一直往上蹿到心头。
  “这位道友天色不早了……”所以你是不是应该要起来了。
  奴天已经很久没有有过这样黑甜的睡眠了,他强行沉睡了数不清多少年了,昨晚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睡得如此香甜。
  言蹊觉得腿上的人要是还不起来的话,她觉得自己好像撑不下去了。
  眼前人长得一副蛊惑人心的好模样,单看脸的话就连她都自愧弗如,只是刚和那双眼对上的那一瞬间,言蹊的觉得尾椎骨升起一股寒气,直逼脑门。
  奴天终于舍得从言蹊的膝头起来,一头乌黑的发隐隐带着诡异的紫,让人看在眼里却总是生出一股不安感。
  此男的长相太过侬艳,定力不足的人怕是只消一眼就会丢了心魄,只是他的美太过邪性,言蹊总觉得这股子邪性让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家的小豆丁!
  果不其然,周围都没有其他人的踪影,再想到那直接从婴儿蹦跶到少年模样的奶娃娃,眼前这人……
  “既然猜到了怎么还是这样一脸痴呆模样?”
  男人的声音不似一般的雄浑,而是像一把细软毛尖的小刷子,无端端的挠人心肺。
  男人少年模样的时候就引起了不少因容貌引起的祸事,如今张开了越发嚣张,在凡间历练之旅目测更是不得太平。
  奴天见身后的人迟迟没有跟上来,回头索性将人的手牵在手里,就好像之前她牵着他的手招摇过市一般无二。
  只是之前是她手里的牵着的是一个半大的小少年,而今少年也不知为何吃了膨大素似的,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个成年男子的模样,尤其是那张脸实在是……太不低调了。
  言蹊的手被人握住,两人一黑一白像极了光和影,只是交握的手却让光影有了交集,两人之间的牵绊越来越深。
  这一城人已经被屠空,言蹊已经将那些枉死的灵魂送进了往生路,身旁的人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这股巨大的怨念弄没了,以至于现在这座城就只是一个分外寂静的空城。
  言蹊走在街道上,似乎街道上的繁华还历历在目,只是这里的人却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天道轮回生死各有命。”
  身旁的人冷不丁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言蹊半响才反应过来——这死小孩不是在安慰她吧?
  虽然所遇的事着实惨绝人寰,可这背后之人手脚似乎极为缜密,以言蹊的本事压根就找不出究竟是何人所为,最后只能抱憾离去。
  两人的修行之路还在继续,只是他们似乎是黑白无常索命鬼,所经过的地方无不是发生了冤假错案或者是惊天惨案,就算言蹊再迟钝也察觉到了这其中阴谋的气息。
  因为她身边的男人,从一个还是嗷嗷待哺的奶娃娃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九尺男儿,随着这段时间走过那么多地方,言蹊觉得男人的修为已经到了她都看不透的地步了。
  之前她仗着比他虚长了十多岁,她的修为一直比他高,只是没想到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居然看不透他了!
  这段时间里他吸食了太多的怨气,修为已经以一种失控的速度朝着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方向发展,就连那背后之后都没有猜到那怨婴居然能成长得那么迅速。
  他的飞升之日,指日可待了!
  若言蹊还有察觉出其中的微妙那是不可能的,几次之后,她也发现了似乎有人好像在故意……圈养。
  看着身旁已经不是她能够看透的男人,无不担忧地道,“你没事吧?”
  男人半边脸浮现除了诡异的图腾,却半分都没有影响他的长相,反而因为那图腾平添了几分的
  妖冶。
  那图腾如同有生命一般盘踞在男人半边绝美的脸上,言蹊已经念了三遍清心咒,以往只要她念一遍那图腾就会褪下,只是今天她已经连着念了三遍那图腾却还是没有褪下。
  男人倏地睁开了眼,那双眼睛已经变成了邪魅的紫,在加上他素来淡漠的眼,一时间让言蹊竟然看得有些发颤。
  只是那双素来冷漠的眼在看到身旁的女人时,渐渐回暖,仿佛春日里湖面上的厚冰一点点龟裂,让那不染尘埃的眼沾上了点点温柔。
  “无事。”男人暗自用劲将脸上的图腾压了下去,“只是进来修为进展得太快,让你担心了。”
  言蹊也不知道为何松了口气,手忍不住就摸上了刚刚还布满了诡异图腾的脸,无不担忧地说,“这可如何是好?”
  她跟在男人身边误打误撞着连带着做了不少善事,可以说她的修为也是同样也是突飞猛进,只是比起奴天来说却只是小巫对大巫。
  奴天只觉得脸上一温,手快速地握上了女人的手,两人的手交握,言蹊想抽出来却没有撼动男人的手。
  奴天感受了脸上对他而言新奇的触感,半响之后才将人的手松开,淡声道,“进阶快根基不稳,问题暂时不大。”只是很容易走火入魔罢了。
  后面那句他没有说出来,倒是言蹊听了心口的石头微微落下,那脸上的图腾让人望之不详,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说着便将人赶了出去。
  夜半鬼惊起,言蹊从睡梦中惊醒直起身子坐在床上,刚从睡梦中醒来还没缓过神就察觉到了西边飞速朝这边而来的两股强大的威压。
  想也没想,言蹊直接趿上鞋往奴天的房间跑去,却发现原本应该在床上的人不知何踪。
  心下一慌,她自从下上后就和他在一起,可以说男人是她最亲密的人,她哪怕知道他身上的秘密不少却也不愿意离开了他。
  可如今,他却先一不消失了。
  言蹊找不到人,直接就朝着那两股强大的威压聚集地而去,意料之外地发现了在客栈消失的男人。
  言蹊想上前,只是那两个强大威压的修仙者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言蹊怕自己成为了奴天的弱点,索性躲在一旁偷偷观察。
  来着不善,再加上男人本身就是一个秘密,这让言蹊的心忍不住揪了起来。
  “没想到传闻中的怨婴居然活生生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了。”两人之中仙气飘飘的女子说道。
  “这怨婴的成日不久,只是已然成了今日的模样,要是不将他在此降服,来日的话必将成为正道的心头之患。”男子朝着女子点点。
  言蹊听着两人的话差点没有闭住气暴露了自己,师傅教的龟息功用来敛息最为好用,也不知是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还是其他,都没有一人注意到在角落蹲着的她。
  奴天的余光往后一瞥迅速收回,明明应该在客栈睡得昏天黑地的人却跑来了这里,他不由有些头疼。
  对方来势汹汹,再加上两人都是正道上数得出名号的仙人,若是真正的怨婴哪怕空有着强悍的实力却没有技巧,依旧不敌对面两人。
  可奴天不是普通人,在这个世界还未成型的时候,他就已经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所以这两人他还没有放在眼里——哪怕现在他只是一个下界被人养成的怨婴。
  奴天能动用的只有这具身体的怨气,面对两人的联手的攻势一时间却没有露出下风,言蹊见了倒松了口气。
  只要他没事就好。
  言蹊看着一对二也没有真的贸贸然跑出去,因为奴天哪怕是对着那两人似乎也游刃有余,言蹊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是落地了。
  奴天现在身体里没有灵气,能动用的只有天地间的怨气,那女仙被奴天一招正中胸口并无明显外伤,只是后退了两步单膝跪地低着头看不清模样。
  接下来便只剩下那男仙还在和奴天两人酣战。
  只是两人战得激烈的时候,那女仙倏地一声凄厉惨叫,惊得在一旁的言蹊没有敛住呼吸暴露了她的存在。
  男仙现在已然没有了心情再和奴天激战,翻身飞快赶到女子身边,只见女人望着虚空流出了两行血泪,鲜红的泪蜿蜒而下,看得人触目惊心。
  “琳儿,你没事吧?!”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那女子一直望着虚空,脸色由原本的哀痛渐渐变成了扭曲绝望,男人朝着奴天吼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奴天长身而立不语,此女子道心不稳,前事对她的影响甚重,如今他只是打出一股怨气便将那女子心底的怨激化,由此看来,就算没有他,日后在进阶是多半也会走火入魔。
  执念入骨深入骨髓却不知,也是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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