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节

  “……没事。”
  程慕和抿了抿嘴唇，低声回答。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听上去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叶苡然狐疑地看着他，用目光审视着他。
  程慕和目光微微躲闪，眼睑低垂，不敢跟女孩儿的视线对上。
  在碰到叶苡然之前，对于他来说，打架斗殴，抽烟喝酒，逃课旷课……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什么好在意的。
  可是自从认识了她，他竟然觉得以前这些在他看来并不起眼的事情就像是污迹一样，恨不能这些事情他从来都没有做过，生怕配不上对方。
  就像他父亲说过的那样，他的女孩儿这么优秀，他只有很努力，很努力，才能不枉她对他的喜欢。
  “那个什么……菜都凉了，赶紧吃饭吧。”
  何懿轩非常识趣地开口，想借此缓解程慕和的尴尬。
  “对对对……赶紧吃饭。”
  萧天棋拿起筷子，笑呵呵地招呼道。
  “这么多的美食，可千万不要辜负了。”
  吃饭的过程中，程慕和一直往叶苡然的菜碟里夹菜，而且都是叶苡然喜欢吃的菜。
  “你别光顾着给我夹菜，自己也吃啊。”
  叶苡然一边说着，一边给程慕和夹了一块儿糖醋排骨，放进他的菜碟里。
  “好。”
  程慕和冲她微微一笑。
  萧天棋正拿着一根鸡腿大快朵颐，吃得嘴角都沾满了油渍。
  他听到对面的动静，抬眼看向他们这边。
  他不知道看到什么，口中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眉心微微皱起，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困惑。
  何懿轩见他怔怔地望着程慕和所在的方向，抬手碰了碰对方。
  “咋了？被噎着了？”
  萧天棋的目光并没有移开过程慕和，紧拧着眉头，喃喃地开口。
  “我怎么觉得慕哥怪怪的。”
  “怪？”
  何懿轩闻言，顺着他的视线朝程慕和看过去。
  “哪里奇怪了？我怎么没觉出来？”
  萧天棋口中含着鸡腿肉，刚想抬手挠后脑勺，看到油乎乎的手指，又停了下来，放进口中，一根一根地舔干净。
  “我咋觉得慕哥的姿势这么别扭呢？”
  “别扭？”
  何懿轩又仔仔细细地瞅了瞅程慕和，眼神里也流露出一丝困惑。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有点儿不对劲。”
  他这般说着，抬手摸了摸下巴，低声嘟囔着。
  “嘶……到底是哪里呢？”
  “哦，我知道了。”
  突然，萧天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抬高声音说道。
  被他这么一吼，别说是坐在他身边的何懿轩，就连程慕和跟叶苡然的注意力也纷纷被他吸引了过来。
  “要死啊！”
  何懿轩见他闹出这么大动静，眉头狠狠皱了皱，低声呵斥道。
  “你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学长，怎么了？”
  叶苡然看向萧天棋，轻声问道。
  萧天棋笑了笑，看向程慕和拿着筷子的左手，满是不解地出声询问。
  “慕哥，你啥时候变成左撇子了？我记得你以前不都是用右手拿筷子的吗？”
  听到他这番询问，不等程慕和有所反应，叶苡然的脸颊腾地一下涌上一抹红晕。
  仿佛涂了一层胭脂一般，又如三月里悄然盛开的桃花。
  明媚，而又娇艳。
  她微微垂眸，将眸子里的羞赧遮挡住，左臂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
  餐桌下面，女孩儿的左手被男生的右手牢牢地握住，仿佛是在无声地宣示着他的所有权一般。
  她的手上略微用力，想要把手从对方的掌心里抽出来。
  男生似是觉察到她的意图，修长的手指以不弄疼对方的力道悄悄攥紧几分，不让女孩儿的手从自己的掌心里抽离。
  何懿轩的目光看向叶苡然，在她身上定格了几秒钟之后，又缓缓移到程慕和身上，眼神里掠过几许了然。
  “慕哥，该不会是你又跟人打架，把右手给伤到了吧？”
  萧天棋肥胖的身体往前探了探，一脸关心地问道。
  程慕和的目光从叶苡然身上移开，眼底深处还残留着几许不加掩饰的深情与温柔，倏而又被冷淡与警告所取代，只剩下一团漆黑。
  “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何懿轩有些恨铁不成钢地低斥道，顺势抓起萧天棋的胳膊，把他啃了一半的鸡腿儿一股脑儿地塞进对方的口中。
  “吃你的鸡腿儿吧！”
  ……
  饭后，程慕和送叶苡然回家。
  到了门口，叶苡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程慕和，唇角噙着轻柔笑意。
  “我到家了。”
  “嗯。”
  程慕和低低的应了一声，声音里裹挟着一丝丝的落寞。
  明明他已经尽量放慢脚步了，怎么还是这么快就到了呢？
  “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叶苡然似乎没有觉察到男生低落的情绪，轻轻晃了晃两人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柔声说道。
  “好。”
  程慕和凝视着女孩儿的眼睛，点了点头。
  “看着你进去了，我再离开。”
  “那我进去了？”
  叶苡然试探性地开口。
  “……嗯。”
  程慕和迟疑了几秒钟，继续点头。
  叶苡然抬起两人握在一起的双手，眸光里掠过一缕促狭。
  “这个……”
  程慕和抿了抿嘴唇，沉吟了片刻，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缓缓松开握住女孩儿的手。
  掌心里的温软滑腻陡然消失，他的指尖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无意识地摩挲了几下，整个掌心也变得空荡荡的，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晚安。”
  叶苡然朝他挥了挥手，转身准备开门进去。
  程慕和心头蓦地一动，埋藏在心底深处的不舍与眷恋如不断翻滚的波涛浪潮一般，汹涌席卷而来，将他整个胸腔都充斥淹没了。
  他的身体先于意识，再次伸手，紧紧握住女孩儿的手。
  叶苡然感觉到手背上传递过来的温热触感，脚步顿停，侧首凝视着程慕和，柔声询问。
  “怎么了？”
  程慕和深深地注视着女孩儿的眼睛，唇瓣嗫嚅了几下，有些不自在地开口。
  “……不想跟你这么快就分开。”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透着几许干涩跟赧然。
  叶苡然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唇角上扬，露出一抹浓浓笑靥。
  “你这么依依不舍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面临着生离死别呢。”
  程慕和闻言，连忙抬起另一只手，捂住女孩儿的嘴巴。
  “嘘！不许胡说！”
  他的眉心拧成一团疙瘩，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似的。
  语气也透着一丝急切跟低沉，还有那么一丢丢的紧张与畏惧。
  他放开捂着叶苡然嘴巴的那只手，低声催促道。
  “快说’呸呸呸’。”
  叶苡然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那双如丝媚眼几乎弯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
  “我就是随口开了一个玩笑，干嘛这么紧张？”
  “玩笑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