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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伤痛

  丢下手里的周刊,安宁歪着脑袋,很没正形地挪了挪放在茶几上的腿,虽然被李美艳打了一巴掌,却还是随意得像条无骨虫。
  反正,现在全香港都不穿华服不带珠宝的安宁是个什么样子,还管人家怎么看呢!完全放下所为的明星风范后,才觉得原来既然是明星其实也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哪怕穿着t恤,一双拖鞋就跑到街上,被人诟病指她轻浮又怎么样呢?她自己的生活,想让自己过得舒服些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想明白了之后,日子过得舒服极了。不用每天出门前花上半个小时化妆,不用花心思配衣服不用担心撞衫,一件牛仔裤一件衬衫,素面朝天就可以出门,很久没有的自在感觉。
  有充足的休息,可以花更多时间去思考。扳着手指数所做的事情的话,大概就是:
  配老妈去菜市场,逛超市;接送儿子上学放学;做好吃的,时不时来去骚扰邻居,每每看到哥哥皱眉直说她的手艺还差很远时大笑出声;趴在床上写一直很想写的剧本,舒其开的专营电影方面书籍的小书店是她最常光顾的地方。偶尔,哥哥闲来无事,也会一起去坐坐,在书架后面的沙发上,慵懒地坐着,四周一片宁静。
  虽说是休息半年,却从未感觉到空虚或烦厌,每一天,都过的极为充实。或许,是因为知道现在的休锨为了让明天走得更远。
  小乖放暑假时,全家人一起来了个旅游,没有去欧洲或是澳洲,反而回到了内地。领着儿子游览大好山河,在即墨住了一阵子,还参加了几次有亚研芳集举办的慈善活动,走进深山老林,面对那一双双渴求知识的眼睛。因为偏远,他们不知道这次来支教的是什么明星不明星的,只是因为感激与对知识的虔诚而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安宁。
  对于小乖而言,跟着支教的叔叔阿姨们在深山小学呆的一周是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事情。还是一次了解这个世界有很多与他完全不同的孩子。
  看到穿上和周围孩子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布鞋,带领着一群孩子在新建的篮球架下奔跑的小乖时,安宁就觉得自己没有白来。这次的旅游,受益的不知是她,连小乖都变得更懂事更成熟也更懂得珍惜。
  离开的前一晚,她在夜色中给孩子们讲外面的世界,告诉他们外面那个精彩无比的世界正等待他们展开翅膀。
  望着那些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觉得其实那些捐赠的金钱其实不过是挂在账号上的一些数字,远不及一本送到孩子手里的书或是一双能让他们跑跑跳跳的运动鞋更实在更让他们欣喜。
  八月时,重返香港。一来是要让儿子准备返校上学,二来是我爱你终于上映。
  可是回到香港之后,才知道哥哥的母亲张阿姨身体如见衰弱,癌症已到末期。顾不上出席宣传活动,先带着小乖感到医院,却在门口碰到刚刚从医院里走出来的哥哥和唐唐。
  “一要让小乖进去了,医院这种地方不好的。”哥哥低声劝阻着,虽然神情哀伤,却仍然温柔。
  安宁突然之间,有些怨。
  为什么这样温柔?这样体谅别人?这样把所有的伤痛都自己承受呢?我们不都是天使啊!你为什么就不能做个不完美的人呢?哪怕,没有那么多人喜欢,但也请你展露出你的不完美。
  “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呢?”低声向唐贺年抱怨,可是抱怨的话刚一说出口,南宁就感到后悔。她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呢?哪怕她再心痛哥哥,可唐贺年只会比她更加心痛才是啊!
  讷讷地开口,去没有把道歉的话说得更清楚。倒是唐贺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瞬了下眼,安宁牵着小乖的手往里走。“张妈妈那么疼小乖,小乖应该去探望她才对的。”
  张国容张开嘴,还未及说什么,已经被唐贺年牵住手。“让阿宁去吧,这也是她的一片心意。”
  没有说话,转目看着唐唐,突然用手捂住嘴,眼中泪光闪动,却到底没有哭出声来。
  默默地望着他,唐贺年伸出手臂,将他抱住。只是温柔地拍着他的背,低声的一遍又一遍地道:“会好的,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就是这一个拥抱,让哥哥成为二天某报纸娱乐版的头条。以至于喧嚣尘起,至此,唐贺年每次与哥哥在公共场合时都适当地保持一定的距离,深恐再被记者拍到,又给哥哥造成困扰。
  在宣传我爱你时,巧遇那家首发照片更散布恶意言论的报社记者。虽然算是迁怒,却毫不犹豫地拒绝采访。
  “面子是大家给的,明星也好,媒体也好,你敬我一分,我敬你一丈。像你们这种连最基本的道德底线都没有的报社,我也不用留什么情面啊!”过激的言辞一度引发几家媒体对安宁的不满,大斥她耍大牌,全不像真正大明星一样有风范,甚至有一家还用一句俗话来形容安宁: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悠。qisuu让安宁愕然之余猜测这家的记者可能是从大陆移民过来的。
  不管舆论如何,但大众的视线却因而集在我爱你这部戏上。这样甜蜜的片名,所有人都以为是一部喜剧片。被不止一个记者问这样的问题,安宁只能一概回答:欢迎到影院印证这究竟是怎样的一部电影。
  “是啊,这戏是我出道以来最恨男主角的一部。之前从没有因为拍戏而讨厌搭戏的对手。但这次,其实我都应该向阿新说声对不起的,拍戏时我对他的态度真的不够好啊!不过,我如果对他太好,都怕他女朋友会生气啊”面对记者还能畅谈这部电影,可当电影正式上映后,却还是忍不住很担心。虽然说不怕做“票房毒药”可是却还是忍不住关心票房。不得不说,当初的判断是很正确的,虽然一天的票房不错,但从二天起,票房开始一路下滑。或许,和影评也是有些关系的。虽然,在安宁看来,那些影评并没有刻意诋毁的意思,却还是让不少观众望而却步。
  就连和安宁关系良好的舒其都在影评中说:这不是一部案情片,而是一部恐怖片。一部能让人对爱情会婚姻完全失去信心的恐怖片。不能否认,电影很感人,安宁的演技也得到完全的发挥,每一个细节微妙的表情会能打动人心。可是,看完后我觉得身体发凉,茫然的,不知道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受到诱惑还能否坚持当年在教堂里在所有人面前对妻子许下的诺言。
  又有影评说:电影很平淡,也很可怕,压抑,灰暗,不着调这是在批判社会还是在警示世人,但我想,我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去看这样一部电影
  “电影很让我感动,但这种感动和之前看甜蜜蜜是完全不同的感觉。甜蜜蜜让我感觉到幸福,但这不我爱你让我痛哭失声不能自抑。我想,我更喜欢再见亦是朋友里面的那个肥师奶。”
  票房失利,不足一月下档,票房还不过三百万,虽然今年的电影业票房普遍偏低,可这样的票房还是,完全的蚀本。
  不仅如此,就是口碑上也完全被一面倒的批评,哪怕是影评中仍有对安宁演技上的肯定,却一致认为这部电影太贵灰暗,让人卡了之后觉得没有希望,不利于观众的心理降。
  是啊是啊,完全明白他们所说的电影要导人向善的道理,也知道这部电影却是有些灰暗,可惜离到底不是很舒服。真的,成了票房毒药呢!
  但这时候,已经没时间为这些事情伤脑筋。
  缠绵病榻月余,九月中时,张妈妈还是去了。
  在出殡时,唐贺年默默坐在家属席上,与哥哥甚少肢体接触,唯有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偶尔目光一接触,便露出一个宽慰的微笑。
  当天,不少圈中好友均前来拜祭,灵堂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圈。
  哥哥面容憔悴,一双眼有些红肿,眼中隐有泪光,却不曾在记者面前落一滴泪。哪怕这样时刻,却认识细心体贴地叮嘱保安不要太过为难前来采访的记者,又怕记者在拍照时不小心踢到火盆烫伤qisuu,无论是做踏火盆还是用柚叶洗头时都刻意放慢脚步。
  祭拜过母亲后便开始巡视那些花圈,把每一个送花圈的人的名字悉数用笔记录下来以图日后回报。
  从开始到结尾,都表现得近乎完美,没有让人挑剔指责的任何地方。可就让安宁觉得心痛,她宁愿看到一个哭得泪流满面,无法站起的哥哥,也不想让他这样强撑着。
  小乖扑过去抱住哥哥的腰时,哥哥恍惚了下,蹲下身抱着小乖揉了揉他的头发,抬起头对安宁点头笑了下,安宁几乎当场落泪。
  墓地上悲痛的人渐渐散去,可安宁却牵着小乖的手,默默地望着哥哥。看着他捧着张妈妈的遗像,在人们一一上前告辞时点头作别。却一直不肯离去。
  天,渐渐暗下来。乌云聚集,一道雷声轰鸣,滚过天边。
  除了站在墓前的哥哥、唐唐外,就只有站在稍远处的安宁母子。抬头看看天,按您滚吧小乖送到停在远处的车里。往墓地走时,天已经开始下起雨来。
  走近,看到唐贺年扶着哥哥正在劝他。可平时温柔的哥哥一旦固执起来却没人能劝动。咬着嘴唇,看着一动不动,只抱紧怀里照片的哥哥,安宁大步走过去。
  还是一次,这样对哥哥毫不客气地大叫:“你想怎样啊?站在这淋雨是想让自己痛还是想让关心你的人难过呢?!”
  抬起头,茫然地望了她一眼,雨水顺着湿透的头发滴下来,滑过脸颊,滑过嘴角,让此刻的哥哥看起来异样的柔弱。
  安宁的心一揪,却还是抿起唇,道:“不要在胡闹了!现在就回去吧”
  转过脸去,哥哥只低语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想在陪她多呆一会儿”
  合了下眼,安宁伸手去拉哥哥,连唐贺年都被她吓了一跳,想劝一句却被安宁大吼一声:“帮忙拉他走啊!”“不用你们管我!”大叫着挣扎,使的力量过大,哥哥一下跌倒在地上。索性就坐在湿地上,动都不动“就让我这样呆着好了。”
  “难受是吗?”安宁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你难受,你想哭,那你就放声哭啊m在这里,让张妈妈知道你有多想她。现在什么人都没有,你不用再像个天使一样带着温柔的笑容,把所有的痛苦都掩藏在心里的”
  扑通一声就坐在哥哥的身边,安宁紧紧盯着他的脸。“你有没有对张妈妈哭过?有吗?从小到大,你对她哭过几次,是不是也像在那些记者面前一样,总是面带笑容!你知不知道啊,哥哥,一个妈妈希望看到孩子的笑,可是也同样希望自己孩子可以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饰的大哭。无论是笑还是哭,你可以在她面前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哪怕是最无礼的要求你都可以提”
  不知道哥哥是否听到她说的话,其实连安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乱成一团的心,只想着让哥哥放下那伪装得完美的面具。
  “你哭啊!不用撑得那么辛苦,不用勉强自己成为完美的人,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那么完美,不是那么完美”
  她低喃着,抚着额头,呆呆地望着哥哥,看着他低垂着头,突然之间肩头颤动。发出地不可闻的低泣声,然后,声音渐大,直至嚎啕大哭出声。
  还是一次,看到哥哥如此失态的模样,跪坐在湿湿的草地上,在雨中痛哭失声,胸口的照片却仍抱得那样的紧。
  泪水滑过脸颊,安宁无声地流着泪,看到唐贺年跪在地上,从后面拥抱着哥哥,看着哥哥信赖地倒在他的怀里,转过头,王和墓碑上那张慈善温和的笑脸,她眨了下眼,眼泪虽然流的更多,可嘴角却不自觉地勾出一抹笑意。
  从墓地离开时,哥哥几乎无法走跑,是唐贺年和安宁两人半搀半扶地把他架到车上。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一直从后视镜里看后面的唐贺年,按您该没有再开口提醒什么安全一的话。只是回过头去,看着小乖用手帕擦着哥哥湿漉漉的头发,摸着她的额头,笨拙地叫着“干爹”
  “这样发泄出来会好些。”低声说着,看着唐贺年幽幽一叹。安宁突然觉得心酸。想着前世那孤零零的身影,越发觉得心痛。
  “爱过哥哥这样的人之后,还能再去爱谁?”
  待看到唐贺年看她的奇怪眼神,安宁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真的把自己所想的说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却听到唐贺年轻声低语:
  “是啊,爱过他之后,还能再去爱谁”
  一时之间,按您感知觉得悲难自禁。转过头去抹了抹眼角。只故作轻松地道:“晚上要多做点好吃的,为哥哥好好补一下身体。”
  看她一眼,唐贺年没有说话,却点了点头。
  回到家时,哥哥已经沉沉睡去。唐贺年背着哥哥上楼,安宁跟在后面,看他忙前忙后地为哥哥换衣服,擦身体,便退到楼下。
  哄着小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要上去打扰哥哥。安宁跑到厨房里熬粥。很迷信,粥是最滋补的食物。尤其是在哥哥伤心过度,连续好几天没有什么好好吃东西的情况下。
  在厨房忙碌着,却仍听着楼上的动静,带唐贺年走下楼梯立刻迎了上去。待顶到唐贺年说哥哥睡着了时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仍不失很放心,可到底还是告辞。照顾哥哥,这种事本来就应该是唐贺年的权利,如果她赖着不走反倒是不知好歹了。
  待到二天早上去探哥哥时,才知道他夜里发了高烧。请医生过来打了点滴才好些。一连几天,哥哥都病得晕晕沉沉,还好病好了之后,人却又精神起来。被安宁逼着喝补汤时也没有笑话油腻难喝之类的话。
  “其实,”有些恍惚地低下头,他低声道:“我和妈妈并不亲近的。不像你和艳姨,也不像你和小乖。可是,她是我妈妈,不管什么事情都无法改变我爱她!”
  不再掩饰所有的痛,不再只是那个宽容的,温柔的,体贴的,只给人们看最好一面的那个哥哥。他不知道,在他最失态的那一刻,却是安宁最“爱”他的那一刻。
  是啊!那样爱着哥哥,不只是粉丝对偶像,不是信徒对神明,也不是女人对男人。如同家人般的温暖,如同朋友样的尊重,如同母子般的怜惜分不清,对他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可是,这样的,这样的爱着他
  “答应过她,重阳节时陪她去大屿山的,可惜现在做不到了。”
  “谁说做不到呢?哥哥,你知不知道母亲从来不会丢下孩子。就算她们已经去了天上,却仍然会用孩子的眼睛看着这个世界,感受着自己小孩的喜怒哀乐。”
  “真是这样那,重阳节我们一起去大屿山,让妈妈用我的眼睛感受这个世界。”
  陪着哥哥,听他淡淡的低语,回着听似幼稚的话语,扳着他在午后的阳光里熏然欲睡。
  “哥哥,你知不知道其实我最希望看到你什么样子?我很想看你像黄秋笙他们那样,可以在记者面前咆哮,痛斥他们不觉得那样的你会粗俗不堪,哪怕又被那些家伙批你大牌或是不可理喻,可比被他们乱写却还绅士的微笑好很多”
  跪坐在地毯上,安宁把头枕在床上,低喃出声。没有留意到看似熟睡的哥哥,原本平静的脸上突然抽*动的嘴角。
  92三卷影后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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