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阿豺走后,陈逾白给文芯交代,“今晚你伺候太子妃早些歇息,这几日都没有睡好了,阿沅身子本来就弱,就别出去吹风了。”
  卫婵沅取下帷帽,说道,“全凭殿下做主。”她知道陈逾白在尽量避免自己出现在人前,也是为自己着想,所以依着他的心意就好。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几人被带到了晚宴上。
  还没走近就远远看见了火光,听到了吆喝声,等他们赶到时正巧有两个北狄壮汉在比试摔跤。
  吐延王子面带笑意向他们招手,侍女们引着他们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一局结束,吐延说道:“各位,今夜让我们欢迎来自晟朝的几位商人朋友。”吐延端起面前的酒杯说道。
  陈逾白低头一看,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大碗,若论酒力他恐是不及,定要在酒醉之前想办法实施计划。
  北狄国的各朝臣都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而在他们下首的陈逾白等人也无法,只得喝尽。
  吐延突然注意到了这边,问道:“那个刺绣的郎君和护卫怎么没来?”
  “小表弟身体欠佳,我的护卫有些水土不服。”
  “很是可惜呀,我还想好好招待招待你的那个小表弟呢。还有件事,今日白天忘了问,各位都如何称呼?”
  陈逾白起身走到宴会中央,介绍道:“我姓白名俞,是晟朝的茶商,这位是我的表弟,是绸缎商,另一位是我表弟的好友,今日刺绣的是我另一姨娘的独子也是我的小表弟,和阿豺将军比试的是我的护卫,其余没来到宴会的都是家里的伙计。”
  “看来白郎君是大户人家呀,怪不得气度不凡。”说话的是一位老者,他眯着眼睛瞧陈逾白,“郎君仪表堂堂,相貌俊朗,看着不像是为商之人。”
  “老人家好眼力,我本不是为商之人,一直在考取功名,只不过家父病重,我不得已才接手了家中的生意。”陈逾白不慌不忙的说道。
  “考取功名是想做晟朝的官吗?”老者有些不依不饶了。
  陈逾白心想,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倒省的自己想方设法把话题往治国平叛上引。
  “自然是,只不过家族受了牵连,想来我是没机会入仕了,空有一身报复,不知道该用在何地。”
  “哦?果真是如此的?”吐延王子听到这立刻起了兴致,“那你倒是说说一国该如何强盛?”
  “简单,无非是军事、生产和人才。”
  吐延又大笑起来,“这谁都知道,问题是具体怎么做。”
  陈逾白说道:“那就请王子举个列吧。”
  吐延看一眼刚才问话老者,问道:“若是有反叛者应当如何?”
  “简单,计谋。”
  阿豺突然说话:“还真是简单,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计谋?”
  陈逾白不说话,只是看着那位老者,在他看来,这位老者肯定是北狄过举重轻重的人,连吐延王子都要敬他三分。
  那老者和吐延交换了一下眼神说道:“还望白郎君晚宴后到大殿一叙。”
  然后笑看着阿豺,“阿豺,你不是说今日要和人比试投壶吗?我们可都等着看呢。”
  阿豺立刻走过去拉起英姑的胳膊,“阁下请!”
  英姑可没客气,随阿豺来到了篝火前,上来了几人将投壶的东西都摆好了。
  阿豺信心满满,谁料连着几局都是英姑赢。
  “将军真是过谦了,骑马射箭我不擅长,下次就比试骑马射箭如何?”
  阿豺沮丧的说道:“我既然都知道阁下不擅长了,再比岂不是欺负人?你说你还擅长什么,我们再来比试。”
  英姑皱眉思考了一会,摇摇头,“在武力方面,似乎除了带兵打仗,其余的我都很擅长。”
  坐在上位的吐延大笑起来,“哈哈哈,阿豺今日可是遇到了对手呀,这今后几日大家可有的看了。”
  这话一说完,阿豺立刻就说道,“敢问阁下如何称呼,明日我们比试大刀如何?”
  英姑一听,这人可真是不服输,不过也是个爽朗的汉子,反正在这里也是无聊,和他比试也没什么不好。
  “称呼在下小英即可。”
  阿豺高兴的一拍英姑的肩膀,“好,小英,我明日去找你。”
  闵行舟瞧着,瞪了英姑一眼,直接说道:“在下身体有些不适,先走了。”
  陈逾白自然看出来闵行舟是醋到了,摇摇头,继续欣赏着篝火晚宴上的节目。
  反倒是阿豺坐到了英姑身边,问三问四,殷勤的不得了。
  陈逾白喃喃自语,“还耍脾气,当心媳妇被抢走哦。”
  可他只顾着担心别人,却不知道此刻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瞧着自己。
  眼看着篝火宴会就要结束了,陈逾白心想,总算结束了,赶快去正殿与吐延高谈阔论后,他好回厢房去见阿沅。
  谁料,吐延说:“我们北狄的小公主要给大家献舞。”
  这话一出,众人都欢呼了起来。
  今夜的吐延很开心,在听了陈逾白的见解,又看了英姑的武艺后,他已经有了想法。现在自己的妹妹又突然在耳边说,想要献舞一曲,眼睛却始终不离开这个叫白俞的茶商,他扯了一下嘴角,这几人难道是长生天送给他的礼物吗?
  第71章 小脾气
  北狄的小公主阿布杜悦延从小就想嫁给一个与众不同的夫君, 应当是那种稳重谦逊的模样,而不是自己身边这些莽夫,直到在篝火晚宴上看见陈逾白站在大长老和哥哥面前,姿态从容的说着自己的见解, 她觉得这个人身上发着光, 比篝火还亮, 照的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给哥哥说,要献一曲舞。
  当然是想跳给那个人看的。
  可是那个人却始终没看自己, 她越跳心越急, 最后直接取下了自己手上的桃木手镯给那人递了过去。
  瞬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向这边,这可是北狄唯一的公主在众目睽睽之下表达爱慕之情。
  陈逾白先是一惊, 然后淡然的看着手里的手镯, 再看看眼前的女子, 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这北狄的女子果然是豪放。
  吐延又响起了他那爽朗的笑声,“悦延, 你吓坏白郎君了, 晟朝的男子都比较含蓄, 这感情要慢慢培养。”
  陈逾白却将手镯还给了悦延,说道:“培养就不必了,恕在下不能接受公主好意,我已经娶妻了,并且我很爱我的妻子,心里容不下旁人。”
  话一说口,悦延心中却更加深刻, 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这样有情有义的男子,就应该是她的。
  “听闻你们晟朝男子都是可以三妻四妾的,你入赘我们北狄,我做正妻,你把她接来,我绝对不会亏待她的。
  陈逾白很是冷淡的看着悦延,“在下已经说过了,心里容不下其他女子,而且我对公主你并无喜爱之情,还望公主自重!”
  此话一出,悦延的眼中立刻泛起了泪花,捂着脸就跑出了篝火晚宴。
  吐延一看这情景,忙说道:“今夜,这晚宴到此结束,白郎君,还请正殿一叙。”
  黑夜中的北狄大殿灯火通明,吐延率先走进,陈逾白跟在老者身后,走进大殿。
  吐延先说道:“白郎君见谅,我这个妹妹被我宠坏了。”
  陈逾白揖礼,“公主的好意在下实难接受,还望王子不要怪罪才是。”
  “无妨无妨,我看中的可是你的才能,白郎君现在可否详细与我说说如何平叛?”
  陈逾白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在根石镇是听到一些传言,说南部落进犯皇室,就等着老国王归天,欲夺取王位,只不过因为晟朝要来和谈,为了不让晟朝知道内乱从而一举进攻,先退了兵。”
  吐延叹一口气,“白郎君说的没错,父王病重已经不能言语,用石药钓着一口气罢了,我主和平,若能避免战争,当然是再好不过。”
  若说兵力,除非东西两部落也派兵支援自己,但现在看来,东西两部落就是看戏的,他所抱有的希望不过是因为三皇子答应他会借给他兵力平叛,但他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一个被贬的皇子。
  “王子放心,据我所知,无需担心晟朝会趁机进攻。因为三皇子被贬,储君之位必定是太子的,晟朝太子关爱百姓,绝不会让战乱使得百姓流离失所,此次前来和谈的骑兵营将军就是太子的手下,不但不用担心他们会进攻,反而可以向他们求助。”
  “这些晟朝朝堂之事,你如何知晓?知晓又为何说给我等听,你是晟国人,让我们如何相信你,若你是晟朝派来的奸细,和那骑兵营将军合谋,等我们信任你后再一举将我北狄歼灭,也不是不可。”老者突然问道。
  陈逾白早就想到他们会有此一问,遂说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志不在茶叶,而在于找到慧眼识珠的明君,既然晟朝识不得我,我自然另寻他处。若是你们北狄信不过我,在下自凭借一身本事去他国一展抱负。不过我说的是不是真的,还要等晟朝的和谈队伍来了之后才知晓吧。”
  吐延和那位老者交换眼神后,说道:“好,就等到和谈之日。不过,白郎君,我非常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如果真如你所言,击退了南部落,稳定了北狄,我就拜你为军师!”
  陈逾白尴尬的笑笑,等到稳定了北狄,他就要走了。
  从大殿出来往住处走去,远远的看见一间厢房亮着灯,窗影下,一人抱着剑坐在椅子上,一个背对着,之后又起身在房中走动,不知嘴里说了些什么,似乎很是激动。
  陈逾白摇摇头,想来又是闵行舟和英姑两个人闹不愉快了。
  他来到卫婵沅房门前站了一会,里面很安静,想着阿沅应该是已经睡了,转身推开了旁边厢房的门,常禄忙点上烛火迎了上来。
  “殿下,刚有侍女送了衣服来,说是小公主送给殿下的。”
  陈逾白往桌子上一看,是北狄人的衣服,瞧着也算得上华贵。
  “什么时候送来的,太子妃可看见了?”
  “就在刚才,太子妃已经睡下了,不曾看见。”
  “将这衣服放起来别让太子妃看见,也别让太子妃知道,更衣就寝吧。”
  经过了篝火晚宴,晨曦来临之时,他们几人的待遇明显和昨日有着天上地下的区别。
  四人围在一处吃早饭,筷子还没拿稳,先是有小兵送来了马奶酒,说是阿豺将军给小英的,清晨喝杯马奶酒提提精神,一会好比试。接着就是侍女送来了哈达饼,还说是小公主亲手做的,让白郎君尝一尝。
  英姑倒上一杯尝了一口,“这味道不错。”说着给四人都斟上了酒。
  闵行舟冷哼了一声,拿了一块大饼往自己房间去了。
  陈逾白可就没有英姑潇洒,瞧着饭桌中央的哈达饼,小心地看向了卫婵沅。
  而卫婵沅刚才一听到侍女所言,就觉察出了些不对劲,于是说道:“我瞧着公主送来的哈达饼应该是不错的,殿下我可以尝一尝吗?”
  听卫婵沅这么说,英姑一口酒险些呛着,昨晚她也是在场的,不过她知道陈逾白对阿沅一心一意并且当面拒绝,觉得怎么也得替他说两句话。
  可是自己还没张口,就听见陈逾白说道:“我看着挺难吃的,不吃也罢,常禄,把这饼端下去。”
  卫婵沅却站起了身,将常禄手里的饼端了过来,“这可是北狄公主的一片心意,如何能驳了去?殿下看着不好吃,我倒是觉得挺好。”
  拿起一块哈达饼,咬了一口,卫婵沅点着头,“好吃,好吃。”
  误会了,显然是误会了。陈逾白小心说道:“我昨夜是第一次见那公主,但我早已说过自己有妻室。”
  英姑马上补充,“是呀,阿沅,殿下当场就说心里除了自己的妻子容不下别人。”
  “但很显然这公主没死心呀。”卫婵沅嘟囔着嘴,想到自己这一路走来都尽量配合着陈逾白,乖巧的不能再乖巧了,同意女扮男装,同意不拿下帷帽,反倒让她人有机可乘了。
  “每次一来士兵和侍女,殿下就将我护在身后,深怕别人知道我是女子,还总让我带着帷帽,自己倒好,招蜂引蝶。”
  英姑挑眉,她还是第一次见卫婵沅吃醋,没想到这阿沅蛮不讲理起来,也是挺厉害的。
  卫婵沅心里虽明白陈逾白并非此意,让她女扮男装是在保护她。但是现在招惹了北狄的公主,自己心里就是不痛快,自然就耍起了小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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