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永恒之绊（四）
“真的很抱歉！弄坏的东西我一定会赔偿的！”凡妮莎一脸愧疚地用力鞠着躬，几乎要把腰弯进地里。
男人拿着手杖，垂着眼睛静静看着上面大片的丑陋刮痕，脸上浮现出越来越深的阴霾。
他今天本来心情好好的，拄着手杖哼着歌，正打算应邀去参加《绅士》杂志的封面拍摄，没想到刚出门就被人给抢了。
手杖被夺的他维持着被抢前一秒的姿势，满脸惊愕地呆在了那里，一时难以接受自己居然轻易就中招的事实。
更让他窝火的是，抢他的那人甚至都没有正眼看他一眼，如同西斯无数不入流的小混混一样沉浸在一场愚蠢的街头追逐中，只是“顺手”、“随意”就让他出了丑，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也正因为她没有任何针对他的想法，才让他没有感受到敌意，在她高速冲过来时完全没有防备，轻而易举被她把东西抢走。
简直是耻辱……他的手指在杖身上收紧，捏得咔咔直响。这个女人伤害的不是这根手杖，是他作为一个强者的自尊！
凡妮莎心惊肉跳地偷瞄着男人脸上要吃人般的表情，心情越来越往下沉。但事已至此，躲是躲不过去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开口:“那个……这位先生……”
“我叫莱昂。”男人横了她一眼。
“是，莱昂先生。”少女抖了一下，“我能不能问问……这个手杖……值多少钱？”
莱昂挑挑眉，打量着眼前战战兢兢的少女。那不带任何恶意的无辜表情看着就让他火大，她要是真把东西全须全尾地还回来了，他反而还不好对她怎么样，白白让她羞辱一顿。不过现在嘛——他嘴角浮起一个阴森的冷笑:“这玩意也没多少钱，大概也就五百来万吧。”
“五百……万……”凡妮莎眼前一黑，双腿发软地晃了几晃。她知道龙血木的东西不可能便宜，但这个对普通平民来说望尘莫及的价格依然击穿了她的心理防线。
她今天才第一天到西斯，就背了五百万的债务，她的职业生涯还没有正式开始，就已经被宣告要一辈子白干了。就在几分钟前，她还在感叹今天是个幸运日，原来这只是命运之神给她的断头饭吗？
黑暗的前景让她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走马灯似地闪动着她过去的人生。不知道那笔见义勇为奖金有多少钱，能不能多少缓解一下她现在的窘境。但想要靠奖金还清债务，她大概需要去屠个龙什么的。
在一阵不着边际的挣扎后，少女欲哭无泪的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向她的债主:“莱昂先生……这钱……我能不能分期……”
那生无可恋的样子让男人找回了一点场子，心情轻快了些，轻蔑地哼了一声:“我没兴趣为一点无聊的事耗那么久，要是还钱对你这种穷酸丫头来说太困难，请我吃顿饭也行。只要我吃好了，你欠我的帐就两清。”
“唉？”凡妮莎发出一声疑惑的惊叹，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两个方案之间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一些，什么样的一顿饭能值五百万？
“那个……一顿饭？您确定？”
“我不喜欢在完全不可能达成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与其指望穷鬼还钱还不如要点现实的东西。”莱昂不耐烦地俯视着她，“不过，你要是坚持选还钱，我也没有意见。在西斯，只要放弃一些底线，一个年轻姑娘想挣钱的方式，有很多。”他意味深长地压低声音，眼中闪动着恶毒的讥讽。
“我选吃饭！”凡妮莎已经不敢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了，定定直视着他的眼睛，“想吃什么，您随便点！”
…………
几分钟后，少女站在一栋豪华大楼的门口，视线顺着那灯火辉煌的外墙一路向上，最后和望不到尽头的楼层一起，没入漆黑的天幕中。
“在这里面吃饭，很贵吧……”她忍不住喃喃自语，尽管对于还钱已经作好了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这种地方，还是觉得钱包隐隐作痛。
“是你付得起的价。”莱昂一脸鄙视地斜了她一眼，径直走入大楼中。
两人乘坐电梯一路直达顶层。与凡妮莎想象中的不同，这里并不是什么高档餐厅，而更像是一片私人领域。大到夸张的客厅装饰得跟皇宫一样，四处都是一看就让她不敢乱动的名贵物品，客厅正中的墙面上，还挂着这里主人的巨幅肖像画。
少女看着男人淡定地走过自己的画像前方，终于理解了为什么会有人花五百万去吃一顿饭，在来西斯前，她对有钱人的认知还是太局限了一些。
“莱昂先生，不会这一整层都是你的吧？”她亦步亦趋地跟在男人身后。
“这栋楼都是我的。”男人没有回头，领着她登上通往上层的楼梯。
这栋楼的天台被建造成了一片巨大的花园，铺满地面的草坪上点缀着花坛与石制凉亭，更远一点的地方甚至还修建着泳池跟迷你高尔夫球场。郁郁葱葱的植物盛放在高空之中，像是神话传说中天国的故土。
凡妮莎一上来眼睛就直了，再也顾不上那位阴气沉沉的债主，兴匆匆地跑向露台边缘，将半边身体探出围栏向下眺望。
这里差不多是城市的中心位置，站在至高点，能将大半个西斯的夜景都尽收眼底。前不久还像星空一样在头顶发光的楼层变成了脚下，化作一片广阔的光之海洋。无数汽车车灯组成的光点像血管里的血液一样在这个庞然大物的体内流动，让整个城市像个活物一样生动起来。
高高在上的视角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神明般的掌控感，就连曾经人们心目中神迹一般的西斯大教堂，从这里望去，也渺小得如同个玩具。
少女晃着脚丫看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来请人吃饭的，略有些疑惑地回过头:“莱昂先生，你不是说来吃饭吗？在这里能吃什么呢？”
“家常菜而已。”一直静静站在她身后的男人阴恻恻地开口，那只血红的眼睛中亮起炫目的红光。
凡妮莎愣愣地看着黑暗中那点血色，只觉得那似乎是世上最美妙的东西，如黑洞般吸引着她的灵魂，让她沉迷其中，忘却世间一切，心甘情愿献出所有。
她原本生动的眼睛失去了焦距，整个人像失去动力的发条玩偶一样静止下来，呆呆地站立在那里。
莱昂慢条斯理地走上前来，伸手捏住少女的下巴，静静欣赏着那张俏丽的脸蛋。
虽然打扮得毫无品味，但这容貌作为人类来说也算是出类拔萃。健康有活力的年轻少女，全身都散发着鲜活的生命力，身上的血液几乎肉眼可见的香甜。
他哼笑一声，原本今天并没有捕猎的打算，但这样新鲜的极品美味自己送上门来，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男人缓缓俯下身，嘴唇凑近少女纤细的脖颈，两颗锋利的尖牙从口中露了出来。这里薄薄的表皮下覆盖着奔涌的血流，只需轻轻撕开一个小口……
一丝微妙的违和感从心中闪过，莱昂眉毛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在咬开猎物血管前停了下来，狐疑地眯起了眼睛。
少女的脖子上覆盖着一小块肉色薄膜，颜色和质感都和真实的皮肤极为相似，不凑近看极难发现。野兽般的直觉告诉他，在那片看似普通的皮肤下，似乎隐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
男人抬起头，轻轻捏住那片假皮的边缘，一点点揭了下来。随着底下真正的皮肤暴露，上面赫然露出两个殷红的圆洞。无比熟悉的形状让吸血鬼心中一惊，脸色发白地睁大眼睛。那分明是血族吸血后留下的咬痕，这个女孩早就已经被别的血族标记过了！
而且——莱昂眼角微微抽搐着，心中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这股熟悉又让人不快的气息……难道是……
仿佛为了映证他的猜测，原本目光呆滞的少女瞳孔中再度聚起了精光，徐徐抬起头，直直盯向他的眼睛。那眼神中已经全然没有了几分钟前的天真，萦绕着凌冽的杀意，犀利得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全身散发着森严的压迫感，不可一世的视线仿佛睥睨着这世间的一切，如同君临天下的女王般幽幽开口。
“莱昂，连我的人也敢动，你活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