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节

  突如其来的变故将慕容翩跹过于跃雀跃还未来得及平复下来的心情再次搅乱,拒绝去相信眼前的一切。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她找到了钥匙,成为了日邙仙墓的主人,这些人都不再是她的对手,再没有资格对她造成威胁,最后的赢家是她,是她!
  “!——”
  身上的人的突然施力,将慕容翩跹年碾压入泥里,满身淤泥,狼狈不堪,与四周围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一时间,时光交错,流年倒转。
  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夜。
  一朝跌落尘埃,被人踩进泥里。
  嘲笑、鄙夷、厌恶,这些早已被埋葬在记忆深处的过去,再一次被人无情掀开,暴露在日光之下。
  “假的……你们都是假的……”
  “钥匙在我手里,我是日邙之主……不准用这种眼神看我……”
  踩踏在后背的脚尖满是恶意的用力碾压,慕容翩跹只觉一阵气闷,眼前渐渐发黑,透过凌乱的发丝,最后在视野里出现的画面,是那些人们不断逼近的,轻蔑的脸……
  ……
  “噗通”一声,瘫软的双腿再也无力支持,慕容翩跹就像是漏了气的娃娃的一样,颓然的跪倒在地,双膝砸入地面时,发出重重的一记闷响,单听声音,便知这一下伤的不轻,然而慕容翩跹却似毫无所觉般,眼神毫无焦距,双目无神的盯着某处。
  被汗水打湿了的长发黏在颊边,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上来一样,冷汗淋漓。
  失了血色的寡淡双唇无意识的开合,无声的呢喃着什么,再没有嫁祸景黎时的冷静。
  隐隐猜到了苍麒做了什么的景黎目光漂移向一边,落在身边人身上,“……她有说什么吗?”
  回应景黎的,是手上储物戒戒面一闪而过的灵光。
  景黎一愣,将神识沉入其中,发现一物正悬浮于空,周身被一丝熟悉的剑意所萦绕。
  景黎略一思忖,回想起了此物来历,正是当初从砗磲内部剥离下来的那块月牙形的琉璃璧。
  若是他没记错,这上面还有某处宝藏的地图。
  “是为了这个吗?”景黎不傻,见到琉璃璧,很快就想明白了慕容翩跹的用意,但随即,又有新的疑惑涌上心头——他自己都快忘了身上还有这么个东西,对方又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上有这东西的?
  作者有话要说:  让慕容妹纸在幻境中体会了一把大起大落,美梦成真的狂喜后,是一切都是假象的残酷现实→_→~
  忽然想到个梗233333——
  慕容妹纸,指景黎,怒:臭流氓!臭表脸!
  景黎,无辜的:宝宝觉得很委屈。
  大师兄:恕我直言,我师弟美貌远胜你多矣。
  山奈:噗!
  第二百九十七章
  景黎很确定,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慕容翩跹,可对方却能察觉到自己身上的琉璃璧的存在,思及手上的琉璃璧并非完整,而只得半块,景黎不禁怀疑另一半是否就在对方手里,且比他们掌握了更多的信息。
  看慕容翩跹这副大受打击,意志被摧毁的模样就知道对方如今已不能为自己解惑,景黎便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苍麒,若是他没猜错,他家师兄应是用幻术的方式对对方略施薄惩。
  在幻境中,人最容易表露出真实的自我,慕容翩跹既然成了现在这般模样,怕是在幻境中所受打击不小,同样的,流露出的信息也越多。
  才会连意志都被彻底摧毁,不过景黎并不认为苍麒的做法过火。
  慕容翩跹先行嫁祸于他在先,此是其一;虽然不知道慕容翩跹究竟有什么故事,但从她的做法来看,太过急功近利,这对她的修炼并无益处,现在由苍麒出手,给予她重击,从根本上打破她的欲念,虽然看起来太过狠厉,但反过来说,如果慕容翩跹经历这番,能够破而后立,那么在以后的修行路上,绝对是有益无害的,端看对方,究竟能不能再立起来。
  如果慕容翩跹能够自己走出来,以后的道途必能更加长远。
  不过说到底,他和慕容翩跹也无甚交情,对方日后造化如何,全看其自身。
  景黎没再将注意力放在慕容翩跹身上,洞里人已经醒过来不少,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行出去再做计较为好。
  苍麒也是这个意思,两人先行出去探路,留山奈在山洞内,照看一洞的伤员。
  一白一粉两道身影眨眼间便消失在洞口,山奈撇了撇嘴,将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师兄小心”四字默默的又咽回了肚子里,继续开始他的止血救人大计。
  ……
  玄天宗目前驻守在城内的人里,武力值最高的就是石炜,如今石炜已死,剩下的那些自然不难解决。
  地面上的那些玄天宗弟子此时尚还不知自己的靠山已经不在,一切依旧,巡逻的巡逻;修炼的修炼;取乐的取乐,与以前的每个夜晚并什么不同。
  也合该那几个玄天宗的弟子倒霉,景黎两人出了密道,离开石炜所住的院落,准备去找人,便听见了不远处的一处院落里的动静。
  肆无忌惮的笑声里,还间或夹杂着粗重的喘息与毫无禁忌的污言秽语。
  景黎两人循声而至,才落到院子,就见灯火通明的院里,房门大开,几个在屋里,还有几个甚至就直接在院子里抓着人行那事。
  虽然听见动静时就隐隐有所预料,却也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般毫无禁忌。
  猝不及防之下就见到这等辣眼睛的场面的景黎一时懵逼,条件反射的在第一时间转过脸,随即又觉得不对劲,再回过脸来,就觉周围温度骤然降低。
  不知道什么时候,整座院子里已经结满了满地厚厚的冰霜。
  忽有风起,吹起长发遮住了视野,发丝缓缓落下。
  风止。
  屋里院内已经倒下了一片。
  景黎默然,默默的瞅了瞅身边的苍麒。
  他家师兄这般正经,看到这些能够受得了才怪,看着对方沉下的脸色,景黎很有些后悔的想,早知道就自己一个人过来了,没的让师兄脏了眼。
  “师兄……”景黎内疚的看向苍麒,觉得很抱歉。
  “无需将此放在心上。”
  温热的手掌落在头顶,不轻不重。
  被袖摆挡住了视线的景黎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只能听见对方比往日更显低沉的声线,心中越发沮丧起来——啊,师兄果然被刺激到了……
  尽管已经那些寻欢者已经再没机会站起身来,那些让人作呕的场景不会在出现,苍麒的脸色依旧没有好看多少。
  如果他早知道这里是这般光景,他是绝对不会让景黎跟过来的。
  没有错过景黎在看见那一幕的瞬间就愕然转过脸的反应,苍麒目光愈沉,地面开始震动开裂,那些寻欢者的尸身随着流沙一起坠落裂隙,随后,那些漆黑的裂隙又重新合并,震动也随之消失,地面又恢复了最初的模样,看不出就在一秒前,那里曾经出现过丈长的深渊。
  那些玄天宗的弟子在一瞬间就消失的干干净净,连同他们散落在地的衣物一起,就像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样,没留下半点痕迹。
  一时无言。
  片刻后,景黎感觉到搭在自己头顶的那只手掌轻轻拍了拍,随即抽离,被遮挡住的视线重新开阔起来。
  抬起眼,院里屋内空荡了许多,不复先时的凌乱。
  景黎的目光在周围一扫而过,最后落在了静静躺在地上的那些无辜女子身上。
  她们身上已经穿上了整齐的衣裳,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阖目而睡,对于外界的变幻一无所知,跳动的烛火为她们勾勒出一圈暖黄,静谧而美好。
  景黎抿了抿唇,城里的百姓身上的时间被禁锢,永远在重复着第一天发生的事,对于“第一天”里没有发生过事,毫无所觉。
  这也是那些玄天宗的弟子这般肆无忌惮的原因。
  她们甚至都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
  看着这些毫不知情,沉睡中的女子,景黎越发觉得玄天宗的行事龌蹉,禽兽不如。
  “师兄,能不能把她们的记忆……”景黎抿了抿唇,“她们什么都不知道,那些人渣也已经不复存在,就让这件事,永远埋葬吧。”
  他们现在还尚未弄清楚城里百姓身上的时间之变的根本,不能确定等事件结束,一切都恢复正常之后,他们对于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是否留有印象。若是没有,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若是有……
  景黎垂下眼,对这些无辜女子,未免太过残酷。
  苍麒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
  一点白芒在夜色中出现,分化为数个白色光点,飞向那些沉睡中的女子。
  萤火般的光点在那些女子眉心缓缓落下,渐渐隐入……
  四目相对,景黎思忖片刻,心念一动,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个瓷瓶来。
  拨开瓶塞,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捏住瓶身,倾倒出数滴荧光流转的水珠儿。
  景黎看了眼掌心里的数滴浑圆,手掌向下微斜,待那些水珠滚到指尖时,伸指轻弹,那几滴水珠瞬时间在半空中炸开,化作一场细如微尘的甘霖,落至那些沉睡中的女子身上。
  天心甘霖能够滋养身体,消除暗伤,对女子更有滋补之效,且作用温和,便是凡人也能适用。
  已经发生的事,他无力改变,至少,给这些无辜受累的女子们一些补偿吧……
  雪色的长发,在月光下,如瀑布倾泻。
  苍麒的目光落在前方,将那些女子安顿好,为防万一,又布下防护禁止的景黎,几不可查的轻叹了口气。
  景黎心软,今日之事,难免多想。
  他不欲对方在这件事上太多在意,正欲开口,心中忽有所觉,眼角往旁一扫,一道银色如雷似电,带着一串残影,击向了院子角落里的一块岩石。
  岩石立时被炸了个粉碎,那道银光却并未就此止步,依旧向前刺去。
  阴影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叹——“咦?”
  来人显然不曾料到那银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对自己穷追不舍,原本的漫不经心渐渐收敛,眼眸中闪过一丝认真,也是在此时,他发现那道银光是剑亦非剑,而是被实质化的剑意凝聚出的剑形。
  这般年轻,于剑道上有此造诣。
  一个名字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来人轻笑一声,抬掌一掌轰向直刺自己面门而来的银剑,就听“嘭”的一声巨响,一时间飞沙滚石,草叶乱舞。
  来人收回手掌,看向掌心,过分苍白的皮肤上,红色的痕迹尤为的显眼。
  呵,看来,是自己小瞧对方了,刚才那一掌应该用上四成力的——没想到只使出三分力的结果竟然会是自己吃亏。
  面纱下,嘴角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
  那个黑鬼就是折在这小子手上么?呵。
  就让他来会一会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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