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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世子嫔也不必再去屯营了,除夕将至,明日我便让霁侠回家,让你们夫妻二人团聚。”他的声音轻快又明朗,昭示了冯驾此时无比愉悦的心情。
  薛可蕊心中一沉,抬眼偷偷看他,看见他脸上都是爽朗的笑,这位“慈祥的仲父”原是专门来与自己分享李霁侠即将返家这一重大“好消息”的……
  薛可蕊默然,这真是一个坏消息。
  她其实挺喜欢现在的生活。李霁侠被冯驾控制了起来,不能回家,薛可蕊不用伺候他起居,除了不能跑马,单单不用看柳玥君脸色这一样,她就觉得生活舒心多了!可惜待那个磨人的祖宗一回来,她又得变回枫和园的大丫鬟了。
  可是她是世子夫人,总不能让世子爷一辈子住军营,不回家。薛可蕊敛下腰身,冲冯驾一福,淡淡地说道:“可蕊谢过大人。”
  没看见预想中的欢欣雀跃,冯驾盯着薛可蕊平淡的脸有些愣怔。“唔……那么明日就得劳烦世子夫人替霁侠收拾收拾,好应对霁侠回府用晚膳。”
  薛可蕊想,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李霁侠的行李自有兵丁送回来,到时候将包袱里的东西重新放回柜子、箱子即可。大不了把拔步床上的被褥都换换,换成红面的,为李霁侠回家增添喜庆。
  薛可蕊这样想着,便虚虚冲冯驾颔首,“好的,他回来就是,也无甚好准备的,我把被褥都给他换换,让他睡个舒服觉。”
  冯驾哑然,他望着薛可蕊那神不守舍的样子说不出话来。世子爷回家,这做世子夫人的就负责换一床被褥了事。世子夫人的心也真是够大的,冯驾突然有些明白为何柳玥君总是要针对薛可蕊挑刺儿了。
  可是冯驾不是柳玥君,他能理解薛可蕊的反映。毕竟薛可蕊是被自己诓进府的,她能从以前那么仇视李霁侠,到现在能想到替他换被褥,说明薛可蕊已经在努力调整自己的行为,这已经是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了。
  “明日酉时,你与侠儿一道去拢翠园用膳,你就不必再安排晚膳了。替霁侠预备点热水,他回家要洗洗。再备点热汤,侠儿常说,军营里没有汤喝,他想喝家里的鸡汤。”为避免李霁侠回家便遇上锅清灶冷的局面,冯驾终于开口向薛可蕊补充了两点最为紧要的。
  薛可蕊终于意识到,被另一个男人教导应该怎样照顾自己的丈夫,是一件让人非常窘迫的事。她飞红了脸冲冯驾顺从地应下,便立在一旁像做错事般低垂了头不说话。
  冯驾猛然觉得此时的自己,像薛可蕊的另一个婆婆,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看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冯驾直起身,笑意盈盈地同薛可蕊道别,要她早点回房休息。
  那日薛可蕊主动送他羊肉馄饨,虽然不是他喜欢的东西,但冯驾心里依旧暖暖的,觉得她也是一个懂礼数,知进退的女子。所以他体恤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特意网开一面照顾了李霁侠,给李霁侠一人多一点假期,好让他能早日回家多陪陪薛可蕊,让她不至于一人孤单单的呆在府里。
  今日一回府,他便特意亲自来告诉她明日李霁侠回家的事。却出人意料地让她情绪低落,薛可蕊陡然而至的滞闷与沉默让冯驾原本舒爽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离开枫和园花厅的时候,冯驾回头望了望,他看见薛可蕊独坐灯下,云鬓低垂,松松缱绻缠绕在她弱柳盈盈的腰间。她闷闷地低着头,如夜间唯一线光华的琼花,清冷又孤寂。
  冯驾转过了头,想起她第一次到冯府时,扮作小厮意气风发骑马摘花,英姿飒爽的样子。尽管他亲眼见过了,她并没有遭受李霁侠的冷遇,柳玥君的虐待。可冯驾依然觉得她就像一只孤傲的鹞鹰,只是为了满足李霁侠的个人感情需要,而不得不被人折断双翼,关入笼中。
  好心情一扫而空,冯驾摇摇头,压下心头的滞闷,兀自转身负手往抱松园走,他一边走一边想:
  她还是个孩子,却早早嫁了人,或许是因为想家,才会如此不开心。
  薛可蕊的娘家就在城南,马上就是新年了,今年新年,或许可以邀请她薛家的兄弟姐妹都来冯府玩一些时日。与她聚一聚,陪她说说话,带她出去爬爬山,跑跑马,或许她就会开心一点……
  第三十九章 元日
  童谣唱得好:二十三、祭灶官, 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 二十七、杀只鸡,二十八、蒸枣花,二十九、去打酒, 大年三十儿捏饺儿。
  凉州城的大街小巷开始变得逐日热闹。脚夫、商贾们终于舍得抛下手中的活计, 早早回到自己的家中,看看自己许久未见的妻子,抱抱自己陡然就长大许多的儿女。如困兽般备受煎熬的李霁侠也终于回到了冯府,冯予却去了屯营。
  冯府很早就在准备年事了,府宅各处挂起了红灯笼,四处门道皆贴上了新对联和新门神,门脸、挂符全都油上了新彩漆, 整个节度使府宅焕然一新。
  三十这一天, 冯府要祭祖。薛可蕊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无论如何, 薛可蕊都无法想象端方严正的冯驾, 会选择怎样祭拜他的祖先。
  终于在今日, 薛可蕊解了心中盘亘已久的疑惑,这让她愈发为冯驾的大气与磊落感到敬佩。
  李家祠堂早早便被人打开, 四处窗明几净, 祭器工整。冯驾带着李霁侠并柳玥君与薛可蕊来到祠堂, 一行人按序立定后, 冯驾主祭,李霁侠陪祭。
  康王府没了儿子,冯驾自己把自己送给了康王爷,做他李焕的儿子,为他撑起康王府的大旗。这是一场对李氏皇族的祭拜,可是却因人丁的凋零显得有些莫名的悲壮。
  祭祀开始的时候,冯驾率众一起向李氏皇族的排位行礼。同祭拜所有皇族一样,冯驾共献爵三次,然后次第焚帛奠酒。与所有皇家春节祭祖不同,节度使府中并无乐队奏乐,祭祖是在隆重与庄严中进行完成的。
  祭罢李氏宗祠后,柳玥君带着李霁侠并薛可蕊径直离开。冯驾却不能走,他还要马不停蹄赶去抱松园,抱松园的背后,便是他冯家的宗祠。
  一直不能露面的冯予,正在冯府西北角的冯家宗祠里等着冯驾,李家祭祀当然不能有冯予的份,他只能在冯家的祠堂里等着他二叔一道,完成对冯家先祖的缅怀与祭奠。
  薛可蕊忍不住一直往冯府的西北角张望,冯驾将自己的祖辈们摆在了皇家之后,可见他真的是将康王府的荣辱摆在了自己的心上。康王一派虽说凋敝了,空落落的祠堂里,就孤零零的李霁侠一个人算得上是康王的真正后人。可是冯家的人丁也不兴旺啊,冯驾算得上是冯家的标杆人物,元日祭祖,却也落得是孤家寡人一个。
  薛可蕊一边走一边天马行空地想,很快来到拢翠园,仆妇婢女们热切地迎了上来,簇拥着众人欢天喜地地朝上房走。薛可蕊明白,这是要礼拜尊长,散压岁钱了。
  柳玥君端端正正地坐在上座,绯红色双蝶戏花夹袄,搭配金丝穿花百皱裙,头顶椎髻,一支珠翠制成的孔雀开屏金步摇饰于髻前。蛾眉淡扫,朱唇一点,端的是雍容又华贵。
  有婆子送来厚厚的锦垫,端端正正摆在柳玥君的跟前。李霁侠带着薛可蕊上前,笑眯眯地冲柳玥君叩头:“孩儿祝母亲健康长寿,年年都能如今日,如意吉祥,青春永驻!”
  柳玥君笑得温和,她抬手接过身侧嬷嬷递过来的大封红,躬身分别递给李霁侠与薛可蕊。
  “来来来,我的儿,做母亲的也不希望什么别的,只希望侠儿的身体健健康康,可蕊早日替咱康王府生出一个大胖儿子。”
  一番话毕,引得身侧一众婢女仆妇们皆笑开了怀。
  薛可蕊虽不大清楚娃是怎么生的,但直觉以她与李霁侠这样的生活方式是一定生不出娃的。可是这种事情谁也不好多讲,李霁侠对自己的好,瞎子都能看得明白。薛可蕊想,李霁侠一定只是因为照顾自己的情绪,才会对自己始终敬而远之,等到她的身心都做好了全部的准备,李霁侠便一定会给自己一个真正的洞房花烛夜的。
  身侧的李霁侠破天荒的没有再说话,他接过柳玥君递过来的封红,放进怀里,咚咚咚冲柳玥君叩下几个响头,便默默起身立到了一旁。
  只有薛可蕊窘得抬不起头,她垂着眼,小心翼翼接过封红,拿在手上,又恭恭敬敬冲柳玥君叩头。“可蕊,谢过母亲……”
  ……
  天地风霜尽,乾坤气象和,凉州大地银装素裹,新年的鞭炮声响过,只留满地残红。冯府要在初二这一天摆酒筵,邀请亲朋好友来冯府共贺新年。
  天不见亮,冯府的门前便开始人声鼎沸,香车宝马满街跑,来冯府拜年贺岁的人马将诺大个双桂大街堵得是水泄不通。
  冯府的主子婢仆们全体出动,引车分道的,接待迎客的,薛可蕊不到寅时便起床了,忙到快午时才终于有了机会小坐片刻。
  冯驾在凉州除了冯予,便没有旁的亲人。而他节度使府衙的高官、僚属倒是来了不少。唐纪作为被柳玥君重点关注的人,也来到了冯府。今年他特意放弃了自己的节假,没有回京城,而是专门留在了凉州,因为柳玥君同他说和了一家好姑娘——薛府的薛可菁。
  唐纪在瑞芳楼见过薛可菁,那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在人群中他一眼就看见了她。
  苍天有眼,李霁侠只将她送到了路口便又被冯驾给绑了回来,换他去送薛可菁。这让唐纪欣喜若狂,一路上都想找机会同车里的薛可菁说话,奈何薛可菁那日受了惊吓,情绪低落,直到薛府门口,除了冲她拜别,他什么话都没能说成。
  只能说自己真的受到了上天的眷顾,观澜阁吃酒,李霁侠告诉他荣国夫人要替他说一门亲,女方便是薛府的二姑娘,天知道他有多高兴!谁说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不就掉了一个大的,还堪堪砸上了他的头!
  唐纪兴奋极了,预备等两日若是没等到荣国夫人传话,他便主动去节度使府求柳玥君保媒。为了这门亲,唐纪连雷打不动的节假都放弃了,今年过年,正是与薛家二姑娘好好相处的绝佳时机。
  薛府首次成为了冯府和欢宴上的新贵,不仅是因为有唐纪的期盼,更是因为有冯驾的着意安排。冯妆在过年前便早早送了请贴去薛府,盛情邀请薛恒携带家眷在初二这一天来冯府吃团圆饭。
  薛恒受宠若惊,加上王氏也的确是想女儿了,夫妻二人便带了薛可菁与薛战,拉上一大车年礼便匆匆赶往冯府。
  薛恒,王氏、薛可菁和薛战的出现,让薛可蕊欣喜若狂。她兴高采烈地带着自己的母亲和长姐参观自己的枫和园,游览冯府新建的牡丹园,虽说现在还没有牡丹花开,但这牡丹园有亭台轩榭,小桥流水,有这凉州城从未见过的浓郁的江南水乡风韵。
  酒宴是在前院最大的堂屋中举行的,因为是一年一度的和欢宴,座次便甚是随意,只图家人团圆之意,所以并未区别男席、女席。诺大的正堂内鳞次摆满了大圆桌,冯驾的僚属占据了一大半,凉州城的贵妇们几乎全来了,星星点点挤在各处,扰得堂中的娇声燕语快要将彩漆的屋顶掀翻。
  冯驾邀请薛恒及他的妻女与自己和柳玥君坐在了一处,李霁侠与薛可蕊坐在下首,冯予也来作陪。
  得知冯予也要与自己同桌,薛可蕊看见柳玥君的脸上挂着鄙薄的笑,她侧身同李霁侠低声说话,“那个登徒子又回来了……”
  李霁侠浅笑,点着头同她母亲低声附和着什么,换来柳玥君一阵花枝乱颤。
  薛可蕊突然替冯予感到不值,不过一次失心,便沦为他人的笑柄。李霁侠与柳玥君安然享受着冯驾与冯予的付出,一边又安然夺去了冯驾与冯予叔侄的自由与尊严。他们是如此的心安理得,就因为李霁侠身上流淌的血是不同的吗?
  冯予最后一个来,他正要坐到薛可蕊身旁那一个空位时,被李霁侠一把拉住了。
  李霁侠拍拍自己的身侧:“二哥坐这里来,怎能把小弟抛开,我还要与你喝酒呢!”
  冯予笑,转身重又走到李霁侠身旁坐下。
  李霁侠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却让薛可蕊觉得刺眼得紧,她掉转头不再看他,只抓紧了薛可菁的一只手,叽叽喳喳同她说话。
  这是一场和谐的家宴,母慈子孝,兄友弟恭。堂下有轻歌曼舞,席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因为有家人作陪,薛可蕊也喝了不少酒,不多时便开始红霞飞满脸,醉眼带旎旎了。歌舞已经撤去,堂中众人开始三三两两汇集各处,热烈行酒令的,低语诉衷肠的,欢声笑语,你来我往,愈发的热闹。
  突然听得冯驾低声冲一旁的李霁侠询问,“冯予哪儿去了,我要带他去同副使、参军大人们喝一杯。”
  李霁侠早已离开了主桌,转战到了旁边的酒桌上。陡然被抓来问话,他也一脸茫然,他本来是在同冯予说话的,后来薛战来了,与他行猜拳,薛战输了喝酒,李霁侠输了喝茶。两人玩得尽兴,便避开主桌的柳玥君,挪到了侧面的一桌来。
  这一桌有李霁侠的一帮玩耍朋友,皆是各大世家的公子少爷,一个个精神饱满,活力四射。一桌的年轻人热情高涨,玩到后来,李霁侠也开始喝起酒来,若不是柳玥君奔过来拦着,李霁侠已经要开始换大碗了。
  李霁侠红着脸,望着冯驾只会傻笑,“呵呵!奇了怪了,喝杯酒的时间,我居然把二哥给搞丢了……”
  冯驾想唤人去寻堂少爷,四处张望了半天,发现婢女小厮们一个个忙得手脚翻天。他摇摇头,放下酒盅负着手准备自己去寻,却被薛可蕊起身拦住。
  “大人,您是要找堂少爷吧?我见他往东花园去了,您歇着,待蕊儿去寻他。”
  薛可蕊笑眯眯地毛遂自荐,冯驾是宴会的主事人,不方便随意离开,反正见他往东花园去了,还是自己去寻他来比较好。
  冯驾颔首,觉得如此安排也算妥帖,因婢仆不够用,冯驾询问薛可蕊,是否需要让薛可菁陪她一道去东花园。薛可蕊摆摆手拒绝了,她笑道:
  “阿姊陪着蕊儿忙了一整天,也累了,还是歇着吧。这里是节度使府,又不是旁的地方,我自己能识路,不会走丢。”
  薛可菁莞尔,冯驾在这里,她哪里都不想去。虽然只能与他谈谈薛可蕊在冯府的生活,她依然喜欢沉浸在有冯驾气息的环境中。倒是王氏主动站了起来,她想陪薛可蕊出去走走,依然被薛可蕊推回了酒桌,父母难得来一趟,今日逛园子逛了一下午,她不想母亲累着。
  第四十章 桃夭
  薛可菁默默地坐在下首, 听母亲王氏与荣国夫人闲散的聊。母亲很关心薛可蕊在冯府的举止与生活, 她向荣国夫人打听薛可蕊的作息,当她听荣国夫人说, 薛可蕊几乎都得睡到日上三竿才会起床,而荣国夫人几乎不需要薛可蕊每日午时之前来向她请安时,王氏惊讶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柳玥君一副慈眉善目, 万事皆不计较地模样, 她反倒拿手轻轻拍拍王氏的手背:
  “我说亲家母啊,可蕊还是个孩子,还没长大,是得多睡会儿。再说了,咱们家又不缺人伺候,还差可蕊一个参茶倒水的不成?”
  王氏窘迫,叹道, “都是夫人您大度, 这做人儿媳的哪能一点规矩都不讲,不认真伺候婆母, 整日里蒙头呼呼大睡的?待蕊儿回来, 我定要好生跟她说道说道!”
  柳玥君捂住嘴巴朝王氏嗔笑:
  “别!亲家母, 就这样,我家大人还嫌我严苛呢。你若再把可蕊拘起来, 家里那位怕是要炸毛了……”说完, 一双杏核眼直往身后冯驾的身上飞。
  柳玥君扭着腰肢笑得灿烂, 似乎冯驾就是“她家里的那位大人”, 王氏望望眼前的柳玥君,再望望她身后正与薛恒说话的冯驾,面上的尴尬愈盛。
  “咳……这……”王氏揉揉自己腿上锦缎的裙面儿,苦笑着开口。
  “能嫁入康王府,是我家蕊儿前世修来的福分,可惜蕊儿身在福中不知福。是民妇教女无方,让蕊儿如此目无尊长,没个规矩……”
  柳玥君大笑,她轻声宽慰王氏莫要忧心,也别再说她了。可蕊是个乖孩子,他们一家都很喜欢她,多睡一会觉,都是不打紧的。
  王氏羞赧,只觉得从前对柳玥君一家的偏见都是自己一叶障目。康王爷一脉满门忠良,连冯驾都甘愿入赘康王府,做了康王爷的儿子,可想而知李霁侠与他的母亲也一定都是知书达理、明辨是非的皇家贵胄。
  柳玥君望望温婉娴淑的薛可菁,想起一事,便扭过身去,冲冯驾耳语。冯驾听后,看看薛可菁,又再看看柳玥君,只暗自发笑。他招手唤来冯状,冲他吩咐完毕后,冯状便躬身离开。
  柳玥君神秘兮兮地冲王氏使眼色:“唐纪将军来了,你们想瞧瞧吗?”
  王氏笑道,“蕊儿已经替她阿姊看过了,说是不错。荣国夫人保的媒,哪里还需要再看,定然是极好的。”
  柳玥君摆摆手,“哪里哪里!话可不能这么说,未来的女婿,定然是要亲眼看看才好。”
  说罢,又朝薛可菁招招手,示意薛可菁也靠近一些,“我让冯大人唤那唐纪过来,你们母亲且在一旁看着。”
  薛可菁低头不语,只作那娇羞状。她喜欢冯驾这样的男子,可惜只能看,不能要。旁的男子,无论扁圆,似乎都无法再入眼了……
  须臾,冯状折返,身后跟了一名男子,宝蓝色曲水缠枝纹团领袍,腰间墨玉珮挂,麦色的皮肤,身型魁武,肩宽背厚。
  薛可菁曾在李霁侠发狂的那晚被唐纪送过回府,可是那晚她受了惊吓,一路都在哭,也没正眼瞧过那个唐纪,自然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模样。今日见管家带来一名气度不凡的男子,当下便猜到,这应该就是唐纪了。
  薛可菁盯着那唐纪筋肉虬结的胳膊盯了半晌,目测那袍衫下的胳膊估计能赛过她的大腿粗,一看就知道是经年下蛮力练就的一身腱子肉。心中鄙薄渐生,薛可菁默默移开了双眼,只一个接一个地捻起面前的炸酥果吃。
  王氏满心欢喜地看着唐纪,看他恭谨地同冯驾和柳玥君见礼,再冲薛可菁深深一揖,“唐纪见过薛二姑娘。”
  王氏奇道,“咦,你们二人怎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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