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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

  赢温寸步不让地说道:“他们愿意来这里,喜欢来这里,莫非不行吗?你也在这时到了此地,我是不是也可以认定,你和此事同样脱不了干系?我现在要带他们走,你可是要阻拦吗?”
  帕诺恩沉默片刻,终于恨恨地道:“你我当年都曾经对着世界之心发过重誓,若是己方之人违反了地品盟约,绝不包庇袒护。诸神虽然退出了主界,支配世界的世界之心却是永恒的存在,他究竟做没做此事,我或者没有证据,你心里却应当知道,为了一个地品的蝼蚁而违誓受到规则的惩罚,你自己可要想清楚其中的利害。”
  赢温毫不领情,冷笑道:“多谢你的提醒,有没有违誓,会不会受到规则惩罚,我自己心里清楚,用不着你来过问。”
  顿了一顿,又说道:“今天你我既然在这里遇到了,索性便把事情一并解决了吧。仗打到这个份上,你们这一回已经输了,你打算如何善后?”
  帕诺恩此时倒也光棍,说道:“既然如此,便按照老规矩来,如何?”西方和奇印交战千年,双方互有胜负,却谁也无法将对方灭亡,早已有了一整套的对于战败的应对之策,所谓的老规矩,也无非是撤军,赔款,然后找几个替罪羊,当做擅自挑起战争的罪人处置了事。
  赢温却不答应,说道:“哪里有那么容易?要想结束战事,先把芬托尔交出来。”
  帕诺恩道:“芬托尔不过是我联盟长老会的一名执事,既不是五国的重臣,也不是联军将领,停战的事情,和他有什么干系?”
  赢温不屑地嗤笑道:“帕诺恩,你我打交道也不是一两百年的事情了,你觉得这么装糊涂就能骗过我吗?那芬托尔的姐姐乃是西方少有的女将,却在数十年前被赢匡设计伏杀,从此此人便开始处心积虑地要覆灭奇印,为乃姐报仇。先是设计诱使赢匡之女出京,试图令其丧失神智后刺杀赢匡,同时威胁利诱宫中的内侍,在赢海身上施加魔咒,造成我奇印政局动荡,而后又勾结黑魔法师,背地里支持鼓动计天叛乱。这一切,你敢说和他没干系?”
  第三百零八章 讨价还价,细说根由
  秦易在一边听得真真切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针对奇印的阴谋,居然全都是同一个人策划实施的。说起这芬托尔,和自己也应当算是老相识了,当初在锁天山脉,那同掳走月儿的武士以水晶联络,而后又通过投影和自己交过手的法师,想来便是此人无疑。
  秦易生平最恨别人对自家的亲朋下手,心中想着,一缕杀机已经悄然升起,暗道:“如果此次能不能把那芬托尔要来,待到战事结束后,务必要找个机会潜入到西方联盟之中,不管用何种方法,定要将其连同满门上下,全都要斩尽诛绝,再不留下半点的后患。”
  这时只听赢温又说道:“若只是如此也还罢了,但那芬托尔在联军侵入奇印后,先后派人在四十一处水源中下毒,又到上百处村镇释放魔咒,想要在奇印制造大瘟疫,更掳走我奇印上千名婴儿来做实验,试图将他们炼制成尸妖。这些行径,就算在西方也是罪不容赦,你若不将他交给我,我便自己去把他捉回来,谁敢阻拦,一律杀无赦。”语气平平淡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
  帕诺恩沉默了半晌,随后道:“芬托尔是我联盟中最有希望进阶地品的后起之秀,你开出条件,要怎样才能放过他?”到了他们这样的境界,所谓的世俗礼法早已经不放在眼里,虽然当着秦易的面,这帕诺恩却是说服软就服软,说话直截了当,全然没有顾及到面子。
  赢温道:“芬托尔是你西方的后起之秀,你便千方百计地袒护他,眼前这小子是我奇印的后起之秀,你就不找证据,不问青红皂白地直接杀掉了事,对不对?”语气咄咄逼人,却是半点也不肯松口
  帕诺恩又是一阵沉默,随后忽然大声道:“世界之心在上,我帕诺恩以您的名义起誓,只要芬托尔安然无事,我就绝不向眼前这年轻人出手。”又转向赢温说道:“这下你可满意了?”
  赢温重又恢复了原来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懒洋洋地道:“算你这老东西知趣,剩下的那些事情,就让那些小辈去处理吧,只要你顾及脸皮不出面,奇印这边的事情,我老人家也不会再管。”说着平地里突然卷起一团柔和的旋风,裹挟着秦易和幻灵腾空而起,闪电般向着远处而去。
  秦易知道对方绝不会伤到自己,索性放松身躯,任由那旋风托着自己行进,转瞬间已经到了数百里之外,那旋风这才缓缓消散,将秦易和已经醒转的幻灵放到了地上。
  秦易定睛观看,却见眼前站着一位身材瘦高,相貌清癯的老者,看样子倒像是一位教书先生,心知必定是那出手相救自己的天品强者无疑,急忙走上前深施一礼,说道:“晚辈秦易,多谢圣者的搭救之恩。”
  这个世界对于地品强者的尊称多种多样,但对于天品强者,称呼却是一致的,所谓圣者,就是超凡入圣之人。
  那老者正是赢温,此时也不客套,大大方方受了秦易的一礼,随后说道:“你这小子平日里看起来沉稳多智,这一次却怎地如此鲁莽?那帕诺恩早已将你列入了必杀名单,只是一直找不到借口,这一次我如果晚来一步,恐怕见到的就是你的尸体了。此次回去之后,你老老实实给我闭关修心养性,没我的允许,不准踏出帝京半步。”语气倒像是长辈责备自家不听话的晚辈,训斥之中却带着几丝宠溺。
  在这位圣者面前,秦易可不敢有什么违逆之言,毕恭毕敬地应了声是,又说道:“敢问圣者,我那妹子如今可还好?”
  赢温点了点头,说道:“那小丫头的根骨资质,都是传承我衣钵的绝佳人选,自己也颇知道用功,我来之前,她刚刚开始闭关,非要到突破一品才肯出来,一年之内,你怕是见不到她了。”
  显然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谈,随即把话锋一转,又说道:“小子,我知道你为人护短,那蒙氏因为招惹了你,已经被灭了两支,就连赢海那小子也因为你没了一个儿子,这一点很对我老人家的脾胃。但我却要警告你,在没有把握杀死帕诺恩之前之前,无论如何不可去找那芬托尔的晦气,否则那老家伙发起疯来,就算我能护住你,奇印却免不了要遭殃。”秦易刚才一直处在他的领域保护之下,虽然不知其心中所想,那散发出来的微弱杀气却是瞒不过他。
  以赢温的身份,如此郑重地向自己提出警告,秦易自然不敢怠慢,肃容答应了一声,说道:“圣者只管放心,晚辈理会得。”心中却打定主意,待到将武神令进一步炼制到能够远离自己而单独行动的时候,就将之放出去杀掉芬托尔,凭着武神令那千变万化的能力,任那帕诺恩再了得,也休想找到一丝牵扯到自己的线索。
  赢温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秦易在动别的心思,神色一正,沉声道:“你可知道那芬托尔和帕诺恩是什么关系?杀了他会导致何等后果?”
  不待秦易回答,径自道:“帕诺恩和我是同时代的强者,全都是在九百年前晋升天品,虽说修为境界比我差了些,但在如今已知的天品强者中也足可以排在前十。此人风流成性,虽然一千多岁了,却依旧妻妾成群,并且还时常装扮成英俊青年,在外面偷嘴,这芬托尔名义上是非罗萨特家族之人,实际上却是他的私生子。”
  修为到了天品,已经可以永生不死,身体的各项技能也全都得到了天翻地覆的改造,别说一千岁,就是再活上十几二十倍的年纪,想要生子也同样不是没有可能的。只是通常到了这个境界,人们的各项欲望都已经降到了最低点,除了守护一些重要的事物,诸如奇印之于赢温,以及更进一步之外,几乎没有什么能够引起他们兴趣的。况且一个几千岁的老怪物,和一个连自己孙女的孙女都够不上的年轻女子亲亲热热,这种事情,就算是早已超脱了世俗礼法的天品强者也未必做得出来,帕诺恩居然还有这份闲情雅致,在众多同级的强者里也可以算作是极品了。
  赢温继续说道:“那帕诺恩活到一千几百岁,一生经历的女子怕不有几千人,却没有留下半个钟,偏偏和那非罗萨特家主的夫人一度春风,居然生了个儿子,可以说是帕诺恩的命根子。这老东西的护短丝毫不在你我之下,你若是杀了芬托尔,只怕他当时就会发疯,这种人是从来不用讲什么证据的,认定了是你,那就是你,到时候真要是不顾一切地展开报复,你或者可以逃脱,但奇印的无辜百姓,却势必会遭受到池鱼之殃。”
  “我刚才以芬托尔做威胁,迫使帕诺恩发下誓言,以后只要你不主动招惹,他也不会出手对付你。以你的天分,最多百年就应当可以晋级天品,有朝一日超过甚至可以灭杀帕诺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现在且先忍耐些时间,以后自然会有机会连本带利地讨回公道。”
  赢温是何等身份,什么时候这样耐心地劝诫过别人?秦易又不是傻子,当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当下答道:“多谢圣者指点,晚辈一定不会再鲁莽行事。”这一番却是真心诚意。
  赢温道:“如此最好,你这小子行事谨慎,有些时候偏偏胆子又大得出奇,而且对敌人毫不留情,下手必定是斩草除根,和老夫年轻时倒有几分相像,只是修为却比当年的我高多了。”
  秦易道:“萤火之光,怎敢和皓月相比,晚辈修为浅薄,有许多地方还要请圣者指教。”这话却不完全是谦逊之词,天品强者当面,如果不想着得到些指点助益,那才是真正的傻瓜。
  赢温摇了摇头,说道:“地品以后的修炼,靠的多是自己的感悟,走出自己的路,依靠和模仿旁人只有死路一条。尤其是在地品突破到天品的瓶颈,所谓天人合一的境界上,最容易受到亲近的境界高深之人的气机牵引而走入歧途,自从百年前赢元进入这一境界,我便再没有见过他,就是有事情也只是传音吩咐,先前不和你见面也是出于此故。没想到这一次见面,你虽未突破瓶颈,却已经度过了那最危险的阶段,反倒走在了赢元之前。”
  略微停歇了一下,继续道:“到了这一地步,你应当已经找到了未来发展的道路,我若是再将自己的体悟告知你,反而会令你迷茫,进而动摇前进的信心。”
  秦易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要得到的并非指点,当下道:“圣者之言极是,但晚辈所提的问题与修炼进境无关,还请圣者为我释疑——请教圣者,何为领域?”
  这问题是个地品强者就能够答出来,赢温不假思索地道:“操控规则,掌控一切,大可覆盖一城一地,小可收束于体内,此谓之领域。”
  “领域由何而来?”
  第三百零九章 求索,潜修
  这个问题比之前一个要高深不少,赢温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领域其实可以看做是一种对于规则的更高层次的运用。修为到了地品,就可以接触规则,甚至借用规则来提升本身的力量,但也仅限于此。天品强者与之最大的不同,便在于不但能借用规则,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扭曲和改变规则,而所谓领域,不过是在此基础上,通过特定的物质将这种扭曲和改变固化,从而制造出的一个对制造者最为有利的特殊空间而已。”
  这一番解释相当的晦涩而抽象,但这些东西本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任何一个高明的师父也只能说到这个地步,能不能理解,却是要看弟子的悟性了。
  秦易吃亏在没有师傅领路,神龙的传承也都是些抽象的武学道理,所有对武道的体悟,全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因此修为和天赋虽高,却对一些基本的东西缺乏了解。赢温的解释虽然含糊,却等于为他捅开了一层窗户纸,眼前顿时是豁然开朗。
  稍微想了一下,秦易又问出了自己的第三个问题:“请问圣者,领域可有缺陷?”
  这问题等于是在问一个练了金钟罩铁布衫的高手你罩门在哪里,赢温却丝毫不以为忤,笑了笑,说道:“你这疑问,几乎每一个接近天品门槛的强者都有过。这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领域也是如此,每一个天品强者能够掌控的规则不同,拥有的领域也各不相同,这就导致了每一种领域都有自己的优势和缺点。事实上,天品强者的强大并非完全依靠于领域,即便不用领域,随便一个天品也可以轻松战胜十几个地品巅峰。”
  呼出一口气,接着说道:“天品强者真正强大的地方,在于他的智慧,正如同一套拳法,一个三流武者用来可能会破绽百出,随便被人一脚就会被踢飞,但如果换做一个宗师来使用,却可以所向无敌。不是没有缺点和破绽,而是可以通过种种巧妙的法子,将这些破绽隐藏起来或者加以弥补,甚至将之变为诱使敌人入彀的陷阱。”
  “不过即便如此,一样本领如果用多了,免不了就会被对手摸清吃透,因而即便是天品强者,也极少使用领域的力量,一旦使用上了,就务必要让对方无法将领域中的秘密泄露出去。天品强者之间的交战更是如此,不到生死相搏的地步,又或者有足够的把握让对手无法走脱,不然谁也不会把领域施放出来。”
  秦易轻轻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说话,心念如同闪电般转动,飞快地吸收和分析着赢温的话。这时又听赢温道:“世人都只当拥有领域的才可称为天品强者,却不知道实情却刚好相反——唯有晋升了天品强者,才会去制造领域。这种东西,与其说是我们这帮人用来克敌制胜的武器,倒不如说是感悟体验更高层次规则的工具。”
  这一席话一出口,秦易的眼睛顿时一亮,神龙传承中的话蓦然跳到了他的脑海之中:“术有迹,法有势,唯道无形。夫欲几于道者,不拘于形,不囿于势,唯道存于心,故形无常形,势无常势,不可测度焉。”
  按照神龙的看法,境界可以分为三个层次,术、法和道。术是旁支末节,是各种高深道理的最浅显的表现形式,好比一山一石,无论如何的变化,术都是有迹可循的,只要能够找到其轨迹,一切的术都将无所遁形。法是术的更高层次,可以视为各种规则的具象化,就好像自然界的各种规律,虽说看不见摸不到,但只要用心观察总结,终究会被人发现掌握。只有道,这个支配直接的至高规则,才是真正无影无形的。
  要想真正触摸到“道”,就不能只局限于表象,而要掌握最本质的东西,只要做到了这一点,就可以随心所欲,无影无形,不必再忧虑被人掌握弱点。
  这一段话和大多数的哲学道理一样,乍一看上去全都是废话,唯有到达了一定的境界,且在一定的时机下有所感悟的人才会真正掌握了解其中的真谛,秦易这一刻便是如此。原本始终萦绕在心头的,关于是否一定要修炼领域的困惑,在此时早已烟消云散。
  领域不仅是武器,更是一种工具,是天品强者们领悟世界本源的助手,但这个助手虽然可以提供不少的帮助,却也有相当的副作用:领域是规则的体现,只要了解了天品强者拥有的领域,就可以知道其领悟的是何种规则,进而知道其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这在高手交战中绝对是致命的。同时,领域的存在也在极大程度上阻碍了这些强者的进步——“夫欲几于道者,不拘于形,不囿于势,唯道存于心,”这领域,何尝不是一种势?
  秦易眼中闪烁着明悟的光芒,深吸一口气,冲着赢温又深施一礼,“多谢圣者为晚辈解惑,日后若能有寸进,全赖圣者今日之指点,晚辈就此别过。”说着转身大踏步向着远处行去。
  这举动若是放在平时,可说是无礼之极,但赢温非但没有半点的羞恼,反倒在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这小子当真不赖,却不知他这一去,又能够走到何种地步?”
  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茫然不知所措的幻灵,不禁又是一笑道:“这小子只管自己走了,却把这丫头推给了我,也罢,看你小小年纪,虽然取了些巧,能够有如此修为也算是不易,就让你和我那徒弟做伴去罢。”
  说着也不管幻灵自己同不同意,大袖一挥,在平地里再度涌起一团柔和的劲气,包裹着两人,闪电般向着奇印帝京飞去。
  修炼一道,在早期的时候最注重循序渐进,无论天资再高的人,也必须勤学苦练才能够进步,但到了像秦易这样的境界,勤奋反倒成了次要,最要紧的却是两个字:感悟。而所有的感悟之中,又以顿悟最为可遇而不可求,效果也是最好,秦易被赢温一席话点醒,如今却是进入了这种顿悟的状态之中,一路大步向分界山脉的深处走去,沿途不管高山峻岭,荆棘杂草,全都是一步踏过,人在走,脑子却已经陷入到思考之中。
  或者是灵魂穿越的缘故,秦易虽然在这个世界长大,却始终感觉和此地有些隔阂,以往修为低的时候还不觉怎么,到达地品境界之后,这种感觉却是越来越明显,仿佛对这个世界的相当大的一部分(不是全部)保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的排斥感。这种感觉若是放到普通人身上也无所谓,但在秦易身上却成为了进步的桎梏——和世界都有了隔阂,又谈何参悟掌控维系世界的规则?若是照这样下去,再有一千年秦易也休想进阶天品。
  秦易在供奉堂密室中对于领域修炼的质疑,固然是对于武道至理的探索,又何尝不是想要努力找寻出另外一条更进一步的途径?但直到今天,听到了赢温对领域的解说,进而触发灵感,想到了神龙传承中的那一段话后,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潜意识中极力想要贬低领域的作用,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拘于形,囿于势?因为看不开,所以看不穿,因为看不穿,所以跳不出。
  朝阳初升,金色的光芒从林间斜斜洒落,微带些许凉意的晨风吹拂在脸上,让陷入沉思的秦易精神为之一振,深深吸了一口山间清新的空气,秦易继续着自己的思路:“要想达到武道的至境,绝对不止领域一条路。赢温圣者和天机圣者一样,都是在这个世界出生成长的,他们和其他天品一样选择了领域,这是他们的路,而我却不需如此。破天武神和神龙同样来自华夏,相比之下,他们的修炼之道,却是更加适合我。”
  心念已决,思绪更加清晰,又继续想道:“神龙给我留下的武道传承,我如今只领悟了不过百分之一,若是能够将余下的部分领悟,哪怕只是领悟了其中的十分之一,也绝对可以将我的修为带到一个全新的高度。只是那样的高度,虽然和天品相似,却已经不能够用普通的天品来形容了。”
  “当日我之所以达到领悟的极限,一是境界所限,最重要的,却是我对于天品强者了解不足,虽然能够模拟出其形,却无法真正做到神似,不能对自身产生足够的压力。但如今我已经切切实实地和一名天品强者交过手,这时再进行模拟,一定会更加逼真,带来的压力也会更大。”
  秦易继续想道:“而且我曾经两次处于赢温圣者的领域之内,对于领域也有了更深的体会,有着两层的帮助,说不定能够助我突破。”
  想到就去做,秦易索性就在这山里面住了下来,寻了一处安静的山洞,用一块巨石将洞门堵住,确保不至于受到野兽打扰,秦易随即盘膝闭目,开始了再度的冥想对抗。这观想之术经过秦易之前的探索和磨练,较之在供奉堂越发的完善,用起来也越发驾轻就熟。
  第三百一十章 求索,潜修(2)
  首先在脑海中出场的是帕诺恩,这名天品强者的强大令秦易记忆深刻,在最初的模拟对抗中,秦易接连动用了分身,空间遁术,龙吟诀,战狂诀和本身所有前世今生的武学知识,还有神龙的传承以及风狂的感悟,仍旧只在一招间就败下阵来。随后的几次模拟,结果并没有好到哪去,最多的一次,也不过只是多撑半招,在三天七十次的模拟中,秦易几乎全都是一招便败。
  “天品强者果然是天品强者,”秦易神识内敛,注视着识海中第七十一次成型的自家的投影,心中想道:“我模拟出来的投影,充其量只有真正的帕诺恩三成的实力,却依旧足以将我秒杀。不过这几天的较量却并非毫无收获,至少进一步令我去芜存菁,如果说当初在供奉堂闭关的我是一块精铁的话,那现在,我的武技已经变为了一块真正的钢——只是距离真正的百炼精钢,还差着最后一丝火候。”
  秦易的投影眼中闪烁着灼灼精光,在他的对面,相貌模糊,气息却真实无比的帕诺恩的身影缓缓浮现,深吸了一口气,秦易再度冲了上去,
  “一招,两招,终于可以接下第二招了……”被帕诺恩的第三记重击击中,完全消散之前,秦易默默地想到。
  时间对于沉浸在修炼中的秦易来说,当真是如同流水一般,仗着修为高深,秦易也不用进食饮水,只是依靠留在体外那一丝神识摄取着游离在天地间的灵气,补充自身所需,同时充作警戒。如此反复被摧毁成型,不知不觉间,已经是第十天的头上。
  “这一次一定能行。”经过不知多少次被秒杀失败,秦易的心志丝毫没有动摇,再度成型的他,眼中闪动着坚定的光芒,大喝一声,又一次冲向对面的帕诺恩。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仍旧是一拳直直地击出,只是却已经不带丝毫的火气,更没有半点气势外露,看起来就如同乡间莽夫打架时挥动的拳头一样。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拳,却让那模拟出来的帕诺恩也不禁动容,无尽的天地灵气被调动起来,在他的面前凝聚,化作粘稠而绵软厚实的墙,仿佛海面吸水一般,吸收着秦易拳头上的力量,同时一只灵气汇聚的大手已经从天而降,挟带着如山之力,压向眼前的对手。
  秦易神色不变,拳头和正在随着拳头前进的身体突然间变得模糊起来,从外面看去,好像是无数个虚影重叠在了一起,却令人无法看清真实的轮廓——这是无数次微小而急速的振动造成的结果。这些振动丝毫未曾影响拳头和身体的走势,却巧妙地在化解了身前那厚实的灵气之墙的阻力,在那巨掌压下之前,他的拳头已经到了帕诺恩的面前!
  帕诺恩轮廓模糊的脸部再次扭动,显示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那涌动在身边的灵气却在瞬间改变了形式,从厚实的墙壁变为了巨大的漩涡,将秦易牢牢围困在中央。那当头压下的巨掌,则依旧去势不变,如同大山一样压下来。
  秦易依旧没有放弃继续攻击对手的想法,身体诡异地扭动着,仿佛一条游鱼在水中逆流而上,那漩涡对他的行动丝毫造不成阻碍。在那巨掌即将降临到头顶的刹那,终于接近到对手的身前,原本紧握的拳头却突然伸开,五道凌厉的指风从手指前端射出,直奔对手的五处要害。
  这五记指风,乃是秦易全身的力量凝聚,由于力量凝聚,虽然在总体破坏力上不如之前的破山拳,穿透力上却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任何一道,即便是帕诺恩这样的天品强者挨上,也唯有受伤一途。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是在赌博,赌对手不会为了自己这小小的地品,而冒上两败俱伤的风险。
  “成了。”感受到头顶那只巨掌骤然挪移到了前方,平平向自己推移过来,把五道指风全部挡住,秦易心中蓦地狂喊道:“就是这一下!”面对挟带着无穷威势而来的巨掌,秦易没有选择退避,深吸一口气,他本就在前行的身体骤然加速,毫不避让地迎了上去。仿佛在同一时刻化身万千,又将这无数化身重合在一起,秦易的身体就如同之前高速振动时一般,再次被成为了无数虚幻影像的集合,如果观察力够强,就会发现,这些影像中的每一条,都在使用着他前世今生,或传承,或学习,或领悟到的种种绝学。
  破山拳,无形指,百龙击,战狂诀,风神拳……加上前世的种种神奇武技,全都在一刹那被毫无保留地使用了出来。而随着秦易和那巨掌的距离的接近,这些使用着不同武技的虚幻影像,正在飞快地融合到一起,最终,当他和巨掌接触到一起时,天地间又只剩下了一条真实无比的身影,仍旧是那一拳,仍旧是一往无前地前进的身体,好像之前的一切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轰隆!”即便只是在识海中模拟,秦易的脑子仍旧不禁一晕,仿佛这一击当真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威势一样。只见漫天的灵气如同发了疯一般涌动着,向四面八方暴走开去,秦易的投影在反冲之力的作用下好像炮弹一样向后面飞去,嘴里却忍不住发出一阵欢愉之极的大笑。在他的对面,那灵气凝聚的巨掌,早已经被一拳击散,化作了灵气风暴的一分子。
  如果把之前和赢温的领域对抗,进而引发突破视作开炉,供奉堂的几日闭关视作初次锻打,那么这些天的修炼便是更进一步的锤炼,到了此时,就在那巨掌被击散的一刻,秦易终于从一块顽铁变做了一块真正的百炼精钢。从这一刻起,他所有的武技,已经再也不分彼此,无所谓前世今生,无所谓领悟传承。
  秦易的武技,最初可以看做是一盘大杂烩,而后屡经磨练,这盘大杂烩已经被搅碎拌匀,所有成分全都混杂在了一起。进入到天品之后,这道大杂烩就如同钢筋水泥一般,虽然是不同的成分,却牢固地粘合在一起,经过供奉堂的闭关修炼,这些钢筋水泥已经被压缩成了化合物,虽然已经可以被看做一种物质,却依旧是不同的元素构成。唯有到了此时,仿佛经过了一场核聚变,一切武技全都被结合在了一起,彻底变作了最纯粹单纯的元素。
  经过无数次的失败和挫折,付出了无数的汗水和心血,经历了无数次的甚至是生死之间的考验,秦易终于找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天品,”秦易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的心绪,“对我已经打开了大门,但我要进入的这间殿堂,却是绝不同于其他人。现在,”他的神色突然变得无比的决绝,“让我来见识一下什么叫做领域。”
  “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打破了分界山脉午后的寂静,滚滚的烟尘冲天而起,一座至少百余米高的小山峰,在这巨响之中已经变为了粉碎,无数的碎石如同子弹一般四下飞溅,打在附近的树上,岩石上,顿时将之穿出一个个孔洞。
  “还是差了一些。”秦易站在漫天的石雨之中,喃喃自语着,足以穿透重甲的碎石被一层看不见的力场阻隔在他身边一米的地方,全然对他构不成半点威胁,“这一击的威势虽强,但却充满了爆炸性,力道浮躁,全然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
  他闭目沉思,又过了片刻,突然睁开双眼,一抹明悟出现在眼中,“是了,一定是这样。”忽地又是一拳向远处击出,却轻飘飘地好似没有蕴含半点的力道。然而随着这一拳,数百米外的另外一座小山峰,好似在一瞬间经历了千百万年的风化之路一样,突然间变得粉碎,碎屑随着山峰的吹拂向四面八方飘散开去,半径数里之地,转眼间就被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石粉。
  “没错,就是这样,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秦易看着眼前的景象,满脸都是喜色:“柔和的外表下,蕴含着无坚不摧的力量,却是以一种中正醇和,全无半点火性的形势显现出来,这才是真正的刚柔并济,无论是至大至刚还是至阴至柔,真正使用力量的最高境界就应该是如此。要想破解领域,除了拥有更高层次的规则感悟,或者掌握了与领域相克的规则,唯有使用强力,而只有像这样使用力量,才能够真正的做到以力破法,与领域抗衡。”
  山洞潜修十几日,秦易不仅悟透了神龙传承的极多武道至理,更为自己找到了领域之外的修行之路,这以力破法正是他精心钻研出来的,用来对抗领域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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