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拉开卧室床前的床头柜,宾果,里面除了一堆维他命药丸、减肥药,果然还静静地躺着八张百元大钞,缇娜这个人,只要有钱立刻就充满安全感。
将钱装好,她打开电脑,速度飞快地打开网上银行,将上面还剩的几万块钱转到了歆恬的银行账户。
幸亏她是享受型月光族,一边赚钱一边就支持国家经济发展直接消费了。
车子贷款没还完,房子是租的,股票被深深套牢,卡里只有不到五万元,其余别无财产,否则真是白辛苦,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家当,重生后没一样能落到自己手里。
屏幕显示银行转账成功。
她坐在电脑前面没有离开,下意识地打开了电子邮件。
刚一打开,未读邮件旁显示出一个红色数字,短短几天居然收到几十封邮件。
她的眼睛掠过几封公务电邮,广告,其他邮件都是同一个人发来的,潘朗。
那个名字辗转在唇舌间,她深吸一口气,压住那股刺心的疼痛。
所有的主题都是千篇一律:姐姐,你还好吗,怎么不看我发的邮件。
她点开显示发送时间最近的一封,一如既往蔚蓝天际朵朵白云的素淡信纸,内容简短却格外揪心。
姐姐:
你还好吗,我想你快想疯了,担心你快担心疯了。
你怎么不看我的邮件,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如果我再看不到你的答复,就放下一切去找你。绝不食言。
潘朗
信后照例附带着一张天高云淡的照片,金色麦田一望无际,一个白色衬衣的清秀少年向着天空张开怀抱,衣袂飞扬,整个人的轮廓泛着一层柔光。
照片的意境纯美浪漫,拍摄的好像民谣乐队的cd封面。
那是潘朗高考前在几个同学的帮助下,费了半天时间照出来,又是他自学了ps加工的,不过却是一张背面图。用潘朗的话来说,就是不给你看到我的正面,等有一天修成绝世武功横空出世,突然出现在你面前,才让你知道什么是惊艳少年。
这个臭屁小孩,他怎么知道她不知道他的长相呢。
要不是大一那年和别人一起去贫困山区献爱心,看见一个蕴含山水灵气的眉清目秀的小正太坐在麦田边为不能上学发愁,她这个外貌协会资深会员会苦哈哈地从每个月的生活费里挤出钱来寄给他,真是想也别想。
想起往事,她不由得会心一笑。
…………………………………………
对方在邮件里设置了已读回复,她沉吟一下,长痛不如短痛,该知道的事情必须让潘朗知道,她点击确认。
确认指令发出,潘朗就知道已经有人看过他发出的邮件。
她正在筹措回信的内容,电脑显示又有新邮件。
潘朗的。他怎么会这么快,难道他什么都不做,就一直守在网上等她的回复。
姐姐:
太好了,你终于上线了,能把手机号码告诉我吗,我想给你打电话。在线等你。
潘朗
彷佛可以见到遥远的一台电脑前,一个焦急的少年在等着她的回复,她咬住嘴唇,忍住心里酸涩的感觉,一字一字地写道:
潘朗: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的姐姐已经因为意外去世了。不过你不必担心,她已经把资助你的钱托付给我,我仍然会定期打给你,希望你不要受到这件事的影响,安心学习。
姐姐的朋友
点击鼠标,邮件发送出去。
如石沉大海,对方久久没有回应。
她心中怅然若失,潘朗也知道了。
很快所有和林缇娜相关的人都会知道她已经死了,而没人会知道她其实以另一种方式还活着,她将彻底的失去他们。
她猛地靠坐在椅背上,发现自己已经心痛如绞,不愿继续失落在这种怪异悲伤的情绪之中,她打开网游,沉浸在杀怪练级的疯狂发泄里。
——————————————————————————
缇娜听到钥匙在门锁里转动时,心中一动,从椅子里站起来,不慌不忙地走向房门。
门外的人就没有这么好运气,本来屋子里刚死过人就有点心虚害怕,猛然见到一张涂满黑漆漆稀泥的脸,冲着自己嘿嘿一笑,啊地一声尖叫,放声道:“鬼啊!鬼!”
房东太太一声惊呼掉头就跑,缇娜一把拽住她,柔声问道:“房东太太,缇娜说你已经把房门钥匙全部都交给她了,怎么还能开门进来呢。”
房东太太大口喘着气,惊魂甫定,问道:“你是谁?你怎么住在这里?”
缇娜轻笑一声,顶着面膜没有洗下去的意思,这种青惨惨的脸更能占据现在谈判的主动。
她触电前刚给房东太太交过一年房租,若是就此不住,也太吃亏了。何况歆恬那房子又是不能住的,她自然要以现在的面貌想办法住下去。
她将房东太太按在沙发上,房东太太提防地看着她,双手紧握包包,一只手放在电话上,随时准备拨110报警。
缇娜从老板桌抽屉里拿出一张a4纸向茶几上一拍,说道:“你看,这是我和缇娜签订的合租协议。”
房东太太看了几眼,的确是白纸黑字,可是她摇头说:“不行,你不能住在这里,我和缇娜说过的,和别人合租要与我打声招呼,你们这个合租协议我不承认。”
缇娜晃晃手指,又拿出一张协议,说道:“我看过她的租房合同,没有规定不能与人合租,我才和她同租的,房租也是我们来共同分担的,我手里还有缇娜的收据。”
她想来想去,只有这个方法才能继续在房子中住下来,于是提前准备好合租协议和收据,心安理得等房东太太来收房。
房东太太老脸一垮,说道:“谁知道你拿出来的合租协议和收据是真是假,缇娜人都不在了,死无对证的。”
缇娜镇静地说道:“可以做笔迹鉴定,伪造的话,我出鉴定费用,不是伪造的,你出鉴定费用。”
“谁理你那么多,房子是缇娜和我租的,合同是缇娜和我签的,现在她不在,我就来收房,天经地义的,你赶快搬走。”房东太太老羞成怒,她一眼看见那笔迹有点熟悉,她的房租价格不便宜,若是缇娜找人一起分担,也不是出奇的事情,但是她不想承认。
她这是想要耍无赖吗,缇娜不悦地挑了挑秀眉。
9 史上最美钉子户
不就是耍无赖吗,谁不会呀,她缇娜从一线销售摸爬滚打当上公司里销售总监,什么刁钻讨厌的客户没对付过,还怕她一个身板宽得跟大门似的中年妇女。
她本来打算与房东太太讲道理,现在看她准备赖账,心中也打定主意。
缇娜垂下头,装作很受伤状,走过去拿钥匙插在门锁里,说道:“你是留给缇娜四枚钥匙吗,我先试试,是不是都能开,再找给你。”
房东太太喜上眉梢,以为缇娜就此服软,站起来走到门前,看着她试钥匙,说道:“你这就对了欧,要不然,我把住这附近的亲戚叫来,把门打开,将你东西都扔出去,你不是更惨吗,这样吧,你现在先出去避避,过半个小时回来。我给你一晚上时间收拾东西。”
还真把她当软柿子里捏了。
偏巧,她就不怕别人七大姑八大姨姑父姨夫小舅子的一起来,哭天抹泪,耍横使诈,已经准备好做个史上最美的钉子户。
缇娜点点头,突然用手拔拔钥匙,着急地说道:“怎么拔不出来了,不会是锁坏了吧。”
“我看看,”房东太太也着急起来,那盼盼防盗门也要两千多块啊。
缇娜将钥匙递给她,房东太太聚精会神的研究门锁,正要说没事啊。
缇娜迅速闪进屋里,用屁股将胖房东向外面一拱,将房门砰地一声关上,给她吃个大大的闭门羹。
有些人以占别人便宜为己任,房东太太就是这种人,缇娜交完一年房租就死了,房东太太自然觉得白赚一年房钱,这是她该得的便宜,该得的便宜没占着,她就会认为自己吃了天大的亏。
缇娜暗自打定主意,只要房东太太敢不经她允许私自进屋,她就立刻报警,说有财物失窃,让警察来处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情,有时候就得看谁表现的更死硬。
————————————————
房东太太被缇娜反锁在屋外,砰砰砰地砸门,缇娜不为所动,倒是邻居打开房门,用一种防备厌恶的眼神看看房东太太,毕竟这种高楼大厦邻里间本就不熟悉,何况还是自己不住将房子租给别人的房东。
房东太太电话响起,她听着电话的声音,一脸抱歉,连连说道:“骆先生吗,那个能不能改天看房子,呃,房子今天不方便。”
电话那边略迟才响起一个悦耳的回答:“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我已经到了。”
声音从电话和身后略微有一点差异传来,房东太太慢慢回头,电梯旁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深邃有神的眼睛似笑非笑,小麦色修长漂亮的手扬扬手机,说道:“没错,就是我要来看房。”
房东太太脸色通红,低下头去,早日今日能遇见帅哥,何不精心打扮一下呢,站在他身边太容易自惭形秽了。
————————————————
缇娜高兴地靠在门上,少顷,顺着猫眼向外面看看,没有人声,楼道里的感应灯自动熄灭。隔了这么久,看来房东太太已经走了。
座机震天地响起,缇娜接起电话:“你好,是**层**户住户吗,你楼下的住户投诉你管道漏水,我们已经派水电工到你那里检查了。”
缇娜一愣,说道:“我这里好好的,一定不是我漏水。”
电话那端客气地说道:“是不是检查才知道,检查不是,我们也好给您楼下的住户解释。”
门铃适时响起,缇娜趴着猫眼望望,确实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应该没问题吧,她定定神,把门打开。
门一下子被推开,房东太太肥壮的身躯挤了进来,转头向身后高大英俊的男人说道:“谢谢骆先生,你真是长得帅又聪明。”
缇娜一愣,一个高大英俊充满贵族气的男子缓缓走进来,漂亮的眼睛玩味地看着她满脸惨绿面膜。缇娜更加不敢洗掉面膜,因为她已认出来者不善的人正是骆群航。
这家伙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房东太太已经冲到屋子里,高声地赞扬着这个屋子,多么美好,多么适宜人类尤其是大帅哥居住云云。
缇娜不认为以骆群航的条件,会和人同租或者租房。
她顿一顿,说道:“这位先生,这是地地道道的凶宅,前几天刚刚死过人。”
“奥,”骆群航转过头,看着满脸不自在的房东太太,笑着说道:“房主告诉我,原来的房客出国了。”
缇娜冷笑,房东太太好幽默,她的确是出国了,天国。
骆群航不以为意,四下看着,缇娜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骆群航在客厅墙上一幅缇娜的大型写真前,慢慢地停了下来,看着那里,眉头渐渐纠结。
碧海金沙,蔚蓝的海岸线,夕阳落日,金黄色的光线,海风扬起女子海藻般淡棕色的长发和吊带裙的裙角,女子拾起海螺放在耳边,灿烂明亮的笑容,笑得张扬且肆无忌惮。
缇娜向那里看去,也静静地怔住。
她有很久都不去看自己以前的照片了,那样心中的疼就会少一些。
——————————
骆群航安静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安静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缓缓说道:“按照你说的价格,这个房子我买下了,现在交订金,明天就可以过户。”
房东太太还没有反应过来,缇娜一时按捺不住,冲到了骆群航的身边,问道:“你为什么买这里,你不怕缇娜晚上回来找你吗?”
他为什么买下她曾经住过的房子,为了炫耀吗,还是为了别的用途。
他为什么总是跟她过不去,连她住过的房子,他也要抢。
骆群航抬眼看她,墨黑的眼睛一抹利光,问道:“你怎么认识我?”
缇娜心蓦地一紧,讷讷说道:“我既然是缇娜的同租好友,缇娜的冤家对头,我又怎么能不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