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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我偷灵草养你 第28节

  就在她愣神的片刻,谢长钧早已用溪棠割破自己的指尖,将血滴在了那赤色铃铛之上。
  “同她结成锲约,便可进入神识。”
  沈玥看他如此,也准备胳膊自己的手腕,没想到被谢长钧一拦。
  她着急道:“我也要进去。”
  谢长钧:“我一个人就够了。”
  听到这,沈玥只觉得自己的眉心被轻点了一下,意识便像被腾空了一样,飘然而出,最后落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新娘不过十七八岁,历经的往事不多,也不乱,两人像是走到了一条喧闹的街道上,走马灯一样看着她自出生起那些留下来的深刻记忆。
  刚开始发生的事情都还清晰,两人可顺着周遭的景象一点点深入,但是魅姝似乎感受到两人的进入,修改了许多地方,两人越走越深,却发现周身的景致越来越模糊。
  水上盖着房子,陆地上行着船,月亮透着诡异的红光,黑白颠倒,逻辑不明。
  两人走在街道上,已全然没有了方向。
  沈玥忍不住担心:“环境越来越乱了,连辨别方向都要花很大的力气,魅姝到底躲在什么地方?”
  谢长钧看着周围景致,冷静道:“既然是魅姝造出来的幻影,必然有漏洞,我们只需要寻找无序中的有序,便可循着她走过的路,最后找到她。”
  沈玥重复了一句他的话。
  无序中的有序……
  是了,魅姝想要走下去,自然走的是一条有序的路。
  她看到眼前的景象,眸光突然一亮。
  第30章 诳语。
  两人行至一个山门前,山门前一树火红的晚枫瑟瑟,枝影横斜,如此幽静的前景,后面的路上却是形状各异的花灯,远看就像是声色犬马的烟花柳巷。
  这是那位娘子记忆中的片段,只不过被魅姝修改过,如今已经面目全非了。
  山门旁边,还有一条小路,比起那灯红柳绿之地,这条小路看上去更像是一条记忆里该有的路。
  沈玥却准备往那条看上去更离谱的路上去。
  谢长钧问:“是这条路吗?”
  沈玥点头:“这条路外面看上去夸张,实际上却是最正常的一条路。”
  谢长钧:“从哪里可以看出来?”
  沈玥:“首先是山门,这山门的大小和路宽一样,我走过许多地方的山门,都是这样设计的,说明这个山门是实际生活中真实存在的,修改路宽要比直接将那些花灯的记忆拿过来修饰要难得多,魅姝应该做不到这么细致,甚至可能不知道这个细节,再者,是看远处建筑的房檐。”
  谢长钧问:“房檐?”
  沈玥指了指远处的屋檐:“若是真正的烟花柳巷,房檐不会立着那样多的瑞兽,上面的飞马、骑鹤仙人以及行十,只会出现在寺庙的建筑上。”
  谢长钧补充:“因为瑞兽和山门,所以这条路是通往寺庙吗?”
  沈玥点头:“是的,这位新娘子体弱多病,常年未有良医医治,因此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神佛上面,故而经常出入寺庙,她进寺庙的次数,估计要比进入城内酒楼的次数还要多。”
  谢长钧微微点头,他这个徒弟有一点好,就是总能将所有的动脉和东西用自己的方式融会贯通。
  他在上界待的时间太久了,这些人间的规矩常识知道的不多,虽然通宵达旦地看书,也难免会漏掉一些重要的东西,沈玥就不一样了,她总能精准地指出那些他不了解、不知道的细节,让一些只有些苗头的事情变得豁然开朗。
  “那走吧。”
  说完,谢长钧先她一步进入山门,几乎是下意识的将她挡在身后,护在身后。
  两人又多走了两步,发现这果然是魅姝的障眼法,外面看上去声色犬马车水马龙,里面却幽静极了,古木参天,远远能听到撞钟的声音,寺门口两棵菩提树郁郁葱葱,在黄墙青瓦下,颇具古意。
  这娘子身子骨弱,经不了喧闹,因此总是选人少的时候来,这时已将近日落时分,大部分的香客已经离去,门口只有两个小沙弥在打扫。
  沈玥不知道神识里面的人能不能说话,试探性地问了门口的小师傅一句:“小师傅,请问刚刚有没有一个身着明艳的女施主进寺?”
  本来只想试一下,没想到这两个小师傅真的回复了她:“是的施主,方才确实有一个女施主慌张闯入。”
  沈玥愣了一下,她不知道神识里的人物有没有自己的意识,回头看了谢长钧一眼,用眼神问他,这是不是也是魅姝的障眼法,引诱他们进去?
  谢长钧只是微微点头,礼貌道了句:“谢谢小师傅。”
  说罢,便直接进门,沈玥跟在他身后,有些疑惑:“师父就这样相信了那个小师傅的话?”
  谢长钧却只是低声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沈玥多少觉得这个解释有些牵强,但是也只能跟着谢长钧进入寺庙。
  寺庙里梵音阵阵,大雄宝殿里铸立着佛祖神尊,尊前的香案上供奉着上百盏海灯,门前的四足香炉里香火不断,云气缭绕,似在仙境。
  两人行至院中,谢长钧突然转过身来问:“你们进香都有什么流程?”
  沈玥一怔,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师父没有来寺院上过香?”
  谢长钧淡淡道:“我不信这些。”
  他在上界,只有接受供奉的份,又怎么会给他人上香?
  民间的香火沈玥也没有上过,但是话本子看的多了,多少知道一些,这时候头头是道:“先是在院中祭拜四方天神,再将香火带入殿中,祭拜正神,拜完之后通常会抽一下签,再去门外的师傅处解签,上香的流程就算完了,不过一般世家的小娘子还会去吃个斋饭,歇一歇脚再走。”
  两人便按照这流程全部走了一遍,只不过行至大殿、解签处,最后走到供香客歇息的厢房,都没有魅姝的身影。
  沈玥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低声抱怨了一句:“这个小师傅真的看到人了吗?”
  没想到此刻的谢长钧又莫名其妙地复述了一句:“出家人不打诳语……”
  沈玥抬头,恍然道:“除非他不是出家人!他是魅姝!”而师父之所以将全部处所走一遍,是在检验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就在此时,厢房房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房内的帷帐无风自动,像风帆一样鼓起,直逼两人而来,似要将两人围困其中,沈玥立刻抽出溪棠来,一道寒光闪过,原本吹过来的帷帐被斩成两截,悠悠落了下来,帷帐后的身影随之显现了出来。
  由魅姝伪装成的小沙弥已经脱掉了青色僧衣,变成了两人那次在万香坊看到的模样,她勾唇轻笑一声:“二位果然聪明,既然这样,我也没有躲的必要了。”
  刚一说完,她旋转起来,上衣上的流苏全部散开,手臂上的披帛突然朝四面八方散射开来,像井字一样将两人围在其中。
  沈玥使出长云剑法的“斩”字诀,一连砍了三道,但是那锦帛却越砍越多,反而更加将两人围的越紧了。
  魅姝的锦帛越抽越多,沈玥的剑法也越来越快,但看着源源不断抽丝一般的锦帛,她多少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如果是两个人一起就好了,两人的速度加起来定会超过魅姝的速度,只要破了锦帛这个阵,到她身前才能一招制敌。
  但问题是谢长钧既没有剑也没有法器……
  就在沈玥正在为这件事头痛的时候,谢长钧缓缓从身边拿出一把桃木剑。
  沈玥:“!!!”
  桃木剑没有仞,斩不断那金丝般的锦帛,他便不去斩,而是用剑挑起那锦帛,将其一层一层堆起来,再挽在剑上送到沈玥身侧,这样沈玥一剑劈下去的,像是劈下去了好多剑。
  魅姝没想到两人配合如此缜密,顿时心急,就在此时,露出了锦帛阵的破绽。
  原来这些锦帛,都是从她腰间的金色流苏上出来的,而此刻,她用指尖一点点抽出细丝,手似莲花,用灵力一点点织成锦帛。
  沈玥看到了,想起自己的小包中还有一沓符纸,顿时福至心灵,立刻将其叠成锥装,朝魅姝打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她的手背上。
  这一击沈玥卯足了力气,让魅姝吃痛不已,当即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而这边的锦帛阵也被两人破的差不多了,她手持长剑,直接朝魅姝的要害处奔去。
  魅姝看到沈玥过来,一双漂亮而妖媚的眼睛里立刻写满了恐惧,就在那一瞬间,它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将原本拼接在一起的灵魂分裂,企图用数量制胜。
  就在此刻,魅姝一人分成了十人,十人容貌气质各异,但都是她身上原本的特征。
  江南女子,额间点花钿的前朝女子,异域舞姬……
  原本拼接成的魅姝支离破碎,又成了十个完全不同的个体。
  沈玥知道她是灵魂合体得来的,但没想到她会使出这样玉石俱焚的功夫。
  将原本合在一起的灵魂分散开来,虽然可能靠着人数取胜,但只要稍不留神,原本修炼多年的本体都将灰飞烟灭,心神俱灭。
  沈玥望着如今围在身边的十个人,本来以为又是另一场恶战,没有想到,就在她准备好一切要出剑时,周围却像静止了一样。
  再一看,十个人的身上都贴上了黄色符纸。
  沈玥:“?”
  再一转身,只见身边的谢长钧正在吹手指,好像是那符纸质量不好,金箔脱落,黏在了他的手指上,他正在努力将这层淡淡的金色去掉。
  沈玥:“……”
  这……也太快了吧?
  这符纸是她从云门的房间随便翻出来,没想到效果竟然这么好!
  那岂不是一开始,她把符纸糊满魅姝全身,是不是也不至于斗这么久了?
  她不知道的是,这看上去普通的符纸,其实早已经被谢长钧注入了灵力。
  就在沈玥目不暇接地从这十人中寻找魅姝本体的时候,一个幽怨的声音传来,“我不过是帮那个女子提前解脱罢了,她命不久矣,怕黄泉路上孤单,我只是送她一程,何苦被你们赶尽杀绝。”
  她转身一看,是她左侧两个的位置发出来的,而谢长钧早已经到了那人眼前。
  谢长钧丝毫没有动容:“凡人命数自有天定,你看似帮那些将死之人脱离苦海,实则全然为了自己的私心。”
  魅姝没有任何要悔改的意思,凄厉之声与寺庙里萦绕的佛音形成鲜明对比:“这也是那些女子自愿与我结为契约,此刻死在你手下,到了司命那里,我也是能分辨的。”
  沈玥心里一惊,潜意识里突然想到,若是她命数真的未尽,那她说不定还真的有机会去司命那里分辨。
  她回过头看了谢长钧一眼,他面上没有丝毫的惊慌,眸子里满是平静:“你倒是连司命判什么都知道,那教唆你魅惑春神修改柘兰花期,也是那人告诉你的?”
  第31章 化丹。
  魅姝没有想到谢长钧竟然会提到春神,眸中一惊,诧异万分,连声音都抖了起来,“你到底是——”
  谢长钧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语气步步紧逼:“修改节令花期本就是大罪,一夜之间让万树原本不能盛开的柘兰盛开,这件事也容得你分辩?”
  听到这,魅姝终于噤声了,不再为自己脱罪,垂眸静立,半晌之后,才缓缓道:“我和许多人做过交易,唯独和她做交易时心有不忍,春神是痴情之人,她不该被判那样重的罪。”
  谢长钧:“春神明知故犯,知法犯法,那是她该得的罪。”
  短暂的沉默后,谢长钧忽然问:“他在哪儿?”
  魅姝看了他一眼,好像他提出了一个多么好笑的问题,语气带着一丝悲凉的快意:“他?现在知道他在哪儿还有必要吗?十万株柘兰花都已经送到了他那里,他的目的很快就会达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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