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短

  菜陆陆续续上桌,澹台清先给江寄凡盛了碗汤,放在她面前说了句“小心烫”,然后才回应他的话。
  “是你姐降伏我的。”他坦然笑道。
  夏浮闻言,一脸“我懂的”,结果又被江寄凡兜头赏了个爆栗子。
  “她是我见过最努力生活的人。”在江寄凡去上洗手间的空隙里,夏浮抓住机会与他们娓娓道来:“你们都不知道,那时候我想约她出去玩一次有多难!”
  他感觉她好像有忙不完的工作,不是学校的任务就是外面的兼职,每一次当他想叫她出去玩时,她都会推辞说要打工或者兼职。
  据他所知,她好像一天要打两三份工,那时候的夏浮很不理解,问她为什么要打那么多份工。
  “夏浮同学,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自顾自的模仿她当年对自己说的那句话,说完了还觉得好笑,但一抬眸却发现他们沉默不语,特别是澹台清,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算了,不说这个,说点好玩的。”他急忙扯开话题。
  “那时候我表哥见她长得好看,想约她出去玩,结果被她骗过去暴打了一顿……”
  第二天他表哥哭着来他家投诉,让他妈一定要炒了江寄凡,结果当时在房间里偷听的夏浮倏地冲出来为她辩解道:“肯定是你干了什么事,姐才打你的!她才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
  后来夏妈妈亲自打电话去与江寄凡核实,发现果然是自己的外甥有错在先。
  她也知道自己这外甥的德性,最终没有理会他的无理要求。
  后来江寄凡依旧干到她自己主动辞职。
  因为当年那件事,他和他表哥如今见面都还像个仇人一样。
  听到他表哥被江寄凡打得脸肿得和个猪头一样,向遖遖笑得不行,恰好此时江寄凡从洗手间回来,便问她为什么。
  江寄凡撇撇嘴,不以为意道:“谁让他动手动脚的?我这是替天行道。”
  “对对对,女侠女侠!”夏浮朝她抱拳笑道。
  她回想起那人的相貌,嫌恶的皱了皱眉,直言道:“他哪里是被我打成猪头,他本来就是猪头好吗?”
  对方是她这辈子最讨厌的猥琐猪头三,人丑多作怪……
  夏浮一边吃饭,一边吐槽说江寄凡那时候总爱边批改他的作业边用英语骂他,他当时英语很差,只知道她是在骂自己,但是却听不懂她在骂什么,叽里呱啦一大堆,令人想回嘴却无能为力。
  “你还好意思说啊,少爷。”江寄凡闻言翻了个白眼,拉长尾音道。
  夏浮已经很久没听她这么唤过自己了,莫名打了个寒颤,双手抱住自己害怕道:“别这么叫我,太可怕了!”
  那时候只要每次他做错题了,她都会这么阴阳怪气的叫他少爷,让他现在想起来都还心有余悸。
  然后又双手环抱于胸前,学她当时的模样,一脸隐忍怒意,盯着前方阴森森道:“少爷,我再给你两分钟思考时间。”
  向遖遖笑得不行,和江寄凡道:“看不出来啊,寄凡你竟然这么严厉。”
  她是拿了他家钱的,可不得好好教他吗。
  江寄凡专治不服,夏浮连他爸妈都不怕,就唯独怕她,那会儿被她压着认认真真学了几个月,成绩飞速提升,辞职前夏妈妈还给了她包了一个很大的红包。
  “台清哥,你可要好好珍惜,我姐当时可多人追了……”夏浮冲他眨了眨眼,窃笑道。
  澹台清显然对她的过往很感兴趣,笑着追问道:“是吗?有多少?”
  江寄凡说他夸张。
  “夸张?”夏浮不服,饭也不吃了,数着手指跟她算,说每次她来他家,书包里都是一沓情书和礼物。
  “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初帮你吃了整整一个星期的费列罗?”
  江寄凡听言冷哼一声:“是吗?”
  继而毫不留情的揭穿道:“我怎么记得当初是你主动请缨揽下这桩差事,吃完了嘴巴都没抹干净就和我吐槽说怎么那些男人这么抠,送的那些还不够你塞牙缝的……”
  她向来不爱甜食,起初因为没怎么吃过进口的巧克力,就抱着好奇心尝了两颗,但那个味道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甜了,后来就没再吃过了,最后全部进了夏浮那个小胖子的肚子里。
  夏浮没想到她记得这么清楚,顿时一噎,脸色微红,急急忙忙的扯开话题。
  “哦对了,你追到那个小女生没有?”
  乍然听她这么一问,夏浮没反应过来,“哪个?”
  江寄凡回忆了一下,缓缓道:“就是那个在你的日记里总是扎着两条马尾辫,然后会掉珍珠眼泪,有点小雀斑的混血儿。”
  夏浮没想到她会当众揭穿自己年少时的糗事,顿时觉得很窘,大声打断道:“嘿!别说了!”
  “你还会写日记啊?笑死我了!”向遖遖放下筷子拍了拍他的肩头,笑得人仰马翻。
  江寄凡抿了一口红酒,哂笑一声:“brat.(臭小子)”
  饭后,各自回家。
  回去的路上,澹台清问她:“当年真的很多人追你吗?”
  江寄凡侧头看他,不答反问,笑道:“你觉得呢?”
  “很多。”他毫不犹豫答道。
  听到他这么回答,她轻轻笑了笑,往后靠了靠,“可能是那时候人比较傻吧。”
  刚上大学时候的她没有中学时期那么张狂,而且因为初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当时的她还颇有几分小心翼翼和谦卑。
  出色的样貌加上谦逊的性格,很难不令人动心,所以大一的时候很多男生追捧她。
  澹台清不认同,他不太喜欢她贬低自己的样子。
  “当时的你身上定有一种令人难以抵挡的美好。”他说。
  江寄凡被他夸得很愉悦,好像自己当年真的就是像他说的一样。
  后来他又问她为什么会到夏浮家当家教。
  “缺钱用。”她直言道,然后降了一点车窗,让外面的晚风顺着缝隙吹进来。
  她盯着窗外璀璨明亮的繁华夜景,平静的说了一句:“B市不是一个生活的好地方。”
  “你知道吗,在我们那里考上清北的话是会被政府奖钱的。”江寄凡回头对他说。
  彼时刚好是红灯,澹台清轻轻踩了踩刹车,停下来看她,只见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支着脑袋小声道:“可惜了……”
  为了得到那笔钱,她甚至不惜放弃保送的机会,就只为赌一把,赌自己能拿到那一笔奖金。
  不过很遗憾的是,那年的高考题出得太偏,所有人的成绩都直线下降,江寄凡也不例外,就这么与理想中的学校失之交臂。
  当年民大的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她有过放弃的念头,B市对她来说太遥远了,以她当时的家庭情况来说,没有奖金的她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繁华地域简直是寸步难行。
  当时知道她想法后的姚蔓第一次对她生气,甚至说出就算卖血也要供她上学这种话。
  母女俩抱着哭了一个晚上,最后江寄凡还是妥协了。
  不过这些她都没有和澹台清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那些零碎的陈年往事令人难以开口。
  澹台清看得出来她的遗憾,正想安慰,却见她笑道:“其实当家教也挺好的,夏浮虽然淘气但还算听我的话,辞职前他妈妈还给了我很多钱。”
  然后又叹气挑眉道:“现在年纪大了,耐心也大不如前。”
  江寄凡看着他笑说:“要是让我现在再去教这么一个小屁孩,我肯定干不下去。”
  澹台清牵住她的手,摇头笑说:““现在让你去当家教太屈才了。”
  “有更广阔的天空等着你去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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