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节
邱大宝怒道:“刁麻子,这又是大当家的命令么?”
刁麻子嘿嘿笑道:“这倒不是,不过你也不是不懂,这是咱山寨的规矩,通往聚义厅这条路岂是那么容易便能走到的,二当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规矩。”
苏锦淡淡问道:“本使不懂你们什么规矩,倒要请教。”
刁麻子傲然道:“你当然不懂,你们这些狗官只知道吃喝玩乐欺压百姓,哪里懂咱们江湖好汉的规矩。”
王朝低声喝道:“恁般话多作甚?有什么道儿摆出来,咱们接着便是。”
刁麻子道:“没听见兄弟们喊得是什么嘛?背毛还挂甲,穿花或看天,从我门前过,留下买命钱。看你们身上也没带什么值钱的货色,只能凭真本事过了咱们这条发财道了,要不然便是四种花样随你们选?”
苏锦道:“你说的这些话我们听不懂,不妨说的明白些。”
刁麻子道:“也罢,跟你们这些人也尿不到一个壶里去,爷说的话在场人人都懂,就你们三个不懂,爷也就多费些口舌;但凡要进入我山寨聚义厅之人都要花上买命钱,否则便要靠真本事趟过去才成,趟不过去,便是四样花样等着你们1,。”
苏锦冷笑道:“怎么个买命法?”
刁麻子道:“一般人大钱五十贯足矣,但你们三个嘛,是朝廷的官儿,自然要贵些,价钱开的低了,岂不是显得你们官老爷不值钱么?这样吧每人两百贯,交了买命钱,便买了这条道了,钱有么?”
邱大宝喝道:“刁麻子,你这是作甚?哪有你这般满天开价的。”
刁麻子冷笑道:“怎么着?咱们邱二当家的今日这是怎么了?处处帮着外人,感情是要给自己找条后路么?”
邱大宝怒骂道:“你个狗杂种,胆敢血口喷人,走,去大当家面前评理去。”
刁麻子道:“爷没空,爷还要伺候三位官爷呢。”
苏锦哈哈笑道:“你们这些好汉们不是只取不义之财么?山外抢的不过瘾,到是在山里也抢起来了,真是好笑。”
刁麻子怒道:“住口,你个狗官懂个屁,这是山寨规矩,你当咱们聚义厅是那么好进的么?你当咱们大当家的想见便见么?”
苏锦揶揄道:“我们没钱,那咋办?不如我们下山去讨来?”
刁麻子冷笑道:“此刻要跑,怕是也迟了,没钱也成,带礼物也行,你们带来了么?”
苏锦笑道:“上山之前,被你们的小喽啰全身摸了个遍,礼物嘛就算有也轮不到来孝敬你啊。”
“呸,这礼物可不是钱财,进我聚义厅,无钱也可,但须带着人头相见,而且需是朝廷狗官的人头,我看你们是没带来了,也罢,爷今日网开一面,准许你们中的一人把脑袋献上,当做其他人的礼物,怎么样?爷够体谅人吧?”
第三三零章四大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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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麻子得意洋洋,为自己这个绝妙的主意暗暗叫好,不过苏锦的脸色却没想象中的那么难看,反倒面含讽刺之意。
“依着这位兄弟看,我们三人谁的脑袋最符合要求呢?”苏锦笑道。
“那咱可管不着,各人管各人的脑袋,爷我只负责收脑袋,可不负责选脑袋。”
“说的也是,不过本人可不愿意丢了脑袋,我这两个手下跟了我不少日子,他们的脑袋我也不愿他们弄丢了,这可如何是好呢?”苏锦笑的更灿烂了。
“不按照规矩来,那你们便凭本事闯过这刀阵,我的一百儿郎会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是千刀万剐。”刁麻子恶狠狠的道。
苏锦笑道:“动辄打打杀杀有甚意味,没有别的路了么?”
刁麻子狞笑道:“自然有,没听见刚才弟兄们喊的四条路么?你们可任选一条路走,每一条路都保管让你们舒舒服服的额,”
众土匪闻言嘻嘻哈哈嘿嘿的怪笑起来。
苏锦笑容不变道:“你说的我听不懂,烦请解释。”
刁麻子道:“背毛还挂甲,穿花或看天,所谓背毛便是用一根细绳子拴在脖子上,后面用树棍绞住,树棍一圈圈的旋转,绳子便一圈圈的缩紧,只要绳子靠得住,保管给你个齐刷刷不留缺口的大号脑袋,哈哈哈。”
苏锦听得不寒而栗,这刁麻子却说得如同儿戏,看来这家伙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棍,手头上也不知沾了多少鲜血。
“何谓挂甲呢?”苏锦脸上的笑容已经凝固,冷声道。
“挂甲嘛,这大冬天的正好适用,扒光了你这全身的衣服,在望你身上泼些凉水,这天气,不消片刻,你便全身结冰,告诉你,一条一条的可不就是顶盔带甲么?”
苏锦嘿嘿冷笑道:“倒还真是个好比喻。”
刁麻子满不在乎的道:“那是,穿花嘛就是将你身上割些伤口,本来夏秋最为适宜这种办法,不过咱们山上的蚂蚁颇多,冰天雪地的,这些小东西们倒也不惧寒冷,只需一只爬上你的伤口,几个时辰之内,保证你全身爬满,到时候在你的伤口中进进出出,岂不是小娘子在穿花绣线么?”
苏锦脸色变得冷冽,本以为这些土匪们只是被逼无奈这才落草,在苏锦朴素的历史观中,他总是以为那些封建时代起义的豪杰是不得已而为之,相比较而言,他更加同情这些被逼无奈的起义者,但是现在看来,能想出这些刁钻折磨人的办法的人,岂是善类,这些人怕都是恶贯满盈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些许好感顿时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是一腔即将喷发的怒火。
刁麻子兀自得意的道:“看天嘛就更有意思了,很简单,咱们找一根手臂粗细的云杉,将它的树头弯到地上,将枝叶削去,树梢削尖,往你那五谷轮回之洞中一捅,然后放开树枝,你便倏地一声腾云驾雾了,到了树梢,坐在树梢上看青天,岂不是看天么?”
刁麻子说的口沫飞,丝毫没有觉得残忍,相反却好像津津乐道。兴奋的鼻孔煽动,呼呼出声;一旁的众土匪嘿嘿哈哈的狂笑不已,看来也都不以为这是残忍之事,好像司空见惯一般。
苏锦听得阵阵犯恶心,强忍住心头的烦恶,道:“原来是这四条路,那还不如直接冲进去被乱刀砍死呢。”
刁麻子道:“你想得美,乱刀是乱刀,不过却砍不死你,每人削掉你一块皮儿,到了聚义厅门口,你就成了一个骨头架子了,到时候你的肠子内脏都会在,甚至连眼珠子都还在,还能喘气,你说好不好玩?”
一名土匪凑趣道:“或许过两日,肉又能长回来也未可知。”
众匪哈哈大笑道:“正是正是,服了王母娘娘的灵丹妙药,转夜之间便成了活蹦乱跳的又一条汉子,值得一试。”
王朝马汉气的双眼冒火,捏着拳头就等苏锦一句话便要拼命,他们纳闷的很,爷今日脾气恁般的好,居然任由这些土匪讥讽调笑不反击,这可不是爷的作风啊,不过苏锦告诫他们,没他的命令两人不准乱动,苏锦没发话,他们也只能干瞪眼。
苏锦面色忧愁,长叹一声道:“诸位倒是喜欢重口味,既然如此,本人就选一样吧,反正是个死。”
“什么?”王朝、马汉,包括邱大宝、刁麻子和众匪徒在内,都觉得有些惊讶,这些折磨人的办法在用到别人身上之前,他们都是这般渲染,直到吓破别人的胆子,所有的人都会奋力反抗,然后他们会慢慢的猫捉老鼠的般的戏弄,直到最终将那人玩得筋疲力尽,然后才施施然的拿来四个纸团让他抓阄,抓到哪一样,就照哪一样执行。
可这苏锦居然一口答应,难道是吓糊涂了么?
刁麻子咬牙道:“你选哪样?爷我包你满意。”
苏锦含混的说了一句,刁麻子没听清,侧着身子拎着眉毛道:“什么?”
苏锦骤然发难,身子一拧,脚尖一镫,飞身扑向刁麻子;刁麻子大惊之下边往后退便伸手拔出朴刀朝苏锦乱劈,苏锦动作如电,一个头槌撞到刁麻子的下巴上,只听咔擦一声,刁麻子上下牙一切,半截舌头登时血肉模糊,手中的刀力道用老,砍在身前的硬土中,刀刃离苏锦的后背只差分毫。
刁麻子被撞翻在地,爬起来便跑,后面的土匪们已经反应过来了,提着刀子蜂拥而上。
王朝马汉见苏锦动手,哪里还客气,一拳一个放倒两人,随手抢过来两柄朴刀舞动起来阻挡住众土匪的去路。
那边苏锦怎容刁麻子逃脱,爬起身来垫步猛追,刁麻子颇有些本事,身形灵动之极,几个跳跃便窜出老远,苏锦大急,若是拿不住他,自己和王朝马汉三人便要血溅当场了。
眼见刁麻子越跑越远,苏锦情急之下飞起一脚将地上一块拳头大的石头踢得飞起,不偏不倚正中刁麻子腿弯子,苏锦大喜过望,暗叫一声侥幸,顾不得脚尖生疼,窜上去用手肘锁住刁麻子的脖子,另一只手捡起石头照着刁麻子的头脸一顿乱砸,直到刁麻子大声呼叫饶命,手脚也不敢再胡乱踢腾,苏锦才住手,在他耳边喝道:“命你的手下停止围攻,否则,小爷今天就拉你垫背。”
刁麻子大叫道:“都住手,都他娘的住手!”
正跟王朝马汉两人战作一团的众土匪连忙住手,王朝马汉两人就这片刻之间已经是身中数刀,虽不在要害之处,但也是惊魂未定,瞬息之间挂彩,可见这帮土匪的悍勇难缠。
苏锦拖死狗一般将刁麻子拖到近前,王朝马汉一瘸一拐的奔过去帮忙,苏锦将刁麻子往王朝手中一松喝道:“用刀架住他的脖子,谁敢妄动,就割了他的脑袋。”
刁麻子双手乱挥道:“住手,都住手,退到一边。”
苏锦整整衣衫,看着正发呆的二当家的邱大宝道:“二当家的,本使好心前来跟贵寨主商谈事宜,你家寨主太不讲道义,一路上刁难辱骂不说,还以性命相胁,既然你们没有诚意,也怪不得本使了,本人无意伤人性命,不过要劳烦这位刁兄送我们下山了,到时候自然会将之放回,谁要是挡我的道儿,我便砍了这狗贼。”
邱大宝忙道:“苏专使切莫轻举妄动,容我去禀报大当家的。”
苏锦喝道:“闪开一旁,本使没兴趣见你家寨主了,待我下山之后,山下营中统兵之将将会率一万五千官兵和你们明刀明枪的干一场,算本使自作多情,跑来当什么和事老,真他娘的晦气。”
说罢一挥手,王朝架着满脸是血的刁麻子跟着苏锦便往寨门走去,土匪们用刀指着三人,却投鼠忌器没一个敢上前来,这刁麻子是大当家的心腹,否则大寨中的贴身保卫力量怎会由他来掌管,明里是小头目,实际上地位还在钻山豹之上。
苏锦等三人小心翼翼在刀山枪林中前进,众匪徒虽不敢上前,但也不舍距离,紧紧跟随寻找机会;当三人快要跨出大寨之门的时候,忽听寨内某处传来‘啪啪啪’的击掌声。
众人循声而望,只见东首一座石屋顶上的石垛后站起一个人来,此人身材健硕面目清秀,一袭火红的披风披在肩头,腰悬长剑,双手连连鼓掌,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苏专使好本事,虎口拔牙,沈耀祖佩服之至。”
苏锦暗笑一声,果不出所料,关键时刻,正主儿露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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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一章沈大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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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匪徒齐声道:“参见大当家1,!”
沈耀祖冷冷道:“还不都将兵刃收起来,一帮没用的东西。”
一片忙乱中匪徒们纷纷收起刀剑退到一旁,沈耀祖拾阶而下,来到苏锦面前上下打量,拱手道:“苏专使,手下兄弟无礼,沈某替他们向你赔罪。”
苏锦拱手还礼道:“沈大当家的客气了,贵寨待客周到的很。”
沈耀祖哈哈一笑道:“人在江湖,自然有些规矩要守,不过他们不知道苏专使不是江湖中人,倒是有些唐突了。”
苏锦微笑道:“好说,好说。”转身对王朝道:“放了那人。”
王朝叉着刁麻子的脖子往前一送,刁麻子踉踉跄跄趴倒在沈耀祖的脚下,沈耀祖冷冷的看着刁麻子骂道:“不长眼的东西,竟敢阻拦苏专使大驾,忘了我交代你的话了么?”
刁麻子满脸血污,颤声道:“大当家的饶命,兄弟有眼不识泰山,知错了,知错了。”
“那你还不赶紧去向苏专使认错么?”
刁麻子爬起身来要向苏锦道歉,苏锦哈哈笑道:“罢了罢了,都是误会,我伤了刁兄弟,刁兄弟的手下伤了我的手下,两厢扯平,这叫不打不相识1,。”
沈耀祖哈哈大笑,赞道:“苏专使心胸如海,这一句不打不相识实在是精辟,来人,请山上大夫来给苏专使的手下裹伤,看来都无大碍,这一节就此揭过,苏专使请进大厅用茶。”
苏锦伸手道:“大当家的请!”
一场风波消于无形,苏锦明白这一切都是沈耀祖一手导演的,此人看外表一表人才,气质跟其他匪类颇有不同,似乎有些书卷气,不过眼神阴戾,总有一些让人不寒而栗的东西在里边,看起来便是工于心计,不过看来时山寨的诸般气象,也可大致推断出此人绝非庸才。
众人进厅落座,苏锦环顾这座气派的大厅,虽然非贴金描银,称不上金碧辉煌,但当得起雄伟二字,简陋粗犷的结构,构建出一种雄浑的气势,让苏锦吃惊的是,大厅石壁上居然挂着几幅字画,看来倒是个有追求有品位的土匪窝。
小喽啰们奉上香茶,苏锦举杯喝茶的瞬间,看见沈耀祖用眼角的余光瞄着他,苏锦一怔,但依旧不以为意喝了几口。
沈耀祖的脸色一下子从略带严肃变成轻松,笑道:“苏专使果真是个胸怀磊落之人。”
苏锦故作不懂道:“此话怎讲?”
沈耀祖道:“你便不怕我在茶中下毒么?”
苏锦哈哈大笑道:“来到贵寨便是带着诚意而来,我苏锦可不是小鸡肚肠患得患失之辈,否则我还来此作甚?再说,大当家的要我等的性命易如反掌,又何必用这些小伎俩来取我等性命;我见大当家的言语温和说话斯文有礼,定是明理识体的人物,心生景仰结交之意,我相信我的判断,大当家的必非营苟之辈。”
沈耀祖呵呵笑道:“苏专使谬赞,本寨主乃是你们口中的匪首而已,如何当得起苏专使如此赞美,不过有一点你倒是说对了,我沈耀祖杀人从不屑用手段,我若杀人必真刀真枪的砍而杀之1,。”
苏锦一挑大指道:“真英雄好汉子。”
两人一吹一捧,相互之间花花轿子越抬越高,好似老友重逢一般,倒将邱大宝等人看的满头雾水;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个是官一个是匪,可谓天生死敌,却又谈笑风生,真是有些搞不懂。
沈耀祖呵呵笑道:“真英雄不敢当,不过托庇山野带领弟兄们混个活命,混口饱食而已。”
苏锦微笑道:“沈大当家倒也直爽,不过当今天下可算是升平之世,若要活命也容易的很,我观大当家的俊秀文雅,又何必做这打家劫舍的营生呢?”
沈耀祖脸色一变冷声道:“我当苏专使上山是做什么的,原来是来教训本人,教本人如何做人是么?”
苏锦淡然以对道:“你若要这么理解也可,其实本人只是不太明白,看大当家的连厅中都悬挂字画,当时读过书之人,既是读书人难道不明白三纲五常人伦大道之理么?做了这打家劫舍的营生自然是能潇洒快活,只不过这不忠不孝,不遵纲常的恶名怕是洗刷不去了。”
沈耀祖勃然大怒,将手中茶杯摔在地上跌的粉碎,猛然起身快步来到字画面前伸手扯下,三把两把撕得粉碎,冷笑道:“这些不过是玩意而已,我挂此字画,不代表我便为世俗眼光所拘,甚么三纲五常,甚么人伦大道,在我眼中,手中的刀便是纲常,没有它,我便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沈耀祖一发怒,周围土匪个个响应,纷纷拔刀出鞘,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苏锦不为所动,微笑道:“大当家的不必如此激动,我只是说出个人的看法而已,若是猜的不对,便请大当家见谅便是,又何必毁了这字画,若我眼光不差的话,这怕是当世名家手笔,值不少钱呢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