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他垂眸思索着要怎么“处理”沙发凳上这一坨重新昏睡的小刺猬的时候,马靖昊无声地挪到他身旁。
  “隐…哥?”马靖昊的声线有一点抖。
  秦隐回眸:“嗯?”
  “……”
  马靖昊做了半天心理准备的话,还是噎在喉咙里。而且他实在想不明白――不管之前那个真心话大冒险是真是假,这个男人怎么能在给了那样一个肯定的答案以后,还保持得住这么平静自若的性冷淡模样?
  马靖昊心头浪奔浪涌,他在潮头和另一个自己大战三百回合后终于拿出了小学第一次跟初恋女孩告白的勇气,张大嘴巴:“你――”
  “你想问我之前说的是不是真的?”
  “啊?”马靖昊懵住,全凭生物本能作答,“对。”
  “是真的。”
  “……”
  “我是liar。”
  “――!”
  马靖昊自以为做了十万分的心理准备了,但听到秦隐再次承认,他还是惊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你你你真的是……”
  马靖昊目光上上下下把秦隐扫了十几遍,最后徒然落回秦隐脸上。
  秦隐耐着最后一丝性子:“还有其他问题么?”
  马靖昊此时已经基本丧失人类思考能力,开口不过大脑:“我大概还有两千个问题。”
  秦隐眼神淡淡瞥走:“没问题就好,我送谈梨回去。”
  马靖昊:“……”
  这个熟悉的调调,确实很liar了。
  秦隐蹲到沙发凳前,把昏睡的小姑娘扶起:“谈梨?”
  女孩丧着脸睡得昏沉。
  秦隐无奈,伸手捏住她鼻尖:“谈梨。”
  “…唔?”被迫屏息几秒后,小姑娘终于挣扎着睁开眼,眼神朦胧焦点不定地皱眉看着前方。
  秦隐右手握着女孩的右手腕,侧转过身,把肩背朝向她:“上来。”
  谈梨茫然了几秒,还是顺着手腕上的拉力,慢吞吞又听话地趴到秦隐背上。
  秦隐勾住她自然地从他肩前绕下来的左手:“抱好了?”
  “…嗯。”女孩趴到他颈旁,微灼的气息里带着点闷闷的鼻音。
  秦隐这才抬眼看向马靖昊:“毯子能帮她盖上吗?”
  “啊?哦哦,好。”马靖昊连忙上前,手忙脚乱地帮秦隐背上的谈梨披好薄毯。
  “谢谢。”
  秦隐背着谈梨起身。
  见秦隐是往外走的意思,马靖昊懵了两秒,问:“你们不睡在这边吗?”
  “人太多,不方便照顾。”秦隐说,“我送她回去休息。”
  马靖昊茫然:“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呢,你们要走、走回去?”
  “不回学校。”
  “啊?那你们去哪儿?而且这片别墅区就太大了,出去打车也要走很久,还是去楼上找个房间凑合一晚上吧?”
  “不用了。”
  秦隐背着谈梨走下露台的木质台阶:“我也住这边。”
  “……?”
  直到那两道交叠的身影消失在连廊拐角处,马靖昊才慢半拍地回过神。
  他突然想起白天从车上下来时,其余社员议论一块地砖都买不起,而秦隐那一瞬间也有些意外的神情。
  所以和他们的意外不同――当时秦隐是在疑惑社团的豪华别墅游怎么游到自家门口了??
  马靖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这栋装潢精致复古的别墅,尖顶的哥特式风格长灯将它的影子绰约地拓进夜色里,它安然地蛰伏在月色下,显得华贵而幽静。
  现在,马靖昊相信秦隐就是liar了。
  “万恶的资本主义啊……”
  马社长摇头叹气地走进去。
  ?
  第二天中午,秦隐推开别墅的正门,走进玄关。手里的背包被他搁到旁边,有脚步声朝玄关走来。
  “阿隐回来了?”
  “嗯,”秦隐走出玄关,“蔡姨,她起来了?”
  “起了,九点多就醒了。我给她端了一碗粥,但她好像没喝多少,是不是胃口不太好?”
  “我上楼去看看。”
  “好。我给你们做好午餐了,你们收拾好就下来吃饭啊。”
  “嗯。”
  秦隐上到二楼的主卧门前,伸手敲了敲门:“谈梨?”
  门内没动静。
  秦隐再次叩门,等了几秒还是没什么声音。他微皱起眉,按下门把手:“谈梨,我进来了――”
  厚重的木门被从里面卡住,停在打开几公分的位置上。
  秦隐一顿,垂眸。
  这栋别墅是他个人私产,和秦家无关,主卧也是他的房间。即便回来住的次数不多,他也很确定自己的卧室房门上没有安全锁链这类设置。
  那么会被卡住的唯一原因……
  秦隐微微叹气:“你把什么东西挪过来了?”
  “……”
  空气安静几秒,响起个被宿醉蹂躏得喑哑柔弱的声音――
  “不告诉你。”
  声音柔弱,中气倒是挺足的。
  秦隐放心了,然后才问:“还是生我的气,不想见我?”
  里面沉默几秒,微微磨牙:“把你宿醉的女朋友一个人扔在这种陌生的阴森森的深林古屋里,而你――你竟然跑回学校去上《线性代数》课了,我在你心里还没比过线代老师!”
  秦隐一怔,垂眸失笑:“我要去替你请假。”
  “我还需要请假吗?”
  “你在理学院的老师那儿存在感有多高,不请假缺勤会有什么后果,你自己不清楚么?”
  “…哼。”
  谈梨心虚地鼓了鼓气。
  门缝里再空了几秒,后面露出女孩半张漂亮的脸,眼神里透着理直气壮的怂:“那你请下来了吗?”
  “嗯。我说你身体不舒服,老师让你好好休息。”
  谈梨受宠若惊:“我在老师那里的信誉度这么有保障吗?”
  秦隐没说话,淡淡望她。
  然后谈梨就懂老师这么相信这番话,到底是谁的信誉度有保障了。
  谈梨扒着门:“但我还是不能让你进来。”
  秦隐也不着急,他倚到墙上,垂着眼浅声问:“为什么。”
  “因为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和liar相处。”
  “昨晚不是相处过了?”
  “喝醉的时候怎么能算?”谈梨话溜得飞快,出口后悔也晚了,所幸她擅长耍无赖,一秒装失忆,“而且昨晚怎么相处的,我完全不记得了!”
  “全忘了?”
  “嗯!”
  秦隐唇角勾了下,他换了个姿势,只侧倚着门旁的墙棱,朝门缝微微俯身,凑近了点门后那双心虚得咕噜噜转的黑眼睛:“全忘了的话,怎么还知道要打电话给马靖昊,让他帮忙善后?”
  谈梨一噎:“你怎么知道的?”
  “你猜。”“社长果然是叛徒。”谈梨磨着牙说完,又不甘心地抬了抬眼,问,“后续怎么样了?我手机只剩下最后一点电,给他打完电话就没电了……他们相信你不是liar了吗?”
  “差不多。”
  谈梨狐疑地又把门拉开一点:“什么叫差不多?”
  秦隐答得平静:“比起我是liar,他们现在更相信我是你包养的liar的替身。”
  谈梨:“…………?”
  几秒后,捋清楚其中因果关系由来始末的小坏蛋再也忍不住,抱着肚子在门后恣肆地笑起来。
  秦隐不在意也不生恼,他靠在门旁,半垂着眼看门后笑得快要滚到地上去的小姑娘,细长的眼睫毛上都好像挂着点似笑非笑的纵容。
  谈梨笑得没力气了才停下来,揉着笑疼的胃懒洋洋地趴到门旁。她轻眯着眼打量门外的秦隐。
  几秒后,她动动红唇:“你真的是liar么?”
  秦隐无奈地说:“你昨晚睡前就问过很多遍了。”
  谈梨鼓了鼓嘴巴:“那你的左耳耳垂上怎么没有耳洞呢?liar明明一直有戴那颗l型黑钻耳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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