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江暮行依旧沉默。
  宴好嗓子眼发干,嘴里发出的声音自己听起来都有点不真切:“二十名?”
  江暮行屈指点了几下椅子扶手:“翻倍。”
  宴好的脸色登时就变了:“不可能。”
  “全班六十四人,我的名次是很稳定的第六十二名,倒数第三,你要我前进四十,直接从垫底变成中上,不可能的。”
  而且一中高二总共十七个班,五个文科班,剩下十二个全是理科班。
  那十二个班里面,123班都是重点理科班。
  宴好就在1班。
  班里考进来的每个人在初中都是学霸,被人膜拜的对象,他们之间的竞争很强,前进一名都很艰难,否则他也不会是万年倒数第三。
  江暮行的眉峰微拢:“下周六我过来的时候给你划每科的重点,期末成绩名单贴墙上那天,我希望能在班级前三十里看到你。”
  宴好要疯了:“班长,我是买进一中的。”
  江暮行轻描淡写:“所以只让你进班级前三十。”
  “我现在是班级倒数第三。”宴好抓了抓耳朵,重复并强调的说,“倒数第三。”
  几秒后他听见江暮行开口:“慌了?”
  宴好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江暮行在笑,他用余光瞄过去,发现只是自己混乱了。
  因为江暮行跟往常一样,唇角压着,很严峻也很冷。
  宴好点点头:“对,很慌。”
  江暮行看他一眼:“你想要我给你划重点,却又不相信我。”
  “我信!”
  宴好急忙解释了句,停顿几个瞬息,轻笑着说,“班长,你一直是年级第一,就没掉下来过,我一个班级垫底的,要是不信你,那不就成傻逼了吗?”
  江暮行的视线没从他脸上移开:“那你慌什么?”
  “我慌是因为距离期末只有二十几天了,以我的学习效率,时间上会很紧迫。”
  宴好下意识啃咬食指,牙齿磨着白皙的关节。
  “砰——”
  桌上的笔被江暮行弄掉了下来。
  那点声响让宴好神经末梢一抖,注意力紧跟着转移,内心的焦躁消散了点,他松开了快要被咬出血的食指关节。
  江暮行捡起脚边的中性笔:“我考试前通常只是翻翻课本,不会刻意去划重点来复习,否则现在就能给你。”
  宴好感觉到了来自他的智商碾压。
  静默了一两分钟,江暮行出声:“后天。”
  宴好不敢置信地抬眼。
  江暮行转了转笔帽:“后天中午午休的时候,你来我座位上找我。”
  宴好的眼睑轻颤,自己要的不只是数学一门的重点,是每科,就一天时间怎么标得出来?江暮行还要上课,肯定很影响他的学习计划。
  “我不着急,还是下周六吧。”
  江暮行把笔收进书包里:“就后天。”
  宴好趁着顺刘海的时候看他,见他已经皱起了眉头,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想了想道:“那到时候你来我这吧,午休的时候班上有人睡觉,不方便讨论。”
  江暮行:“行。”
  宴好思绪乱飞,一会是接下来的二十几天要怎么拼,一会是下周可以不用等到周六周日,就可以跟他在一块了。
  “明天周一,早自习是英语,别迟到了,另外,”江暮行起身,“数学作业要交。”
  宴好瞥瞥左手边的数学卷子,眼皮跳了跳。
  “不要没有尝试就认为自己不行。”
  江暮行说,“有些事,看着难,其实只要你往前踏一步,就会发现……”
  话声突然顿住了,他低头摩挲掌心里的那些茧,沉默了下来。
  宴好不解地看向他。
  江暮行并没有往下说,而是另起话头:“期末前我会监督你。”
  “前提是你要肯学习。”
  宴好看看桌上的帆船模型:“如果我期末能前进四十名,就请班长去海边玩。”
  江暮行背上书包往房门外走:“考到了再说。”
  宴好心潮澎湃不已,难以自制地喊了声:“班长,你高三还给我辅导吧。”
  江暮行挥了下手。
  宴好望着他的背影,目光炽烈:“是不愿意,还是跟我说拜拜,明天见啊?”
  江暮行没回头:“记得把作业做了,我明天会检查。”
  而后大门开了又关,公寓里一片空寂。
  宴好坐到江暮行坐过的椅子上面,趴在他碰过的桌前,脸埋进臂弯里,轻声喃喃着回应那个手势:“明天见。”
  ——
  后半夜宴好把作业全部做完,躺到床上准备睡了,冷不丁地想起来,面对他那么贪心又过分的想法,江暮行竟然答应了。
  宴好一下子就没了睡意,他摸到手机,把聊天记录看一遍,又去翻短信。
  一个字一个字的默念。
  最后编辑了一条短信:我好喜欢你。
  放进了草稿箱里。
  宴好揣着沉甸甸的爱恋想,要是这次期末真的可以把成绩提上去那么多,高三一年再让江暮行给他补课,用尽全力拼一把,说不定有希望考到江暮行的学校旁边。
  当然期间最好是能成功表白。
  那他们就能在大学里谈了,比梦里还美。
  宴好也不知道自己后来有没有睡着,早上到教室的时候一点也不头昏脑胀,打了鸡血一样,无比亢奋。
  杨丛跟夏水一块儿到的。
  夏水请完假回来,瘦了也黑了,小煤球一样,衬得牙特别白,可以去代言牙膏广告了。
  宴好还没打招呼,夏水就是一声鬼叫:“卧槽,你胳膊怎么弄的?”
  这会已经是早自习了,唧唧嗡嗡的背着单词,夏水这一嗓子只引起了一小片人的注意。
  尽管如此,波动依旧不小。
  宴好生得很白,两条胳膊上的小水泡很扎眼,显得有几分触目惊心。
  周围七嘴八舌的问他是被什么烫的,开水还是油。
  好奇心得到满足,他们就前后左右地讨论起了烫伤的法子。
  “芦荟”“牙膏”“酱油”“京万红药膏”什么的,讨论了会就各背各的单词。
  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宴好见夏水拧着细眉看了又看,就指指水泡:“很恶心?”
  “那倒不会。”夏水想着形容词,“就是,怎么说呢,洋葱,怎么说来着?”
  杨丛歪着脖子扒拉课桌兜:“不舒服。”
  “对,不舒服!”夏水唉声叹气,“小好,你胳膊多白多光滑啊,这几个小水泡看着我难受死了,想抠掉。”
  杨丛把课桌兜里的一摞书刨上来:“大小姐,你可得管住自己的黑爪子,水泡破了容易感染,尤其是这种火辣的天气。”
  夏水翻白眼:“我就这么一说。”
  杨丛嗤笑:“保不准你智障。”
  夏水作势要抽他,扭脸问宴好:“你不拦我啊?”
  宴好在看手机:“不拦,你随意。”
  夏水:“……”
  杨丛:“……”
  夏水幸灾乐祸的跟杨丛对视:小丛子,你失宠了?
  杨丛:呵呵。
  ——
  第一节 课是数学,老师在黑板上出题,叫人上去做。
  先叫的成绩比较好,又喜欢的上去,夸了一波,后面轮到成绩相对来说比较差的了。
  老师看一圈,叫了个名:“宴好。”
  宴好在给自动笔换笔芯。
  杨丛拐他手肘:“好哥,你中奖了。”
  宴好放下自动笔看黑板上的题,发现题型有点眼熟。
  江暮行教过他。
  宴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杨丛把椅子往前挪挪,给他腾地儿,老父亲般安慰:“那题不知道是什么鬼,我注意到班上没多少动笔的,你上去摆个姿势就下来,没得事,莫慌。”
  宴好从里面出来:“我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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