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顾欢振作精神,脑子里面一直在盘算会是谁有可能害她。目前为止,她只想到两种可能,一就是唐笑年的姑母唐凤至今未死心,依然想将她卖了钱还债。第二便是单纯的绑架勒索。
  这两种可能无论是那一种,都是可以用钱来解决的。
  顾欢小心翼翼说,“壮士,我觉得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谁,我是陆砚生的妻子,你若是劫财的话,我来帮你写一封勒索信送过去,他知道我被绑了,一定会来赎我的!”
  刘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捂着肚子哈哈大笑,“陆砚生来赎你,你以为你是谁。我现在明明白白告诉你,就让你死了那条心!”
  “我绑你的时候,你们那位公主落了马,现在所有人都围在她床前,别说陆砚生来赎你老子放不放,他根本就没有来赎你的可能,跟那位公主比,你算什么东西。也就我刘峰看得上你,还是你自己不识好歹!现在爷别怪我不客气!”
  刘峰说的口干舌燥,怒意冲天,一想起自己男人雄风被眼前人斩断,心里就越是恶毒,手一挥,“让他们两个进来!”
  好巧不巧,进来的这两位全都是熟悉的面孔,可不就是之前一直痴缠着她的张三李四么。她还在奇怪,他们不是被陆砚生安排去港口做工去了吗,她怎么一直没有瞧见他们?
  “顾欢,这两位你眼熟吧。就因为你不喜欢他们,陆砚生把他们送进了净房,硬生生把人做成了太监!这都是你做下的孽,早晚是要还的!”
  那张三李四盯着顾欢,恶毒灼热的目光,几乎将她头顶灼穿。
  “有话好好说,真的可以再试一试,我对陆砚生来说是不一样的,只要你们把信送过去,他一定会来的,他只是不知道我在这里...”顾欢努力地拖延时间,别人她不确定,但是陆砚生一定会来的。
  她不确定陆砚生对她是怎么想的,可她知道,她对陆砚生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陆砚生很在乎她。就算不为这个,这段时间,她一心一意跟在陆砚生身边,从未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情,但凡他是个人,有颗心,总是会有些触动的。
  顾欢心里隐隐有些希望和触动,大抵也算是付出了些真心,总希望能得到些回报的。
  “还不死心,我告诉你吧,现在马场乱成一锅粥,根本没有人在意你的死活。顾欢,你还不知道吧,我这次雇来截你的土匪跟我说过什么吗?”
  刘峰看着顾欢疑惑的目光,缓慢地说,“陆砚生身边长云曾托他们,在你回家的路上拦截你,截了你身上一枚玉佩,随后将你扔在空巷里直到很晚...听说后来,你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是也不是?”
  语句缓慢,字字诛心。
  这些事情,顾欢都能想起来,那天夜里她从巷子里面出来以后,一心只想着回陆宅,生怕回去晚了陆砚生生气。可没想到的是,她晚了快两个时辰,他不仅没有怒,居然态度十分温和,还亲自替她洗浴更衣,晚间噩梦的时候,也是他在温声细语地安慰。
  有时候她会想陆砚生就是个阴晴不定的变态,但有时候,就譬如那几夜他格外的温柔,会让她觉得……陆砚生,也很好。
  所以她不是没有尝试过和他好好相处的。所以到刚才,她还在想,谁都不会来,但是陆砚生,一定会。
  “嘿嘿...”刘峰阴恻恻地笑着,看着顾欢眼里渐渐灰败掉的颜色,缓慢地道,“关门。”
  那一霎,顾欢脸上的光渐渐暗了下去。
  她在想,陆砚生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怎么都捂不热。
  她真的很讨厌捂不热的石头。
  第21章 绑架2 阿欢,我带你回家
  夜幕降临,偌大的马场陷入死一般沉默的死寂中。几十把火焰熊熊燃烧,将这里的人心惶惶照了个通透。陆宅的府兵已然将此处围了个水泄不通,连只蚊子都飞不出。
  众人大气不敢出,挤在一起,瞧着面前不怒自威的矜贵公子。
  陆砚生一言不发,淡然地坐着,手里捧着茶盏,茶盏在手心里,从温热到透凉。
  长云牵着两只藏獒挨个嗅着众人的袍子。这众人里,有未来得及走的女眷,陆砚生今日请来的客人,马场的小厮...少有人见过这般凶恶的巨犬,双目似恶鬼,一步三垂涎,有人当场就吓尿了。
  胆子大一些的,插着腰指着陆砚生,“你凭什么将我们困在这里,你婆娘丢了找我们做什么,说不定是她自己跑了呢...”
  陆砚生指尖敲了敲杯盏,长云收到指示,着人将这个吵闹的人打晕拖下去,当整个马场再次恢复宁静。陆砚生眸子也没有抬,毫无感情地说,“继续。”
  无声的恐惧蔓延在马场里,在这黑暗的灯火中,唯有偶尔的几声马嘶鸣,才能将人从窒息感中稍微拖出来,休息片刻。
  片刻后,长云沉着脸,摇了摇头。
  当时顾欢在试衣间失踪,正逢公主落马,公主身边的金吾向少主求了陆宅的太医。就是这片刻的耽误,顾欢便从试衣间消失,不见影踪。当时马场小厮说过,未见有人出马场,于是少主便扣住这里的所有人一一盘问...结果自然不尽人意。
  “少主...”
  光影暧暧,拂过陆砚生纤长浓密的睫毛,覆下一层阴影。长云瞧着陆砚生,猜不透阴影覆盖下的眼睛里,在思索什么...周围很静谧,风声停止了...那一霎,若不是几声马嘶鸣,怕是所有人都误以为,时间已经停止流淌了。
  “啪嗒!”
  一声茶盏破裂的清脆声音,将众人唤醒。在场的人包括长云,都未见过陆砚生这样失态的情况。他一直是最端庄优雅的样子,单是坐在那里,便是一道赏心悦目的景,谁也想不出他怒摔茶盏目色冷漠的模样。
  “阿欢不可能跑,继续找。问不出来的话,就等,等不到的话...”陆砚生扫一眼众人,缓慢道,“半刻钟没有人说,便杀一人,一刻钟没人说,杀十人。”
  “是。”
  长云这声“是”落下时,周围炸开了锅,直到长云拿出了刀,他们才渐渐安静。
  “抱歉了各位,是我吓到你们了。”陆砚生道,“但是我等不起。”
  马很快有人抬出了时辰漏,水一滴一滴落下。一看陆砚生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滞留在这里的人全部都慌了。
  刘主事也是今日来商量建材的 ,他了解陆砚生的性子,深谙陆砚生商人本性,那就是严格的契约精神,说一不二。此番陆砚生,绝对不是在开玩笑,杀人这件事情,他完全做得出来。
  就是因为了解陆砚生,他在众人里,表现得最冷静,却也心里最慌张。思来想去,虽然不知道自己猜想的是不是对的,但总能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于是他弱弱地举起手,在陆砚生漠然的目光中说道:
  “少主,我觉得,落州知府的二公子有些猫腻...”接下来,他将知道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了。这件事,其实在场的人,几乎都知道,毕竟这一桩顾欢的壮举,可谓是传遍了整个江州城。
  落州知府的二子刘峰,游访江州时,垂涎顾欢美色。那是顾欢尚未与陆砚生成亲,依然是唐笑年的未亡人。刘峰脑满肥肠,油头满面,顾欢不堪受扰,将其迷晕,一举阉割,把人拖到了大街上示众,这件事情,早就传遍了江州城。
  但是那时候陆砚生还未至江州,应该对此事并不知情。
  刘主事自己对这件事情印象颇深,当初在陆宅第一次见到顾欢的时候,第一印象是惊讶于顾欢的美色,然后便是想到她的壮举,觉得腹下一阵寒凉。
  “今日刘峰是一道跟着来的,尊夫人失踪后,他也不见踪影,不排除他伺机报复的可能。”刘主事道。
  “刘峰呢?”
  见陆砚生问话,小厮连滚带爬跪倒,“刘、刘峰是落州知府二公子,前段时间来江州,在马场有休息的包房...,马场未见有人出入,若是没猜错,他应该在、在那里!”
  ***
  门敲的“咣咣”响,恨不得房梁都被震掉了,刘峰才让顾欢安静下来,好戏正要开始呢,这正是兴头上被人打扰,他非常不爽,叫张三李四看住顾欢。擦擦手上的血迹,拿着屏风挡着里间的光景,不耐烦地打开门,边开门边扯着嗓子,“艹他奶奶的谁啊,挡老子的好事...”
  他的声音,在看见门前那双眼睛时,心里一慑,渐渐弱了下去,“陆少主,您怎么来了?”
  陆砚生略苍白的唇勾了勾,反问,“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啊?”
  “这...”
  没等他话说完,他即刻被压住。陆砚生进去之后,长云一把扫去屏风,目及屏风后的场景,陆砚生的瞳孔骤缩,长云也面色骤变,立刻别开眼睛,非礼勿视,将碍手碍脚的张三李四拎起来,一手一个扔到角落。
  至于顾欢...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长云,叫苏老太医过来。”陆砚生及时道。
  “可是他在医治公主殿下...”
  “我要他现在过来,别让我说第二遍,长云。”
  “是!”长云踮起脚尖,轻轻跃起,直奔陆宅,将正在给苏老太医拽了过去,也不管他是不是正在给顾雁施诊。
  “哎呦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把我老头子拽过来拽过去的!”苏老太医叫苦不迭,那边的人没医治好,又被拽走,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心急火燎的事情啊!
  长云闷声,“您去了就知道。”
  他不便多说,方才看见的场景,怕是对于任何一个女子来说,都是一个噩梦吧。
  在那个阴暗的角落里,顾欢昏迷着,手腕被高高绑在房梁上垂下的绳子上,长发披散,双眼被蒙,柔弱无骨地跪在软垫上,细细的脚踝扣在铁环里不能动弹...更甚的是,为了能更好地固定好她的手,那些人甚至用匕首,将她的左手手掌钉在木柱上。
  在那个阴暗无光的角落里,散发着淫/靡又堕落的血腥气息。
  不敢动顾欢,就是顾忌她手上的伤,这才着急地将苏老太医请过去,苏老太医方至,惊呼一声非礼勿视。但是医者素养很快让他反应过来。
  他从长云手里接过药箱,小心翼翼地处理顾欢的手。
  长云则是别开眼,非礼勿视,取下顾欢身上的铁环。而后转过身去,等待陆砚生的吩咐。
  取下匕首的过程中,顾欢皱了皱眉,似乎有清醒的迹象。陆砚生一直握着她的另一只手,他急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一遍一遍重复,“我在,我在的阿欢...”
  差不多处理好之后,陆砚生吩咐长云帮忙拿了一床软被,将顾欢抱在腿上,盖的严严实实的。
  张三李四,还有刘峰,三人皆被压在地上,张三李四两人之前是吃过陆砚生的厉害,又因为才阉割不久,管不住自己,当场失禁,一直反复念着:“陆少主,我们...我们没动她,我们还没有来得及...”
  刘峰“忒”了一声这两个软骨头的,他是落州知府二公子,未来落州建材府的掌门人,谁敢动他!
  “陆砚生!你...啊!”
  叫嚣的话语被惨叫声吞没,是陆砚生启动轮椅上的暗扣,发出暗器。碎玉钉的威力极强,一下子便将他击退八尺远,硬生生地将他的肩膀钉在墙上。
  这惨叫声,吵着顾欢,她哼了两声,有些不踏实。陆砚生轻轻拍着,哄了几句,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子,顾欢渐渐安静下去。
  “阿欢是我捧在掌心里的花,被我养的知书达理,矜贵大方,你怎么配沾染她。刘峰,你现在是不是想死?”
  刘峰浑身冷得发颤,他看见陆砚生在笑,可这笑意不达眼底,像是藏了一整片冰冷的迷雾。
  “我不杀你,你这条贱命,死了,也不配为我的阿欢抵一丝一毫的痛苦。”
  陆砚生缓缓捂着顾欢的耳朵,“长云,拿陆宅最好的东西,吊着他们几个命,找最好的制灯笼的师傅来...快入秋了,给落州知府,送上几盏灯笼...千万别让他们死了,我要他们亲眼看着自己被扒了皮,喂了狗…”
  长云面不改色地听完了陆砚生淡定而又血腥的安排,抱拳嗯了一声,立刻着手去办。
  陆砚生将手从顾欢的耳侧放下,又将她拢了拢,说,“阿欢,我们回家。”
  方至陆宅,便见陆昙生焦急地在门前等。他如见救星般,“哥,雁雁的伤有些重,能不能让苏老太医过去那边。”
  陆砚生径直从他身边路过,看也不看他一眼。陆昙生这才注意到他怀里的顾欢,顿时噎住,目送着陆砚生将顾欢送入房中,但是顾雁的伤确实很重,他很担心。
  苏老太医不愧是太医署一把手,即使退了宫中官职,也依然妙手回春,很快他便处理好了顾欢的伤口。
  他出来仔细地同陆砚生说顾欢伤口的注意事项,陆砚生一一记着,末了说,“还是烦请苏老先生多看一会儿,我...很不放心。”
  苏老太医瞧了一眼陆昙生,自然知道他那边也着急。他叹了一口气,没说话,又进了屋子。
  陆昙生气得差点跳脚,“表哥,就算她对你来说有点用,但是她哪里能跟雁雁比,雁雁是公主,顾欢她顶多就是个工具而已...”
  “你以为你们是什么东西?”陆砚生终于回复他,将陆昙生问懵,又重复,“在这个世界上,你们跟阿欢比,不过是蝼蚁而已。”
  “送客。”
  陆昙生被赶出陆宅时,顾雁的事情几乎被他抛之脑后。他脑中只有方才陆砚生说话的眼神。
  他以前一直觉得,表哥心有悲悯,那种眼神,代表在他眼里,众生皆平等。可刚刚的对话,忽然让他心生错觉,或许现在看来,也依旧一样,在表哥看来,众生依然平等...
  皆低贱如蝼蚁。
  可顾欢何德何能?
  顾欢安稳地睡着,陆砚生却坐在门外,怯懦地有些不敢进去。他想过很多次,如果傍晚在马场,他不会犹豫,不会因为顾雁而耽搁时间,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发生。
  牡丹花枝伸出了旁枝末节,他却没有了修剪的心思,默默的坐在那里。
  他常常会告诉顾欢,说:有我在,你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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