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节

  两人在这里说悄悄话,那边皇帝终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沉声道:“放朕起来,朕写传位诏书与你!”
  “儿臣想立蓝氏为后。”
  “……”皇帝沉默片刻,终道:“准。”这是连治如瑾罪的条件都放弃了。
  “儿臣想尊母妃为太后。”
  “你继位,生母自然是圣母皇太后。”
  “不,要独一无二的,不分什么‘母后’、‘圣母’。”
  “……可以。”皇帝此时真是非常好说话。
  “明日儿臣就能登基吗?”
  皇帝终于有些绷不住,露了一丝怒意,“新帝登基要筹备大典,岂是说登就登的!明日朕可发诏,待礼部筹备好一切,钦天监定了吉日你便能问鼎九五。”
  “若儿臣登了基,父皇做什么呢?一朝岂可两帝并存?”
  “朕自然做太上皇!你放心,一切政事朕都交给你打理,绝不插手。”
  长平王思忖一会,纳闷道:“也就是说,您以后只担个太上皇的空名,什么都不做了?那您活着还有什么用呢,反而您活着一天,我就要提心吊胆一天,担心您卷土重来。您要是尽早驾崩,我灵前即位,说不定明日就能如愿了,还等什么下诏找吉时!”
  “逆子!”
  皇帝其实早已听出了长平王语气里的戏谑,只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总存着一点儿希望,盼着可以把长平王说服,所以才耐着性子讲了这半日条件,然而终于不得不承认,一切都是白费力气。
  “逆子不肖,朕生你养你许多年,竟养出了一条畜生!你觊觎帝位多久了?朕便给你这机会,来,来结果了朕!看你能坐多久天下!”
  长平王收了笑,神色微凛。
  “生我是母,养我是民脂民膏,你不过召幸一次得个便宜儿子罢了,敢谈生养?我不肖么?似乎差不多吧?残害兄弟,弑杀君父,这不是您当年所做所为?我很荣幸你如此言传身教。”
  长平王上前,将蒙着皇帝眼睛的帕子解了,冷冷与之对视,“只不过,我像你的地方还是少,起码我不会随便对不该觊觎的女人动手。帝王之广有四海,君临天下的权力,可不是为了恣意收拢女人而存在的。这么多年过去,您的毛病是一点儿没改啊。”
  最后一句,说得极其缓慢,一个字一个字像是刚从冰水里拎出来似的。他背对着如瑾,是以如瑾看不到他的脸色。可光是一个背影也足够杀气弥漫,让人见之生畏。
  “你……在说什么?”皇帝惊疑。
  “您不记得了?不记得也好,被你惦记着只会让她们泉下不安。”
  长平王从侍女手里接过一把短刀,手起刀落,当着皇帝的面,将一旁早已吓得不能言语的康保割断了脖子。血溅起老高,热腾腾喷了皇帝一脸,惊得他一抖。
  长平王扔了刀站起来:“比如这样的奴才,当日三哥发动宫变时他卑躬屈膝,没一点儿忠仆气节,事后您却不舍得杀他,为什么?就为了他极其合您的心思,多年来专门给您拾掇良家妇女?父皇,别太让儿臣小看你!”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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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5 忠与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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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真得敢弑君!你敢弑君!”
  皇帝被捆得结实,一脸的血也没有手去擦,双目怒睁如同牛眼珠子,说不出的骇人。
  长平王将刚杀完人的短刀交回侍女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擦手,随意扔在脚下,“弑君这种事其实没什么难的,别人一个脑袋,君王难道就多一个?左右一刀下去都是血溅三尺,何谈敢与不敢?”
  “大逆不道诛杀生父,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您也配谈天理?”
  长平王不再理他,扬声叫候在外头的关亥:“张德怎么还不过来?”
  关亥近期躬身:“已经来了,见王爷和皇上说话,奴才没通禀。”
  “叫他进来。”
  长平王转身走回如瑾身边,“怎么不去躺着?别硬撑,便是不顾惜自己,也想想咱们的孩儿。”
  侍女们已经把康保的尸首抬出去了,地上只余血迹。院子里张锁等人也已清理干净,只是空气中的血腥气是一时散不尽的。长平王半蹲了身子握住如瑾的手,“方才一时冲动了……可吓着你了?”
  是指杀康保吧?如瑾看了看地上的未干的血迹,摇头道:“没关系,我早已习惯了,适才还亲自下令杀过人。”
  几个内侍匆匆穿过院子来到门前,屋门早被吴竹春踢飞了,他们和直接进屋也没什么区别。如瑾一眼认出御前另一个大太监张德,身后那几个也依稀面善,想必都是他的徒弟跟班之类。张德给她的印象一直不错,不似康保那等谄媚小人,有时候她还能明显感觉到他暗中的善意。方才长平王口中提起他,以往种种蛛丝马迹,如瑾也渐渐联系在了一起。
  原来张德一直和长平王交好么?
  “阿宙,你做你的事,不必担心我。不在这里看着今夜我大概是睡不着的,若是累了我自会去歇着。”如瑾将长平王拽起来,转头和张德微笑打个招呼。
  张德微微躬身,“王爷,各处都安抚下了,禁卫那边也暂时稳妥。”
  长平王未待回话,皇帝激动起来,难以置信地瞪着张德,大概是气急了,嘴唇直抖。“你……你这奴才!朕平日那样信任于你,许多事连康保都不知道,单让你去做,你竟然……你什么时候跟的老七?”
  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帮长平王稳住宫廷,显然不是临时倒戈,而是暗中来往多日了,皇帝倒是还没气糊涂。然而张德先不答话,拿眼去看长平王。长平王说:“他时候不多了,有什么话只管与他说。”
  张德这才眯了眼睛看向皇帝,“皇上信任我,只因我口风甚严,办事利落,比康保那种人好用得多。你只是需要这样一个人,而这人恰好是我罢了,没有我还有旁人,这种关系谈不上什么信任和感情。您用我办事,用康保享乐,两个奴才都是各司其职,只能说您很会用人。”
  “……”皇帝气结。
  张德又道:“至于我什么时候跟的七王爷,我自己也记不清了,日子久了,觉得七王爷待人好,可以替我报仇,一来二去就走动起来。水到渠成的发展,您不能怪我。”
  “你有什么仇!”
  “二十余年的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您杀的人多,动动嘴唇的事,想必早已忘了。只是之余别人,那都是刻在骨头里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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