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然而这却并不符合墨沉舟的本性。她的性情坚毅,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竟然软弱到因为一些危险就躲藏不出。而且这处秘境确实极为广大,这些天她查看了那日得到的那两枚玉瞳简,一枚是如何走出这片范围的地形图,而另一枚,却是一张更加巨大的地图。墨沉舟细细看过,才知道自己所在的这片区域也不过是这个秘境极小的一部分。也难怪沈谦似乎并不太了解这个秘境,想来当初他也不过是粗略扫视而过而已。
墨沉舟那时心中却是为沈谦待她之心微微动容。
这整个修真界如今除了个别宗门一直流传下来的秘境之外,很少能再发现新的。然而一旦发现新的秘境,这其中蕴藏的巨大价值与资源,便是如凌云宗这般的一等大宗门都会为之侧目。而越先进入秘境之人,所面对的却是可能数万年来积累下的绝对的好东西,收获是最大的。比如在外界早就断绝的生枯草,就是其中的典型。墨沉舟本与沈谦没有什么交情,二人本不过就是见过几面罢了,唯一的联系就是都对端木锦极为重视。而单凭这个沈谦竟然就舍得让她单独进入这里,可以说这个机缘,沈谦给得她大了。
不管沈谦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为了谁,然而她墨沉舟确实得了极大的好处,从那一刻开始,沈谦方被墨沉舟放在了心上,视作如师般的长辈。
而刚才那人就令墨沉舟颇为犹豫。
能够进入这秘境,想来这人不是经过沈谦许可,就是颇有渊源。若是真的袖手旁观,只怕日后后悔。况且如果这些天她见到的战斗痕迹是这人所留的话,那么这人的修为至少也是筑基,且已然通晓剑意,战力极其强悍,就算一人对上那怪物有些难度,然而若是自己在一旁掠阵,大概亦有胜算。若是斩杀了那怪物,她在这片区域行走时也会安全许多,算是一举数得。
而且那人似乎是因为见到她,不愿祸水东引方才逃向另一个方向,如此心性也令墨沉舟心生好感。她虽然有些时候确实不是东西,然而下限却也是还在的。
正胡思乱想,墨沉舟只觉得远处一股凌厉无比的剑意冲天而起,即使离得如此之远,却还是能够感觉到那股寒洌刺骨的剑势在空气中震荡,为了那漠无人气的绝寒剑意心中一跳,墨沉舟又发了一阵呆,才扼腕发现,自家思考的时间实在太长了!要知道在这般生死之境中,差个数息就或许死了几个来回了!
向着那股剑意的方向全力而去,墨沉舟嘴里嘀咕了几声“我不是故意拖延”,一直疾驰到一处空地,见那修士虽然浑身浴血,伤得极重,却还是与那怪物相斗不落下风,心中方松了一口气。
墨沉舟方一顿之间,却听得那怪物狰狞无比地仰天嘶吼一声,嘴中喷出一股黑色的光束,那修士避开大部分,却还是有一些穿过他的衣裳,竟瞬间腐蚀出巨大的空洞,那件明显是高阶的防御法衣竟然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发黑,而就算这样,那修士竟是目中冷冽依旧,只挥剑将那片法衣斩去。
却在这时,那怪物以极快的速度猛地窜到那人面前,一只黑色利爪讯若闪电一般插/进那修士的胸膛,墨沉舟心中一跳,顾不得继续看戏,手中长剑一转,一股凶横无比的剑气悍然斩向那怪物,而后纵身跃起,手中灵力聚集,一拳挥出!
一股带着毁灭气息的劲力瞬间脱手而出,竟在向着那怪物闪电般掠去时,发出撕裂空间的声响,这一拳击出,墨沉舟脸色发白,脚下一软,忙往嘴里丢了一颗回复法力的灵丹,胸脯微微起伏。
这一击是她这些天因那黑火吐出的黑色灵力自行摸索出来的,虽然使用一次灵力消耗极大,然而威力却连她都忍不住动容。第一次独自实验的时候,这一拳竟将一处石壁生生毁灭。的确是毁灭,这股劲力所行之处,竟是无声地将所有阻碍全部化为虚无。虽然因她的法力有限,这股劲力只是勉强击出,难有太大作为,然而若只是单单偷袭这个怪物,却是绰绰有余了。
与此同时,感觉到空间中灵力波动,那修士却是向着墨沉舟的方向望了一眼,微合双目,受了重伤却依旧面上无波地一手抓在那怪物的爪子上,死死按在自己的胸前,将那怪物整个的后背暴露在墨沉舟所发出的攻击里。
那怪物感受到危险,剧烈挣扎着,直将那人胸前的伤口搅得血肉模糊,分外狰狞,却丝毫不能撼动那人,不禁眼中凶性四起,另一只爪子也狠狠抓进那人的腹中,正待继续,墨沉舟的攻击却已击到它的背后,那道剑气只将它砍破了一点儿皮,那道黑色劲力却是顺着那微小的创口冲击进去,直将那怪物的后背击出一个坑来。
那怪物疼得一声怒吼,却还不待它反应,那修士双目微睁,却是剑光一闪,将它的双爪彻底切断!瞬间退出一丈地,墨沉舟只听得一声剑鸣锵然作响,那长剑灵光一起,又是一道寒意彻骨的剑气当头斩向那个怪物,离得老远墨沉舟就感觉道那道剑气上扑面而来的寒意,直刺得她皮肤生疼,就见那剑气迅速掠过那怪物的身体,将它瞬间斩成两段。
眼见那怪物和之前的一般,躯体消融不见,只剩个头颅在地上滚动,墨沉舟垂涎地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方才恋恋不舍地将目光移开,转到那修士的身上,见他站着巍然不动,便轻轻咳了一声,偷偷在身后握紧了剑柄以防不测,方向着那修士走去,却在刚刚行至那修士身边的时候,险些被那人突然一头栽倒的身躯砸了个正着。
向旁边一跳,躲过这人,任他闭目摔倒在地,墨沉舟方才看向这人,最先看到的,却是这人胸腹中的两只断爪。为了这双断爪竟然还没有融化消失感到奇异,也对这人对自己的狠感到诧异,又见到这人身上靖元宗的服饰,想到当日大典上那位与沈谦看起来颇有交情的靖元宗化神修士,心中略有所悟。
好半天墨沉舟才撇了撇嘴,弯腰将一枚灵丹塞进那人的嘴里,护住他的一口气,方伸手将那双断爪□,作为医治了这人的药费理所当然般收入自己的储物戒以待日后研究,见那人依旧气息微弱,有些不舍地又给他服了几枚五颜六色的丹药,心中暗道这次亏了,突然眼中一亮,将那怪物的脑袋取了过来放在自己的面前,方才有时间打量这人的长相。
待墨沉舟细看那人面容,也不禁暗自赞叹。那人不过二十多岁,一张面容俊美到了极致,竟是墨沉舟生平仅见的俊美,然而那青年面色冰寒至极,仿佛带着万年不化的冰冷之意,便是如今昏迷着,却依旧透着料峭的寒意,让人望他一眼,就有寒入骨髓之感。墨沉舟看了片刻,见他还不曾醒转,又觉得这时丢下他一人有些过分,便不感兴趣地坐到一旁,等他醒来。
坐了一会儿,无聊至极的墨沉舟便翻起了自己的储物戒,才翻了翻,就翻到了一个储物袋,她怔了一下,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沈端方的储物袋。想到这厮再不济也是个族长,便兴致勃勃地将里面的东西统统倒了出来。
却见除了许多的灵石之外,这人手上竟是仅有几瓶丹药和一打书信,便有些失望。待一翻看那些书信,却还是沈端方与田琴勾搭时往来的情信,肉麻无比,只让墨沉舟浑身寒毛直竖。耐着性子看了一些,墨沉舟才要丢开,却在扫过一段话时手中一顿,又将那信那道眼前飞快看完,墨沉舟却是脸色铁青,怒道一声“贱人”,一拳将地面击出一个深坑来!
却原来这信是沈端方写给田琴的,不知为何又回到了沈端方的手中,其中沈端方深情地述说了自己与妻子无爱寂寞的姻缘,又许诺会将田琴风风光光娶进家门,而在最后,却是透露出,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给自己的妻子下了不易被人察觉的蚀骨之毒,发作之后,便会慢慢衰弱而亡。只等着这毒见效,就是田琴扶正之时!
待看到这里,墨沉舟简直怒气横生,只觉得那般简单便宰了沈端方真是便宜了他,若是可能,她恨不得再将那沈端方一寸一寸地活生生斩成肉酱!
她对沈磊的母亲没什么感情,然而沈磊却是她墨沉舟放在心上的亲人。让沈磊伤心若此,又是如此狼心狗肺,连妻子都能下手之人,岂非连畜生都不如!
正在墨沉舟满目阴郁,心中暗恨之时,却见得那青年手指微微一动,缓缓睁开眼,露出一双漠无人气的眼瞳,那其中无波无澜,静寂无比。
他支撑着慢慢起身,正对上墨沉舟阴郁无比的双眼,和地上的一片狼藉。却漠然无比地收回目光,冷淡道。
“靖元宗,秦臻。”
☆、结识
墨沉舟对他的冷淡态度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心中盛怒,虽不迁怒,也不耐烦便显得太过热情,便也冷淡道,“凌云宗,墨沉舟。”
许多年以后,修真界的修士们都在猜测这一双名震诸宗,凌压诸宗修士百年的挚友之间的友情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仿佛是命中注定一般,这来自不同宗门的两名修士,竟是在修真界甫一出世,便已然奠定了令人侧目的友谊。凌云沉舟心性冷厉阴煞,在后日的修真界掀起了腥风血雨,然而她却一开始就放心地将自己的后背交付给一个他宗的修士。而靖元秦臻,从两人第一次并肩而立,之后的百年间,从始至终,都不曾令她失望。
然而此时,墨沉舟与这位她即将相交百年的青年修士却俱是无话。
墨沉舟从不是个热情的人,见这名名叫秦臻的修士已经能够动弹了,便不再理睬他,而是慢吞吞地将地面上的东西收起来。到最后,见秦臻淡漠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边的怪物的头颅上,下意识地将那头颅抓在手中,理直气壮道,“这是用来换给你的灵丹的,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我可是给你服用了不少灵丹,这么一点儿回报,不算过分罢!”
一边说着,一边就将那头颅装进储物戒里,拍了拍袖子便要离开,却被一只突然出现的手拦住。
墨沉舟回头,见秦臻低垂着目光,不动声色的样子,心中升起一丝怒火来!
妈的!这厮真是个白眼狼!
她辛辛苦苦将他救活,如今是想要怎样?!反过来想要打劫她么!不要怪墨沉舟想得太多,而是在修真界,恩将仇报翻脸不认人,抢夺他人宝物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多!就算他与沈谦有渊源,可是谁能肯定沈谦没有看走过眼呢?心中怒起,墨沉舟一手抽出了剑,眼含不善地问道,“你做什么?!”
别看这厮是个实力强悍的筑基,可她墨沉舟也不是吃素长大的!墨沉舟心中冷笑一声,心想吃了自己一把灵丹的人竟然还敢在自己面前嚣张!真是找死不看时辰!她从来就以最坏的情况揣度人心,刚才给秦臻的丹药中怎么可能不加点料进去。若是这秦臻识相还好,若是不识相,墨沉舟分分钟弄死他!
墨沉舟在这边心中百转千回,那秦臻却只是拦在她的面前,低垂目光,好半晌才淡声道,“怪物,有用?”
墨沉舟听得一怔,这人话说的短,然而她却还是听明白了,便微一皱眉,冷冷回道,“有用!”
这话刚刚说完,墨沉舟就听到一个“等”字,眼前白影一闪,秦臻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想不出这人到底想干什么,墨沉舟低声诅咒了一句,略一迟疑,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不用多少时间,就见秦臻又闪回到她的面前,将一个储物袋默默递到她的眼前。
墨沉舟垂眼看了这储物袋一眼,抬眼看向秦臻,却是手都没有动一下。
见她没有拿,秦臻无波的眼神中迅速划过一丝失望,抿了抿嘴,慢慢将储物袋打开,向着地面倾倒。一时间,墨沉舟只觉得目光被无数的脑袋填满,地上滚落的,竟全是那种无脸怪物的脑袋,大多有着一两件五官,只看得她目光混乱,嘴角抽搐。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是不知哪里来的杀人狂魔呢!
墨沉舟眼角抽动,却还是无法猜到这人为什么要将这些东西给她,莫非是救命之恩,涌泉相报?无声地看向淡漠地站在她面前的秦臻,墨沉舟抬抬下巴,示意他解释。
秦臻的目光闪了闪,依旧执着地将储物袋伸在墨沉舟的眼前,很久之后,方淡声道,“换!”
换什么?!墨沉舟简直抓狂!好吧,她是天赋异禀,可是不是他人肚子里的蛔虫,就这么一个字,这人究竟是想要怎样啊!抹了一把脸,墨沉舟低头看了看那些滚得乱七八糟的脑袋,心中垂涎,不由得挫败地主动问道,“换什么?”
却见秦臻不再说话,冷冽的目光落在墨沉舟的储物戒上一瞬,又低首看了看自己正慢慢愈合的伤口,虽然无声,墨沉舟却瞬间觉得自己悟了!
她试探道,“你想换灵丹?”
绝对不是墨沉舟的错觉,她是真的看到秦臻的眼神亮了那么一下,心中暗暗吐出一口气,墨沉舟却也没有想要拒绝。修士之间彼此交换需要的东西极为正常,况且灵丹这种东西她储物戒中有的是,有端木锦赐给她的高阶的灵丹,还有她平时炼制的。还有在虚天镯关闭后她闲来无事在自家的灵药田中采摘的海量灵草,对他人珍贵的灵丹却是在她眼里并不算什么。
然而墨沉舟还是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便留了一个心眼。却见她微微一顿,脸上露出一线迟疑后方道,“秦道友有所不知,在下虽是炼丹师,然而此处灵草稀少,我现成的灵丹有限,想要炼制却也要耗费大量时间,因此……”她轻咳了一声,“你的这些东西我确实有用,不若,就换一瓶转元丹,一瓶定灵丹。如何?”
这两种灵丹是四品灵丹,转元丹恢复伤势,定灵丹回复灵气,这是在墨沉舟前不久进阶到练气十层后方才能炼制的灵丹,一瓶中各有十五颗。这秦臻的境界看起来是在筑基中、后期,正是合用。
却见秦臻听到墨沉舟这般说,却是毫无反驳的样子,沉默着看着她,只看得墨沉舟好生心虚,又一想到修真界中炼丹的规矩,从来都是三份换一份,便是一份不给也是常有的事情。便又觉得自己这样也算平常,至少这些灵丹,比之其他炼丹师的灵丹,却是成色上要好得多。
将两瓶丹药放在秦臻的手中,又面不改色地将那个空了的储物袋取到自己的手里收好,做成这笔一本万利的生意后,墨沉舟只觉得心情大好,再也不理依旧默默站在她身边的秦臻,快活地将那些脑袋收着,再看着秦臻那张冰块脸,真是觉得英俊无比,眼中一闪,心中一个念头闪过,顾不得剩下的怪物脑袋,就笑眯眯地对着秦臻说道。
“我与道友一见如故!日后道友若是还有这类东西,大可以来寻我,别的不说,灵丹我还是能够给道友凑些的!”迟疑了一下,将在这段时间里收集到的灵草每样取出一些来,递到秦臻的眼前,循循善诱地道,“这些灵草道友留意些,若是发现了,便采下来,我愿意用灵丹换!”
这片区域这么大,墨沉舟一个人怎么可能搜个遍,如今来了一个看起来呆呆的家伙,不用起来简直太没有天理!反正付出的也就是些灵丹,这人接触到现在,墨沉舟也看出了些,是个心性简单之人,当然,若不是这样,他的剑意不会连墨沉舟的为之侧目。
想到这秦臻那道寒洌入骨的极寒剑意,想到这人能够出入她实力达不到的地域,墨沉舟心中一动,又眯着眼睛笑道,“若是道友有什么认不出来的灵草,便拿给我看!若是我需要的,也可以换取灵丹。”想了想,向着那处天元灵尸所在的区域指了一下,“我每隔十五天便会在那里停留一天,到时道友若是想换灵丹,便来寻我!”
她笑起来的时候微微眯着眼睛,神态颇带着些狡黠,秦臻的目光在她的身上一顿。
他自幼在靖元宗修炼剑道,心性淡然,见这个女童连刚在那般危险的情况下还能回来救助他,又毫不吝啬地给他服用灵丹保命,如今还愿意用这些他完全不需要的东西换取灵丹,就在心中将墨沉舟的名字牢牢记在心底,全心全意地将她当做了一个好人。
默默地将那几种灵草的样子和墨沉舟的话记在心底,秦臻便淡淡颔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墨沉舟目送他的身影消失,方心满意足地坐回地上,也不管此时形象如何,又将那剩下的一堆脑袋放了出来堆在自己的面前,想到这般多的脑袋却是足够自己的黑火消化的了,刚刚因沈端方而阴郁的心情明朗了许多。
又收拾了一遍自己的储物戒,见其中还有不少可以和秦臻交换的灵丹,短时间不用再炼,墨沉舟的目光方落在方才未看完的沈端方一家的几个储物袋上。一个一个地翻开,却发现竟是沈端方这人最是穷困,不说别人,就是田琴的手中,就有无数的灵石,甚至还有几件高阶的宝物,明显不是沈氏一族能用的起的。然而想到那日在树林中见到的田琴勾搭墨九天的情景,墨沉舟就对这几件东西心中有了些猜测,大约是这女人背着沈端方勾三搭四得来的。
心中为头上绿云罩顶的沈端方流了几滴鳄鱼的眼泪,墨沉舟就决定出去以后,找个时间变张脸将这几件东西远远的卖出去,免得日后不小心露出来,被田琴的姘头找上门。又兴致勃勃地翻找沈氏兄妹的储物袋,却见虽然沈听风储物袋虽然瘪瘪的,然而沈吹雪的却是极为丰厚,然而那其中,却是有着一个血淋淋的人类手腕,其上一个兽灵手镯闪闪发光。
那手镯颇有几分眼熟,墨沉舟仔细一想,却正是装着当日那沐阳宗的修士买走的通幽狮的手镯,又看着那明显是个男子的手,便猜到应该是那日唐天风几人匆匆离去之后,落在后面的沈吹雪自那沐阳宗温师兄的尸身上偷偷切下,心中对那沈吹雪竟也能有这般胆气咋舌,然而想到这是沐阳宗那几人的东西,她却是不怕在众人眼前使用的。
如今沐阳宗袭杀墨沉舟之事,两宗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那温师兄几人死在谁的手上,沐阳宗最是清楚,便是墨沉舟不用这些东西,两宗心里也还有什么不明白得呢?沐阳宗难道就不恨她,就不想要她的命了不成?既然如此,倒不如大大方方的使用,也好让沐阳宗的家伙心里憋屈憋屈,以报一点点害她重伤之仇!
墨沉舟再一次在心中默默地认定在这修真界中杀人越货才是发家致富的不二法门,方将那兽灵手镯取出,就见眼前光芒一闪,就见一头巨大的灵兽毛色黯淡,精神萎靡地趴伏在地上,抬起头看了墨沉舟一眼,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嘶吼,正是那日神态不驯的通幽狮。
墨沉舟见那通幽狮精神不振的样子心中一怔,却想到似乎自它进入兽灵手镯后,历经几个主人,却是还没有机会出来放个风,难怪会如此。见那通幽狮目中还有未驯之意,眉头微皱,却是站起身,运起一双煞气无比的眼睛俯瞰这通幽狮,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可愿认我为主?”
那通幽狮却是能够听懂人话般嘶吼了一声,身形不能动弹,然而双目戒备地看着墨沉舟,明显是不愿意。
墨沉舟冷哼一声,懒得和它纠缠,上前几步一脚就踹在通幽狮的脑袋上,就听得一声闷响,竟一脚将那通幽狮踹飞了数丈,还未等那通幽狮晕完,脚下灵力一闪,就是一道灵光飞出,重重击进那通幽狮的腹部,一时间,无数的鲜血自那伤口中涌出,本就精神不振的通幽狮痛吼了一声,此时更是萎靡。
墨沉舟全然没有怜悯之色地上前,向着通幽狮的那个大脑袋又狠狠踹了几脚,方在那灵兽变得瑟缩的目光中阴狠道,“我这人最讨厌没有的东西!若是不能为我所用,莫非还想让我养着你?你就去死吧!”正说着,一只右手化成巨爪,迎面插向通幽狮的头颅。那通幽狮眼中惧色大起,见眼前这人竟是满眼杀气,显然没有在开玩笑,不由嘶吼一声,却见墨沉舟已抵在它眼前的巨爪骤然一停,微一犹豫,却还是讨好地舔了舔她的指尖,露出几分顺从之意。额前发光,浮出一小团黑色的灵光。
心中冷哼一声,知晓这些灵兽都是贱皮子,除非被打服,否则要收复它们简直想都不要想!墨沉舟就将那团通幽狮一丝元神所化的灵光一口吞入腹中,彻底掌握了这头通幽狮的生死。
这通幽狮如今既然已成为自己的灵兽,墨沉舟却也不再吝啬,将大把的灵丹塞进这灵兽的口中,这通幽狮却也知道灵丹的好处,就见它的伤口消失不见,一身毛皮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变得柔亮,不由得喜悦地咆哮一声,站立而起,亲昵地凑到墨沉舟的身边蹭了蹭她的衣裳。
这通幽狮在墨沉舟的身边腻了一会儿,便拨弄着大脑袋好奇地四处观望这处它陌生无比的环境,却在看到那堆怪物脑袋的时候,微微偏了偏头,似在思考了片刻,迟疑地走到那脑袋的面前,绕着那脑袋踱了几圈,用前爪拨了拨,突然一口将一个脑袋吞下!
就在墨沉舟瞠目结舌中,这通幽狮却是毛色以肉眼能够看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光亮,一双兽目微微放出红光来,更加有神,显然颇多进益。这通幽狮却也发现了这东西的好处,转头对着墨沉舟嘶吼了一声,一抓按住了另一个脑袋,口中流出涎水,目光垂涎无比。
墨沉舟嘴角抽搐地看着这个意犹未尽的大家伙,又想到身体里那团永远也填不饱的黑火,眼前只觉得两个黑漆漆的无底洞疯狂晃动,眼前不由自主地一黑!
为了今后的人生能够更加顺遂,为了填满这两个家伙的肚皮,墨沉舟此刻咬牙切齿地倒提着剑,眼睛望着眼前那一望无际的地平线,目光凶悍!
☆、十年
这是一处寂静无比的山谷,山谷中黑色的山石林立,到处都是带着暗红血色的灌木丛。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凄厉的呼啸声,在山谷中一遍一遍地回荡。
在一处茂盛的灌木丛后,一名闭目修炼的女修端坐。她的身周一丈之内,被一道淡金色的光幕与暗沉的空间隔开,一头身形庞大的黑色狰狞巨狮乖顺地卧在她的不远处,爪中按着一个黑漆漆,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东西,时不时啃上一口,眼睛微微眯着,露出一副人性化的享受的表情。
正在它一大口一小口地啃食着爪下的东西,就见远远的,一名白衣修士一步一步行了过来,它先是毛发直竖戒备地站起,待那修士走近看清他的样子,却是扑棱扑棱脑袋,对着那修士打了个哈欠,复又卧了下来。一副对这修士视若无睹的样子。
这修士一身寒洌入骨,眼中仿佛带着万年不化的冰雪。他行到这光幕旁,向着那名女修望了一眼,便垂下目光,顺着光幕而坐,一身气息竟似融入了这片天地,然而一身剑意蓄势待发,隐隐有护持这女修安全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就见这处山谷中的灵气突然剧烈暴动,一时间破碎的灵力碎片大作,在空中汇成一股黑色的巨流,带着无比的威势,瞬间向着那女修的头顶压来。
只听见空气里传来灵气挤压的尖锐声音,那股灵气却是毫不停顿地全数涌进了那女修的头顶。一时间,这女修的脸上微微露出痛苦的神色,一双在身前结成一个奇妙手势的手剧烈地颤抖着,竟似维持不住那个手势。
那白衣修士立刻将一双眼睛向着她看来,凝视许久,发现她虽然面色难看,却并没有的真的有什么不妥,便又收回目光,敛目无声。
又过了片刻,就见这股灵力仿佛源源不断般疯狂注入这女修的身体中,就听得空气中仿佛“啪”的一声轻响,就见这股灵力注入的速度突然增大,一时间,竟发出了空气被摩擦时的尖啸声响。
却见那女修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片刻后,就见这灵气流猛地一滞,然后轰然炸开,爆烈的灵气风暴中,那女修慢慢地张开眼睛,艳极的脸上隐隐现出一丝带着黑意的煞气。
这女修年纪不过十八/九岁,一张面容不着粉黛,却透着极张扬致的美艳。一双狭长凤眸灵气逼人,背后一把漆黑长发随意地挽着,顾盼之间神采飞扬,却因眉宇间隐隐带着模糊痕迹的凌厉之色增添了几分刚硬的威势,全没有女修应该有的婉约动人。
正是已经在这秘境中修炼尽十年的墨沉舟。
却见她满目欣喜地翻看自己的修长双手,再一次闭目感觉到经脉中一股微微发热的灵力在顺畅地游走。而丹田中,一簇黑火寂静地燃烧,却是较之十年前,增大了一圈,其上散发出的静寂的毁灭之气,却是连墨沉舟也不得不动容。
这黑火在三年前就不再变化了。无论墨沉舟再喂给它多少怪物的脑袋也已经无用。甚至最后墨沉舟不顾危险,联手秦臻再次击杀了一名金丹后期的怪物,却也丝毫无用。还好对通幽狮却是依旧有效,虽然效果越来越小,然而却也聊胜于无了。
那头通幽狮见她修炼结束,便上前拿着一颗巨大无比的脑袋亲昵地蹭着她,一副亲近的模样。墨沉舟并不是个小气的人,这些年来喂食了通幽狮不少的灵丹,后来又在这秘境中寻到几种灵草,特地为它炼制了几炉灵丹,使得深知这些灵丹好处的通幽狮越加感激她,如果说一开始还是被迫认主,如今却是对墨沉舟这个主人全心信赖。
墨沉舟修长的手指在通幽狮的毛皮里抓了抓,目中却是一片沉思。
她的丹田中,如今是一片液态,极为粘稠,然而却是奇异的暗沉的金色。墨沉舟心中一叹。自她十二岁在此处成功筑基,丹田中从前的金色灵力与黑色灵力便开始交融,最后化成一体的黑金色,其中翻滚的阴寒煞力,竟和她本身的灵力极为融合。她虽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样,甚至感觉自己的实力更胜普通的筑基修士,然而这与其他修士不同的情况却还是令她有些疑虑。
而如今,她已是筑基中期的修士,举手投足间,都能够感受到一股与练气期时全然不同的力量。而在这几年,配合着秦臻,那些无脸怪物中已到金丹期实力的存在,也已经不能对她产生威胁了。
想到秦臻,她的目光落在那依旧端坐沉默的青年修士身上,眼神微缓。
从一开始两人的各自为营,到后几年并肩作战,向着这片秘境的深处探索。墨沉舟与秦臻的默契也在慢慢提升。秦臻看似冷漠不好接近,然而这人一旦将你放在心上,却是全力护持,不计较自身安危。多少次,二人在绝境中死里逃生,大多都是秦臻将她掩在身后,抗下致命的攻击。而墨沉舟便会携着秦臻重伤的身体夺路狂逃,用无数的灵丹换回他的命。
十年的相处不是假的,哪怕如墨沉舟这般冷心冷肺的人,都对这个痴迷剑道,气息冷冽的青年修士产生了一丝挚友的情谊。
如今见他无声而坐的样子,墨沉舟微微一笑,道,“师兄这次走的时间倒长,可是又去了黑魔林?”
天下三宗不管在内部有多少龌龊,然而在外却同气连声,共同进退。因此三宗的修士,只要不是关系太过恶劣,大多会称呼的比较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