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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节

  八年前常山在隆安县的时候,他有一日到隆安县的贫民聚集之地去替人治病,见到很多破旧异常似乎随时会倒塌的房子,他便令隆安县的县令组织隆安县的地痞以及贫民中气力大的一些人给那些房屋即将倒塌的贫民建造了一片新房。那些贫民有感于常山的恩惠,在隆安县县令的提议之下,便将那一片新房称为侠医村。
  之后,常山每到一座城市,便会故法重施建造出一个侠医村来。
  凤栖城不算太繁华,论人口、论面积,在大明王朝所有郡城之中却能排进前三。由于凤栖城内的危房数量较多,需要建造的侠医村也就格外的大,完成侠医村的建设所需要耗费的时间也就格外的长。
  因此,常山见到这几个地痞,他才会感到疑惑。
  “侠医村应该没这么快建好吧!”
  常山眉头轻皱了一下,也没有去理会那几个地痞,脚下一动,身形便在原地消失了。
  不过几步,常山便走到了侠医村。
  到了侠医村前,常山看着建了还不到一半的侠医村,还没来得及去想是不是城主下令不让继续建造下去了,一阵争吵声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常山将元神之力探过去,只见百余个贫民分成两帮人聚在一起争吵。
  没听几句,常山便明白两帮人在吵什么了。
  建造一座房屋取材容易,建造成百上千座房屋取材就没那么容易了;同样的,搭建一座房屋花费不需要花费多长时间,建造成百上千座房屋却需要数个月甚至一两年。
  在常山在凤栖城的时候,大家互相帮忙;常山不在凤栖城了,郡府的人也没有再管侠医村建设的事情,结果,房子已经建好的那些人之中有很多人不愿意不要酬劳帮剩下的人建房。
  如此,矛盾便出来了。
  若非凤栖城需要建造侠医村比其他城市要大许多,若非常山恰好碰到了这几个他见过的地痞,常山可能根本就看不到他此时看到的这一幕。
  巧合之下,常山看到了这些他认为很淳朴的人自私的一面。
  常山紧皱着眉头,脸色变了数变,也没有现身去化解他不需要说话也能化解的冲突,他脚下一动,几步之间便走出了凤栖城。
  出了凤栖城,常山没有停下,继续以缩地成寸之术前行,不过一个多时辰,便又到了另一座城市。
  受到常山的影响,这座小县城的民风比当年要好的多,可是,常山却没有看到这座城市好的一面,而将这座城市中不好的一些东西放大了许多。
  在这座小县城呆了不到一盏茶时间,常山便离开了这座城市,继续往下一座城市走去。
  常山当年决定快点聚集足够的善念化去杀念对他的影响的时候,他也考虑到了念力修炼存在的危险性,不过,在他想来,他可能根本不需要将善念修炼到多深的程度,他修炼的善念便能化去杀念对他的影响,因此,他并没有因为修炼念力存在很大的危险性便打消来大明王朝修炼善念的念头。
  当年常山来大明王朝之前,还曾经想过,若是在他还未感到自身修炼的善念能化去杀念对自身的影响的时候,他便碰到了心劫,那么他就先返回天山,到星阵之中去试试他在修炼息壤之力之上是否依然困难。
  可惜,他没考虑到,心劫一旦到来,他便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修炼杀念,心劫是以杀境的形式出现,走出杀境,便是渡过了一次心劫;修炼善念,心劫则是以寻找善念的奇异形式出现。
  常山一座城市接着一座城市的快速奔波,是在寻找一个他理想之中人人都充满善念的地方。
  若是常山事先知道善念的心劫是如此的话,那么,他没本事找到这么一个理想之地,却有能力造出一个假的理想之地,供他慢慢看透人间百态,走出心劫。
  可惜,以玉皇的见识,对善念的心劫也毫不了解,常山不了解善念的心劫,自然没办法事先为渡心劫做好准备。
  修炼杀念,若是无法渡过心劫,便会称为一个只知道杀戮的傀儡,最终死在自己的疯狂之下;修炼善念,若是无法渡过心劫的话,便会觉得世间所有地方都污秽不堪,产生厌世的念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常山对周围的一切越来越厌恶,心中对理想之地的渴望之情也越来越强烈。
  这一天,常山带着七分厌恶、三分失落,刚刚走出一座小县城,一阵有些熟悉的灵力波动出现在了他的感应中。
  常山眼睛一亮,朝着灵力波动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往前走了六步,常山在一座石山山顶停了下来。
  在这座并不算巍峨的石山南麓,存在着一小片沼泽。此时,在这片小沼泽之上,正有四个人在围杀一只黑犀。
  常山看到下方的争斗,他的第一印象,的确是闫宽父子与另外两人在围杀一只黑犀。
  可是,又看了一眼,他才明白,是他看错了,闫宽父子与另外两人并不是一伙的,相反的,那只黑犀与另外两人是一伙的。
  “他们为何争斗?”
  常山心中刚出现这个疑问,他脚下一动,一步走到了沼泽边上,接着身上黄光一闪,遁到了两伙人中间。
  见到常山,闫宽父子先是一惊,接着,对视了一眼,一起对常山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晚辈拜见前辈!”
  常山也未将两人扶起,直接问出了心底急切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你们与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也没什么大过节!既然前辈已经将晚辈四人给分开了,那么,晚辈与他们的过节就算了。”
  闫宽话音刚落,常山身后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你们真不要脸,明明是想抢我们的灵兽,却说我们与你们有过节。”
  常山愣了一下,转过头对着说话的青衫女子问道:“你是说他们要抢你们的这头三品黑犀?”
  青衫女子见常山表情怪异,微微愣了一下,往闫宽父子两人身上扫了一眼,脑袋微微一样,脆声道:“你不相信,可以问他们?”
  常山愣愣的转过头,看向了闫宽父子。
  闫宽父子对视了一眼,一起对常山跪下道:“前辈请息怒,晚辈只是一时利欲熏心,以后万万不敢再做这种事了。”
  等了片刻,闫宽父子抬眼偷瞄了常山一眼,只见常山一脸迷茫的盯着他们,父子二人犹豫了片刻,对视一眼,一起往远处奔逃。
  常山愣愣的盯着两人,等到两人即将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的眼中稍微恢复了一丝清明之色,身上黄光一闪,遁到沼泽边上,然后脚下一动,一步便来到了闫宽父子身前。
  闫宽父子停下身形,先往后急退了十几丈,然后对视了一眼,都紧张的看着常山。
  常山愣愣的盯着闫宽父子看了好一会,他开口道:“你们忘了,你们曾经说过,你们要结善果。”
  “晚辈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
  常山愣了一下,还未想到怎么处置闫宽父子,闫宽父子骤然间同时将他们的灵剑打向了常山。
  两把灵剑,闫宽的灵剑连常山身上的青色劲装也未刺穿,闫平的灵剑刺穿了常山身上的青色劲装,刚刺入常山肌肤,便被常山的真元的自主反击给震的断了。
  闫宽父子脸色大变,对视了一眼,一脸惊惧的朝着远方逃去。
  这一次,常山并未追赶,而是呆呆的看着胸口被闫平的灵剑刺破的地方。
  常山经历了三天半的心劫,本来已经对找到他心中的理想之地充满了绝望,闫平的这一剑,闫平的恩将仇报,便成了压倒他最后的希望的一根稻草。
  没有找到理想之地,他该何处容身?
  带着这个疑问,常山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精神处在一种无意识的状态中,常山的真元运转的越来越慢,最终,他的真元处在了一种几乎停止运转的状态,他身上那种因为修炼而具有的特殊气质也消失了。
  心中对寻找理想之地已经绝望了,他这是要往哪儿走?他又会走到哪儿?
  第四百七十一章 明灯(上)
  槐阳村,村如其名,位于槐山之南,是槐山方圆六七里内最大的一个村落,村民足足一千人。
  槐山的地质,十分适合槐树生长,却不适合种植粟米,故而,槐阳村的天地几乎都在村南的一片阔野之上。
  这一片阔野,方圆足有两里半,每一亩地产米不算多,每一户人家细心耕种,秋收之后交了田租、贡粮,却也基本够一年之用,因此,每一年秋收之日,槐阳村的百姓在天地耕作之时都十分的兴奋。
  在这一片田地东北角,有片靠村很近,呈三角形的粟米地,大概有半亩,归村西田顺家耕种。
  田顺取名田顺,有期盼风调雨顺之意,还有一生顺利之意。
  可是,田顺的遭遇却堪称坎坷,不到十岁便成了孤儿,刚刚成年,却又在上山采药之时被毒虫咬了一下,成了瘸子,年近三十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结果夫妻两人好不容易在田顺四十岁时怀上一个孩子,却偏偏又是个女孩。
  虽然田顺的遭遇十分坎坷,老天却总算待他不薄,他的妻子田方氏十分娴熟,夫妻两人也十分恩爱。
  这一天,田顺与田方氏正在收割田里的粮米,一个满是污垢的青年出现在了他们的田地边,愣愣的看着他们。
  这青年,正是完全陷入心劫的常山。
  当日常山刚陷入心劫之时,他无意识中甩掉了影儿。没几日,不等影儿找到他,他便完全陷入到了心劫之中,一路往西北走。他不需要吃喝,也不需要休息,穿山越岭,偶尔过镇穿城,走走停停二十余年,他竟然来到了当年到过的木林王朝边缘。
  这二十余年,他也走过不少城镇,他因为一副痴呆模样总是受人欺辱,结果,他在心劫之中越陷越深,也从未驻足观察过什么。
  他会在田顺一家人前停下,却是被田顺夫妻之间在劳作间露出的相濡以沫的表情给吸引住了。
  田顺与田方氏上下将常山打量了一番,对视了一眼,田方氏抬步走到了地边。
  常山的目光顺着田方氏的步伐,在地边的一张凳子上看到了一个木藤编制的木篮,在木篮中看到了一个沉睡的婴孩。
  见到那婴孩的一瞬间,常山眼中现出了一丝清明之色,很快,他眼中的清明之色便又被浓郁的化不开的迷茫给遮掩住了。
  田方氏从木篮边的布包之中取了一个野菜米饼,又拿起地上的水壶和破瓷碗倒了大半碗水,拿着野菜米饼与水走到了常山跟前。
  “小兄弟,吃吧!”
  在这二十余年间,在常山穿过城镇的时候,也不是没人给过常山吃食,只是,他没接过一次。
  今天,他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点点,下意识的伸手接过了野菜米饼与水碗。
  常山接过了野菜米饼与水碗,却只是低头看了一眼,便又一脸迷茫的看着田方氏。
  “吃吧!”
  田方氏又道了一句,等了一会,见到常山开始喝水,她这才返回到天地中。
  常山喝干了碗中的水,却没有去动野菜米饼,注意力重新转到田顺夫妻身上,愣愣的看着他们。
  过了一会,一声婴儿啼哭声响起,将田中耕作的两人与常山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
  田方氏快步跑到了田边,将嗷嗷大哭的婴孩抱起,拿起一根木管,喂起了婴孩;田顺一瘸一拐的也跑到田边之后,将紧张的目光投放到了婴孩身上,见影儿停止了哭泣,他脸上的紧张之色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心满意足。
  常山愣愣的盯着这一家人,直到田顺与田方氏又将目光转到了他的身上,他将头低下,往手上的野草米饼看了一眼,抬起了手,将野菜米饼送向了田顺夫妻。
  “她还没牙,可没法吃菜饼子,你吃罢!”
  田顺笑着对常山道了一句,又往田方氏怀里的婴孩看了一眼,便又开始下地干活。
  他腿瘸了,手上的动作却比寻常成年男子还要快一点,硬是在太阳西落气温转凉之时将所有的粟米都弄到了田边,堆成了垛。
  这时,田方氏也恰好将婴孩哄的睡着。
  田顺往常山看了一眼,低声与田方氏商量了一会,将还有两块米饼的布包送到常山手上,然后背着农具,与田方氏一起朝着家里走去。
  常山拿着布包与那块他还没吃的野菜米饼,盯着田顺夫妻的背影,等到他们走到村中回头忘了一眼之时,他眼中一抹清明之色一闪即逝,抬步跟了过去。
  田顺夫妻见状,对视了一眼,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常山虽然意识不清醒,不过,跟上了两个凡人却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田顺夫妻见常山跟着他们,便加快了前行的脚步,是不知道该怎么安置常山这个呆痴之人;可是,他们心性善良,常山追到了他们家里,他们倒也没有将常山赶走,他们考虑了一夜,最终决定暂时收留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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