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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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离开后,安静先从冰箱里取出块黄油,等待软化的过程中去花园里拿了样东西——
  农具店老板送给她的书。
  老板是位胖胖的戴老花镜的先生,她买工具时他总是将眼镜滑到鼻梁中间,从镜片的最上方观察她,最后结账时老先生随手送了本《农具与圆舞曲》给她,她把书和种子收在一起,这会儿就是取的它。
  她想趁今天多看看书,明天就去菜园里工作。
  至于花园,虽然也应该把握住春天,但还需要从长计议。
  安静取回书,坐去客厅钻研,原本她是不好意思收下赠书的,偏偏又让书名吸引,这看起来是本浪漫主义的农具科普书,不像她买的那些实用型种植书,这才感激收下。
  结果,翻看几页后一如既往地陷入知识盲区。
  都不怎么好看就对了。
  农具书的作者把常用的农具介绍了个遍,唯一与圆舞曲挂钩的地方大概就是三步舞曲,他把农具的使用动作分解,变成农田工作的三步舞曲,声称这样能更精准、更省力地使用农具。
  安静没用过农具,半信半疑地看下去,约莫等到黄油软化才放下书去厨房。
  烤饼干本身就是件极简单的事,而她烤饼干的技能大概八岁时就学会,所以到现在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熟练。
  可惜从前烤的饼干都是她自己吃,偶尔花园里的蚂蚁会陪陪她,不像现在,她可以理由正当地送给别人。
  安静兴致高涨,倒出蔓越莓干,将暗红色的果肉切碎,再取出冰箱里个头最小的鸡蛋,打蛋液备用。
  做饼干的黄油是无盐的,加糖粉前安静突然动作迟缓许多——她忘了问那位程先生喜不喜欢吃甜。如果是做给自己吃,她会加足够多的糖粉,但男士们似乎都不爱吃甜?
  思索着,安静手一抖……
  多了。
  多就多吧。
  她若无其事地搅和搅和,看糖粉慢慢融入黄油,又加进两勺蛋液搅拌,最后倒入蔓越莓干与低筋面粉,揉面团。
  她喜欢揉面团,有时候会在揉面团的过程中给面团取名,很没意义,但有仪式感。放花瓣就按花的品种给它取名,放果干,那就按果干给它取名,所以眼前的面团就叫蔓越莓面团。
  朴实又没创意。
  面团成型,蔓越莓干藏在里面,像撒在新娘头纱里的碎纸亮片,相见恨晚地团在一起,看得显眼,但抖不出。
  安静把面团摔得四方,裹上保鲜膜仔细塑成长方体,放在固定模具中送进冰箱。
  这时已经接近午餐时间,面团需要冷冻将近一个小时,她索性趁这会儿准备起午餐。
  蒸出米饭,混蛋黄粉与肉松捏出几只小黄鸭饭团,贴上胡萝卜片出的鸭嘴,点上眼睛与番茄酱腮红,再给小鸭子穿上海苔背带裤,混搭一份简单的蔬菜汤,午餐便算完成。
  吃饭前安静特地挑出那只最大的小黄鸭饭团,蒙上保鲜膜,打算下午和饼干一起送给邻居先生。
  午餐后,安静打开烤箱预热,顺便取出已经冻得像砖块的蔓越莓面团,将面砖切成半厘米厚的方片,整整齐齐摆在烤盘纸上,送进烤箱。
  大约二十分钟后,属于饼干的甜香钻出烤箱,安静凑近看了看,饼干比刚放进去时膨胀了一圈,在橙红的烤箱灯下看起来像是裹了层会发光的金粉,蔓越莓干则反出更鲜亮的红光,更接近石榴粒的颜色。
  安静等上三分钟,取出烤盘。
  刚烤出来的饼干还有些软,不比冷却后酥脆,但是颜色已经很到位,中间颜色较浅,接近黄油本身的颜色,边缘是像吐司边那样的焦黄色。
  她试吃一块,刚好是她喜欢的甜度,想了想,只给自己匀出七块留下,剩下三十块凑了个整,晾冷后直接装进大号的hello kitty蛋糕杯里。
  没办法,只有hello kitty,不然就是保鲜袋装饼干了。
  她捧着蛋糕杯和小黄鸭饭团出门,第二次去到葡萄绿的小楼前,这回按门铃要比之前自在得多,但是等的时间似乎更久了。
  难道不在家么?
  她准备走开,却听见程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后面。”
  安静蓦地回头,看见他正好从玫红色小院推门出来,不禁怔了怔。
  傻瓜镇也有串门的活动吗?
  不对,他手里还拿着园艺剪。
  “你怎么在这儿?”
  安静不假思索地问出口,问完就后悔:没事问别人做什么,他早上不也从她家里出来么?
  程风则早早地看去她手里,闻言敷衍声:“帮忙整理花园。”
  她走近两步,微微低头,将蛋糕盒与饭团递到他面前:“早上谢谢你帮忙,这是我烤的饼干。”
  程风转身将园艺剪挂在栅栏上,场景莫名显得可怖,然后回头接过她的饼干:“不用谢。”
  “……”
  可你都收下饼干了。
  “……”
  说顺口了。
  两人奇奇怪怪地对视眼,安静忽然清咳声:“那你继续忙,我还得收拾厨房。”
  “嗯。”
  还挺押韵。
  安静快步溜开,觉得是他太高,所以站在他面前总有种压迫感。
  程风守在原地看她回了奶酪小楼,低头看了看手心里躺着的小黄鸭饭团。
  可爱,也画进备用方案好了。
  “杵那儿做什么?花修好了就进来。”身后传来老人的声音,准确说是从窗户里飘出来的。
  程风额角跳了跳,决定先回家藏好饭团和饼干,省得被人抢了……
  第11章 菜园圆舞曲 驱赶绿雾的少女。
  chapter11. 菜园圆舞曲
  晴日的早晨,薄薄的春雾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宿命,早早地躲去山头林间,只剩下些笨的缩在林荫道下。
  太阳破云而出时,杉林梢头似是沾上荧光粉,亮煌煌的,郁着团绿雾在底下,像一幅朦胧的水彩画。
  安静推着南瓜色独轮车走在水彩画中,小车里放着大大小小的垦地工具,推杆上挂着个苹果绿圆筒织袋,袋里装着便当盒与鲜奶,轻摇轻晃,和路边被风吹动的小花搭讪。
  一座红白相间的小楼旁,被风雨冲败色的蓝漆长椅上憩坐着一名老人,老人脚边趴着条小松狮,正是安静来傻瓜镇第二天见到的那只。
  小松狮虽然毛发蓬松遮住下垂的眼睛,但还是敏锐地察觉到路上有人来,弹起身,面朝安静看上会儿,叫了声:“汪——”
  安静本来就盯着它,它一叫,她就露出个类似姨母笑的微笑:
  真可爱啊狗狗。
  小松狮:“……”
  气死狗了!气死狗了!这是在凶你!
  狗狗开始来回蹭老人的裤脚,希望主人能理睬它一下,结果老人只是闭着眼、满脸享受地甩着头,耳朵上戴着副很酷炫的耳机,指尖也极富节奏地敲打着膝盖。
  安静猜他是在听摇滚乐,推着小车安安静静地走了过去。
  到下个路口前,一股焦糖爆米花的香味飘来杉林道上,安静使劲嗅了嗅,忽然觉得昨天剩下的几块小饼干都不香了。
  努力辨别着香味源头,最后锁定一座薰衣草色的平屋——窗户大敞着,窗下小爿地种着细香葱和韭菜,越靠近那扇窗,爆米花的香甜味越浓郁。
  安静朝里望了眼,亮堂堂的厨房里,一个穿着围裙的微胖女人立在窗前,正低头忙碌着,或许是在分离爆米花。
  再往前走走,见到薰衣草小屋的花园,发现花园里有个男人背对她坐着,一个系围裙的男人提着桶爆米花出屋,穿过半个花园交到那人手里。
  “……”
  难道是家庭餐厅?
  她猜测着,拿到爆米花的人已经起身,从背影看是个年轻男人,穿着略为严肃的黑色衬衣,他朝穿围裙的男人点了点头,看样子是说了几句道别话,之后就朝花园大门走去。
  安静担心他拐来林荫道下,急忙低头,推着小车前行。
  这一次她直直走出林荫大道,哪怕见到早春出没的蝴蝶也没被勾去,穿过宽马路,从台阶旁的矮坡上推下小车,朝一号地的方向去。
  如果说春天注定会被敲成碎片,由诗意的人找寻,那么田地里一定藏着最大的那枚春日碎片——
  田地里处处都彰显着春天的规矩。
  即使是在无拘无束的傻瓜镇,大家也会按春天的规矩聚到农田里工作,安静原以为自己来得够早,结果到了才发现自己是迟来的。
  她走到一号地旁,看见戴草帽的老人蹲在田塍边刨土,停下脚步多看两眼。
  嗯,有点眼熟……
  “噫?”老人起身时瞥见抹亮眼的南瓜红,稍稍转过视线,见到安静,露出个和蔼的笑,“小安来了。”
  安静点点头:“敬先生早。”
  这位敬先生当然是指镇长先生,他的菜地里已经有绿油油的小菜苗冒了头,但仍有未翻过的地。
  “会种地吗?”老先生走来篱笆前问她。
  “会一点,”安静不确信地答他,指腹在手边的织袋上摩挲两下,补充句,“我买了种植书……”
  老人闻言朗笑声:“好好干,要是不会就问问周围的人。”
  她捣捣头,表面应承,心里想的却是还是不要打扰到人家比较好。
  “那去忙吧,我种完萝卜还得去办公。”
  安静不耽搁他,告别他去了14号地,准确地说,是13号地。
  四十平米的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安静推着工具车走来菜园外,恍惚觉得这片地比上次来时大出许多,推开菜园门,从门后的小径走去工具屋前,抬眼看看13号地。
  篱笆旁,盛开的奶油伊甸园过分吸睛,在安静的菜园规划图纸上,她的休息区就安排在奶油龙沙旁,一方面是想沾沾光,另一方面是想偷偷懒,假装这些月季都是她种的。
  唯独担心一点,怕她的菜园邻居不喜欢她靠近他的花,但这点忧虑昨晚已经被她踢开。
  反正他也占了她的14号地,她这样做,就算打平好了。
  她拿出小车里的十字洋镐,在两块地相接的篱笆旁划出两条印记,留出休息区的位置,接下来就做翻耕的工作。
  地里杂草虽多,但不用除草,将它们翻到土下就是地肥,安静从门栏左侧的角落翻起,先是拿镐,用力将镐尖呛进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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