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谢见君打小就见惯了这爆米花的场景,故而站在原地没有动。
“砰”的一声巨响炸开时,他耳朵被人结结实实地捂住。
云胡站在他身后,艰难地踮起脚尖儿,温热的掌心牢牢捂在他的耳朵上。
爆炸声散去,团团烟雾弥漫开来,俩人裹在一片无人瞧见的白茫茫中,谢见君身子僵立在原地,一时连呼吸都忘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不管不顾地回身将人抱住,按进自己怀里,但理智那根弦还是将他困住了。云胡这般胆小的性子,平日里有个突如其来的狗叫声,都能将他吓得一惊一乍,自己若真是那么做了,把人吓跑了,找不回来了可怎么办?
他稍稍喘了口粗气,压下杂乱的心绪。
云胡猝然收回手,他只是担心谢见君被这响声吓着,想也没想就上前捂住了他的耳朵,这会儿烟雾散了,才惊觉自己方才干了什么,耳尖渐渐烧起一抹滚烫,他垂下脑袋,双眸慌乱地四处乱瞟,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二人一时谁都没有先开口,只瞧着那小贩解开系着麻袋的细麻绳,香甜气息一股脑地从麻袋中溢散开,白花花的爆米花都被抖搂出来,孩子们蜂拥而上。
“阿兄,你们怎么来了?”满崽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嘴里正嚼着脆口的爆豆子,身后的小山和大虎几个孩子,各个也都捧着小碗,“咯吱咯吱”地像是一群初春刚从洞里钻出来的小仓鼠。
谢见君用力地揉了把他的脑袋,将手里盛着白米的小碗递到他跟前,“去,再给你阿兄爆一碗,多放点糖。”
“阿兄惯会使唤我,都不舍得让云胡去。”,满崽理了理被揉乱的头发,撇着嘴接过小碗和铜板,一侧身就钻进了孩子堆里。
被满崽这么一打岔,谢见君失笑,搁在二人中间说不清道不明的那道白雾消散,气氛骤然轻松下来。
他回眸瞧了瞧脸颊还映着两抹酡红的云胡,“方才那动静吓着你了没?”
“我、我不怕、我胆子大着呢、”,云胡扬声回道。仿若说话的声音大了,就能证明自己也是胆子大似的。
谢见君抿抿嘴,忍着溢到嘴边的的笑意,没得拆穿他,反而开口附和他道,“若不是你,刚刚我便要吓到了,幸好你胆子大不怕。”
“对、我不怕。”云胡重重点头,暗暗松了口气,得亏自己刚才捂住谢见君的耳朵,不然那声巨响可就吓着他了。
俩人恢复如常,没多时,满崽小心护着小贩爆好的白米花送过来。临走时还抓了一把,阿兄这加了甜头的果真是比他的好吃。
谢见君挑着尝了几个,便都塞给了云胡。
云胡捧着热乎乎焦香的爆米花,一脸的茫然,他分明记得是谢见君想吃这个,他们才过来买的,怎么就见他只吃了这么点?难不成是不合胃口?
他胡乱猜测着,不知不觉间,竟将碗中的爆米花都吃了个干净,撑得连晌午饭都没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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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知道了县试的成绩后,谢见君便琢磨着要去镇上一趟,头着先前去县里时,他沾了赵岭的光,马车的路费也没掏,具结和互结的事儿也都是麻烦了赵岭帮忙操办的,现下想寻着机会好生去感谢一番。
正巧许褚问起赵岭那四个学生考得如何,他登时就请了一日假,赶着天儿好,和云胡去了趟四方镇。
此行,除却拜会赵岭,他们还打算将豆腐背来镇子上的集市叫卖,也正是这般原因,云胡才跟了过来。
谢见君提上酒肉,背着自己现磨的鲜嫩豆腐,又带了一兜子择洗干净的野菜,叩响了赵家私塾的大门。
照旧是那个叫子墨的小童给开了门。
“我认识你....”,小童打量了他二人一眼后,指着谢见君说道,“你叫...你叫...”,他支支吾吾好半天,怎么也想不起名字来。
“是谢见君...”,谢见君笑着复又提醒了一句,往一旁侧身,让出了身后的云胡,“这是我家中人,麻烦您给赵先生通报一声,谢见君挟内子前来拜会他老人家。”
“那你要等下哦,我这就去跟爷爷说一声。”,小书童摇头晃脑地念叨着谢见君的名字,转身又钻进了屋里。
谢见君重新整了整衣襟,长身而立,余光中瞧着云胡眸光瞥向他处,浑身紧绷着,一脸的不自在,他捏了捏他纤弱的手腕,安抚道,“没事,不会呆很久的,赵先生他虽然凶了些,但人是好的。”
云胡讷讷地点头,他倒也不是害怕那素未谋面的赵岭,只是听谢见君称呼他为内子,心里颤颤的,说不出什么滋味。
但见谢见君神色如常,想来大抵是城里人在外,都是这么称呼的,他才稍稍放松下来,权当是自己自作多情,会错了意。
约摸着半刻钟,小书童又跑回来,说爷爷请他们俩进去。
谢见君握着云胡的手腕,二人一并踏入了朱门。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私塾的模样,赵家大门开在了东南角上,一进门,正面对着的门上的照壁,清水砖雕花嵌缝的“登科”二字,大气恢宏。
从照壁向西一拐,便是用来会客的前院,厅堂高敞,四壁精细,彰显文人之高洁。两侧为一排倒座房,现下房门紧闭,想来就是学生们上课的地方,只恰好他来时赶上休沐,见不得其他人。
赵岭已经在前院厅堂里等候他二人,谢见君敛回四下打量的眸光,进前厅,同赵岭拱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