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节
刘一刀之前不知为何一直在发带,被宁逸才喝了这么一声才回过神,急急应了一声,表情有些忐忑地出去了。
宁烈见状,竟也不疑有他,大大咧咧地坐下,自顾自开始喝起茶来,好像当真是来给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伸冤的一般。京兆尹原本隐隐觉得让刘一刀去拿东西有些不妥,但见司空玄都未出声,他也揣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安分下来。
反正这事,只消快些尘埃落定便行,他还等着去给皇帝交差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3章 杀人灭口
屋内安静极了,没人说话,只能听见吞咽茶水的声音,宁华阳脸色阴晴不定地坐在主位上,一双眼睛不住往宁逸才身上瞟,好像想看清楚宁逸才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宁华阳为人谨慎,极少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一旦想要做,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一般都会安排得十分周全。
就拿这次宁仲坤的事情来说,在他与孟之繁等人的计划下,让宁仲坤亲手准备了毒药,原本最完美的想法是让宁仲坤能亲手下毒,可谁知道宁仲坤在节骨眼上居然犯怂了,不得已之下,他们也只能越俎代庖,但在他们精密的计划下,这盆脏水一滴不漏地全部泼到了宁仲坤身上,还没外露一点马脚和证据——如果不是婉仪郡主吃饱了撑的忽然咬了他们一口,那么宁仲坤就算在天牢里撞墙十次,也翻不了案。
也正是因为宁华阳不想节外生枝,什么事都自己亲力亲为,除了参与这件事的宁逸才,连宁烈都未曾告诉,更别说还能有知晓内情的下人存在。宁华阳会这么做,怕的便是人多口杂,如果知道的人多了,尤其是下人,再是心腹,嘴碎起来,有时候也会酿成大祸。
所以他从方才开始心口就吊着一团疑惑,那伙夫刘一刀为何会突然冒出一番指控宁仲坤的供词出来,莫非是宁逸才担心宁仲坤翻案,更是为了坐实他的罪名,才暗中与刘一刀串供,让他如此说的?
年轻人到底还是沉不住气,自以为精明地办了蠢事。宁华阳轻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还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在宁华阳思虑的同时,宁逸才表面看上去平静,心里却也不安宁,总在想着不知道刘一刀脑子够不够灵光,自己可不是平白无故让他去取东西,要是关键时刻掉链子了怎么办?
就在众人各有所思的时候,刘一刀回来了。
刘一刀脸上挂着汗,显然是急匆匆跑来的,怀里抱着个白瓷瓮,进屋后,他用力抹了一把脸,才对宁逸才道:“二少爷柜子里就这么一个坛子,小的便拿来了。”
“弟弟,你瞧瞧是不是这个?”宁逸才深吸一口气,指着那瓷瓮问向宁烈,宁烈点头道:“便是这个没错。”
“有这药渣便再好不过了。”司空旭道:“只要验看了这药渣中是否含毒,许多问题便可迎刃而解。”说完,司空旭又看向京兆尹,“大人以为如何,是否现在便开始验药?”
“殿下既有此意,那现在便开验吧。”京兆尹不可能去拂司空玄的面子,也想将事情早些了解了好,宁逸才见状,迫不及待对管家知会了声,“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取些热水和银针来!”
热水和验毒用的银针很快便被取来了,为显公正,由京兆尹亲自动手,他将瓷瓮打开,抖出里面已经干涸了的药材,倒入热水里搅拌了一会,然后才拿起银针,将针尖放入水中静置了片刻,方才取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银针上,银针不细,且在入水之前已被擦得光亮,因此检验效果十分明显,看见那银针前端已经有了变黑的迹象,宁逸才心中大舒了一口气,用带着一丝丝得意的语气道:“京兆尹大人,可是看清查验的结果了?”
京兆尹点点头,“这药材里果然有毒。”
听见京兆尹这么说,刘一刀也露出放松的表情。
宁逸才立刻接着道:“既然已经验明了汤药中确实有毒,加上刘一刀方才的证词,足以说明,三弟在祖父的汤药里下的,却是砒霜无疑吧。”说到这里,宁逸才又踹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望向从方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宁仲坤,“三弟啊三弟,你身为咱们府里唯一的嫡孙,身份本就贵重,这国公府的家业将来也迟早是你的,为何你竟然要如此丧心病狂,做出毒害祖父这类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怎么不让我这个做兄长的痛心疾首!”
“六殿下,此事您看?”京兆尹用一副征询的表情望着司空玄,司空玄方才提出的疑惑,如今已在这药渣里有了解答,宁国公果真是服用了汤药中毒,既然如此,下毒的人便一定是亲手煎药的宁仲坤,再无别种可能。
哪只司空玄却在此时咧开嘴一笑,指着那刘一刀道了一句:“来人,速将此人拿下。”
司空玄是带着侍卫过来的,听见吩咐,他身后二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将刘一刀按在了地上。
那两个侍卫力气甚大,刘一刀吃痛,脸颊贴在地面上惨叫连连,这突然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了神,宁逸才急道:“六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司空玄看也不看他,只是道:“宁公子莫急,本殿不过是帮你们擒住了一个满口胡言的真凶罢了。”
“殿下,你这是何以?”京兆尹也不明所以。
司空玄还未答话,宁华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目光利剑一样朝宁烈望去,见到的是宁烈一副带着浅笑的表情,那是一种他从未在宁烈脸上看见过的笑容,宁华阳莫名觉得膝盖有些发软,想要站起来,但是使不上力气。
从方才开始他就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现下终于想明白了,刘一刀是口公证人,本应避嫌,而宁逸才让他去拿证物时,无论宁仲坤还是司空玄都没有任何一人站出来反对,这本就不合情理了,如此说来,便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是故意的!
果然,宁华阳刚意识到这一点,便听见司空旭幽幽道:“京兆尹大人若是有问题,便问问宁烈公子吧,本殿觉得,他所说的话,应当会比本殿更有说服力些。”
京兆尹整个被弄得云里雾里,怎么好像眼前这六殿下在同宁家二公子联合起来卖他的关子一样,但他恼怒不得,只好又将探寻的目光挪到宁烈身上,到这时,宁烈才站起身道:“京兆尹大人,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留过什么药渣。”
“什么!宁烈你!?”宁逸才听见这句话,立刻不可置信地看着宁烈,长大了嘴巴。
“果然……”宁华阳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喘不上气来。
“你没有留什么药渣?”京兆尹一愣,立刻看向那个白瓷瓮,“那这里面的东西是……”
“那里面的东西是本殿交给宁二公子,让他收在屋子里打马虎眼的,当然,本殿交给他的时候,里边可没有什么毒药。”司空玄在此事接过话,“可是现在,却从里边验出了毒,京兆尹大人觉得,何以会这样呢?”
京兆尹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许多年,也审过许多案子,到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再看不出来,便是真蠢了,此事明摆着是六殿下联合了这位宁二公子,拿着一翁假药在耍诈呢,可所谓兵不厌诈,居然还真被他们诈出了苗头来。
想到此处,京兆尹立刻眼神不善地看着已经满脸冷汗的刘一刀:“如此瞧来,定然是你这家伙在取药的时候动了手脚,本官问你,你可有话要招?”
“小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刘一刀显然是害怕极了,可依旧咬紧了牙关,他知道,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松口,一旦松口,他便是死路一条。
“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有六殿下和宁二公子的指控,你还想装蒜?是要逼着本官用刑吗?”京兆尹官位不及宁华阳,身份不及司空玄,之前在这屋子里气场一直是被压着的,如今到了审口供这一茬,这却是他的强项,立刻气势恢宏道:“便狠狠打你二十大板,看你招是不招!”
“大人请先等等。”京兆尹话音刚落,坐在一边的宁仲坤却在这时开了口,他阴狠地盯着刘一刀,表情讥讽道:“这贱骨头有胆子往我身上泼脏水,想必是做足了准备,靠着大人的几板子只怕是审不出实话来,不如将人押到我的院子里去,我那里有一处专门拷问人的地儿,喉箍,脚钉,蒺藜鞭,铁莲花应有尽有,他便是有再硬的骨头,想必也熬不过那流水的刑具。”
宁仲坤语气不重,可这话听着却格外叫人毛骨悚然,司空玄不悦地皱起眉头,竟然在自己住的院子里准备有这样的地方,想象便知道宁仲坤平日里对待身边的下人有多残酷不忍,如果不是宁渊嘱托,以司空玄的性格,即便宁仲坤是冤枉的,也压根不想帮这种人渣,留他在天牢里自生自灭才是应有的报应。
听见宁仲坤的话,刘一刀一身衣裳立刻就被冷汗浸湿了,如果打板子,他咬咬牙好歹能抗,可是那些刑具……别的他不知道,光是那蒺藜鞭,上边布满了倒刺,抽一鞭便能活活带下一大块的皮肉,被这个活活疼死的也有,至于那个铁莲花,则更是残酷不仁,这玩意形似木马,行刑时将人放下去对肉体进行折磨,原本是转为处刑女子所用,被宁仲坤经过一番改良之后,竟然也能用在男子身上,扒了裤子后,将男子强行按于其上,木马上的铁莲花从两片屁股蛋中间的小眼里硬捅进去,行刑时惨痛异常,往往顷刻间便能被那铁莲花在肚子里搅得肠穿肚烂,直到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刘一刀越想,脸色越白,只觉得跟被那些刑具招呼比起来,直接去死只怕还痛快些,见押着自己的两个侍卫已经将自己拉了起来,准备往门外拖,他只当要拉他去行刑了,浑身一震,立刻惨叫道:“不要呀!我不去!我说!我什么都说!”
京兆尹一挥手,那两个侍卫又重新将刘一刀丢在了地上,刘一刀急急喘了几口气,只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到鬼门关边绕了一圈,断断续续道:“小的,小的的确是在拿那药材来的路上,在里边做了手脚,加了砒霜……”
“哼,一介下仆,竟然有胆子行此等栽赃陷害之事!”京兆尹哼了一声。
“京兆尹大人,此人如此阴毒刁滑,方才所做的口供也是无中生有,绝不可信,定是受人唆使了,你可得好好查一查。”宁仲坤一面说,一面望向宁逸才的方向,宁逸才的脸色早已白得像张纸,表情虽然很是镇定,但他不断颤动着的袖摆却明显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说,可是有人指使你栽赃陷害!”京兆尹又喝了一声。
“是……是……”刘一刀磕巴了半晌,终于眼一闭牙一咬,道:“是大少爷指使我这么说的!”
这屋里称得上大少爷的只有一个,就是这宁国公府孙子辈三人中的老大,宁国公的庶长孙——宁逸才。
“当真……当真满口胡言!”宁逸才仓惶道:“你这狗奴才,何以要诬陷我!”
“诬陷?大哥你这话说出来当真可笑。”宁仲坤出言讥讽道:“若不是你的指使,一个伙夫能有胆子编造供词诬赖我这个嫡少爷?我便知道一定是你们父子俩串通一气,毒害祖父,又陷害了我,这样整个宁家便全然落入了你们手中,当真好深的算计!”
“京兆尹大人,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如果不是大少爷指使,小的肯定没胆子敢在您面前撒谎啊。”反正都已经抖了,还不如抖个彻底,刘一刀现下完全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是大少爷允了小的银两,还说如果小的办成了这桩事,他还会提拔小的,让小的不必再整天窝在厨房里当伙夫了,小的一时鬼迷了心窍,才……”刘一刀一面说,一面磕头如捣蒜,“请大人饶过小的吧!”
“我没有做过!”宁逸才依旧紧咬着牙关,“此人满口胡言,说出来的话绝对不能信!”
“我说大哥,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宁仲坤冷笑道:“先是有婉仪郡主的指控,如今此人又供出了是受了你的指使才来诬陷于我,难道事情还不够清楚明白吗,定然是你做贼心虚,害怕翻案事情败露,才折腾出了这些幺蛾子,可惜纸包不住火,人在做天在看,京兆尹大人自然能明断是非,还我,还祖父一个公道!”
“我……”饶是宁逸才平日里有多么巧舌如簧,现在惊怒交加之下,却也不知该如何分辨,俨然是有些慌了,不禁求助地看向宁华阳。
同宁逸才相反,宁华阳此刻却已经定住了神,他一言不发地走到刘一刀面前,刘一刀依旧在那不断细念着求饶的话,直到看见一双华贵的锦靴停在自己眼前,他抬起头,发现宁华阳也正低头看他,目光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下一刻,宁华阳却做出了一件吓愣了在场所有人的事情。他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来,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割断了刘一刀的喉咙。
一道血光喷涌而出,鲜血甚至溅满了宁华阳的半张脸,刘一刀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脖子,歪歪斜斜倒在地上,俨然断了气。
无论是京兆尹还是司空玄,显然都没料到宁华阳会突然动手杀人,就连宁逸才都呆住了,还是司空玄身后的侍卫反应快,唯恐宁华阳丧心病狂,立刻将司空玄护在身后,而宁仲坤也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司空玄身边,好像宁华阳杀完了刘一刀,下一个目标就会是他一样。
谁知了结了一条姓名后,宁华阳偏生像个没事的人一样,用袖摆擦了擦匕首上的血,重新插回了腰间的刀鞘里,
“宁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刘一刀是证人,而宁华阳居然当着他的面就这么杀了证人,这不是在打他京兆尹的脸吗,在确定宁华阳不是发了疯之后,京兆尹立刻出声呵斥起来,“你这样要我如何继续查案,如何向陛下交代!”
“对不住了京兆尹大人,这奴才胆大包天,撒谎伪造供词陷害仲坤不说,现在竟然又诬陷逸才,我实在是忍无可忍,才用家法处置了他,还望京兆尹大人见谅。”宁华阳仿佛一点都不在意自己脸上的血迹,还彬彬有礼道:“何况依我看来,这案子是不用再查下去了,罪魁祸首定是这刘一刀无疑,否则他也不会满嘴谎话连篇,胡乱攀咬,之前误会了仲坤,当真是对他不住。”说完,宁华阳又看向宁仲坤,扯出一丝笑:“仲坤不会怪叔父误会了你吧。”
那一记笑容却看得宁仲坤汗毛倒竖,宁仲坤自然不是好人,手上也沾染过不少下人的血,这一点从他竟然设有刑房便能看出来,但纵使这样,宁仲坤也从未亲自动手杀过人,类似于宁华阳这样眼不眨心不跳就能亲手了解一条性命的,他只觉得心惊肉跳,抖着嘴唇说不出话。
京兆尹无言地看着这一幕,宁华阳什么意思他已经全然看出来了,借故杀了证人,不让他继续将案子查下去,哪怕是他日皇帝怪罪,可证人已死,凭证不在,纵使皇帝当真降罪,也不会是什么大罪,顶多以妨碍公务为由,罚俸,或者降官罢了,远不似谋害宁国公那般的重罪。
司空玄眉头也皱得死紧,他想不到,宁华阳其人能如此杀伐决断,他们摆了这样一道计策,好不容易诈出一个人证,只要顺藤摸瓜下去,不愁扳不倒宁逸才,接下来便是宁华阳,哪知宁华阳竟然有胆子冒着大不讳使出釜底抽薪的一招,虽然让人诧异,却也切中了要害,让他们再也无可奈何。
“如今这刘一刀已死,不过他纵使谎话连篇胡乱攀咬,却也证实了仲坤是受他谎话诬陷,还了仲坤的清白,六殿下和京兆尹大人是否还要在府中继续查探下去?”宁华阳问了一句。
“这……”京兆尹咬咬牙,哼了一声,才道:“眼下却是没什么好查的了,不过今日下官所见之事,回去后会如实写成奏折呈给皇上,宁大人便在府中静待皇上圣裁吧!”
宁华阳点点头,表情却很不以为意。
司空玄跟着轻叹一声,照目前的状况来看,的确是不还再待下去了,只能回去后再重新谋算,他转过身,打算随着京兆尹一同离开,宁仲坤却在这时扯住了他的袖子,死活不让他走。
宁仲坤的表情是说不出的仓惶,“殿下,殿下,你不能把我留在这里,他们会杀了我的,一定会杀了我的!”宁仲坤想来是被方才宁华阳出手杀人的场面给吓坏了,“待我一起走吧,求求你了!”
“宁公子说笑,这里才是你家,宁大人是你的叔父,你的亲人,又何以会杀了你?”司空玄扯开宁仲坤的胳膊,“宁公子今日也累了,不如还是早点歇息吧。”他可没有心思管宁仲坤的死活,说白了,宁仲坤只不过是宁渊借以用来对付宁华阳父子,不让他们奸计得逞的一颗棋子,能帮他一把把他从天牢里捞出来已是勉强,如果他当真被宁华阳害了,也是他从前恶事做多了的报应。
“仲坤,你好不容易回了家,怎的还能再缠着六殿下。”宁华阳用一阵阴郁的语气道:“还是快随我下去休息才好!”
“我不要!”宁仲坤见司空玄不为所动,转而又去求起了京兆尹,表情仿佛都要哭出来了,“大人,我不能留在这里啊,他们已经囚禁了祖母和妹妹,如今祖父又卧病在床,我一个人呆在这里,简直就是俎上鱼肉,铁定会丧命的!”
“这……”在宁府看了这么一场大戏之后,宁国公中毒案子的真相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京兆尹其实心里已经有数了,也多少明白宁仲坤的顾虑,何况方才宁华阳刚才的行为已经让他十分不悦了,但可正如司空玄所说,这里才是宁仲坤的家,别人家的家务事哪有他一个外人随便伸手的道理,正纠结着,却见宁府的管家满头大汗从外边跑进来,还没站稳便慌慌张张道:“二老爷,老夫人回来了!”
“什么!?”宁华阳一张脸顿时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4章 出水白莲
那个老太婆怎么能回来?宁华阳脑子里开始飞速地合计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别说他专门派了人在尼姑庵里看着宁珊珊和吴氏,不允许他们闹事,之前还特地派出了杀手打算将他们了结,现在杀手的消息没传回来,吴氏人到回来了?这怎么可能,难道那老太婆能赤手空拳打得过刺客不成!
宁华阳一面这么想着,一面急匆匆朝府门的方向走,京兆尹等人自然跟上,宁国公府的大门外边,已经彻底闹开了,吴氏发丝散乱,浑身脏兮兮,灰头土脸活像一个叫花婆子一般站在大街中央,哭天抢地地对路过的百姓控诉宁仲坤的恶性,说此人不孝至极,狼子野心,简直是败类中的败类,人渣中的人渣,宁国公府地处繁华,过路的人也极多,很快便有不少人围了过来,吴氏见状,说得愈加畅快,直将宁华阳控诉成了一个活该天诛地灭的千古罪人。
身为国公府夫人的吴氏忽然被宁华阳送出了京城,虽然对外打的是上尼姑庵看女儿的名义,但已经让京城里不少人在暗地里猜测其中的内情了,如今吴氏以这样一种狼狈的模样忽然现身,更是坐实了曾经流传于大街小巷的猜测,再加上她现在义愤填膺的模样,路人们对她说的话就没有不信服的,一时个个都在交头接耳,说宁华阳竟然如此对待嫡母,当真是丧尽天良。
吴氏身边还围着几个国公府的下人,他们见事情闹得太大,想阻止吴氏这一通荒唐的行径,可吴氏身份尊贵,他们也不能强行怎么样,只能在一边规劝着,偏偏吴氏那个泼辣的性子又怎么会给这些为宁华阳助纣为虐的下人好脸色看,还狠狠赏了那几人几个巴掌。
便在闹腾得欢的时候,宁华阳终于从里边出来了。
吴氏见着宁华阳,忽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尖叫着就冲了上去。她被在尼姑庵里关了那么久,心里已经是恨毒了眼前这个庶子了,她会在大街上这般闹腾,也是打着要让宁华阳身败名裂的念头,现下连他本人都出来了,在这样多路人的围观之下,吴氏哪里会客气,上前举起巴掌就往宁华阳脸上招呼。
几个下人拦得不及时,倒真让吴氏冲到了宁华阳跟前,宁华阳还在震惊中未回过神来,反应也不及吴氏动作快,只觉得眼前一花,啪啪两声,左右脸颊便已经遭吴氏狠狠招呼了一下,巴掌印伴随着抓痕在宁华阳脸上除了留下红肿的印记外,还多了几条血线,那是吴氏刻意抓出来的。
“你个杀千刀的杂种,大逆不道的禽兽,竟然敢陷害嫡子,软禁嫡母,我老太婆就算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让皇上狠狠治你的罪!”吴氏打完了还不够,又扯住宁华阳的衣襟一阵摇晃,宁华阳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但周围那么多人看着,他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一时僵在了那里。
吴氏当真是气急了,自打嫁入宁国公府,她就没有受过这份闲气,也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国公夫人,走到哪里别人都是对她毕恭毕敬,哪里还会给他气受?结果一时不用查,莫名被这宁华阳差人送到尼姑庵里不说,还将她关在一间暗无天日的屋子里,简直是受足了罪,如果不是这次莫名其妙被人救出来,吴氏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在那尼姑庵里。
说道将自己救出来那人,也不只是什么来历,闯进尼姑庵里,三两下打伤了看守她的侍卫,然后便用药将她迷晕了,当时吴氏还以为那是宁华阳派来娶她性命的刺客,可等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回了华京,就躺在离国公府不远的小巷子里,她便顾不得周身狼狈的模样,立刻心急火燎地回来找宁华阳的麻烦来了。
“宁大人,国公夫人说的可是实情?你果真软禁嫡母?”京兆尹不可置信地看着宁华阳。之前下毒之事,原本只有婉仪郡主的指控,没有实证,加上宁华阳又冒着大不讳一刀将唯一的证人杀了,眼看就要变成了一桩无头公案,怎料这时候吴氏突然窜了出来,红口白牙言之凿凿说宁华阳“陷害嫡子,软禁嫡母”,这嫡母的指控可比跟宁家没什么关系的婉仪郡主有力多了,京兆尹也觉得自己仿佛抓住了一条大鱼!
“母亲,你既已患了失心疯,儿子是出于孝顺才将你送出城去疗养,你这般疯疯癫癫跑回来也罢了,可胡言乱语叫别人误会了儿子的良苦用心可怎么好。”宁华阳也算是反应快的了,知道这样下去将会对自己十分不利,立刻变了一副脸色,双手卡住吴氏的胳膊,让她动弹不得,一面笑着对京兆尹道:“对不住了大人,之前因为顾及母亲的名誉,一直未曾对外明说,不过如今瞧着这情形不说不行了,其实自从我那珊珊侄女出事后,母亲的精神状况便一直不好,后来仲坤又出了事,母亲整个人就彻底垮了,整天在府里胡言乱语,不停说有人要害她,我也曾请大夫来诊治过,大夫说母亲是换上了失心疯,我才将她送出城去疗养,为的也是母亲能早日康复,怎料这症状却越发严重,让京兆尹大人见笑了!”
吴氏听见这话,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一张脸扭曲到极点,“好你个杀千刀的小子!自己狼心狗肺便罢了,竟然敢说我是疯子!你以为别人会相信吗!”
“母亲,你闹也闹够了,莫要继续在这里丢人现眼,还是快些进去歇息吧。”宁华阳脸色阴沉,转头看了宁逸才一眼,宁逸才立刻上前,想帮着宁华阳将吴氏往府里拉。
“且等一下。”司空玄忽然出声制止了二人,“宁大人,本殿瞧着国公夫人方才所言之事事关重大,多少也该让她将话说清楚了为好。”
“六殿下多虑。”宁华阳扯开嘴笑了一声,“下官方才已经说过了,母亲患了失心疯,说的都是胡话,莫非殿下是将胡话当真了吗?”
“国公夫人有没有得失心疯,说的是不是胡话,可不是宁大人片面之词可以断定的。”司空玄瞧着宁华阳眼神慌张,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国公夫人是否当真有病,别人说了都不算,只有大夫说了才算,正巧宫中的许太医不是在腹中为国公爷调养身子么,就让许太医来给国公夫人诊断看看,瞧着夫人她是不是当真得了失心疯,京兆尹大人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