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节

  安争提剑向前，步伐稳定，看不出来任何不妥之处。那支轻骑兵速度奇快的朝着这边冲过来，而安争迎着他们过去，速度也越来越快，一开始是走，后来是跑，人如蛟龙，剑如长虹。那支轻骑兵笔直而来，安争笔直相迎，眼看着就要相遇的那一刻，轻骑兵忽然兜了一个圈子掉头就走。
  本来已经停下来的人群看到安争依然如此悍勇，纷纷加快脚步撤离。那支轻骑兵就是在试探安争，若是安争不敢动，只怕队伍很快就会杀回来。
  骑兵队伍很快就掉头跑了，来的快走的更快。安争一直追出去，将队伍后面的几十个人斩杀。谈山色这些年在大羲经营，看来军中也有不少人被他拉拢了。就在人潮退尽的那一刻，忽然有一阵笑声传出，声音之大，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那声音从暗门入口处传来，轰的一声，正在往外退的人群被一股狂暴磅礴的力量震飞，立刻就清理出来一条通道。一身白衣的谈山色大步从外面走进来，两只手里分别抓着一个人。他抓着这两个人的衣领往前走，两个人的双腿在拖行。当安争看清楚那两个人之后，脸色立刻就变得惨白无比。
  谈山色左手抓着杜瘦瘦，右手抓着陈少白。
  两个人看起来已经昏死过去，身上血迹斑斑。
  “安争，我曾经说过，天下众多修行者，称得上英雄的唯你一个。”
  谈山色平地飞行，转瞬之间就到了安争不远处。他左右手分别抬起来，看着安争笑道：“可是英雄不能有朋友，不能有亲人，不能有任何不舍之人。若是有了，英雄就会气短。”
  安争嘴角抽了抽，眼神里杀机暴起。
  “你可还打得动？”
  谈山色将两个人丢在地上：“你这两个朋友真是不错，一个急着回来帮你，一个急着出去寻找援兵。我一直看着不出手，就是因为我知道你的弱点是什么。在灵气枯竭的这个修行界，你能提升到这个高度而且只用了十年左右的时间，不得不说你是个天才之中的天才。若是任由你这样的人活下去，可能会是我一生的对手。久而久之，或许我还会输给你。”
  他蹲下来，掏出一柄匕首戳在杜瘦瘦的肩膀上：“可是，我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变得越来越强大。我害怕，害怕将来我会成为你登天路上一块最大的垫脚石。你踩着我爬上去，我会很疼，现在......你疼不疼？”
  匕首在杜瘦瘦的肩膀上转了转，杜瘦瘦啊的叫了一声醒过来，却无法反抗。
  “胖子！”
  安争喊了一声，脸色发白。
  杜瘦瘦挣扎着转过头看向安争，声嘶力竭的喊：“快走！不要上了这个王八蛋的当！这个家伙就是个疯子......”
  安争往前一冲，谈山色将匕首放在杜瘦瘦的心口：“嗯？”
  安争的身子骤然一停，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
  “我不是那种没有品的人，若是换作寻常人抓住他们两个，一定会特别得意，做一些可以出气的事。比如对你说，你若是不跪下来，我就杀了他们两个。可是，让你跪下来有什么意义呢？只是缓解一下心理上对你的怨恨而已，我不屑为之。我抓住他们两个，也不是要挟你做什么，威胁人的事在我看来也很没品。用这样的方式让你屈服，太没有格调了。”
  他手指在杜瘦瘦肩膀上的伤口按了一下，杜瘦瘦疼的脸都扭曲了。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谈山色居然盘膝在地上坐下来，匕首插在地上，他伸出两只手分别将陈少白和杜瘦瘦抓起来，让两个人坐在自己身前。他的手扶着两个人的后背，他们俩才不会倒下去。
  “这是一件很孤独的事，理解我的人并不多。我本以为，你会理解我，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曾经有很多次我都想接近你，让你成为我的朋友，甚至是战友。这件大事，若是能得到你的帮助，我可能会很快完成。可是后来我发现，你是不会帮我的，你有你自己的想法，你和我一样，都想重新创建秩序。”
  “可你是错的，你以为凭借一个人的强大，真的就能震慑整个天下？人心是贪婪的，修行者尤其贪婪。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修行者，罪恶就不会停止。你想靠你一个人的力量来创建秩序维持秩序，那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谈山色看了安争一眼：“罢了，和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处呢。我依然孤独，世上无人懂我......安争，我刚才说过了，我抓住他们两个可以威胁让你跪下来，也可以威胁让你自杀，以我对你的了解，为了你的朋友你肯定会那么做。可若你就这么死了，以后的日子我多无聊？我怕你会超越我，可我更怕无聊。”
  “我知道不久之前，你从慕容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子手里得到了一件紫品神丹，可以起死回神。就算是死的透彻了，那紫品神丹也能救回来，这正是神丹的妙处。”
  噗！
  噗！
  两声闷响，谈山色的两只手分别从陈少白和杜瘦瘦的胸口里抓出来，直接穿透。整条胳膊都打穿了出去，拳头伸在胸口外面。
  “威胁你，是一件很低级的事。”
  谈山色站起来，将两个人扔在地上：“我倒是更想看看，你会救哪一个？哈哈哈哈......别急，慢慢考虑，不管是救哪一个，你都会痛苦一生。”
  谈山色转身就走，笑声直达天际。
  “既然你选择了和我作对，就应该做好承受痛苦的准备。我希望有个对手，这样才不无聊。若你觉得害怕，就来找我，你可以成为我手里最锋利的刀。但你不好打磨，幸好......你的亲人朋友不少，他们都是我用来打磨你的磨刀石。”
  第九百九十五章 义无反顾
  谈山色的手指在飞千颂的后背上轻轻滑过，飞千颂疼的皱眉却不敢言语。
  “曾经多么完美无缺的后背，现在居然被他毁成了这样。”
  谈山色的手指离开，取了些伤药洒在飞千颂的伤口上，飞千颂就算咬着牙也忍受不住了，疼的叫了一声。她紧紧咬着嘴唇，很快嘴角救开始泛红，血丝浮现。
  “主人，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不现在就杀了他。”
  “杀了他？”
  谈山色将衣服给飞千颂披上，站起来走到窗口看着外面：“还不是时候，这个人的存在与我来说并不仅仅是个对手，还是个助力。他要重建秩序，就要杀很多的人，这恰恰是我想看到的。很多不公平的事他都遇到了，你以为只是巧合？”
  谈山色坐下来，端起酒杯晃了晃：“我说过，所有人都在我的棋局之中。”
  飞千颂站起来，因为疼痛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扭曲。
  “可主人不是说，这个人早晚都是心腹大患吗？”
  “不是现在。”
  谈山色笑道：“我喜欢看到人痛苦的样子，当他扑过去想要救那两个人的时候，那种表情，那种痛苦，真是这世上最美的风景。我还没有放弃收服他的想法......这个人若是能为我所用，那就是一把这世上最锋利的刀子。他有弱点，他所在意的那些人都是他的弱点，他的命门。”
  飞千颂眼神里闪过一丝黯然，她真的很想问问谈山色，安争有他在意的人，那是安争的弱点。主人你呢？你在意过我吗？如果有人以我的性命为威胁你，或是用我的生死来伤害你，那么主人你会如何应对？
  但她不敢问，她怕谈山色不会回答自己，那很难堪。她更怕谈山色会回答自己，因为她心中有答案，对于主人来说，任何人其实都不重要。她害怕听到那冰冷的答案，那可能会让她疼的比那个安争现在还要厉害。
  谈山色看了飞千颂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以想，但最好不要问出来。”
  飞千颂点了点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消息送过去了吗？”
  谈山色问。
  飞千颂垂手道：“回主人，都已经送过去了。那个战者一号已经到了，我派人把孔雀明王的行踪消息已经送过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日落之前，孔雀明王许眉黛的人头就能送到安争面前。”
  谈山色满意的点了点头：“战者一号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他有名字，他叫......聂擎。让一个人崩溃，尤其是像安争这样的人，打击不能停下来，要一个接着一个。他有一颗紫品神丹，能救他一个朋友，不管他选择救谁对他来说都是无法承受之痛。我就是替他想一想都觉得为难，何况是他？当他终于下定决心选择一个人来救的时候，许眉黛的尸体也送到了......对了，刚才你犯了一个错误，我要的是把许眉黛的尸体送过去，而不是人头。”
  “最好他在许眉黛的尸体送过去之前还没有做出选择救谁，这样的话就不是二选一了，而是三选一。一个是他重生之后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一个是他师父的儿子，和他的感情丝毫也不弱于杜瘦瘦。再加上一个上一世的老情人......真是难为他了。”
  谈山色倒了一杯酒，看着酒杯里晃动的酒液：“等到许眉黛死了之后，就让我在西域布置的人动手，将孔雀明宫一把火烧了。这样仇恨才会更大，孔雀明王死在这，明宫被烧，就算是佛陀是个彻头彻尾的缩头乌龟，他也不得不表态。”
  他将面前桌子上的棋盘摆好，捏了一颗旗子放在上面。
  “局面真好啊，比我当初周旋于大蜀与大魏之间的时候还要好。”
  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眼睛还在疼。
  “伤我的眼睛？我就拿走你三个至亲好友的命。”
  谈山色坐下来，闭上眼睛：“你出去吧，接下来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好好养伤......”
  飞千颂噢了一声，垂首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谈山色的声音在背后悠悠传来。
  “你很重要，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我不许你死，也不许别人杀你。我说过，这件事了了之后我会带你去南海。我在那修建了好大的一座庄园，美轮美奂。我还要带着你在那好好的休息一阵子，没人打扰，只有我们两个。”
  飞千颂的肩膀颤抖起来，声音颤抖的更厉害：“主人......”
  紫竹林，安争跪在那，脸色苍白。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为难，紫品神丹只有一颗，到底救谁？救杜瘦瘦？救陈少白？
  第一次，安争心里的仇恨如火一般燃烧起来。哪怕就是为自己报仇的时候，安争都没有如此的怒火。秀希姑娘蹲在他身边，手放在他的背后，温柔的力量注入进安争的体内。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事情其实没有那么糟糕。那个人显然知道紫竹林的存在，但并不知道紫竹林的底细。我有办法救你的朋友，两个都救......不过，也可能两个都救不了。”
  “什么办法！”
  安争一转身抓住秀希姑娘的手，她疼的轻轻呻吟了一声。
  “你先把那颗紫品神丹分成两份喂给他们，这样他们的生气就能保留一段时间。虽然半颗丹药不可能救活他们任何一个，但却可以延长他们的生命，最少也能持续一天的时间。我们用一天，为他们寻找起死回神之药。”
  “在哪儿？”
  “就在紫竹林里。”
  秀希姑娘看到安争的手在剧烈的颤抖着，她将那颗紫品神丹拿过来，精确的分成两份分别送进了杜瘦瘦和陈少白的嘴里。她看着安争苍白的脸，两只手伸出去握住安争的手，能感觉到安争的手冰冷无比。
  “紫竹林是当初观世尊者居住的地方，她是一位大德高僧。她最大的成就不是修为上仅次于当时之佛陀，而是她在药术上的修行登峰造极。紫竹林下面有个密室，是当初她研究药典炼制丹药的地方。她之所以能在丹药之术达到前无古人的高度，是因为她每一次炼制丹药都用一种特殊的药引，叫做玉净水。”
  “玉净水存放于玉净瓶之中，观世尊者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将玉净瓶带走。”
  安争猛的站起来：“玉净水可以救他们两个？”
  “可以。”
  秀希姑娘点了点头：“肯定可以......只是要得到玉净水并不容易。玉净瓶是至宝，有自己的灵智，观世尊者离开之后，玉净瓶就自己将密室封闭，谁也进不去。我知道你有很多紫品的法器，可是你的紫品法器品级加起来也不如玉净瓶高。那是佛宗至宝，就连现在的佛宗也不知道玉净瓶还在紫竹林，毕竟你说过，已经过去了万年之久。”
  “要想得到玉净水，首先要打开结界。我们曾经试过，没有办法打开。”
  安争：“带我去！”
  他拉着秀希姑娘的手大步往紫竹林里走，一边走一边喊：“麻烦可云姑娘你们帮我照看我的兄弟。”
  “不能留下，谁也不能。”
  秀希姑娘将安争拉住，看着安争的眼睛柔声说道：“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若是你和我下去的话，她们谁来保护？那些凶徒冲进来，以可云她们的能力根本挡不住。我们每个人的修为境界都不算低，但那时天长日久积累出来的，根本没有办法勇于战斗。我们都要下去，只要能得到玉净瓶，就能借助它的力量传送出去。”
  安争：“那就一起走。”
  秀希姑娘深吸一口气：“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玉净瓶因为自我封存的太久，可能出现了一些变化，会残暴无比。若是你打开了结界我们一起下去的话，你赌上的不只是你自己和你两个兄弟的命，还有我们所有人的命。”
  安争手微微一抖，脸色瞬间就变了。
  秀希姑娘温柔的笑了笑：“我必须告诉你这些，因为你必须知道所有的事情，这样你才能冷静的判断。但，关于我们你不需要考虑，因为你没有权利为我们考虑，这是我们自己的决定。”
  她回头看向可云和小轩落她们，所有的女子都在点头：“下去吧，他们可以为了保护咱们而死，那么咱们为什么不能陪着他们去赌这一把？”
  可云走到安争面前，有些歉然的说道：“其实之前我骗了你，凌天镜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法宝，那只是仙帝为我们创造出来的，唯一的作用就是能让我们看起来青春永驻。可是在我们眼里，或许它正是当世最有价值的宝物。我们虽然有几十个人在一起生活，但孤独陪伴着我们每一个人。若是我们再衰老了......”
  可云的脸色变的有些发白，她不敢继续说下去。
  是啊，若是她们连容颜都会老去，她们还剩下什么？
  “但是，凌天镜虽然没有别的能力，却十分坚固。我们会守在密室的入口，以凌天镜暂时封住。若是外面有人攻打的话，借助凌天镜我们可以守上一会儿。你们能打开结界，咱们赌赢了一半。你们若打不开，那么就死在一起吧。”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安争笑了笑：“你们三个长的都不丑，死在一块我也不介意。”
  安争嗯了一声，心里感动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将心比心。”
  秀希姑娘拉着安争的手往紫竹林里面走：“你们拼了性命保护我们，我们也会拼了性命来救他们。”
  所有人都跟在她的身后，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