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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节

  歌德鲁发现晶片的时候,曾说过这会不会是家族财产争夺的一个阴谋,虽然歌德鲁当时只随口猜猜,但如今看来,也不无道理。
  只是,他一直想不明白,对方植入这块晶片的作用是什么,为了控制他吗?可这些年来,除了每次回想过去会头疼,其他时候倒跟正常人一样。
  所以,这块晶片当真是高峻等人弄的吗?又或者,其实与他们毫无关系?他们其实并不知晓他大脑被植入晶片?
  刚才并没有将这事跟爷爷明说,也是因为这些谜题未解,所以不想打草惊蛇?
  想不到,自己连爷爷都无法相信!那么,自己现在还有谁可以信?振峯是可以的,志鹏也是可以的,还有呢?还有谁可以让自己倾诉?
  贺煜想着想着,脑海不自觉地浮起一张绝美脱俗、纯真无邪的俏脸。但很快,又被他否决。
  不错,他最想信任的人,是她!他希望能陪自己并肩作战、坦诚相对的人,是她!只因为,她是他深爱的女人。
  然而,他始终无法忘却,她和高峻的关系,无法忘却,志鹏查出来的那些个“真相”。
  瞧,他此刻就已经克制不住,打开了保险柜,将志鹏之前调查到她和高峻接触的一些相片,还有对话录音,都拿了出来,看了,听了,然后,思绪又被混乱了。
  想不到,最重要的时刻,他最渴望倾诉的人,却不能!
  贺煜摸着相片,来回抚摸着那张脸,那么清纯无害的脸,为什么,小东西,为什么你要被志鹏查出这些,为什么你要和高峻扯上关系?你甚至还当着爷爷的面,承认你和高峻关系不错,对爷爷说高峻无心争夺权力!
  你确定吗?你说这话,发自内心的吗?又或者,你实则在帮高峻……
  不!
  贺煜急忙摇头,使劲地甩了甩头,不想再想下去,他还像避开蛇蝎似的,把相片扔回到保险柜,还有视频,也都放回去,用力地将铁门关上,砰的一声巨响中,他高大的身躯迅速站起,冲出书房,直奔回卧室。
  那些保姆已经散去,卧室里,只剩凌语芊,正抱着儿子喂奶,对贺煜气势汹汹地进来,她先是怔了怔,但也不深究,注意力重返儿子身上。
  贺煜停在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忽然,他把宝宝从她怀中抱走,放到婴儿车内,然后又疾步回到床前,不由分说地将她压在身下,迅猛如雷地,狠狠吻住她。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凌语芊猝不及防,脑子嗡的一声响,陷入一片空白当中,等她回神,清楚怎么一回事,羞恼气急交加,奋力挣扎。
  他的吻,如昨晚的火热,不,比昨晚还火热、还狂野,可凌语芊已不似昨晚那么乖,那么静静地任由他。
  而宝宝那边,又正好因为被打断“午餐”,早在父亲将他放下婴儿车时就哇哇大哭出来,凌语芊不由更急了,使劲地推打着贺煜,甚至拼命地挣扎反抗。
  奈何,这男人像是疯了似的,对儿子的哭叫充而不闻,继续蹂躏着她的小嘴,还将她的睡衣也撤掉,袭击她的胸前。
  凌语芊不由更羞愤,加上那一声声连绵不绝的、凄惨可怜的哭叫,像是一把把利剑深深刺痛着她的心,她于是使劲扭动身子,气咻咻地娇喝,“贺煜,你干嘛了,快放开我,宝宝哭了,琰琰哭了你听到没有!”
  失了理智的男人,还是仿佛没听到,继续发泄着他内心的崩溃,寻求着他需要的慰藉和安抚。
  空气里,蔓延起一团紧张的氛围,宝宝依然在哭,凌语芊依然在挣扎,贺煜则依然在一步步攻略,眼见整个卧室像是炸弹即将引爆,紧闭的房门猛然被推开,一个娇小的人影箭一般地冲过来。
  是凌语薇!
  她昨晚陪小敏度过生日,今天才过来,她一时没想到贺煜会回来,潜意识地认为姐姐遭到登徒子的轻薄,便不假思索地抓起给小宝宝平时拉尿用的尿壶,朝贺煜背上狂打。
  终于,贺煜不得不停止疯狂的行为,且站直身板。
  凌语薇这也才看清楚他的样子,本是气恼惊慌的小脸,霎时目瞪口呆,许久后,才难以置信地、结结巴巴地喊出,“姐……姐夫?”
  贺煜沉着脸,寒冷的冰眸,瞪着凌语薇,瞪着她手上的尿壶。
  顷刻间,尿壶从凌语薇手中滑落,小丫头扯了扯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得到自由的凌语芊,已迅速拉拢好睡衣,跳下床,从婴儿车抱起仍在哭个不停的儿子,边哄着,边继续给儿子喂奶,那凄凉洪亮的哭啼声也总算停止了。
  闹哄哄、乱糟糟的室内,随之安静了下来,非常地静!
  一会,凌语薇打破沉默,说话的对象还是贺煜,“姐夫,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对了,您真的回来了吗?您不是已经……”
  贺煜视线从凌语芊那调回来,再次瞪着凌语薇,并没做出任何回答。
  凌语薇还在为自己打错人的行为懊恼惊慌着,见贺煜面色阴沉、样子很恐怖,不由更加惧怕,急忙奔到姐姐的身边。
  就在此时,卧室再次有人闯进,是季淑芬!
  她眼中无人,也就没觉察到房里古怪的气氛和画面,直奔贺煜的跟前,急声道,“阿煜,彤彤来了,彤彤她找你。”
  贺煜眸光一晃,不语。
  “你在x国遇上海啸下落不明,彤彤一直都很担心你,刚才她打电话给我,我便跟她说你回来了,她欣喜若狂,立刻赶过来,她现在楼下,你快去见见她吧。”季淑芬继续说得若无旁人,将凌语芊当透明。
  贺煜还是一言不发,幽邃的深眸又往沙发上的人影瞄了一下,而后,抬步朝房外走去。
  季淑芬心头一喜,赶忙跟上,从头到尾,都没有瞧过凌语芊。
  这会,凌语薇迫不及待地开口,“姐姐,姐夫的妈妈口中所说的那个彤彤,是李晓筠的姐姐吗?是那个一直缠着姐夫不放的不要脸的狐狸精吗?”
  凌语芊不答,先是轻叱出声,“薇薇,别叫她狐狸精!”
  凌语薇一愕,随即嘟起小嘴,“可是……她经常来找姐夫,分明就是狐狸精啊!另外,她妹妹害死雅儿姐姐,还试图伤害琰琰,她怎么还好意思来找姐夫!”
  瞧着薇薇一脸委屈的模样,凌语芊心潮起伏,薇薇尽管智商低,但对一些真善美还是晓得辨别,确实,不管李晓彤曾经和贺煜是什么关系,就凭贺煜现在已是有妇之夫,不应该再纠缠的。但无论怎样,她不想薇薇看到这么丑陋的一面,不想薇薇……也像李晓筠那样,说出这样的字眼。
  “对了姐姐,姐夫刚才怎么了?你们在做什么?会不会是我好心做坏事了?”凌语薇又做声,转开话题。
  凌语芊也定了定神,马上摇了摇头,嗓音恢复以往的温柔,“没事,你没有做错。”
  “那真的是姐夫耍坏喽?可是姐夫为什么那样做?他为什么像电视里的坏人那样,想……想凌辱姐姐?难道他没听到琰琰在哭吗?”
  凌语芊抿唇,美目转到儿子身上,回想刚才的情景。
  确实,她也很纳闷,他为什么会那样。
  因为高峻吗?对了,高峻突然到访,所为何事?难道爷爷刚才的谈话中,说到什么令贺煜生气的事?他于是回来找自己发泄?
  可是,他凭什么呢!凭什么总是这样对自己!
  凌语芊在暗暗气恼,这事还没得到解谜,思绪又不由自主地转到另一件事上,耳边,清晰回响着季淑芬刚刚说过的那些话,那些她无法强迫自己不去听,无法强迫自己去忽略的话!
  李晓彤来了!
  李晓彤这个时候来,有何居心?真像季淑芬所说,一直担心着贺煜,得知贺煜安然归来,便刻不容缓地赶来看看?
  又或者,还有别的事?
  不过,正如薇薇所说,李晓筠杀害雅儿的案子还没彻底了结,这次还伤害琰琰,更是罪不可恕,李晓彤身为姐姐,竟然还好意思找上门来,竟然还敢出现!
  该不会,正是为这事而来?又来替李晓筠求情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凌语芊怒火顿起,本能地起身,也打算跟下楼去阻止,不过,当凌语薇叫住她,对她发出困惑不解的疑问时,这个冲动的念头马上又消失了。
  确实,一切只是自己猜想而已,具体情况如何,根本不清楚,再说,就算李晓彤真的来求情,她也想看看,贺煜会怎么办,他要是还放过李晓筠,她便跟他……势不两立,彻底了断!
  看着姐姐短短时间表情千变万化,凌语薇既纳闷,又担心,于是又急声呼唤。
  迎着薇薇担忧的眼神,凌语芊便暂且收拾心情,把话题转到薇薇身上,神色恢复了温柔,若无其事地问,“对了,昨晚你跟小敏庆祝生日,好玩吧?”
  凌语薇怔了怔,应道,“嗯,我们去逛街,还去了广场放烟花,然后回小敏家切蛋糕,对了姐姐,高峻哥哥最近有没有提过那个医生?我们什么时候才去美国?”
  听到下半句,凌语芊愣然,稍后,如实回答,“暂时还没有,不过薇薇别急,高峻哥哥都有记着这事,一旦有消息,他会立刻告诉我们的。”
  去年刚认识高峻的时候,高峻曾经说过认识一个医生,对薇薇的病专门有研究,她和薇薇便一直期待,去年底也询问过高峻,可惜高峻说那医生还没回国,因此,这事就那样拖延下来。
  宝宝正好吃完奶,凌语芊于是腾出一只手,轻抚着凌语薇的头发,极尽疼爱地安抚,“薇薇你放心,姐姐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一定的。”
  凌语薇反而笑了,“嗯!不过其实也没关系,我只是……昨天听到小敏许愿,便想起我去年的生日愿望还没有实现,就顺便问问姐姐。”
  凌语芊听罢,更加心疼,自薇薇懂事后,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是渴盼病能尽快好起来,不用再被人骂是“傻子”,不用姐姐和爸妈操心。可惜,年复一年,这个愿望一直都未曾实现。
  “姐姐,来,我抱宝宝。”凌语薇忽然又做声,注意力转到琰琰身上。
  对凌语薇的体贴和懂事,凌语芊又欣慰感动了一把,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将儿子小心翼翼地放到凌语薇的怀中。
  凌语薇马上笑颜逐开,开始逗起小宝宝来,刚才一些悲怅,已然慢慢消散。
  凌语芊在一边默默地看着,满腹复杂的思绪,然后,还忍不住开小差,思绪飘到贺煜那边去。
  他已经见到李晓彤了吧,已经和李晓彤谈上话了吧?他们会做什么?会说什么?那个季淑芬呢?又会在中间起到怎样的作用?
  一楼的客厅。
  贺煜与李晓彤碰上已有五分钟之久,但彼此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打自看到贺煜,李晓彤几乎是毫不眨眼,目光焦点紧紧锁在他的身上。即便两人分手已有一年多,即便最近发生过很多事端,可她依然做不到放下,还是心系于他,每次见到,都忍不住痴望,心悸,眷恋。
  特别是这次,当她从季淑芬口中得知他在海啸中遇难,她更是发觉,自己对他,深爱无减,以致知道他从大灾难中死里逃生归来,她便迫不及待地赶到,虽然也有另一件事想他帮忙,但那份狂喜之心,是无法抹灭的。
  反观贺煜,眼中只有凌语芊的他,早把李晓彤忘得一干二净,曾经那些情也罢、义也罢、恩也罢,随着最近的一些事端,已经统统消失,彻底消失。
  之前,尚未有足够的证据给李晓筠定罪,他尚且指望李晓彤能“大义灭亲”,但经过上次的审判,如今又有高峻提供的确凿证据,他不打算再浪费时间,所以,只在刚才下楼时对李晓彤瞥过一眼,他再也没有瞧过她。
  这现场,还有另一个人,那是,已经急得坐不住的季淑芬!
  见儿子和彤彤都不说话,季淑芬简直心如火焚,结果,按耐不住,率先开口了,“彤彤,你中午不如留下吃饭吧?阿煜大难不死,你一定也想多见见他吧?”
  李晓彤终于回过神来,迅速面向季淑芬,先是感激一笑,婉拒,“谢谢伯母,不了,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想请煜帮忙。”
  “哦,是吗?那你尽管说,尽管说。”季淑芬继续笑吟吟地道,压根没去考虑李晓彤会因何事请求儿子帮忙,她只想着彤彤和儿子能谈上话就行,别再这样各有所思地浪费时间。
  接着,李晓彤视线重返贺煜身上,看着冷漠依旧的他,她按住心中微微的怅然,直接了当地发出某个哀求,“高峻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筠筠承认是精神状况正常之下杀死张雅,还录了音,我希望你能劝贺爷爷别上诉,饶筠筠一命。”
  贺煜本是平静的眸瞳,总算起了波浪,这也才正眼瞧向李晓彤,唇一扯,冷冷睨视着她。
  李晓彤顿时为他那带满冷笑和轻蔑之色的眼神给弄得羞愧难堪,然而这还不止,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无地自容和痛彻心扉。
  “所谓的正义律师,原来也不过如此!叫我放过一个杀人犯?你脑子没问题吧!我只听过精神病会遗传,想不到,还会传染呢!你们李家的人,都是疯子,就凭你刚才的话,我可以告你妨碍司法公正,你以后,休想再在律师界立足!”贺煜收起鄙夷,沉声冷哼。
  季淑芬听到此,也心头大震,赶忙出面调解,“阿煜,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彤彤也是爱妹心切,那是善良的表现呀。”
  善良?怎么不见她同情雅儿?贺煜继续用轻蔑冷瞥的眼神,瞪着李晓彤。
  而李晓彤,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让她几乎崩溃的地方,但另一方面,想起父母的哀求,想起是自己间接导致妹妹这样,她唯有忍住,放下身段和自尊人格,继续乞求,“我知道这样的请求很过分,但我真的不希望看到筠筠会有那样的下场,筠筠变成这样,其实是有原因的,是……我间接造成的,所以,我有责任和义务营救她。对雅儿的死,我也很难过,深感遗憾和抱歉,可事到如今,希望我们可以用一个折中的办法解决,我们一家商量过,我们愿意赔偿,六姑姑的晚年,我们李家会负责……”
  “你们李家负责?你们打算怎么负责六姑姑的晚年?用钱吗?我们贺家没钱?要你们出钱来养六姑姑?”贺煜毫不客气地打断,仍旧面若寒冰,态度坚硬。
  李晓彤瞬时又是一阵窘迫,贺家当然有钱,而且,贺家的财力比她们李家还雄厚,只是……只是……
  季淑芬见状,再度适时打圆场,轻微的责备,更多的是劝解,甚至恳求,“哎呀,阿煜,你怎么老是说话这么冷,彤彤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彤彤是想补偿六姑而已,彤彤说的没错,反正雅儿人都死了,就算筠筠被判刑,也无法令雅儿死而复生,你就看在彤彤曾经和你那段情意的份上,看在彤彤那几年费心费力协助你的份上,不妨答应彤彤这个请求,嗯?”
  季淑芬觉得,张雅不是她的女儿,只是她丈夫的一个外甥女,和她并无真正的血缘关系,在某种程度上,李晓彤甚至比张雅还亲,权衡之下,也就表现得无关痛痒。
  这也大概只有她才这么想!想法果然不同常人!
  母亲在打什么心思,贺煜岂会不明白,轻蔑的眼神于是转向母亲,同样是45度角睨视,伴随嘲讽而出,“妈,你这话,试试跟爷爷说?跟六姑姑说?”
  季淑芬先是怔了怔,白皙的脸,陡然一红。
  “就算雅儿那笔帐不算,冲着李晓筠这疯子伤害琰琰,我也绝不放过她!她敢把主意动到琰琰身上,那就注定得死!”冷嘲热讽改为咬牙切齿,贺煜恢复阴沉的面色和森冷的声音,周围的空气,几乎都被凝固了。
  这次,季淑芬再也不敢吱声。
  李晓彤继续沉默,直到贺煜起身,她赶忙扑过去,挽住贺煜的手臂,“贺煜,求你,求你再给筠筠一次机会,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我都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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