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瘾 第109节
但她这句“小狗”。
已经传到了其他人的耳朵里。
“她叫他小狗诶……”
“啊,小狗?这是什么昵称吗……”
怀野二话不说,一条胳膊扳过她的肩膀,他都没去管那线头和纽扣纷飞的衬衫,虎口狠狠地扣着她的后颈,“开车来了吗。”
“……”
乔稚晚一愣。
他侧眸看她一眼,有点恶劣地笑道:“这回得载我一程了吧,姐姐?”
第73章 chapter.72
怀野要赶回排练室。
正好, 乔稚晚也不是很想参观那栋楼,被人紧巴巴地跟着,一刻都不能放松, 想想都觉得很窒息。
她拽坏了他的衣服,他总不能这么敞胸露怀地走过这众目睽睽。如今她和他多少都算是有点头脸的人。
晌午之后,烈日当头。
北京酷夏的燥闷踩着春末的尾巴隐隐地浮现, 风都变成了盘旋的热浪。
乔稚晚升上车窗, 打开空调。
她抬眸, 下意识地晃了眼后视镜。
后座的少年倚着那座椅,眼睫低垂,经过隧道时,手机莹蓝色的微光勾勒出他眉眼的轮廓, 显得沉静。
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那衬衫的纽扣完全被她拽坏了, 好端端的衣服这么歪七扭八挂在他的身上,前胸袒/露/出一片冷白的肤色, 肌理分明。她看仔细了才发现, 他脖颈上那只野鸟的翅膀, 在他的锁骨附近就戛然而止。
再向下,就欲语还休了。
像是如今他们之间的界限, 如此泾渭分明。
他那侧的窗户没关, 进了隧道也不是很热了, 凉爽的风从他的窗透入, 掠过她的后耳廓。
一阵阵儿的, 居然很舒适。
拂过淡淡的薄荷香气。
心旷神怡。
乔稚晚收回视线, 不再看他了。
她平稳地把车开入隧道, 漫不经心地问他:“你自己没助理给你开开车的吗, 上次去你们公司, 也上我的车了吧,大明星?”
怀野没什么情绪地晃她一眼。
他的嘴角却是弯了弯,将笑不笑的,手里仍滑着自己的手机,散漫地反问她:“你喜欢成天被人跟着?”
说起来,乔稚晚的确不是很喜欢。
她自己也有助理,是这趟来了北京,老高指派给她的。除非一些没法自行开车的场合,她很少让宋桃跟着自己。
不自由。
她笑了笑,直言:“不喜欢。”
“那不就得了。”
他很快接话,一贯轻嘲的语气。
“你自己不开车?”
她问。
他顿了顿,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承认:“还没去学驾照。”
乔稚晚轻笑,“怎么不学?你学东西应该很快吧。”
“我很忙的,”怀野没好气地哼笑,“看不出来?”
隧道很长,蜿蜒蛰伏在这偌大的钢铁丛林中,仿佛一个不经人知的秘密之地,在这里,才能够畅快地长呼一口气,逃离在这所城市无休无止肆虐的燥闷热流。
“之前,”
半晌后。
乔稚晚又尝试出声。
怀野依然垂目,看手机。
没应她。
“我走之后,你就回去上学了吗,”乔稚晚补充完自己的话,问他,“我看到乐队的人换了,那些之前跟……我们,一起玩乐队的人呢。”
这个“我们”说出来,总有一点小小的别扭——但她曾经也算是他乐队的临时成员吧。
她心想。
“干什么,”
怀野闻言嗤笑,他这才抬眼,去迎视透过后视镜打量他的她,有点脾气:“刚扒了我衣服,现在说着说那,想跟我套近乎?”
“扒了就扒了,我又不是赔不起你,”乔稚晚学着他平日那副无赖至极的口气,白他一眼,“我问你话呢,别转移话题。”
怀野可没想转移话题。
“大家不都有自己的选择吗,”他侧头看窗外,依然是吊儿郎当的语气,“我也有自己的选择,所以就回去上学了。”
乔稚晚不禁笑笑,“能考上这所学校,很聪明嘛。”
“你第一天认识我?”
怀野瞥她一眼。
气氛倒轻松不少。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待在北京呢,所以之前把东西寄给了丁满,但是没想到他家换地址了,你也不在北京了。”乔稚晚说。
“为什么。”怀野问。
“什么。”
“为什么觉得,我会留在北京?”
乔稚晚轻声地一笑:“因为你看起来还挺自由自在的,当时好像也没什么要回去的打算 ,我以为你会留下来。”
“自由自在?”怀野不屑地笑了,慢条斯理地说,“你不如直接说以前的我看起来特别堕落。”
堕落吗。
乔稚晚的脑海中并没有立刻蹦出这个词,但她也没办法否认他的说法。
要说堕落,曾经的她也很堕落,丢下一切跑到北京,浑浑噩噩。
可无论如何,她的心底总有一个声音——
她不会允许自己一直堕落下去。
当年的她,只是需要一个喘息的出口,能够短暂脱离rachel控制的机会,仅此而已。
沉默的小半秒。
二人有过短暂的对视。
但撞上后座的他的视线的一刻,她就很快别开了目光,恐怕被他勘透她内心这样自私的想法。
他一定认为她是自私的吧。
怀野却没说什么,只是那么平淡地晃了她一眼。
此时天光一瞬明霁,驶出了幽暗冗长的城市隧道,从过往的记忆中抽离了出来。
他的声音随之落下,低沉清朗。
一如曾经。
“那你呢,开心吗。”
“……嗯?”
乔稚晚愣了一下。
“我在问你,”他学着她那会儿质问他的口气,不大耐烦地觑她,“这几年,过的开心吗。”
“你问这个啊,还好吧,”她笑一笑,“还在演出,不过没有以前那么紧锣密鼓了,也会忙点别的事情。”
怀野把一条手臂搭在车门边儿,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
反应平平。
“哦。”
漫不经心的。
乔稚晚看他一眼,见他只是侧头盯着窗外,不再看她了,良久后,她静静地补充:“对了,我快结婚了。”
有风掠过。
紧接着,导航中冰冷的机械女声,提醒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这趟旅途的终点。
尽头。
乔稚晚上次送老高的女儿上大提琴课时,来过这里。
那天她还在大提琴教室外看到他和那个钢琴老师,他们分抽一盒南京煊赫门,姿态亲密,言笑晏晏。
那时出现在她心底的声音是什么呢。
是嫉妒吗。
还是她意识到,也许她对他来说,他们在过去经历的一切对于他,说到底也算不上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