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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不尽 第23节

  这是挡在我和其他人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如若某一天有人能让我放弃坚持,抛开底线,袒露人生最脆弱的部分,那我必定爱他至深,视他比世上任何事物都要重要。可显然商牧枭不是那个人,至少现在还不是。
  “好啦,别哭啊,我什么都不做行了吧。” 轻叹口气,商牧枭抽回手,拇指抹了抹我的眼角。
  他不说我都没发现自己眼角的热意,一激动就眼红的老毛病看来又犯了。
  “我……没哭……” 想说这根本不是“哭”,只是激动下的生理反应,可是一开口,声音便抖得断断续续的,几不成句,反倒更像嘴硬了。
  他闻言微微笑了笑,俯下身将唇轻轻贴住我的眼角,湿热的呼吸尽数打在那块敏感的皮肤上。
  “你说没哭就没哭吧。”他翻了个身,在我身边躺下,呼吸变得沉缓,“老师,事不过三,下次再用这招……我就不会放过你了。”
  我闻言一怔,慢半拍反应过来这是狼口逃生了。
  颤着手赶快将自己的衣服塞好,心惊胆战再看身旁,商牧枭竟然已经光速入睡。兴许是酒劲上头的关系,嘴微微张着,呼吸很沉。
  我小心推了推他,不见他醒,静静看他片刻,从脚跟拉过被子替他盖好。
  本想下床去客厅睡,结果刚一动商牧枭那头就像按了雷达一样,侧身一把勾住我,将我又拖回他身边。
  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装睡。
  脑袋埋在我的腰间,宛若缺乏安全感的幼崽,他紧紧抱住我,不允许我离开他身侧。试了几次未果后,我放弃挣扎,就着这个变扭的姿势入睡。
  再醒来,便是此刻了。
  身旁的床铺仍旧凌乱,却已没有任何余温。
  他最好是走了……
  心事重重地洗漱完,打开房门的一瞬间,我仿佛听到了命运的嘲弄,它大笑着往我脸上丢了四个字——你想得美。
  商牧枭应该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湿着,脖子上只挂了条浴巾,站在我的cd架前不知道在翻阅什么。
  看到他这样子,我又想感叹。也只有血气方刚的二十岁才能在这样的天不穿衣服不穿袜子,只穿一条裤子站在没开空调的客厅里了。
  还是身体太好。
  我心里正腹诽着,商牧枭察觉到我的注视,往这边看来。
  “你醒啦。”他擦了擦头发,将手里的东西面向我,眯着眼问道,“你是商禄的影迷?”
  他手里拿的,正是《逆风行》的珍藏版dvd铁盒。
  只是迟疑了一秒,我否认道:“不是,我是韩佳的粉丝。”
  韩佳是《逆风行》的女主角,当年同商禄拍电影时也算顶流,可惜有点后劲不足,此后多年演艺事业一再下滑,最终四十岁时嫁给一名华人富商,退出了娱乐圈。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但现在是本能当家,它认为最好这样做,那我也只能这样做。
  “那你觉得商禄怎么样?”他认真观察着我的神情,仔细甄别我每一句话的真伪。
  “我知道他是你父亲。”我说。
  “我不是在问你我爸怎么样,我问你,你觉得商禄怎么样?”他近一步补充题干,“这个男人怎么样?”
  “……还行。”
  他垮下肩,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捏住《逆风行》铁盒的一角,满脸不敢置信。
  “还行?”
  他怒视我,再次重复:“还行??”
  好了,不用本能提醒,我都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了。
  我都怕他下一秒就把手里的dvd飞出窗外,忙镇定补充道:“还行,但是不如你。”我将“但是”两字故意咬得很重。
  他立时像是气消了些,掂着那只铁皮盒,漠然睨着我,又问:“我的奖杯呢?”
  我一愣,莫名有些心虚。
  “这里……”拉开电视柜抽屉,我将商牧枭的奖杯从中取出,往他方向递了递。
  他冷眼看着,嗤道:“你把商禄的电影放在架子上,把我的奖杯藏在抽屉里?怎么,我很见不得人吗?”
  dvd不放在cd架上,难道还要放在保险柜里吗?怎么一晚上的功夫,感觉他更难伺候了?
  “那你想放哪里?”我问。
  他想了想,转身把《逆风行》放到cd架顶部,过来从我手里接过奖杯,几步回到架子前,用力将奖杯压在了铁盒上。
  “放这儿。”他拍拍手,一副“谁也别劝,劝觐者死”的表情。
  这种事上他也要压一头。知道的他们是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商禄有什么夺妻之恨。
  我点点头,随他去,转身进厨房准备午饭。过了会儿,商牧枭换好衣服也凑进来,硬是要帮忙,可他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煮个粥都能把锅烧烂,又哪里真的能帮到我。
  在他用刨丝器刨土豆结果差点刨掉自己手指后,我忍无可忍,态度强硬地将他赶出了厨房。
  香肠、胡萝卜切碎,倒入蛋液里,用平底锅摊成一张薄饼,再慢慢从头卷起,等凉了便可以切成大小适宜的卷饼摆盘。土豆丝清炒,最后放入干椒与白醋提味。
  冰箱里还有些茹笋,我切了点之前沈洛羽拿来的腊肉,本没抱多大期待,没想到一下锅便飘香四溢,红绿相间的色泽也十分诱人,馋得人直咽口水。
  三道菜,一个人有点多,两个人却正正好。
  还差最后一道汤,由于我平时都一个人吃饭,汤做多了容易浪费,一般都直接冲速食汤,一顿一袋很方便。
  速食汤一箱里有五种口味,我不清楚商牧枭要哪种,便拿着袋子去外头问他。
  大白天的,他站在窗户前,一只眼对着望远镜的目镜,兴致勃勃不知在看什么。
  “你……在干什么?”
  商牧枭闻声抬起头,发现新大陆一样招手让我过去:“你这个不仅晚上能看,白天也能看哦,而且能看好远。你都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我过去关掉望远镜的电源,对他看到的东西并不感兴趣。
  “别乱看,会被人当做变态的。”
  他一挑眉,完全无惧于我的危言耸听:“这是你的房子,你的望远镜,就算被当做变态也是你吧,老师。”
  我不理他,竖起五个包装袋,问他要选哪个。
  他弹了弹我手里的小袋子,道:“这是什么?”
  “汤。”
  他有些新奇,每个都拿在手上看过一遍,最后选了一袋紫菜蛋花汤。
  冲好汤,我转头去盛米饭,再回桌旁时商牧枭已经落座,正拿着手机……拍我做的菜。
  看不出他还有这种爱好。
  拿起筷子,我发现商牧枭也是同样的姿势,一双眼盯着蛋卷,分明很想吃却并没有开动。
  他不是在等我落筷吧?
  夹一筷土豆丝到碗里,我试探着道:“吃吧。”
  话音方落,他立马目标明确地将筷子落到了那盘蛋卷上,直接整个塞进嘴里,没嚼完又去夹腊肉。
  一餐饭吃得风卷残云。我还剩小半碗没吃,他便已经去盛第二碗饭。到我一碗饭吃完,他第二碗都快见底。
  这是饿了多久?
  吃完了饭,他两口将汤喝完,开始扫盘。蛋卷最先吃完,接着是茹笋腊肉,最后是土豆丝。他夸张到连一根土豆丝都不放过,要不是我拦着,甚至要把干椒都吃下去。
  “你昨天没吃饭吗?”我问。
  他揉着自己的胃,一脸满足道:“吃了。不是饿,是你做得太好吃了,让我没办法少吃。”
  虽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但我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清楚自己的厨艺至多就是“能吃”,还不到他所表现的这种程度。
  收着碗筷,我对他的话不予置评。他起身帮我一起,在差点失手打翻一个盘子后,再次被我赶出厨房。
  期间我听到客厅方向传来手机铃声,是商牧枭来了电话。
  他说自己不在家,这两天住在酒店,对方又说了些什么,他沉默半晌,让对方等他一会儿。
  “我下午有点事,先走了。”
  我正在洗碗,他猝不及防从后偷袭,一口亲在我的唇角。
  手一打滑,我正在洗的盘子便掉了下去,还好水槽里有不少水,减缓了落势,没碎。
  “你这么怕我做什么?”他发泄不满一般,带着点力道地咬了咬我的下唇,道,“你该不会不认账吧?”
  我茫然地看着他。认什么帐?
  “你昨天亲了我,要负责的。”
  昨天分明是他先开始的……
  我一边内心震惊于他能说出这种鬼话,一边又觉得这样想的自己好像个渣男。
  “其实我们只是接了……几个吻,你没必要放在心上。”
  万万没想到我有一天竟然也能说出这种话。
  “所以你不想负责是吗?”他表情逐渐淡下来,眼里满是对渣男的谴责。
  我那一向十分饱满充盈的道德感痛哭流涕地站在山巅上,被人五花大绑,塞住口舌。我预感如果我此刻言行有半点不对,它就要被推下悬崖,死无葬身之地。
  理性死了,道德岌岌可危,本能作为王,出来说了句公道话:“这事你不占理。”
  “……”
  我只能妥协:“没有……”
  “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商牧枭复又高兴起来,蹲下身,眉眼含笑道:“那我们交往吧。”
  我暗暗倒抽一口气,知道不太可能,但仍想垂死挣扎。
  “……我比你大。”
  “你知道我爸和他的新欢差几岁吗?”
  “我是你的老师。”
  “选修课而已。”
  “我……一辈子只能坐轮椅。”
  商牧枭有些好笑地抚摸我的脸颊:“北芥,你想和我过一辈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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