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 第32节
正因人人多少被雪困府中,楚王受皇后所发的事,传言并不快。
远在宫中琼思斋的沐锦书听了消息心中突突的,总有不安。
但宫中对她的看管严格了许多,琼思斋添了不少宫女,紧随其后。
皇后娘娘只道出了这种事,自然不能再让她再去见楚王,还是小心谨慎得好。
沐锦书虽然很想看望二皇兄,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捏着笔尖,那也去不了。
皇后罚二皇兄跪地,而她这算是被关了禁闭吧,不过这已经是她的最轻处罚了。
...
凤仪宫。
寝殿之中,皇帝沾有霜雪的大氅脱下,交于身旁的魏皇后,这雪是下得又大了些。
二人闲聊间说着朝中臣子之事,魏皇后则低着眼帘言语不多,自王昭仪有孕,皇帝来凤仪宫的次数不多。
皇帝侧眸轻瞥魏皇后的神色,掖动着袖口,淡淡道:“听闻昨日你责罚了老二?私闯宫门,不至于雪中罚跪,这病在府上了,耽误公职。”
魏皇后神色淡漠,将他的大氅挂于放的衣架上,有片刻的沉静,才道:“臣妾身为母亲,自是要对鄞儿严厉些,以儆效尤。”
皇帝微蹙眉头,转身坐在太师椅上,到底是多年夫妻,自当是晓得皇后心里有事的。
魏皇后依身在一旁,斟上暖茶,思忖着开口:“楚王不小了,京中像他这般大的郎君早已成家,膝下有儿有女,陛下就莫再为难他了。”
皇帝眉梢淡淡挑起,端起暖茶的手一顿。
魏皇后继续道:“楚王都跟臣妾说了,他心意在昭宁,自两年前就向陛下提过,你不肯将昭宁给他。”
皇帝听言神色诧异,又将还没喝到的暖茶放下,辩解道:“胡诌,朕何时说不给他了,纯属冤枉人。”
这老二是告状告到皇后这里了。
魏皇后覆手坐在旁的红椅上,心气一哧:“那为何楚王回京后迟迟不下旨,臣妾见昭宁与他是情投意合的,人陛下都是见着长大的,哪点不可心意了。”
皇帝道:“这不是南阳王入京讨赏,暂时耽搁着了吗。”
魏皇后将眼眸横过来:“陛下这想将昭宁嫁给南阳王拉拢权势,昭宁自小在京中,你倒是让她远嫁,难道人人在你眼中就只是可利用的棋子?”
皇帝面露难色,说道:“这朝中诸事,你怎能感情用事,妇人之仁。”
魏皇后哧笑了声:“臣妾就是妇人之仁,莫忘了当初便是我不够妇人之仁,三公主才会夭折于陛下眼下。”
皇帝眸色躲闪,摆了摆衣袖,无奈道:“皇后怎又提起往事。”
魏皇后眼眶微红:“臣妾不管,到底是忍了数年,昭宁便是臣妾的心头肉,你若狠心将她同老二拆散,臣妾这皇后也当得没意思了。”
她同皇帝的情意早已尽,若不是顾及儿女,才会百般忍耐,事必亲躬,做这六宫之首。
昭宁则不能像她一样,嫁于权势,也失于权势,活不出自己的样子。
皇帝见她眼中神色,不禁心痛,所以因此恼羞成怒,拍桌而起:“你堂堂一国皇后,岂能是你不想当就不当的,荒谬可笑。”
“朕何时对你不好了,太子楚王,朕哪个不看重,如今因为一个养女,你便与朕说出这种话。”
魏皇后沉冷着面容,随之站起身,眼中浸晦暗:“臣妾只要儿女好,包括养女,当初是你将昭宁带至臣妾身旁,以代思女之情,昭宁是臣妾看着长大的。”
皇帝眉眼间带着隐隐薄怒,他何时说过要将昭宁嫁于南阳王了,上来便是对他指责。
“朕在你心里就没这几个儿女重要?”
魏皇后眼眸微低,掩唇不予回应。
皇帝将手覆于身后,怒极走动,这么多年来,皇后总是都这般待他。
世人是说帝后恩爱,实则呢,每每来到凤仪宫,皇后对他不甚理睬,张口闭口都是几个孩子。
久而久之,亦不与他同房了,他是皇帝呀,几时受过这等轻怠。
皇帝也想要皇后在乎在乎他,可她根本就视而不见,后宫那个王昭仪身孕的事,她是眼皮都不抬一下,还给人送好吃好喝去。
害他白白命那王昭仪假孕几个月,是一点水花都没有。
当初小公主的事,局势所迫,皇帝自也是心痛的,所以为补偿她,将昭宁封为公主,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皇后生了这么十几年的气,也该消消气了吧。
皇帝瞧着魏皇后冷漠的面容,便是心痛疾首,眼下又拿皇后之位威胁他,自然会气极。
情绪恼怒之下,道:“昭宁公主的婚事,全由朕决定,容不得你插手。”
魏皇后冷视着他,只觉心口翻涌难耐,当初三公主,是他做的决定,如今昭宁公主,他还要做决定。
皇后不禁用手抚上胸口,怒火攻心之下,喉间浮上腥味,登时血色从唇角溢出。
皇帝见此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将魏皇后扶住,怒喝一声:“传太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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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皇后病卧
皇后病卧, 连夜太医被传入宫中,这消息也传到了琼思斋,正准备入榻休息的沐锦书一惊。
好好的, 这怎么突然......
沐锦书忙将换下的衣物重新穿来,侍女告知凤仪宫内手忙脚乱的,皇帝陛下正候在寝宫内,还是待一早再去探望。
沐锦书被拦着坐回榻上,心神不宁, 她现在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只能听着那边可传来什么消息。
思来想去,皇后娘娘定是为了她和二皇兄的事。
凤仪宫彻夜掌灯, 沐锦书在琼思斋也是辗转难眠,放不下心。
待到翌日, 沐锦书梳妆漱洗,披上斗篷, 便携着侍女往凤仪宫赶去, 这消息一早便传出了宫围。
至凤仪宫, 寝殿的门正关着。
皇帝陛下正在房里,太医署令正在里头恭候着, 而门前还跪着两位太医,战战兢兢的。
听是皇后娘娘体弱气虚, 心有郁结,怒极之下,呕血而昏,可将陛下吓得彻夜未眠。
沐锦书停在寝殿门外, 只听陛下在里头斥责太医, 众人怯怯不动。
刚至凤仪宫不久, 东宫的太子太子妃亦入门而来,询问如何了。
沐锦书将情况告知二人,皇后娘娘似乎还未醒来,这话刚说完。
宫外又传来动静,众人侧目望去,只见身披大氅的楚王赶来。
清早四野的霜雪正厚,前日刚冒风雪罚跪,谢明鄞尚染着风寒,神色些许苍白。
谢明鄞入门而来,见紧闭的寝殿门,眉宇凝重,不禁轻咳几声,便询问情况。
沐锦书愁眉不展,望一眼病未愈的谢明鄞,轻轻道:“皇后娘娘还未醒来。”
谢明鄞蹙眉思忖,想来定是皇后为他同父皇起争执。
太子立于一旁,扫视谢明鄞上下,“风寒未愈,你不必如此着急赶来,孤让人带消息过楚王府去便是。”
谢明鄞回道:“无妨,我习武之人,一点风寒不打紧。”
随之几人在寝殿外坐下来,直到片刻后殿门才打开,太医署令从中退出来,说是皇后娘娘醒了。
几人顺着殿门看去,只见皇帝正坐在太师椅上,望见赶来的子女,他侧首便是气不打一出来。
众人连忙走入寝殿内给皇帝行了礼,再看向床榻上的皇后娘娘,正面色苍白,精神萎靡着,是刚刚转醒。
面对几人的担忧,她松和眉目,淡然浅笑,安抚几句无大碍。
待宫女将药端上来,为不打扰皇后休息,便纷纷退出了寝殿,但皇后却把沐锦书留了下来。
寝殿内,炭炉比平日多添了几顶,虽暖堂堂的,魏皇后的手却是泛凉的。
她坐靠在榻上,揽起沐锦书的手,面色惆怅:“三兄妹里,母后最疼的是你,正因你不是母后的亲女,才更护着你。”
魏皇后的声线虚弱,带着哑色,只让沐锦书心疼不已,顺着她的话点头。
魏皇后继续道:“放心,母后定不会让你嫁那南阳王,哪怕有人坚决要你嫁,我便跟他拼了。”
这话说得沐锦书心颤颤,只听旁边一声哒,是指骨敲桌的声音。
侧眸轻睨,只见身着淡金华袍的皇帝面色冷肃,眼巴巴地看着母女两互诉衷肠。
沐锦书轻咽口水,觉得有点渗人。
魏皇后只当那人不在,轻声浅咳,然后道:“昭宁定不能像本宫一样,同一个无情意的人过活数年,本还想叫你好好研幅画,待皇帝寿辰时献礼,好好说道这婚事。”
“也罢,寿辰画献不献都无关了。”皇后满面悲楚,轻轻掩泪:“这偌大的后宫,我待够了。”
沐锦书瘪唇,“皇后娘娘......”
一旁的皇帝是听不下了,站起身来,开口让沐锦书退下去,莫耽误皇后喝药。
在皇帝的冷眸之下,沐锦书只好起身,步伐浅浅地退出寝殿。
魏皇后见沐锦书退下,又掩唇轻咳,卧入榻中,背身以对。
皇帝站在床榻不远处,凝视着榻上的人,他一夜未眠,两眼下泛着淡淡青黑。
“你就一定要说出这样的话来气朕。”
魏皇后枕着手臂,淡漠道:“臣妾何德何能,气得到陛下。”
皇帝望着魏皇后背对的身子,甚觉心痛,当年小公主尚在襁褓,怎料受奸人落毒,残喘难活。
为以谨防毒性染予皇后,乃至凤仪宫,是他命人将孩子闷死。
他身为帝王有诸多力不从心,那时也是局势所逼,无奈之下的举措。
因而皇后怨恨他多年,始终认为是他没有全力保下小公主,虽从不在他人面前表露,在两人独处时,皇后对他是极为冷淡。
只想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可皇后执拗于此,处处隔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