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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中医疗法

  冬子刚站起来,就看见门外玻璃上,映着丁哥的脸,原来是他们。
  一行人,从丁哥夫妇到齐老爷子,手上都拎着东西。鲜花水果蛋白粉及一个保温壶。
  “我给刘师弟的司机问,才晓得你女朋友生病了,是叫燕子吧?”老爷子很温和地问燕子。他一开口就说是冬子的女朋友,燕子还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丁嫂端起那个保温盒:“先吃点东西吧,我专门在家熬的汤,估计你好久没吃东西了。”
  老爷子摆了摆手:“先别忙,小陈,把医生的诊断跟我说说。”
  听说是急性哮喘发作,齐老爷子再看了看医生开的药,点了点头,对燕子说到:“把手给我。”
  燕子没明白什么意思,冬子突然想起来,齐老爷子原来在农村,跟一个老中医学过。“齐伯伯要跟你把脉。”
  老爷子把燕子的两只手,都把了脉,想了好半天。“确实,医生诊断没错,就是哮喘。这个病来得凶了点,但它多半是遗传性的,你小时候,有没有过这种经历?”
  “有过几次,没这厉害。”
  “这就对了,这个病是个慢性病,有时会蔓延一生,燕子,你不要怕,中医或许有办法。对西医来说,你已经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间了。”
  冬子一听,这话很严重啊,就急了起来。“伯伯,这病不能彻底断根吗?”
  “不是不可以,但治疗时间要长,你得有心理准备。”老爷子估计看出了两人的紧张,安慰到:“我认识一个老中医,治疗这方面是高手,跟我也有交道,你们莫慌。先在这里住几天院,用西医猛药,把这个病的势头打下去,后面再搞中医调理,加上饮食调理,就没问题了。”
  冬子意识到前两天齐老爷子的话,或许今天就能够用上了。“你是说,肺属金,土生金,把脾胃搞好,营养跟上,就有利于这个病?”
  “你啊,果然有悟性。前两天随口跟你一说,你都记得了。怪不得,你今天走后,我师傅还在夸你呢。”
  老爷子招招手,丁嫂马上就端着那个保温盒过来了,那里面是她专门炖的老鸭汤,是凉性的,来清肺热。
  丁哥与冬子在另一边,和老爷子一起,商量这个病情。
  “小陈,你如果想找我推荐那个医生,你得做长远打算,一个月不够,恐怕得三个月以上。对慢性病,需要这长的时间。如果这次一次性地拿下它,今后就解决后顾之忧了。”
  老爷子这样说,冬子当然知道意味着什么。
  “丁哥,太谢谢你了。我估计,我得请假,一时半刻回不了公司,也许,我也有可能要辞职,你看呢?”
  “请假这事好说,我同意,新来的老总,也会看在彭总的面子上,同意。辞职嘛,暂时莫说。”
  燕子在那边听到“辞职”两个字,大声说到:“冬哥,莫辞职,莫辞职。”说完,不知道是呼吸急迫还是汤呛住了,一阵喘。
  冬子先表面答应,稳住她的情绪,那边丁嫂,拿纸巾,给燕子擦嘴。
  冬子看到燕子在病床上,几乎是一边流泪一边喝汤的。丁嫂不停地安慰。
  “你看,燕子,小陈跑到重庆来过年,他没有亲人了,我们把他当自家人。结果,他还有你这样一个亲人,他都没跟我们说过。早知道你在重庆,咱们一家全部团个年多好?现在也不晚,没过十二点,就是大年初一,咱们还是像亲戚一样拜年,对不对?”
  燕子一边流泪一边喝,丁嫂的话又来了。“你看,小陈是多好的年轻人。人家又是设计师,又是天生的厨师,那么多大师,都想收他当徒弟。老师父还给了他菜谱,是个奖励,我爸已经给他带来了。你晓得,这意味着什么吗?虽然老师父没教小陈当徒弟,但是,已经承认他是门里的人了。小陈为了你,从西安到重庆,这样的男人,我都找不到呢?”
  丁哥听到这话:“啊?那我算啥?”
  “你就是个好吃的人。”
  燕子终于笑起来了。丁哥倒是会自我解嘲:“她在笑我会吃不会做,这我得承认。”
  已经很晚了,冬子劝老爷子一家赶快回去,毕竟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莫把老爷子累倒了。久劝之后,老爷子同意回家了,走之前,他给燕子的枕头下面塞进了一个红包。
  “这不能要,伯伯,你来看我,我都感激得不行了,你还给这钱。”燕子把红包想塞回老爷子手中。
  老爷子把她手一打,故作生气的样子。“你不把我当一家人了?刚才中咋说的?既然是一家人,小陈过年红包我给了,你的不给?你跟小陈究竟是不是一起的?”
  没办法,冬子朝燕子点了点头,燕子只好收下了。他们离开前,丁嫂从脚底下扯出一个大包袱来。“洗脸洗脚的,牙膏牙刷,被子床单,水杯水瓶,都在这里了,莫嫌它孬,是干净的。”
  这种细心,其实是真诚的用心。重庆人,丁哥一家,为人处事,没有说的。冬子准备把他们送到大门,结果刚到电梯口,就被丁哥推回来了:“你去照顾病人,送我们干啥?我明天又不是不来!”
  冬子回到病房,看见燕子在哭。“你哭什么!你这病,怎么老是哭,跟林黛玉学嘛?还哭出声音来了,声音好听,也不是现在表演嘛。”
  冬子过去,准备整理丁嫂带来的大包袱时,当一件件东西拿出来时,燕子哭的声音更大了。
  冬子吓坏了,难道刚才,自己话说重了?赶快过去道歉:“燕子,对不起,我不该吼你,对不起,我以后再不吼你了。”
  燕子一边哭一边摇头,冬子没办法,只好在一边安慰。过了好一会,燕子因为呼吸不畅,拿起那个吸入式药盒,猛吸了几口,才停止下来。
  “冬哥,我不是伤心。我是感动呢,人家重庆人,对你这么好,我好久,没有这种亲人在身边的感觉了呢。”
  “我就是你亲人,燕子,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生活有什么意思。燕子,你在,一切都好,莫哭。咱们把病治好了,回容城,把你一家都接过来,咱们一起生活,好不好?”
  燕子突然害羞起来,打了冬子的手一下。“人家还没答应你呢,你怎么就安排上了?”
  冬子只是傻傻地笑,燕子的表现,跟答应还有什么区别呢?冬子长久设想的求婚场景,难道,就这样自然地实现了?
  生活有许多意外,根本不按你想象的套路来。主宰命运的老天爷,他才是套路大师,操控着你的喜怒,操控着你的爱憎。
  燕子突然想起,老爷子塞进的红包有些厚,让冬子拿出来看看。
  好大一个红包,冬子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有五千元钱外加另一个金色的包。那个金色的包明显是烫金纸用手工封的,封口处还有蜡封的痕迹。翻过正面,上面有几行字,是毛笔写的小楷。“金奖菜品:青汤白炒。获奖人:司徒山、陈冬。奖品之二:鸭脖卤味谱。”
  燕子的疑问,在冬子的解释下,总算明白了。知道,这个红包,在意义上,不知道比那五千元钱贵多少倍。老爷子都没打开它,是对师父对冬子的尊重。
  “这是你得来的宝贝,怎么跟我的红包放在一起呢?”燕子无意地问到。
  “人家老爷子的心,你还没明白?我的,就是你的。”冬子刚说完,燕子又打了他一下。
  吃过东西的燕子,精神好多了。
  “你别说,丁嫂弄的汤,还真好喝,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呢。是不是我太饿了?”
  “饥饿是天下最好的调料,老师父说得没错。”冬子解释到:“另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本身的水平特别高。咱们想一想,重庆的饮食,在全国,是不是水平很高的?人家齐老爷子,就是她父亲,曾经是重庆最有名的大酒店的经理,他本人,也是重庆最其名厨师的弟子,这种传承,喝到她的汤,就是福气,哪能是一般人的待遇?”
  燕子明白过来:“按你说,丁嫂的汤这么好,那齐伯伯如果动手,那怎么得了?甚至,如果老大师弄的菜,那是什么感觉?冬哥,你跟我说说,今天你吃的什么菜?”
  “什么菜?我跟你说吧,你到博物馆看过珍宝没有?就是那种灿烂的感觉。你只需要吃到其中一个菜,你就觉得,这一生就靠它,就幸福了。反正,我都不敢大口吃,怕浪费了这么好的东西。”
  燕子听得入神,望着冬子的脸,她浮现出了欣慰与一丝骄傲。
  这一个稍有稚气的男人,这一个到处追自己的男人,居然是一个在那样高端场合出入的人。居然,在这遥远的重庆,还有这么多前辈与朋友喜欢的人,居然,在短短的一两年时间内,挣出几十万的男人。冬哥,他能够站起来的,他能够帮自己站起来的。只是心有愧疚,自己的病,恐怕会拖累冬哥的。
  他本是可以成功的人,因为自己,反倒把人家往下拖。
  真正爱着的人,是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的。只要对方好,哪怕没有缘分了,也会悄悄祝福。
  “冬哥,刚才你跟丁哥说,要辞职,千万莫要,你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工作,挣这么多钱,不要因为我,辞掉它,答应我,好不好?”
  冬子心想,这得看治疗的情况而定。但是,此时却不能说谎话。“燕子,你要相信我,我现在已经有些本事了,不管哪种情况,我都可以挣到钱的。你要答应我,不离开我,我做任何事情,就有劲了。”
  燕子捏了捏冬子的手,顺便,倒在了冬子的怀里。冬子此时,心跳得厉害但又不敢乱动。那最美好的感觉,哪怕自己多眨一次眼睛,都生怕破坏了它。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两人好久没见面了,其实心里都有对方。冬子想不到,爱情来得如此不同寻常。而燕子没想到,冬子对自己是如此的执着,以前的所有怕拖累对方的想法,就放到一边了。
  既然命运安排这一对苦命的人在一起,就只有接受现实了。但燕子倒在冬子怀里,虽然羞涩,但却也踏实。好像冬哥的胸怀,是她早就熟悉的地方,那么安稳,那么自然。其实,这只是他们俩第一次称得上拥抱的动作。
  “你休息一会吧,我把床铺一下。”冬子看着身边有一个躺椅,拉出来,就可以作为一张单人床。这种床,在医院很常见,照顾病人,冬子是很有经验的。
  “好吧。”燕子在冬子的帮助下,往下平躺,还喘了几声,吸过药后,稍微平静了些。冬子就开始整理物品,打理床铺了。还别说,丁嫂弄来的被子很大很合适,一对折,一半垫下面一半盖上面,还刚好。
  冬子正准备先到卫生间去洗个脚,听到燕子的声音。
  “冬哥,我睡不着。”
  “那我就来陪你吧,我也不睡了。”
  “不,你躺下吧,我想说话,你听就是了,你也累了一天了,要休息。”
  “你睡不着我也睡不着。”冬子把这张椅子就放在燕子的床边的。
  “你还是躺下,有你在身边听,我就舒服些,你先去洗一下脚吧,免得把人家的被子搞脏了。”
  冬子洗了脚回来,躺下来,侧着身,望着上面床上的燕子。燕子也侧过身体来,望着冬子,苦笑了一下。“冬哥,能不能把灯开小些?”
  冬子知道,男女在一块睡着,有诸多不便。连忙起身,把大灯全部关了,只留下一个脚下灯,让病房有些亮光。
  “冬哥啊,我的命啊,说也苦,也不苦。估计,我最难的时候,快过去了。今年是大年初一,不,现在算初二了,是不是咱们的命运,会变好呢?”
  “一定会好的。没有你,我就谈不上命运。有了你,什么都好了。你放心,燕子,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生活那么难。”
  “冬哥,我晓得,你为了我,为了找到我,费了好大的心。我其实,只是不想拖累你,所以我就跑,结果,还是没跑掉。”
  “其实,我也绕了一个大弯,才找到你。早晓得你心里有我,我就该直接跟你联系了,到了重庆,又怕你不听我的,想了好多办法,结果,我们因为这就见面了。你说,你这病,对我来说,是好事呢?还是坏事呢?”
  “一点同情心都没得,还说好事呢。”燕子伸出手,要打冬子,冬子马上把她的手抓住了。这是第一次,完全有意地去抓燕子的手。前面的拉手都是出于对病人的自然反应,而这一次,冬子的拉手,完全是有意的,有那种强烈的感情。
  此时,两人都分别感受到了电流,那是一种太美妙太激动的电流,酥麻而心悸,都不敢松开。过了好一会,燕子才主动抽开她的手。
  “你不想听听,我这段时间是怎样过来的吗?”
  “你想说我就听,你说啥,我都喜欢听。你不想说,我就不听。”
  “哎,你倒底有态度没有啊,敷衍我?”燕子又想拿手打冬子,突然又意识到什么,收了回去。
  “有态度啊,你声音太好听了,你说的话,我都喜欢。”
  燕子觉得,那个喜欢调侃的,有些幽默的冬子,好像又回来了。上次,冬子在武汉那歌厅的表现,真的是让燕子心碎。最开始,冬子与苕货打架的情景,让燕子心悸。而今天,燕子知道,是自己的接纳,让冬子开心起来了。她了解这个人,只有在他最幸福最放松最开心的时候,才会调侃幽默,充满了阳光。
  燕子开始说她的故事了。从青山到洪山广场的事,她慢慢说,冬子慢慢听,不打断她的话。再到,她爷爷生病的事,请教授,然后借钱,再就是碰到许玫,钱的压力,让她想搏一把,就上了船,到了重庆。
  结果,最开始还好,公司的培训或者流程,看起来虽然有点怀疑,但总体上,还是让燕子相信的。只是最近几天,有些不太正常。因为,她在网上,负责跟客户解释答疑的。第一天,她就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对。因为在网页上,自己居然成了资深投资顾问,这明显不合事实。
  再加上,许多顾客在网上有投诉的现象,虽然也按公司提供的剧本进行着解释,但自己内心,有些不太相信。但是,自己进来时,已经投了两万块钱,下不了决心离开。况且,第一周的一万把提成,也到自己账上了。燕子想,再干两周,自己就离开。反正把本钱除开,总有得赚。
  谁知道,这一周,本来除夕前,就该发钱的,但迟迟没到账,燕子就起了疑心。自己抽空上厕所时,听到厕所,经理跟另一个人打电话,也很急,但内容,燕子已经猜到了。
  那个公司的老板,已经几天找不见人了,对外宣称的口径时,过年期间谢绝工作打扰,但燕子明明听到经理在电话里说:“我会做好善后。对对对,两个严防。严防报警,严防外泄。好的好的,我稳得住。”
  燕子知道,自己已经上当了,钱不仅回不来,自己也被坑了,说不定,成了犯罪的帮凶。
  “当时,我不知道什么情况,迷糊地从厕所走到洗手间的镜子前,洗脸时,看了看我这张脸,怎么会跟骗子挂上钩了呢?结果,我的背后,出现了经理那张盯着我凶狠的可怕的脸,我突然感觉气喘不过来,就晕了过去。等醒来,就是你看到的状况了。”
  听到这里,冬子明白了。燕子知道自己受骗,不仅钱没了,还有可能有法律风险,再加上经理那可怕的眼神,她受不了这个打击,把原来就有的病激发了。
  “我只是想凭自己的劳动多挣点钱,咋就那么难呢?”燕子自言自语到。
  “也许是环境不合适,也许是命运没开眼,反正,时来运转,挣钱倒不是很难。”冬子宽慰到:“以后,挣钱是我的事,你只负责用,好不好?”
  “吹牛的家伙,有几个小钱,就夸张起来了。”燕子嗔怪的声音,真的好听。“我跟你说,你莫辞职,你只在那公司干,我养我的身体。身体好了,我还可以找个一般的工作,养活自己没问题。只要你的收入保证了,过日子,是没得问题的。”
  冬子想了想,这事不能轻易答应。毕竟,自己要亲自陪着燕子,怕她再次跑了。何况,这个病,是齐老爷子提的建议看中医,如果自己不在,哪个来照顾她的营养,医生怎么会尽力呢?燕子是个好强的人,也许病没好,她就要出去工作,这对治疗,可是最大的忌讳了。
  “先莫说工作的事,燕子,我跟你说,我这几年,学了不少的技能呢。哪怕咱们回容城,我都可以不做烧烤了,只做建材,只要容城开始了大开发,保证赚钱的。如果有钱,我也可以开个小餐馆,养一家人,绝对没问题。”
  “那太苦了,你说那远的话。”
  “只要你病好了,就可以帮我的忙啊。只要有你帮忙,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对不对?”
  “做生意有风险的,万一亏了呢?”
  “我们都没做过坏事,老天爷不会这样对我们的,燕子,放心,好人有好报,这是祖先说的,我相信。”
  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冬子轻声说到:“燕子,把手给我吧?”
  “干啥?”
  “拉着你,我好睡。”
  一只手伸了过来,冬子轻轻握着它,像握着一团火,像捧着一束花,冬子哪里睡得着呢?他只是想享受这一时刻,燕子在,他也在,踏踏实实地,哪怕是病房,那也是天堂一样。
  正月初二,凌晨的重庆,山上山下的灯光未熄,那明灭的色彩,通过窗帘映进冬子的眼睛,一切都那么魔幻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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