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余火 第580节
这就让他们没法把抵抗、防备、反击的意图落到实处，每当有类似的念头产生时，都会自然而然地往别的方向发散开思绪。
于是，意图只能停留在表面，无法转化为实际的行动。
元老院内，除了贝乌里斯和外围防线的次人卫队成员们，其他人都立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这不能称之为呆立，因为他们眼神灵动，脸上的表情也很丰富，时而紧张，时而疑惑，时而迷茫，时而警惕，内心戏似乎非常多。
他们就像在和无数个自己拉锯，因严重的内耗只能眼睁睁看着新晋“无心者”贝乌里斯扑向第一个受害者。
那是监察官亚历山大。
在失去理智，失去绝大部分智商后，贝乌里斯依旧将猎杀的首要目标定为往日的最大政敌。
这或许已经是一种本能。
成为“无心者”的贝乌里斯一改之前的老态，比猿猴更加矫捷地扑到了亚历山大的身前。
他的两只手探了出去，抓住了前政敌的肩膀，嘴巴张了开来，一下就咬到了目标的脖子处，试图撕下一大块血肉。
皮革被拉扯却没裂开的声音里，亚历山大整个人似乎膨胀了一圈。
这就像他的皮肤下方被人打了气，硬生生撑出了一层气囊。
仿生智能盔甲里的“人系列”！
亚历山大通过与“盘古生物”关系匪浅的某个秘密渠道弄到了这么一套高科技产品，平时将它作为一层外皮，穿戴在身上，以防意外。
而现在，它真的发挥了作用。
“人系列”仿生智能盔甲之下，亚历山大的思绪因外在的刺激终于能够集中起来了。
他望着还在啃咬“人皮”的贝乌里斯，碧绿眼眸一亮，沉声喝道：
“视觉剥夺！”
他很想直接剥夺贝乌里斯的意识，但现在还办不到，因为只有进入了“新世界”的觉醒者才能无视顺序，完成这件事情。他这种“心灵走廊”层次的觉醒者，只能先剥夺五官知觉，然后才可以影响意识。
贝乌里斯的视界一下变得黑暗。
而防御公民冲击的次人卫队成员们，眼中同时失去了集会召集者盖乌斯的身影。
这位新晋元老，东方军团的军团长，就那样在众目睽睽下消失了，不见了。
……
金苹果区，圆丘街14号。
军绿色的吉普车内，蒋白棉和商见曜在沉睡，车外，穿戴着军用外骨骼装置的白晨和龙悦红跪在地上，靠着车门，依旧在沉睡。
阿维娅那栋古典别墅处，大门口的警卫们或倚着石柱，或背靠大门，也在沉睡，房屋的二楼，原本言谈正欢的康娜和那位戴着黑色线帽的老妇人不知什么时候已各自歪了身体，靠着扶手，闭上了眼睛，同样在沉睡。
房屋内部，没有什么声响传出，里面的人似乎也睡上了回笼觉。
很快，一辆普普通通的黑色轿车从附近某栋别墅内驶出，拐入了圆丘街。
开车的人有着半长不短的金棕色头发、蔚蓝的眼眸、挺直的鼻梁、英气十足的眉毛、中年发福的脸庞和不修边幅的胡须，正是之前狙击“旧调小组”的“心灵走廊”层次觉醒者卡奥。
听到广播，根据情报，认为今天上午最初城很可能发生动乱的卡奥一大早就借助内线的帮忙，潜入了金苹果区，藏到了距离目标阿维娅不算太远但肯定超出“虚拟世界”笼罩范围的地方。
等枪声、爆炸声响起，卡奥没有第一时间就入侵“虚拟世界”，而是耐心做起等待。
他相信肯定还有别的人和自己抱着同样的目的，比如，之前从马库斯处“窃取”到了通行口令的那支队伍，想让他们先探探路，免得突袭不成，反落陷阱。
只要那个神秘恐怖的男孩小冲不出现，卡奥觉得自己可以控制住局面。
他记得组织里某些灰土人说过：
“当螳螂在捕食蝉的时候，黄雀在看着它。”
卡奥自认为就是那只黄雀。
至于小冲同样来到金苹果区的可能性，卡奥认为不大——对方之前的表现必然会引起最初城内那些同样恐怖的老家伙警惕，他如果参与这边的行动，反而会把麻烦引来。
而且，卡奥当时也看到了：
那位也来了。
黑色轿车不快不慢地前行着，很快来到了距离阿维娅大概四十米的地方。
卡奥的等待确实有了效果，康娜、蒋白棉等人帮他“破解”了令他非常头疼的“虚拟世界”。
——他想强制对方入眠，必须把距离拉到一定范围内，而那会导致他进入“虚拟世界”。
“虚拟世界”内，所有的行动都会被过滤，再加上对方擅长幻觉，卡奥无法肯定自己影响到的一定是真正的目标。
发现“虚拟世界”效果解除后，卡奥差点狂喜。
他当机立断，缩短了距离，然后让目标区域所有人类都陷入了沉睡。
他本打算趁这个机会，转入“真实梦境”，让之前屡次逃出自己手掌的队伍连同阿维娅这个主要目标无声无息死去，结果商见曜的表现让他忍无可忍，只能中断梦境，又补了一个“强制入眠”。
而为了杀死几大目标，他不得不进入四十米这个非常危险的范围。
因为他身上某件物品只能在这个距离内起效。
维持“强制入眠”状态时，卡奥能动用的能力只有“干涉物质”，且比正常情况下要弱，想解决阿维娅、蒋白棉等人需要颇费周折，会耽误不少时间，并且未必能成功。
加上组织培养、发展的好枪手都被“旧调小组”干掉了，剩余人等水平较差，卡奥在这种重要任务上相信不过他们，未带他们进入金苹果区，此时只能自己上，选择动用从“心灵走廊”某些房间内获得的物品。
这类物品的范围肯定是不如“心灵走廊”层次觉醒者本身的，毕竟来自外在，有很大衰减。
而卡奥现在要用的这件，因为能力特点，影响范围还尤其的小，让他不得不冒险进入目标四十米内。
踩下刹车后，卡奥一边维持“强制入眠”，一边缩回右手，握住了垂在身前的一个银制吊坠。
那坠子雕刻的是一个羽翼向前，裹住了身体的天使。
它的颜色已有些发黑，款式很像来自旧世界。
这个银制的微型天使雕像固化的是：
“心脏骤停”！
握住坠子后，卡奥开始搜寻目标，希望能速战速决。
他倒不是担心康娜和“虚拟世界”的主人会醒来或在沉睡时依旧对自己施加影响，毕竟本体没有意识后，还能产生效果的能力绝大部分是代价，是负面影响。
卡奥怕的是出现别的意外。
借助之前的“真实梦境”，卡奥已经发现阿维娅在哪里，此时轻松完成了锁定，准备启动“生命天使”这条项链。
就在这个时候，吉普车内的蒋白棉睁开了眼睛。
她早就醒来。
做过相应预案的“旧调小组”怎么会不对“强制入眠”有所提防？
蒋白棉今天上午出门前就更改了辅助芯片内的某些信息，将“身体受到重创，心脏出现不适”这个状态变成了“陷入沉睡”。
也就是说，时刻在监控她身体状况的辅助芯片一发现她沉眠，就会释放电流，将她唤醒！
之前她陷入“真实梦境”时，因为里面的一举一动会“反应”到现实，导致身体状态与真正的沉眠有不小差别，所以芯片没有启动电击。
第二百零八章 乱
蒋白棉刚一醒来，就开始感应周围。
转瞬之间，她发现距离自己等人三十多米的地方，有陌生的、之前未曾察觉的、中大型生物的电信号。
这关键时刻，她没有任何犹豫，一边直起身体，扑向驾驶座，一边往旁边甩出了左手。
——之前因为有康娜在，她把副驾位置让给了对方，所以沉睡的地点在后排靠窗。
啪！
一道银白色的电弧亮起，劈到了后排中间的商见曜身上。
商见曜猛然颤抖起来，衣物表面出现了明显的焦黑。
电击之下，他眼珠转动，行将睁开。
商见曜醒来的同时，蒋白棉已把自己丢进了驾驶区域。
她没去调整姿势，以当前异常扭曲的状态，放下手刹，调整档位，踩住油门，斜扯方向盘。
模拟出来的发动机音浪里，军绿色的吉普狂野地调了个头，向着目标所在奔了过去。
它气势汹汹，一副要强行制造车祸的模样。
直到这个时候，坐在黑色轿车内的卡奥才反应了过来。
他的“强制入眠”并不包括监控对方状态的能力，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蒋白棉醒来。
等他察觉到有目标意识变得活跃，可以再施加一次“强制入眠”时，加装了厚厚钢板的吉普已带着超越正常的重量、恐怖的加速度和夸张的惯性冲向了他和他那辆普普通通的轿车。
另外一边，随着吉普的离开，靠着车门睡觉的白晨、龙悦红啪地一声摔到了地上，摔出了“当”的金属质感。
这么大的动静下，他们瞬间惊醒，摆脱了沉眠。
电光石火之间，面对小坦克一样冲撞而来的军绿色吉普，下意识想再给蒋白棉、商见曜附加一个“沉眠”状态的卡奥克制住了这方面的本能，因为不管司机是醒着，还是睡了过去，车辆的状态已经无法改变。
而他“干涉物质的”能力还没到能挡住这么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的程度。
略作衡量，卡奥放开了刹车，转踩油门，拉扯方向盘，让黑色的轿车往侧前猛然蹿了一大截。
虽然这导致他之前对阿维娅的锁定失去了效果，但也避开了军绿色吉普狂奔的方向，不用担心被撞到。
紧接着，卡奥终止了之前的“强制入眠”，准备重新覆盖一遍。
也就是说，他想让吉普驾驶区域的蒋白棉再次入睡，没办法调整吉普朝向，又一次撞向自己。
虽然这会解除两名“心灵走廊”层次敌人身上的“强制入眠”，但卡奥并不担心。
因为“睡”是一个可以延续的状态，卡奥之前一直维持能力的效果，害怕的是出现意外，但现在，解除之后他立刻又会补上一个，中间也就耽搁一两秒钟，不可能有谁会恰好醒来，且迅速弄清楚情况，给予反击。
时间上来不及！
就在这个时候，狂奔吉普的一侧车窗处，商见曜伸出了“狂战士”突击步枪。
哒哒哒！
他未做瞄准，往阿维娅那栋古典别墅做起了扫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