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逃避也躲不掉噩梦
顺着楼梯一路往上跑,夏清欢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宋静兰的病房已经空空如也,那张她之前躺着的病床孤零零的放在那里,夏清欢呆愣愣的站在门口,一只手抓住门扉,指甲分明,微微颤抖。
“清欢。”
湛璟塬追了过来,他一把拽住路过的小护士,“这里的病人呢?”
他气喘吁吁的问道。
“刚送入手术室了。”
“看好少夫人。”
湛璟塬冲阿城说道,而后掉转头就往手术室跑。
夏清欢再也跑不动了。
她颓然的顺着门扉滑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少夫人。”
阿城伸手想要搀扶住夏清欢,却被她一把推开了。
她没有哭,她只是觉得心里突然多了一个空洞,像是被人撕裂开了一般,她说不出来,喘不过气来,她本能的伸手捂住胸口。
“少夫人,你没事儿吧?”
阿城再次问道。
夏清欢伸出一只手,在空气里做出一个制止的手势,她需要安静,此时一句话也不想说。
阿城往后退了一步,夏清欢艰难却又缓慢的从地上强撑着爬起来,那间病房,宋静兰一个人在这里躺了许久。
她朝她曾经躺过的病床走去,手指在床单上一寸寸的抚摸过。
已然知晓她必然是要离去,无论她多么的不舍,无论她想出什么办法,都留不住一个注定了要走的人的脚步。
她以为,她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当这个事实马上就要兑现的时候,她心里是恐惧的。
泪水,无声的滑落。
她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要这样的安排?当她好不容易走出低谷,只是想要和爱的人在一起岁月静好,为什么她就不能安然的享受这样的时刻。
“少夫人,湛少去了手术室那边,要不……我扶着您也过去吧。”
阿城怕夏清欢触景伤情,想要将她带离,她却又是摇了摇头。
她不肯去,那盏指示灯,她再也没有勇气去凝视。
她怕,最后又是失望。
她要在这个地方,等着宋静兰回来。
湛璟塬在手术室外焦灼的等待着,隔了好一会儿,张一凡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
湛璟塬冷冷的问道。
他信任张一凡,将宋静兰全权交给了他,可是现在……
“湛少,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
命数?
湛璟塬不信。
他又想起那个神秘的电话。
“这件事一定是意外,你是医生,你一定能够查出原因。”
他斜睨着眼,脸上有愤然。
张一凡微微舒了一口气,“璟塬,也许你的猜想是对的,但那毕竟只是猜想,在没有证据之前……”
湛璟塬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我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那就是证据。这件事,我需要你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
张一凡蹙着眉头反问道。
“我想,我无能为力。作为医生,我可以用我的职业道德发誓,我做到了尽力而为。”
张一凡说完,转身便走。
湛璟塬笃定,宋静兰突然反常是一次意外,可偏偏张一凡并不觉得,他们难得两个之间产生了分歧。
张一凡说的很对,这只是湛璟塬的猜想,在一个讲究证据的时代,猜想无力去佐证事实。
那盏手术室灯灭了,湛璟塬起身,手术室的大门随之打开。
穿着手术服的医生从里面出来,一脸疲惫的摘掉了脸颊上的口罩,“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顺变。”
这个噩耗,第一个听到的人不是夏清欢,湛璟塬同样感受到内心的震撼。
他呆呆的站立了好几秒,而后才反应过来,“医生,请你们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让她活过来。”
但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很快,宋静兰的遗体就被推了出来,白布盖住了她的脸,他不敢伸手去看宋静兰。
按照医院的规定,遗体迅速推入太平间。
湛璟塬脚步沉重的走回病房,夏清欢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等待着宋静兰的归来。听闻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她扭着头盯着门口,那双清冷的眼眸里包涵期待。
四目相待,她第一眼就从湛璟塬的眼眸中读到了伤悲。
只是一瞬间,泪如泉涌,顺流而下。
接着,她伸手捂住嘴,嚎啕大哭。
湛璟塬走过去,伸手将她搂入怀里,她便环保住他的腰身,贴在他的身前哭的像个孩子。
那一刻,她没了父母的庇佑,和他一样,变成了一个没有根的野草。
多年以前,湛璟塬也曾遭遇过此时的场景,那时候他还有祖母可以依靠,而夏清欢,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亲人。
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因为任何一个字符都是多余。
人的情感,需要克制,但不能永远都是压抑。泪水无论是代表欢喜还是忧伤,流淌才是它本来的姿态。
哭了许久,夏清欢终于平静下来。
“想要见她最后一面吗?我带你去。”
湛璟塬说道,夏清欢木然的点了点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回到了八年前,他还记得夏震庭去世的场景。
湛璟塬牵起她的手,将她单薄的小手圈禁在他温暖的大掌里,去太平间的路,并不愿,可是两个人却像是走了很久很久。
那扇门打开,夏清欢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
湛璟塬一只手攥住她的小手,另外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他将身心的温度,一点一点的传递给夏清欢。
“她走的时候痛苦吗?”
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似的,夏清欢问道。
最后的时刻,她没有守在她的身边,不知道她还有什么遗愿,不知道她可曾有什么留恋。
她选择逃避,将自己放逐在那间小小的病房里,她以为不去面对,就不会见到这个恶果。
可逃避,无济于事。
“医生说她走得很安详。”
湛璟塬轻轻地说道。
夏清欢不再落泪,柔弱里独有的坚强,支撑着她勇敢的去面对这一切。
见到宋静兰的时候,她已经不再是之前每一次见到的模样,夏清欢立在那里,只觉得躺着的那个女人异常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