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这世上像她这么好,这么体贴的人已经不多了。
可被她吩咐的知夏和晚秋都有些懵。先是听不懂阿元说的究竟是什么,好容易连蒙带猜,弄懂了阿元的意图,两个人却有些犹豫了。
这样做的话,真的不会被表姑娘赶出去吗?
沈元娘见她们迟迟没有动静,急得哇哇直叫。还不赶紧按照她说的去做,再晚一步,说不定她就要改主意啦!
沈元娘并不觉得自己这份高尚的情操能维持多长时间。
在她的催促下,知夏两个不得不拿着东西赶紧过去。
韩茵那儿,中午小病了一场,如今还在养身子。
知夏过去的时候,丫鬟只禀报给了沁心。沁心对她们俩向来都是没有什么好印象,听到她们过来,以为他们又要闹出什么事,遂气势汹汹地从里头出来了。
知夏被听她的黑脸吓了一跳,连忙交代了自己的意图,将手里的弹弓和小铜镜交给了她。
按照阿元的意思,她既然决定同表姑娘和好,这些原先欺负元宝的东西,便不能再要了。交给表姑娘,往后的恩怨也能一笔勾销。
沁心冷着脸看着知夏说了半天,低头看向手里的两样东西时,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荒谬。
“你等着,我去问问我们家姑娘。”这事沁心没法做主,毕竟一方是他们家姑娘,一方是国公爷亲手养的狗。
沁心去得快,回来得也快。片刻后,她便从里头出来了,只是手上人就拿着这两样东西。
知夏紧张兮兮地盯着她:“如何了?表姑娘怎么说?”
好容易阿元能迷途知返,知夏迫切的希望阿元同表姑娘能够和好相处,这样她们以后也能省不少事。
不过知夏的愿望注定只能落空了,沁心木着脸,将东西扔回给两个人:“我们姑娘说了,不收这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打哪儿拿的便放回哪儿去,省得脏了我们的院子。”
知夏晚秋两个涨红了脸,拿着东西飞快地跑出了院子。
这回可真是丢死人了。
两人赶紧带着东西回去,阿元那儿也是得好好应付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两人将表姑娘的话修饰了一番,转为表达,说的很是委婉。
沈元娘的脑子自然是听不出来这话里的嘲讽,她只琢磨着,这东西送的恐怕不合韩茵的心意。
等楚慎回来后,沈元娘又从他这里讨了不少好东西,吩咐知夏明儿再送过去。
楚慎知道沈元娘的打算,以为她真的悔过自新了,还颇为欣慰了一会儿。至于沈元娘要的那些东西,楚慎也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她愿意送就让她送去。
沈元娘便这样每日都从楚慎那里要来的东西,在每日吩咐知夏往韩茵那边送。字画、砚台、玉佩,能送的沈元娘都送了。
可惜每一次,东西都被退回来了。
还回来的东西都堆在沈元娘的狗笼子旁边。
她看着旁边堆的东西越来越多,慢慢的,从一腔热情变成了焦躁不耐。她觉得自己被狠狠的打了脸,都这么屈尊降贵了,对方竟然还不领情,简直欺人太甚。
沈元娘心中的小火苗越烧越旺,
最后一次,沈元娘让知夏抱着一盆兰花去了韩茵的院子。楚慎屋外的花里面,数这一盆开得最好,价值最高。沈元娘觉得光这一盆花,便足以体现她的诚意了。
她信心满满的遣人送去,殊不知那边,韩茵对着送来的兰花也沉默了许久。
这几日那狗崽子接连不断地送来东西,叫韩茵又警惕,又不解,她不明白那狗崽子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
可眼下看着这盆开得正好的兰花,韩茵忽然气消了些。
可她也不愿意就这么轻易的原谅了那狗崽子,先前那狗欺负了她这么多次,如今她也得将态度放得高些,不能让那狗小看了她。
这么简单便原谅了那狗,往后她的颜面要往哪里放?
韩茵忍着心动,仍旧高傲的回绝了知夏:“拿回去吧,我不需要。”
嫌这话说得不够重,韩茵还特意补充了一句:“以后都别送过来了,我是不会收的。”
她高高地昂着头,姿态矜持。
知夏面上为难,实在是表姑娘拒绝的次数有些多了,她只怕再来一次,阿元那边该发火了。阿元可是好容易才拉下身段主动服软啊。
韩茵见她不动,皱了皱眉催促道:“还不回去,愣在这里做什么?”
知夏抱着花,心情忐忑地回了东院。
沈元娘早就在等着,她以为经过了这么多次,韩茵多少也该给她些面子。不想这回知夏回来,手上仍旧抱着那盆花。
沈元娘忽然垮下了脸。
知夏面色纠结的将花搬到狗笼子旁边,吱吱呜呜了半天,终究还是将韩茵的话带到了。
看着阿元不善的脸色,知夏犹豫道:“要不,咱明儿再送些别的?”
送个屁!
沈元娘隔着笼子一把揪过那朵兰花,暴虐地将它撕成两半。
韩茵那厮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是个东西,她可真是傻了才会觉得自己能同她和平相处。
沈元娘越想越气不过,索性对着地上那朵兰花发泄,又咬又踩,把它弄得稀巴烂。
不收就不收,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还不送呢。
第44章 遇兄长
自那天之后, 沈元娘便在没有往韩茵的院子里送个东西。
因她之前送的实在太过频繁,如今骤然不送了,韩茵身边的几个丫鬟也觉得奇怪。以前日日都能看到知夏两个人捧着东西过来, 如今看不见了, 总有些不适应。就连与她们最不对付的沁心,也没忍住在韩茵耳边絮叨了一句:“以往这时候, 那两个丫鬟都会过来的,今儿怎么晚了?”
韩茵见她往外头张望着,嘴上哼了哼,装作一点儿也不在意的样子:“爱来不来。”
反正她也不稀罕。
沁心笑道:“姑娘您就嘴硬吧。”
明明前些日子送来的东西,姑娘也是喜欢的。可再喜欢, 她也没见姑娘收过,估摸着是还没有放下吧。
不多时, 房门的帘子被人从外头掀起,沁心一眼望去, 便看到楚老夫人带着人过来了。
她赶忙上前行礼。
楚老夫人让她退下, 走到韩茵的床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身子可好些了?”
韩茵迟疑了一瞬,点头道:“好了。”
“真的好了?”
这话问得奇怪, 韩茵不知道外祖母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仍旧道:“真的好了。”
这些日子她一直抱病在床,请了好几回太医,药也没间断过每日都喝。因着她这病, 府里上上下下都在忙活,那狗崽子也被关着禁闭, 表哥也时不时地派人过来询问。
韩茵觉得自己病得够久了,该痊愈了。
楚老夫人温和的笑了一声, 打趣道:“我还以为,茵儿还能病几日呢。”
韩茵红了红脸:“果然还是瞒不住外祖母。”
“那还用说,外祖母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要多,你这点小心思,外祖母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楚老夫人对韩茵的身子骨最了解不过了。虽说外孙女身子是不大好,可也没有差到那个份儿上,尤其是这两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又哪里会因为晕了一下,就一连病了半个月都下不来床。前头晕倒肯定是真的,至于后来,那多半是装出来的了。
她不点破,只是因为前两次外孙女确实受了委屈。她想要借此发泄发泄,让他们这做外祖母的,做表哥的多关心关心她,围着她转,楚老夫人自然不会拦着。毕竟,茵儿也没什么坏心思,楚老夫人也愿意多宠着她些。
韩茵脸上一片赧然:“我只是气不过罢了,不是存心想外祖母担心的。”
“外祖母都知道。”楚老夫人包容地将韩茵搂在怀里,轻身安慰着。半晌,她又问道,“如今决定让病好了,是想通了还是怎么着了?”
“算是想通了吧,也觉得老是病着没什么意思,在床上躺着也难受。”韩茵老实地回了一句,而且韩茵发现,自己就算病了,表哥也不会将那蠢狗赶出去。表哥是家里的顶梁柱,他护着那只狗,外祖母自然也不会违了他的意。
“我听你屋子里的丫鬟说,这些日子阿元每日都会送东西过来赔礼道,还想着你是不是心软了,决定不同它一般见识了。”
韩茵听到那狗还有些不满:“跟那狗有什么关系,我从来也就没有收过它的东西,只是它一厢情愿的送来罢了。”
“口是心非。”
“才不是!”韩茵立马反驳,“我跟那狗势不两立,绝不会因为它送了两样东西便能和好。”
“可是它也得了教训啊。”
韩茵不满:“那么点教训算得了什么?”
不痛不痒的,怎么可能会叫那狗长记性?表哥分明是还偏帮着自己的狗,不肯替她出头。
楚老夫人叹息一声,道:“其实,阿元本性也不坏,只是顽皮了些。但她毕竟还小,慢慢教,总归是能教的过来的。”
“才不是,那狗最坏不过了。”韩茵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反正我是不会原谅那条狗的。”
韩茵嘴上厉害,心中却暗暗有了打算。倘若今儿那狗崽子再送东西过来,那她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吧。当然,她可没有那么容易放过那条狗。
收了东西,只是她大人不计小人过,决定暂时休战。
韩茵打算的好好的,可她断然没有想过,这一整日,东院的丫鬟都没有再踏进过她的院子,更别提过来送东西了。
在韩茵那里碰了壁,沈元娘憋了一天的气。
知夏晚秋两个知道她心情不好,半点不敢过来打扰,连带着屋子里的丫鬟小厮也不敢靠近那个狗笼子,生怕自己又触动了阿元的怒火。
这一整日,东院都是静悄悄的,气氛压抑。
沈元娘也不管旁人,只独自生着她的气,午饭都没怎么吃。
她觉得这回面子丢大了,当然最可恨的还是韩茵。又矫情又死板,还不肯收她的东西,铁了心地不想跟她和好。好啊,不和好就不和好,反正她们俩从来也没好过。
沈元娘气咻咻的,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伤害。
晚上楚慎回来的时候,晚秋正端着饭碗,哄着沈元娘吃东西。
可哄了这么久,愣是没见她吃一口饭。瞧着国公爷进来了,晚秋赶忙端着碗退到一边。
楚慎走了过来,看到这情况便问了一声:“又闹着不肯吃饭?”
晚秋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早上奴婢俩送一盆兰花去表姑娘的院子,结果又被表姑娘退回来了,阿元好像生气了,一直不肯吃东西。”
楚慎听了丫鬟的话,眉心一跳:“花呢?”
“花?花在那儿!”晚秋指着铁笼子后面。
楚慎看着死相惨烈的兰花,半晌都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儿,楚慎打开了铁笼子,将沈元娘从里头带了出来,放在那朵兰花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