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气

  “检查出来,你要是碰了那东西,我转头就给你送进去。”乔问儿坐在乔芳的病床边,环着手冷眼看她。
  “我真的没碰!”乔芳白了她一眼。
  说完,病房里陷入沉默。
  许久过后,乔问儿说:“你知道这事儿有多严重吗?”
  她深呼吸一下:“你拿我当生钱钵养了十几年,因为你这事儿,之后我可能再没法生钱了。”
  “到时候,你花钱都得算着来,你那些豪宅豪车,都得卖了过日子。你养的那条毒虫,还能甘心跟着你吗?”
  兜里的手机在振动,她知道是谁,没接。
  乔芳突然安静下来:“陆思恒把他送到哪里去了?”
  “他故意伤人,还吸毒,总该要关上一阵子。”
  “你能不能让思恒动点关系,早点放他出来……”
  “不能。”乔问儿哼一声,
  “他毒瘾犯,逼着你给钱,要不是他自己昏头昏脑地打偏了地方,那花瓶真砸到你头上,你现在还能这样想着他吗?”
  “没办法,瘾犯了,他也忍不住……”
  “你还为他说话,你有一点明辨是非的能力吗,吸毒是什么事啊?他忍不住才打你所以你就能原谅他吗!”
  乔问儿不能理解,一直精明强干的人,怎么在这事儿上就拎不清。
  乔芳突然抬起头,眼里满是泪水:“乔乔啊,你还记得你爸爸的模样吗?他跟你爸爸年轻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乔问儿沉默半晌说,“早忘了。”
  是真的记不清了。
  她那个时候年纪还小,又对亲爸心存怨恨,这么多年,去他坟上的次数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他为数不多的照片也全被遗弃在老家,乔芳那头可能还留着几张,乔问儿是从没再看过了。
  “想不到你还记得那个死在牢里的人,这么多年,你交那么多男朋友,我以为你早忘了。”
  “他跟那个人长得那么像,算算年纪,你有没有去做过什么亲子鉴定,说不定他是老爸在外面的私生子呢。”
  乔芳让她滚。
  乔问儿很听话地从病房里出来了。
  等报告结果的半日过去,她坐在病房门口,盯着墙角发呆。
  她以为她会想很多:
  想想这事要是被曝光出去,她的以后怎么办?
  想想该不该依赖陆思恒,要是这事再麻烦他,这辈子真跟他扯不清了;
  想想卫迟———
  他在路上安全吗,大概要几点到地方。在乡下的卫母有没有受到骚扰。
  想想今天她急匆匆地走,他有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
  但其实,她只放空了半日,脑子里什么也没想。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很多次,她没有勇气拿起来。
  下午,陆思恒带着检查报告来了,神色冷峻,身后跟着跟着助理和两个警察……
  乔问儿站起身,看着他们走近。
  陆思恒首先在她身前站定:“毒品检测都是阴性,她确实没碰。”
  “不过……”
  乔芳容纳他人吸毒,这是犯罪。
  警察和医生确认过她身上的伤无大碍,把她带走了。
  乔芳被带出病房的时候,看了眼站在门口的乔问儿,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应该是乔问儿刚才说的那些话真气到她了,气得她牢狱之苦当头,也不肯说一句帮帮她。
  乔问儿看着乔芳被带走,那一刻她真的感觉到无力。
  不知道是怎么到陆思恒车上的。
  汽车后座,陆思恒对她说:“消息没压下来,怕是有人一早就盯着了。”
  乔问儿点点头。
  陆思恒本事再大,也不是万能的,他也有手够不到的地方。
  “我会尽量让人压着点,妈那边,我会叫人打点,问题不大。这几天你就呆在家里吧,公司那边我替你去应付,这两天就不要看手机了。”
  打点这些,其实要比堵网上千万张嘴简单多了。
  “谢谢,麻烦你了。”
  陆思恒说送她回家,她报了卫迟家的地址。
  陆思恒沉默一阵,示意司机听她的。
  “我就是去拿点东西。”
  她的证件,重要的东西,都在那里。想趁着卫迟不在去拿,避免了分开时的尴尬,她也怕自己会舍不得。
  陆思恒捏了捏她的手,说好。
  与环境格格不入的车子驶进小区,引起不少人的回头打量。
  “我马上下来。”到了楼底下,乔问儿推门下车。
  陆思恒应了一声,也在打量这里。
  乔问儿打开门,看见卫迟坐在那,心底狠狠慌了一下。
  这会儿他应该都知道了。
  握了握手里的钥匙:“怎么没走?”
  “怕你有事。”
  乔问儿不去看他,往卧室走:“你妈那边怎么办?”
  “我已经让人去照看了。”
  刚才卫母已经来过电话,确实有几个人上门来骚扰了,她很生气,说他们两个简直是道德败坏。
  他托了那边的亲戚,让她去酒店住几天,避开这一阵风头。
  卫迟跟着她进卧室,看着她拿那些东西出来:“你要去哪?”
  “……回家。”
  “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乔问儿手上一顿,随后嗯一声:“陆思恒在下面等我。”
  卫迟走过去拉住她,眼里露出些恳求的神色:“乔儿……”
  他能不懂吗。
  她这一走,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乔问儿还是不敢看他。
  “我不想解释什么,你应该都知道了,这事儿要是不处理好,我努力了十几年的东西就都没有了。”
  她说陆思恒能帮她。
  卫迟再说不出什么挽留的话了。
  她早上没告诉他什么事,就是从开始就认定他帮不上忙。
  事实啊,他又能做什么呢?
  乔问儿只拿了些要用的东西,走之前她说:“剩下的东西,你帮我处理了吧。”
  一直到她关上门,乔问儿都没看过他一眼。
  卫迟只感觉到窒息。
  她拿的东西不多,一个小袋子就能装下。衣柜里还装满了她的衣服,卫迟的只占了一个小角落。窗边的桌子还堆放着她的瓶瓶罐罐……
  这么多东西她都不要了吗,那他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又该怎么处理。
  卫迟跑了出去。
  打开门,却看见站在门口痛哭的泪人。
  他一下子抱住她,生怕一松手她又要走。
  乔问儿哭地上气不接下气:“我现在有五部待播剧,叁部未上映的电影,全是高投资大制作……”
  “我就不信那些资本不捞我!”
  ……
  楼下,陆思恒抬手看了一眼表,叹了口气,对司机说:“走吧。”
  车子刚启动,他又叫了停。
  “算了,再等等。”
  他侧头看向窗外,还不到下班时间,大多都是老年人去买完菜回来,他们步履缓慢,悠悠然然,对他来说陌生的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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